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一段时间后,婕雅被鼾声吵醒,起先她迷惑地眨眨眼,接着才察觉到把她紧压在地毯上的重量。最后她立刻留意到好几件事:首先,她在肩部以下全部赤裸;其次,那个发出鼾声的沉重身体是柏森,而且他显然睡得很熟;第三,她刚以最原始的方式成为他的女人。思及他对她所做的事及她的感受,她觉得脸上泛起红潮。为免吵醒他,她小心地伸手轻触他的头发,那美丽的金发……
她腿间酸痛,胸部敏感地悸痛。她没有多加抵抗,就将奋力保护这么久的童贞献给了他。她想起麦克、威利,还有其他许多想跟她做这件事的男人,并记得每当这种情况出现,她总是又踢又咬地把他们赶走。她很惊讶地发觉她对柏森竞没有丝毫抵抗。如果她想要,必定可以挡住他。说不定她只要冰冷地命令他放手就可以了。但她反而热切地回应他,使得她的童贞变成只是一个必须清除的障碍。
即使在此刻,一想到他亲吻、爱抚并占有她的方式,她就不禁轻颤——柏森!她的柏森,她这一辈子所见最美的男人,对她而言曾是如星辰般遥远,如今却使她成为他的。她这一生中第一次属于某个人,属于美好的柏森。
他的鼾声令她微笑,并再次伸手轻抚他的头发。今晚发生的事,不论是行为本身或它带给她的感受,都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她并不后悔。跟柏森在一起,她一点也不后悔。如今她是他的人了,而他也会永远属于她。他会娶她吗?她有趣地想像自己成为默楠伯爵夫人的样子。康婕儿当伯爵夫人?不对?她激烈地纠正自己,不再是康婕儿了。第八任默楠伯爵绝不可能娶康婕儿。不过如果是施婕雅,那就是全然不同的人了。她突然很高兴接受那些使她变成淑女的课程及训练。那是为了柏森。她突然笑着想起柏森硬把一堆无聊的东西塞进她脑子里的情形。这些日子来他已使她配得上他,而他却不自知。不过现在,就连他也说施婕雅是个很迷人的淑女,适合陪他度过余生。她渐渐察觉到火已熄灭成灰烬。她没有被他覆盖到的地方觉得很冶,而且全身都不舒服。她的背在痛,脚麻了,脖子伸直好让他的头枕在她的颈际。她很高兴自己先醒过来,有时间可以好好想一想。不过他现在也该醒了。他会张开湛蓝的双眼看她,并对她微笑——他会说些什么?婕雅突然羞红了脸。她觉得既害羞又不确定,像个腼腆的小孩。「柏森。」她犹豫地轻推横在她腰际的手臂。他仍穿着衬衫,她努力地压下想抚摸他的肌肉的冲动。当她想起那种感觉,不禁满脸臊红。与这个男人结合的感觉是她从不曾幻想过的,光是想到就令她无法呼吸。
他动也不动,婕雅更用力地再试一次。他仍没有反应,于是她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他。他仍鼾声不断,婕雅这才记起他喝了许多白兰地。他醉死了……他可能会醉上好几小时,无论她做什么都吵不醒他。一会儿后她决定那没关系。她的衣服凌乱,长及腰部的头发也纠结一团,她看起来必定一团糟。她希望他再见到她时,她是个漂亮的淑女。想到他若现在醒来看到她这副样子,她突然觉得很可怕。
她费力地小心扭动着自他身下挪出来。待她终于站起身,立刻拉下衣服抚平。他仰躺在地上,眼睛闭着,嘴巴微张,鼾声不断。多数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显得很令人厌恶,但「他」俊美依旧。他的金发散乱,却很适合他。胡渣在颊边及下巴留下阴影,也很适合他。她发现他的衣服仍在身上,连靴子都穿着。不过他的衬衫缠绕在腰际,露出了一些紧绷的皮肤。她着迷地看着一道深金色的毛婉蜒而下。他的裤扣开着,婕雅满脸通红地了解到那所代表的意思,并很快地别开视线。虽然已与他如此亲密过,她对他的身体及其功用仍所知不多。她想她很快就会知道了,就像她学会当一个淑女一样:一个属于柏森的淑女。她不想让他在地上睡一整夜,可是光靠她自己又无法移动他。她又不好意思找詹森或李西来送主人上床。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
椅子上有一条为御寒而准备的薄毯,婕雅只好拿它盖在柏森身上。她找不到枕头,却看到他稍早脱下来放在椅上的外套。她拿起那件外套,想像着它覆在他的宽肩及强壮的手臂的样子。然后她不顾它上好的质料,把它摺起来放到他头下当枕头。在这过程当中,他仍然毫无知觉。婕雅站起来,脸带微笑地俯视他好一阵子。与优雅高傲的默楠伯爵初见面时,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她竟会看到这种样子的伯爵。
她笑着给他一个飞吻,才离开书房,她已刺痛地渴望明天到来;她将是柏森的朋友兼情人……
隔天早上她很晚才起来。阳光自敞开的窗帘照进室内,这表示梅妮已来过了。她慵懒地伸个懒腰,很高兴能独处。她觉得非常有活力。就连腿间的疫痛也很好,全是柏森的缘故,它证明了她属于柏森。
门上的轻响表示梅妮又来了。婕雅在床上坐起,摇一下头以去掉残存的睡意,并对她的女仆微笑。
「早安,婕雅小姐。」看到女主人终于醒了后,梅妮冷静地说道。「要我现在就把巧克力端上来吗?」
「好的,梅妮。噢,我还想洗个澡。」婕雅已爬下床走到窗前,看着阳光照在前一晚覆在地面的薄霜上。这是这个秋季的初霜,她看着觉得有些悲伤。夏天已尽,秋天降临了。她拉紧睡袍(不是昨晚穿的那一件)转身走回房内,并发现梅妮又离开了。一会儿后,她带着早餐及巧克力回来,婕雅惊讶地发现自己饿死了。她偷笑地想着,这是因为昨晚的运动所致,然后满足地坐下来用餐。
当她吃早餐时,洗澡水也准备奸了。经过昨晚之后,她发觉自己有些害羞地不愿让人看见她裸体,因此数个月来第一次,她要梅妮离开。柏森的占有使她的身体有了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转变。此外她的直觉也发出警告,她身上可能会有一些痕迹会泄漏她的情况。她觉得应该会有——她在进入浴盆时发现,一些最没想到的地方竞酸痛不已。她拿起已经爱上的玫瑰香皂在头发上搓着,为了柏森,她希望她的头发乌溜又芳香。她轻哼一曲他教她的舞曲,偶尔停下来温柔地笑着回忆在他臂弯里跳舞的感觉。如果她早知道完全属于他的美好滋味,他们可能就无法上跳舞课了。这想法令她格格轻笑。她脸红轻笑地在手臂及腿上抹香皂,并猜想着他不知是否喜欢玫瑰香。一想到她一定会知道他的答案,就令她脸红,并作了更多的白日梦。
昨晚上床前,她已先用洗手台里的冷水洗去身上的血渍。在看到沾在腿上及衣服上的血时,她曾有些惊慌。他造成伤害了吗?不过在伦敦贫民区过了一辈子,她几乎什么事都见识过。她见过年轻女孩被卖给老鸨以取悦男人,并很好奇为何价钱那么高。后来有人残酷地告诉她,因为她们是全新的货品,因此客人出价较高。因此婕雅知道有关处女及初夜的事,所以在停了一下后,就毫不担心地擦掉血渍。她换上乾净的睡衣,并把弄脏的那一件藏起来后才上床,心中想着柏森直到入睡。
水冷了后,婕雅才回到现实并跨出浴盆。她先用毛巾包住头发及身体,然后走向衣橱。今天她要为柏森选一件能让她光芒四射的衣服。
「你好美唷,小姐。」稍后梅妮为她梳头时衷心地赞美道。婕雅坐在梳妆枱前看着镜中的人影。
「谢谢你,梅妮。」她感激地回答并对她一笑。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也觉得的确很漂亮。梅妮将她的黑发优雅地盘在头上,使她露出修长纤弱的脖子。两道黑眉下,她的双眼如黄玉股闪耀,雪白的脸颊带着一抹红晕,令她格外美丽。
享受了几个月的好日子,她以前对自己的印象完全改观。她注意到自己的鼻子又挺又直,丰满且形状优美的双唇不必胭脂就显现自然的红润。就连黑衣服也很好看。她选了一件优雅的条纹丝洋装,有着三角形的衣袖及端庄的高领,只有一只柏森选的浮雕别针别在喉部做装饰。穿着这件端庄的衣服,她完全就像个淑女。婕雅对镜中的自己微笑,很难相信镜中那个美丽的女子真的是她。
「你还需要其他东西吗?小姐?」梅妮退后一步,骄傲地审视自己的成果。婕雅再看镜子一眼,然后站起来。
「没有了,梅妮。谢谢你,这样就可以了。」她道。
梅妮很快地行礼后离开。婕雅也漫步走出去,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么快就习惯当主人,习惯下命令并被服侍。但当她下楼来到大厅时,心中只剩下紧张。很快就能见到柏森了。他会说些什么?想到两人一起做的事,就让她双颊绋红、两眼发亮。在那样的一个夜晚后该说些什么呢?她一点也不清楚,不过她衷心希望柏森知道。
「早安,詹森。」她走进大厅笑着招呼詹森。接着她想起上次见到詹森的时间,并想到今早柏森被那样子发现之后所可能引起的猜疑,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她很快地审视詹森的脸。他的笑容亲切,没有丝毫显示他知道自上次见面后她的改变。
「早安,婕雅小姐。这是个美好的早晨。」
「的确如此。」婕雅似乎无法压抑心中的喜悦。全世界很快地就会知道她属于柏森了。虽然没有公开宣布,她也无法抹去每当看向他时,眼中必会浮现的欢乐。「爵爷起床了吗?」无论她如何小心措辞,婕雅仍觉得脸上发烫。
「他去骑马了,小姐。那差不多是两小时之前的事,应该快回来了。」
「哦。」
「你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小姐,我就去工作了。」
「噢,是的,我是说我没有什么吩咐,詹森。」
仆役长行礼后就走开了,婕雅轻咬着下唇,慢慢地走过大厅。她对要跟柏森见面感到很紧张,发现他竟然在今天早上出去骑马,真是令她泄气。他几乎每天早上都出去骑马,不过她原本期望今天会有所下同。
走到大厅底后,她又转身走向楼梯。她模糊地察觉到有仆人在工作,不过她没有理会他们,再在屋里等下去,她会疯掉。她最好出去外面找些活动来做。她要去散步,等她回来时,他应该也回来了。
婕雅朝正在擦楼梯栏杆的小女仆举起一手,那女孩停下手边的工作向她走来,并紧张地行个礼。婕雅对她笑笑,叫她去找梅妮,送来婕雅的披风。那女孩很快地去了,不久婕雅就穿上桑小姐在天气转冷时送过来的羊驼毛披风。 外面很冷,她踩过乾燥的石楠草。她的呼吸形成一小团白雾,鼻尖很快就冻僵了。她在修剪整齐的花园里走动,欣赏着栩栩如生的动物树雕,有一个全职的园丁负责修剪这些灌木丛,不过今天则下见踪影。她抬眼看向可娜的房间,但覆着窗帘的窗户后毫无动静。在昨晚的那一场混乱之后,那孩子可能仍在睡觉。婕雅绕着北翼的外围走动,在想到可娜时,她的眉头愈皱愈紧。柏森显然吓坏那孩子了,但是为什么?昨晚他仍拒绝谈这件事。婕雅表情发亮地想到他们做的事。他一定是为了想转移她的心思,不过情形不会永远这样。她仍想跟他谈可娜的事,她迟早都会做的。在绕过北翼,来到可以看到屋子前面时,她讶异地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有客人吗?她讨厌这个想法,她和柏森之间有许多话要说,若有客人就会碍手碍脚。况且,谁知道他们会下会接受她?婕雅突然觉得失去了信心。现在的她虽然一副淑女样,谁知道在外人面前她能否过关?她会被嘲笑或轻视吗?这几个月来,她一直与柏森在费莱尔庄园独处,很少想到要以新面貌面对世人,也从不曾担心。现在她开始担心了,多半是为了柏森。她绝望地希望他不会以她为耻。她朝马车走去,不确定是该进门与客人见面,还是先溜走稍后再回来。可是她也不能躲一辈子;此外,这个念头实在荒谬。她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进屋去,表现得端庄且优雅。施婕雅就会这么做,而她就是施婕雅。
婕雅抬起下巴正打算朝门前的台阶走去,心底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辆马车看来很眼熟。她再仔细看一眼,车身是黑色的,有着闪亮的车轮及整洁的皮面座椅。一队相配的棕马系在车前,旁边还有一个很眼熟的矮个子,虽然来到费莱尔庄园后就很少看到他,但婕雅仍一眼就认出他是贾奇。这辆马车是柏森的。她呆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向马车,此时李西提着一个大皮箱放到车内。一个男仆站在门口扶住门,另一个则跑过来打开马车门。接着穿着灰色驾车外套、褐色马裤及深蓝色的优雅外出服的柏森出现了。他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像从前那个傲慢的伯爵。婕雅下敢置信地看着他走下楼梯,詹森紧随在后。「柏森!」他快走到楼梯底时,她出声叫他,并急忙上前。所有人都看向她,包括她已如此熟悉的湛蓝双眼,到詹森忧虑的眼睛。婕雅不在乎是否有很多人在看。她拉起裙子跑向楼梯,并停在下方仰视柏森。一与他对视,她突然无法言语。「早安,婕雅。」他的语气冷淡平静,仿佛她只是个他不感兴趣,且偶然相遇的熟人。她无法置信地呆瞪着他。他有可能已忘了昨晚在书房里的事吗?毕竟他暍醉了,她审视着他的表情想找出些许线索,看到阳光照出他脸上的每一道线条。在他身上,眼尾和嘴角的纹路只让他更为倨傲,那毫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双眼道出了答案,他记得很清楚,要不然他不会以那种方式看她。「你要去哪里吗,柏森?」她轻声问道。有件事很不对。
他继续走下阶梯来到她身边。婕雅仰头看他,再度为他的高度而惊讶。披风的兜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把它推开,毫不在意不到一小时前她还赞赏有加的优雅发型。「我要回去伦敦,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他简洁地回答,婕雅注意到男仆、他的侍从、在几步外徘徊的詹森,还有其他可以听到他们谈话的仆人。「你何时回来?」她希望她的口气不像自己感觉的那么紧张。
「事情办好之后。」他拿着手套轻拍手掌,好像非常渴望立刻动身,婕雅开始生气了。「你打算不跟我说一声就离开?」
他扬起双眉。「我不知道我还得向你报告我的行踪。」
婕雅迎上他冰蓝的双眼,看到其中的冰冷更令她怒火上扬。
「你是只猪!」为了只让他听见,她刻意说得很平静,不过她也毫不在乎仆人是否有听到。柏森抿紧双唇。「如果你容我告退……」
「不,我天杀的不会原谅你!」她嘶声说着,旧有的腔调不知不觉中又流露出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一条你用脏了就丢掉的手帕?就算我被玷污了,那也是你的杰作,你很清楚!」 「说话当心点,婕雅。」他咬着牙说,旨在警告她有仆人在场。但婕雅一点也不在乎,她气呼呼地听他继续说道:「这里不是谈论私事的地方,无论你误以为自己对我有什么权利,我的行动都不需经过你的批准。」「喔,你是在担心这个吗,爵爷?你担心我这个小流浪儿可能对你提出什么要求吗,爵爷?哼,你尽管放心吧。管你是不是天杀的伯爵,我都不会把你放在银盘上端上祭坛的!」婕雅真的气疯了。柏森抿紧嘴,双眼更为冰冷,并嘲讽地向她微微鞠个躬。「你真让我松了口气。」他说完就转过身流畅地跳上马车。婕雅隐在披风下的拳头放松又揑紧,她怒火冲天地看着李西上车坐到他身边,然后仆人便把门关上。贾奇放开马并跳上车后,马车疾驶而去。「我以前认识的人都比你绅士多了!」她朝已远去的马车尖叫着。
马车转上大路并消失在视线之外,就算柏森听到了,他也没有任何表示。柏森心情阴郁地回到葛凡诺广场的家,而屋里每扇窗户都大放光明的情况,也无助于改变他的心情,显然屋内正在举行宴会。他一言不发地跳下马车,让贾奇把它驶进马厩。他走上阶梯,李西跟在他后面,却恼怒地发现门没有在他抵达时打开。他恼火地决定要找到做出这种事的失职仆人,并自行开门进去。虽不该如此,不过幸好前门并没有上锁,这立刻彰显了他的雇员有多么怠忽职守了。由餐厅传来的高谈阔论声可以看出那里正举行晚宴。一直在餐厅里服务客人的麦斯现在才察觉到刚抵达的柏森,他急忙上前问候,并满怀歉意地抱歉没有及时为主人开门。老伯爵夫人要他及所有的仆人都到餐厅伺候用餐。柏森投给他的冰冷目光令麦斯颤抖,并觉得他这一眼比多数主人的长篇谩骂有力多了。他不耐烦地挥手叫麦斯退下,便上楼回自己的卧室。李西无奈地对麦斯耸耸肩,跟着上楼。李西深谙主人各种情绪的微兆,因此识相地在他生气时不多说话。等到伯爵脱下衣服,坐进冒着烟的浴盆里,嘴上也叼着他最喜欢的细雪茄后,李西才敢轻声开口问:「要我现在把晚餐送上来吗,爵爷?」那双冰蓝的双眼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在跟着主人的这些年来,李西经历多次阴郁的情况,不过最近他已较疏于练习,在那女孩陪伴下留在费莱尔庄园的期间,爵爷的心情几乎都很快乐,这是很少见的情况。自爵爷成为伯爵以来,李西服侍了他十年,他偶尔会愉快一点,但从不曾很快乐。不过那女孩显然惹了麻烦,主人又回复以前严酷的样子了。「我到俱乐部再吃,你去把我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吧!」「是的,爵爷。」李西街命而去,很快地拿出一件长礼服、深黑色马裤、黑灰条纹背心,及一件白色衬衫。待伯爵自浴盆中出来,他又拿一条大毛巾上前替主人包住滴水的身体。伯爵自己擦干身体,并让李西帮他着装。等伯爵熟练地打好令他自己满意的领结样式后,李西帮他穿上外套,然后退后一步,一如往常地对伯爵俊美的样子十分赞赏。「不必等我回来。」伯爵说完就走出房门。李西知道这表示伯爵可能不回来睡觉了。柏森走下楼梯时,宴会中的女客们正准备进入沙龙。他脚步不停,并随意地扫视过这些人。他今晚想找个女人来陪伴他,不过这些来他家做客的人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当然他母亲也在场,并穿着自七年前艾德死后她就一贯爱穿的黑色衣服。站在她身边的是应仍处于哀悼情况的寡妇洛琳。她穿着蓝色礼服,使她看来比二十九岁的年龄更为年轻。另外还有四名女客,他对她们多少都有些认识。柯夫人是一个大约与他母亲同龄的粗俗胖孀妇,她是个保守的人而且很不喜欢他。她女儿古夫人也有踏母亲后尘变胖的倾向。另两个他就较不熟了,不过其中一个显然是第一次进社交圈,另一个应该就是这女孩的母亲。他在记忆里搜寻,并想到辛这个姓氏。他不太确定是否正确,反正也没关系。他继续悠闲地走下楼,当女士们来到楼梯下时,洛淋抬起头并看到他。
「柏森!」她略微收敛自己的快乐,不过看向他的双眼却闪闪发光。
柏森很久以前就知道他的嫂子打算藉由嫁他而成为默楠伯爵夫人,虽然她原是打算经由他哥哥而达成这个目的的。当然这个想法很愚蠢,她既是他哥哥的遗孀,因此除非王室赐婚,否则在法律上他是不可以娶她的。当然如果他真想要,也并不难办到,不过他并不想这么做。他对洛琳没什么好感,她一点也不吸引他,此外还无知且愚蠢,下过他对她也没有恶意。他不想让她在客人面前下不了台,只好勉强微笑一下。「晚安,洛琳,母亲还有各位女士。」他有礼地问候,并下楼来到她们身边。「你要回来应该通知我们,柏森。」她母亲的蓝眼下悦地瞪着他。「不过当然了,我们很了解你不会麻烦自己以迎合我们的方便。」
「的确如此。」柏森沉着地回答,并鞠个躬,打算离开。可是洛琳却抓住他的手臂,绝望地试着挽救这种情况。
「你当然认得南夫人及古夫人。」她道。「这两位则是辛夫人及其千金露茜小姐。」南夫人正充满敌意地瞪他。柏森记起她是他岳父的好友之一,并也回敬她冷冷的一瞥。她明显的敌意令他懊恼而非激怒他,而辛夫人则把她女儿往后拉,仿佛当他是个恶魔,再加上他母亲恼人的出现,不谈他原就恶劣的心情,光是这些就够让他眼中闪着警告的光芒了。「啊,是的,南夫人。」他以伪装的甜蜜说道。「请见谅,我没认出来!不过你声名远播。你就是那个几年前在齐爵士的狩猎小屋外不幸遇到马车意外的受害人,对不对?听说当时雨势好大,不适合任何人或动物出现,是吗?对,我记起来了。我相信那种气候,呃,害你被迫和他在那里过夜,是吗?」
当柏森说话的同时,南夫人的眼睛愈张愈大,等他说完并扬起双眉看着她时,她已迫不及待地急着否认这毁灭性的指控了。
「不是的,爵爷,不是一整个晚上!」
「柏森。」洛琳脸红地呻吟一声,他母亲则冷硬地看着他。其他女士则当他是条毒蛇般看着他。
「如果我说错了,就请你原谅。」他嘲弄地道。「没有先确定就四处散播谣言,这不但不明智而且很没教养,不是吗?」
南夫人变得满脸通红,她一直到处散播柏森谋杀妻子的谣言。其他女士则很困窘,年轻的辛小姐更加抓紧母亲。柏森刻意挑逗地看向她丰满的胸部,并直视着她害怕的双眼,然后露出一个狼似的微笑。在她满脸通红,而她母亲倒抽口气时,柏森再度行礼,低喃着说非常荣幸,便转身离开,这一次没有人试图留住他。
柏森满脸怒容地坐在马车里。他真是瞧不起女人!多数女人都是天生贱骨头,从那些急于相信他天生邪恶的痴肥老女人,到私底下很乐于跟他上床、但在公开场合却避开他的已婚妇女,以及那些以为他一生的乐趣就在于毁灭她们的笨女孩。他皱起眉头。他所熟识的那些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母亲是个贪婪而刻薄的女人,她为数不多的爱全给了她的长子。洛琳是个随时注意好机会但脑袋空空的女人。而伊莉——她曾是个甜美而纯真的女孩,但却吓得不敢学习身为人妻的职责。她在新婚之夜吓得发抖哭泣不停,当发现他对她不忠时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连他最近一任的情妇珊妮,也比较喜欢他的钱而非他本人。他并不真的很在意。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
他愤怒地坐直身体,发现他仍无法忘怀那个他最瞧不起的女人的脸。她那浓密的黑发,母狮般的金眼,丰满柔软、甜美如新绽玫瑰的双唇——这些结合成婕雅那缠绕不去的身影。他冷酷地对自己笑笑。就像佛兰肯斯坦一样(译注:玛莉·雪莱所写之或译为「科学怪人」的小说中的男主角,为一年轻医学研究生,结果被自己所创造的怪物所毁灭。) ,这困扰着他的人物是他一手创造的。那几个月前强行进入他家的干瘦、肮脏且平凡的小流浪儿并没有迷住他。她不过是个玩物,是用来减轻他毫无乐趣的生活中的烦闷。若不是她的提醒,他可能会立刻忘了她。如果她只是个顺从且感恩的女孩,能静静地接受他提供的食物、住所及教育,他可能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但婕雅不是那种人。自第一次在前厅看到那荒谬的景象,他就该有所警觉,没有哪一个卑微的低层平民敢在伯爵面前那么嚣张的。事实上,如今回想起来,他很惊讶她竟进得了伯爵府。就他所知,如果麦斯不让人进门,谁也进不了伯爵府的大门。即使是王公贵族也必须向这位仆役长低头。
他应该有些警觉,但却忽略了。她强迫他注意到她;就连现在,他仍笑着想起她穿那件可怕衣服的样子,还有她吐得他满靴子的样子!而且他也放任她去做。或许他只是太无聊了,也或许他这个人们口中的恶魔伯爵只是感到孤单。
一开始他觉得她很有趣,后来则被她的聪明伶俐所吸引——对一个低阶层的人而言真是不可思议——还有她日益绽放的美丽。初见面的那晚,他从没想到过丰盛的食物、一点肥皂和水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当他首次注意到时真是讶异极了,那个脏乱的流浪儿已变成了一个小美女。他决定在费莱尔庄园处理公务的几个星期里,可以利用这个美女来赶走无聊。只不过她太该死的过于信赖了,结果在他打算诱惑她的那一晚暍了太多酒,醉得不堪诱惑。就算他是个恶魔伯爵,他也不会跟一个醒得坐不直的十六岁小女孩上床。
那一晚的意外的结局令他恼火,但在抱她上床的过程中,他惊讶地发现她真的很迷人,而且轻易地想要喜欢、甚至信任他。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意图很下流,不过他自嘲地认为,那也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渴求情感的地方——饥渴应是较正确的用词,不过无论如何,自那晚起他就严格地监督自己,以令自己讶异的长辈态度对待她,如果他的朋友或前任情妇们看到了定会十分吃惊。
他的唇往下撇,最荒谬的是,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追逐不去,他变得真正喜欢上她,这在他与女性的关系中可算是神话。发现她和其他女人没有两样,真是惨痛的一击。若是他没有那么醉,也没有那么生气,他很可能仍待在费莱尔庄园,并一天天地更加喜欢她。就某方面而言,他很感激她如醍醐灌顶般地跟他提可娜的事,否则他永远不会到可娜房里去看她,他知道自己只会加重她的病情。之后他也不会喝得那么醉,也不会看见他的创造物的真实本性。就如他一开始就怀疑的,她是个圆滑的小婊子,连一点抗拒都没有就屈服在他怀里。
不过这一点她可打错算盘了。她可以以为他醉得分辨不出来,可能她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贞操,以致忘了处女在面对男人的兽性时该有什么反应,也可能她已很习惯于被男人利用她的身体,因此等到他决定试试看时,她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音乐厅的那一晚他就该有所警觉的。她当时也很渴望,像只想被抚摸的小猫般回应他的赞美及爱抚。在书房时,她只要一巴掌,甚至是一声坚决的「不要」就可以阻止他的。但她太过于渴望了,令他立刻明白她并非生手。而他又太过想要她,而阻止不了自己。他想起她站在费莱尔庄园阶梯上的模样,身上裹着披风,金色的眼睛大睁,假装纯真地抬头看着他,仿佛她真的深受伤害。他很想掐住她那柔软纤细的颈子。听见她在几个月来第一次露出土腔,他觉得有点满足感。就像一片纯真的面具,所有的优雅只是一层掩住她本性的薄膜。她是个满口谎言的婊子,他很幸运能在十分愚蠢地喜欢上她之前发现真相。即使他对自己这么说,柏森仍感到胃部传来一阵刺痛。他曾十分享受她的陪伴——还有她的身体。占有她的记忆竟如此鲜明……而且是很完美的经验。光是想到她雪白丰满的酥胸,以及纤细的腰肢,就令他的双腿间紧绷起来,他猛烈地咒骂着。他很快就会完全忘记那一切了。他已好几个月不曾去找珊妮,不过她的房子、衣服、交通工具,甚至包括她的食物都是他付的帐。他现在要去找她,除去与那个金眼小婊子有关的一切回忆。跟宿醉一样,要忘记这件事的方法就是再做一次。马车停止前进,车夫跳下来开门并放下阶梯。柏森看着怀特俱乐部明亮的内部,然后皱起眉头。「我改变主意了。」他低吼着怒瞪那个不幸的仆人,然后把珊妮位于里耳街的地址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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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俏佳人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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