隔天早晨,在伯爵下楼之前十五分钟,婕儿便已穿好衣服在门厅等待,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仆役在那里待命。虽然只相处一小段时间,她已察觉到让他等待是件不明智的事。他必定会毫不迟疑就丢下她先走,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想法。
她身上这件黑色毛织品很整齐又干净,不过它的高领及长窄袖则是她见过最丑的设计。而且它太大了,穿在她身上好似布袋套在枯枝上。此外,它让她发痒。她愤恨地抓抓腹部。看到这件衣服后,她宁可再穿回那件红丝洋装——如果找得到。不过在问过一个女仆后,她才知道她这辈子所拥有过的最漂亮的衣服,已经被拿去烧掉了。
伯爵终于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褐色披风出现,肩部的绉褶让他看起来比昨晚还高大。而在披风下,婕儿瞥见他穿着黑色外套、白色领巾及淡褐色长裤。白色靴子的跟睬在楼梯上响亮地敲着。她再度因他俊美的模样而晕眩。昨晚他以恶魔的样子在她梦中出现。今天再次见到他,她又联想到以前曾见过的大天使塑像。那流畅的外表一点缺点也没有。饱满的额头、额骨、下巴,浓眉下天空般湛蓝的双眼、挺直的鼻子,以及那薄厚适中的嘴唇,在在都是杰作。恐怕连大天使伽百烈也没有如此俊美。光是看着他走过来,就足以让婕儿的脚趾头在过大的鞋里蜷起来,她不耐地要自己别这么蠢。他不可能对她有兴趣的,她告诉自己。不过她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却回应道:就算猫也是可以一睹王室风采的。
一道阳光穿过门上方的半圆形窗户照在他的头发上,使它闪闪发光。那奇妙的效果仿佛他头上戴着光环。婕儿凝视着他,而他此刻也迎上她的视线。
「早安,婕雅。」他走下楼梯进入门厅,平静地说道,并向麦斯点个头,后者急忙上前将帽子及手套递给他。令婕儿讶异的是,今早麦斯对她的态度,就像对伯爵一样恭敬有礼。他也拿了帽子及手套给她,仿佛她不曾强行闯进来,还踢了他的胫骨。手套和帽子都是黑色的。她嫌恶地看了一眼,才穿戴上去。
「马车在门外等候,爵爷。」
「谢谢,麦斯。走吧,婕雅。」他经过她身边,并将软帽及手套戴上。婕儿跟在他身后,自觉像是迷路的狗。
来到户外,太阳才刚露面,在浓雾中洒下一层金光。雨已停了,但街上处处可见到水洼,气温仍很寒冷。广场四周阵阵炊烟,偶有一些煤灰落下。少数一大早就在活动的人——大部分是仆佣——都穿得厚厚的以御寒。一个用外套及围巾包得只剩下眼睛伛偻老人推着手推车走在路上。车轮压在石板路上的杂音,掩住了他单调叫喊着的「牛奶呀,小姐们!卖牛奶呀!」的叫声。一名马夫领着一队相配的红棕色马在屋前,他一看到伯爵便走上前来。「早安,爵爷,它们的情况都很良好。」「很好,贾奇,因为我想快些出发。我最近对伦敦的空气感到很厌恶。」「是的,爵爷。」那马夫似乎颇为了解似的回答,伯爵则停在车门前的阶梯旁。他伸出一手给婕儿,显然是想扶她上车。婕儿对这种礼遇及搭马车一样陌生,因而在握住他的手之前迟疑了片刻。她的心怦怦跳着,不过不是因为伯爵的碰触:坐在这看来如此可怕的工具里令她紧张。不过她宁愿死,也不愿在他面前显露出惧意。因此她咬着牙,一语不发地坐上马车。
伯爵跟着也上了车,并喊道:「走吧,贾奇!」马车往前走,毫无准备的婕儿差点从位子上摔下来。她气愤地喃喃抱怨着。那名马夫跳上位于车后的站立处,婕儿可以感觉到他对她很好奇,不过伯爵一点也无意替他解惑。显然,仆人只能知道主人愿意告知的事……当她了解到自己在伯爵眼中的地位竟比一个仆人低时,自尊受伤的感觉涌进全身。这样也好,这股怒火让她温暖了近一个钟头,而伯爵在这段时间里未曾开过口。那马夫和她一样沉默,不想——或是不敢——打扰「爵爷」的思绪。时间缓缓流逝,坐在滑溜皮椅上的婕儿愈觉寒冷及不舒服,这股静默开始令她厌烦了。「要你跟我说我们要去哪里会太过分吗?」伯爵仿佛已忘了她的存在般地看向她。就算她的声音隐含讽刺,他也不予理会。
「去乡下。」他简洁地回答。婕儿弯了弯唇。
「真是多谢了。」她毫不隐藏话中的嘲讽。不过他仍不予以理会。她瞪着他,一边不知第几百次地抓着腹部。这次他不耐地皱着眉看向她了。
「你到底在抓什么?你没有长虱子吧!」
这不公平的攻击让婕儿怒火上扬。
「听着,高贵的爵爷,我同意要服从你说的话,可没同意让你任意侮辱我!」此时马车走在较不平稳的路面,她一边捉紧椅子以稳住自己,一边怒瞪着他。伯爵颇为讶异地垂眼看她,好像刚听到石头说话似的。
「请原谅我。不过或许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一直,呃,在拉扯那衣服的腰部?」「因为痒得要死!」他的道歉一点也没有改善她的脾气。她仍怒瞪着他,而该死的他竟有胆露出好笑的表情。
「我想也是。不过,呃,为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这该死的衣服是你的!」
他深思地眯起眼睛,先将缰绳换到另一手,然后轻碰她的裙子。生气的婕儿拉开裙子不让他接触,接着又迅速捉住椅子以免掉下去。
「你在这衣服下穿着些什么?」
她瞪他一眼。 「我的内衣裤,还会有什么?」令她讶异的是,对伟大的「爵爷」说这种话,她一点也不觉难堪,不过她立刻记起站在后面的马夫也会听到,因而羞得满脸通红。伯爵双唇扭曲。
「就这样而已吗?」
「我不认为这是个适合我们讨论的话题。」她端庄地说道,对自己新建立的尊严感到骄傲。他的唇再度扭曲,接着便笑了出来。看着他的美,婕儿很讶异它所造成的改变。他看来更为年轻、自在、英俊而迷人。她着迷地瞪着他。接着她才了解到他是在笑「她」,因而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相信除了内衣裤外,年轻淑女通常还要穿上长内衣、紧身搭,以及好几层衬裙,然后才穿外衣。这衣服的质料不适合直接与肌肤接触。它很显然是毛料的,难怪你会痒。」婕儿瞪着他,非常气愤仍在他唇边逗留的那抹笑意。管他英不英俊,是不是伯爵,他都没有权利取笑她。不过她在皱眉的同时,手仍伸向腹部要抓痒,她及时制止自己。「我知道那些。」她既生气又困窘地喃喃道。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只是刚好没把那些东西带在身边。」
「当然没有了。麦太太应该要提供一切必备的衣物给你,显然她是忽略掉了。」「显然如此。」婕儿酸溜溜地说,她认为麦太太是故意只拿出毛料衣服,而忽略掉其他的。不过伯爵安抚的语调已令她觉得好过许多。婕儿没说什么,不过握住裙子的手缓缓放开了。可是一看到伯爵的双唇再次弯曲,她的脾气又沸腾起来。
「请不必太拘束。」他笑着低语。婕儿对他怒目相向,并勇敢地尽力不去抓痒。 剩下的旅程几乎是在全然的静默下度过。迷失在自己思绪里的伯爵一句话也没说,只顾着加速前进。每经过一个收费站,贾奇就会拿一只号角吹奏一番,这是他发出的唯一声音。由于仍是早晨,且很努力地不去抓痒,婕儿觉得愈来愈冷,并不停地流鼻水。过午后,气温只约略回暖,而她快冷死了。她悲惨地皱着眉头,双手抱住身体想取暖,不过她没多久就了解到寒冷是她最不用担心的事。马车在伯爵的催赶之下吓人地弹跳不止。婕儿将背部紧压在冰冷的位子上,愈来愈觉得晕车想吐。她闭上眼睛,马车丝毫没顾虑到她渐增的不适,依旧向前行。若再不停车,她就快要吐了。
她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弄脏了车座及伯爵光亮的靴子。
「好上帝!」伯爵停下马车。她吐完后虚弱地闭上眼睛往后靠在位子上,并听见伯爵说:「替我拉住马,贾奇。」接着她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扶住她的下巴。她好希望能让那暖意裹住全身。她觉得好难受、好冷,该死的凄惨。
「你怎不告诉我你不舒服呢,小儍瓜?」他些微烦躁地说,这让婕儿的脾气再度发飙。「你如果该死的有点常识,你就会知道!我又不是水手,下习惯让我的五脏六腑像刮台风似的被甩来甩去!」她张开眼睛瞪着他。在她身后,贾奇似是掩住一声笑般的轻咳一声。「你若能留意你的言语,我会很感激的,女孩。」伯爵眯着双眼回答道。「狗屁一堆。」婕儿粗鲁地说完便闭上眼睛。此刻她并不在意是否会冒犯伯爵。她不在乎是否会失去那些将拥有的舒适或食物。她只想让这令人受不了的傲慢伯爵知道她也是个人,不会毫不在意地接受可怕的不适。
「爵爷。」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这只是第一次对她的纠正。她半期待他会以怒气回应她的粗鲁。不过她却只听见他下车,并令她讶异地伸手放在她的腋下。她睁大了眼看着他抱她下车。「清理一下马车,贾奇。」他将她的手拉到臂弯里,使它紧贴在他结实温暖的身躯上。他促她在来路上走动。婕儿照做,因吸进冰冷的空气并感觉到坚实的地面后,已觉得舒服许多。「很抱歉弄脏你的靴子,爵爷。」她令自己讶异地低声道。接着他笑了,温暖迷人的笑令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看着他,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那笑容令她眩目不已。他已经俊美得不该再微笑了——笑容在他脸上所造成的变化实在太不公平了。「它会变干净的。」他说着自外套口袋拿出一只银瓶。
「喝一口。」他把瓶子交给她。婕儿听话地暍了一口。强劲的苏格兰威士忌烧灼而下,不过却令她暖了些,因此她又灌了一大口。「够了,再喝就要醉了。」他拿回瓶子,冰冷的双眼审视着她,那熟悉的神情令她感到安慰。 「你若是喜欢喝酒,就必须试着戒去。淑女是不喝烈酒的。」「你不要我喝,就不该拿给我。」婕儿反驳道,他则以一个放松的神情回应。他没有笑,不过不再那样冰冷了。「你如果好了些,我们就该上路了。我不喜欢在途中过夜。」
「我不喜欢坐马车。」婕儿抱怨着,不过当他带她回到清理乾净的马车,并抱地上车时,她一点也不惊讶。他迟了一些才上车,婕儿光明正大地欣赏高高在上的爵爷以泥地上所剩无几的草擦着靴子。之后他上车坐在她旁边,自面无表情的贾奇手中接过缰绳,继续赶路。马车再度向前倾,婕儿呻吟着抓住椅座,再度承受数小时的凄惨。
等到薄暮时分,婕儿觉得自己快死了。事实上,她还渴望死了算了。她这辈子从未如此不舒服。她祈祷车子坏掉,或是伯爵心脏病发,或是任何能让他们停下来的情况出现。不过马车仍马不停蹄地在寒风中摇摆不停地前进。他们进入诺福克,不久就驰过名为主教林的小村庄。婕儿太不舒服了,只注意到各自位于村庄两端的教堂尖塔。之后他们似乎靠海很近,因为婕儿听到一阵吼声,她原以为是来自她的脑海,后来才发现那是海浪拍岸的声音。若不是这么不舒服,这念头会令她很兴奋。因为她从没看过海。「我们快到了吗?」她终于问道,此时她似乎已全身结冰,而胃部也威胁着要再度造反,虽然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不是快到了,是已经到了。」伯爵以马鞭指向前方。此刻,在阴暗天空的衬底之下,婕儿看到她日后得知叫做费莱尔庄园的宅邸。在那悲惨的旅途之后,当伯爵所指的灰石建筑出现在乌云密布的山边时,婕儿只感到短暂的兴奋。终于到了,她想着,这天杀的摇个不停的旅途终于结束了,而且还赶在下雨之前,或许她的运气渐渐好转了。不过这些都是在马车走在通往庄园的大道,而婕儿真正看清那屋子之前的想法。那是一栋马蹄形的建筑,共分成三个部分,车道顺应房子的形状,设计成半圆形,可省去出入回车之不便。面对车道的墙上有着数不清的窗户,方形的窗顶有着精心雕刻的笕嘴(译注:哥德式建筑屋檐上的怪兽或怪异人形排水口。) ,似在嘲笑往来的人们。房子本身亦恍然如有生命。荒谬的是,它仿佛是在沉思中,它几乎与渐深的夜色无法区隔的影子笼罩着马车,带来一阵潮湿的冷意,令婕儿起鸡皮疙瘩。奇怪的是,偌大的宅邸中只有三扇窗户是亮着的。两扇位于主屋上方,仿佛是看着马车到来的一对眼睛。婕儿叫自己别蠢了,可是她所有的常识都帮不上忙。这屋子看起来比夜晚更寒冷而且凄凉。马车尚未停稳,那堂皇的大门便已敞开。一群仆人提着灯笼走下楼梯。看到房子后就浑身僵直伯爵将车驶向门前停下,他跳下车后就有礼地要贾奇照顾马匹。接着他转过身抬头看着仍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子的婕儿。「下车吧。」他简单地说道。
「恩,这屋子真是非常雄伟,不过却让我不寒而栗。」她尚未来得及阻止自己,已说了出来。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不过是间屋子罢了。」
她这才看向他。灯笼的光在他身上留下橙色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像是恶魔而非天使。他的金发似在燃烧。恶魔主人配恶魔屋子,她颤抖地想道。
「下车。」他又说一次,而她觉得他是咬着牙说的。
她觉得是因为旁边有仆人在场,他才扶她下车。看那阴沈的脸一眼后,她将手放在他手上,并再次被那穿透手套的暖意所吓。接着她已经站到他旁边,尽可能不露出自己的不安。那群仆人毫无助益,她感觉到他们好奇的目光。「詹森,府里一切都安好吧?」伯爵低沈地问一个身穿黑衣、高大威严的光头男人。如今对绅士制度较有概念的婕儿猜测这人必定是仆役长。「不太好,爵爷。可娜小姐——呃,不是很好。」那人的声音也一样低沈,而且似乎心有烦忧。伯爵突然变得超乎婕儿想像的冶漠疏远。
「这位是提姆的未亡人,」他语气唐突,完全漠视仆役长的话。「婕雅小姐。她会在这里待一阵子。她需要一个侍女、沐浴,及一些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服。晚餐送到她房里。」「是的,爵爷。」詹森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主人的冶漠。他的双眼感兴趣地打量婕儿,她努力不在那专业的眼光下畏缩。毕竟他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也不会知道昨晚麦太太送给她吃的晚餐,是她这辈子最丰盛的一餐。她真正的生活形态又没有写在脸上。
「送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到图书室来,詹森。」伯爵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您要用晚餐吗,爵爷?」仆役长的问题很平静,可是伯爵却像被抽了一鞭似的猛转过身。
「威士忌就好了,詹森。」冰冷的声音与他眼里的阴森十分相配。仆役长鞠个躬,伯爵则不再多言地转身步上阶梯进入屋子里。婕儿瞪着他的背影,竭力不要有被抛弃的感觉。他已从旅途中那勉强可以亲近的同伴,转眼间变成她原先认为的冰冷淡漠的无情贵族。就算是个伯爵,他也真天杀的粗鲁无礼,她告诉自己。
「这边请,婕雅小姐。」詹森退后一步,做势比向屋子,显然是在等她先行。婕儿笨拙地拉起裙子,缓缓走上通向屋子的石阶,几世代以来进进出出的贵族已在这阶梯中段留下痕迹。她如置身梦中般看着四周的雕刻,宏伟的橡木门上方,则雕刻成玫瑰花环般的拱形。门上则以上好的缎铁作装饰。婕儿目瞪口呆地走进挂着织绵綉帏的大厅,有个穿黑色制服的女仆正在点燃蜡烛。她晕眩地看着饰有纹路及繁花的高耸天花板,在厅堂一侧成弧形而上的精美楼梯,巨大而未点燃的水晶吊灯高悬在绣有花卉的地毯、镀金椅子及黑檀木桌的上方。这地方的壮丽令她自觉不属于此地。在此地出生长大的杂种狗都还比她更有资格住这里。接着她挺起胸膛,她也有权利留在这里。她手中的证书给了她和其他人一样的权利。更何况,她不是仆人,而是家族里的一份子。
怀抱着这个想法,她几乎毫不迟疑地走进那道门。一个娇小圆胖、身穿黑衣的妇人上前迎接她。她的白发整齐地往后梳,在颈背以一顶白帽绾成一个髻。她锐利的黑眼似乎可以看穿婕儿。她眼角及唇角有着皱纹,婕儿猜测那是因为她常微笑。就外表而言,这是个健康热心的乡村老妇,看起来像个老奶奶。
「晚上好,小姐。」她以温暖的笑容欢迎婕儿,然后眼带关怀地看向婕儿身后的詹森。「爵爷呢?」詹森皱着眉摇摇头,那妇人再转向婕儿,但笑容已经逝去。
「这位是管家,也是我太太。」詹森为她们两人介绍。「婕雅小姐是提姆先生的遗孀,爵爷带她回来住。」
「提姆先生的遗孀!」没有伯爵在场,这个仆人显然较敢表达出自己的讶异。她再次打量婕儿,表情真挚。她深藏不露地看着婕儿细瘦的身材,过大的黑衣服,以及因旅途而散在过度苍白且太过瘦削的脸蛋旁的黑发。
「你似乎累惨了,小姐!我一直很喜欢提姆先生,他是个好孩子。可惜死得太惨了。好了,说够那些了!我会带你上楼,我看就用绿色套房吧,那里视野很好。老詹,叫梅妮给小姐准备洗澡水。在她自己的女主人到来之前,她可以服侍婕雅小姐。」她瞥看婕儿的身后。「你的侍女没有随行吧,婕雅小姐?或者她会随爵爷的侍从一起来?他总是在爵爷抵达后一、两天,才带着爵爷的东西抵达。」
「我没有侍女。」婕儿直视着那娇小女人。
「我知道了。」詹太太被这位小姐的土腔吓了一跳,詹森似乎也一样。不过婕儿的表情却警告他们少开口为妙。「这边请,婕雅小姐,我带你去你的房间。」詹太太轻快地说道。她带头走向那宽大的楼梯。跟在她后面的婕儿看见石墙的中央有着以精美铁栏杆围起的阳台。「那是给吟游诗人用的阳台。」詹太太注意到她的视线并解释道。「以前每当举行舞会,就会用到那里。可是白伊莉夫人去世后……」她停下来摇摇头。「唉,你不会想听我罗嗉的。」她继续走向婕儿觉得安静得不寻常的二楼。
她带婕儿去的房间很迷人。它在婕儿的标准看来非常大,墙上贴着白绿相间的藤蔓图样的壁纸,简单的白色窗帘遮住两扇落地窗。精巧的床靠在一面墙边,对面则是华美的衣橱及梳妆枱。床边的地上则铺着绿、白、粉红花样的地毯。而干净得显然很久没有用过的白色大理石壁炉前,则铺着另一张地毯。詹太太注意到没有生火,并叫来一个仆人生火。不过一眨眼时间,就有一个着制服的年轻女孩带着柴火走进来。她将木柴放进壁炉里,一下子就生起火了。另一个女仆则在先前这个离开后进来,詹太太说她就是梅妮。她身材娇小,脸蛋圆润,有着愉悦的棕眼。她的头发也以白帽绾住,不过有一些发丝跑出来,婕儿看得出那是暖棕色。梅妮向婕儿行礼,之后便双手交握,目光低垂地站在一旁,听詹太太要她伺候婕雅小姐,直到帮婕雅小姐安排侍女之后。说完后,詹太太对婕雅一笑,并瞪那仍垂视地上的女孩一眼后,就要她下去。
「你明天早上开始服侍小姐,梅妮。」詹太太说道。「今晚就由我来。」
「好的。」梅妮害羞地回答,再行个礼后就退出去了。詹太太转向婕儿。「她是个好女孩,婕雅小姐,只是对这个升职有些兴奋。不过她若不胜任,你就跟我说,我们再另外找人。」她环视室内后又说道:「婕雅小姐,你若想沐浴,我现在就叫人送水上来。喔,当然还有晚餐。或是你想在楼下的餐厅用餐?」
「不用了,谢谢。呃,詹太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明天再洗澡。今晚我能不能只吃东西就好?在这里?」
「当然可以,婕雅小姐,一切照你吩咐。那么我就告诉梅妮说你想在早上才沐浴,好吗?」事实是婕儿一点也不想沐浴,至少不是那种贵族式的、全身泡在水里的方法。她很喜欢昨晚那块玫瑰香皂,不过那不是她想太常常有的经验。她仍觉得太常那样做,就更可能得疟疾。无论如何,她今晚只想要吃东西,然后爬进那看来很舒适的大床。
「要我帮你脱衣服吗,婕雅小姐?」詹森太太边说边走向前,婕儿则吓得后退一步。「不,不用了,詹太太。我可以自己脱,谢谢你。」
「好吧,婕雅小姐。我会要梅妮送合适的睡衣来给你,你显然没有带行李。」婕儿点头同意。「这样就好了吗,婕雅小姐?」
见婕儿点头后,詹太太就朝门走去。当她准备开门时,又停下来回头看婕儿。 「呃,小姐,」她皱眉迟疑着。「如果你在晚上听到……一些声音,请不必害怕。可娜小姐会作噩梦,有时会尖叫。她的房间在这一侧的厢房,因此你一定会听到她的叫声。」正在解外套扣子的婕儿停下动作,瞪着管家太太。「可娜小姐是谁?」
「她是爵爷的女儿。」
「他女儿!」对了,伯爵的母亲曾提过什么自闭的孩子,婕儿想起来了。她发觉他已婚且有小孩这件事颇令她不安。她又开口问道:「他的妻子也在这里吗?」
「默楠伯爵夫人已经去世了。」詹太太回答,欢愉的脸突然严肃起来。接着在婕儿提出更进一步的问题前,她就走出房间,并轻声关上房门。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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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俏佳人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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