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她更用心钻研了不少茶叶方面的书籍,暗自调查本地的茶叶集散地,搜集许多信息,她不但要做,还要做得比他成功!
她要让他知道,就算没他这个夫君,她也能活得很好。
所以,她才会故意约三位老板去他的酒褛谈生意,原本是想去示威的,没想到结果却……
她神色一暗,想起那日他将她扛上肩,粗鲁地把她扔进他的马车,将她送回家,一路上不发一语,她也故作冷漠,直到他再次将她扛下马车,肩头的大骨顶得她肚子痛,她才哭骂出声。
可他就是铁了心不理她,把她扔进房后便转身离去。
她哭得眼睛肿痛,蒙昽泪眼只看得见他模糊绝情的背影,他又再一次抛下她,他的举动更加深她对他的怨恨。
池青瀚,你这个坏蛋,你等着,我定要你好看!凌飞嫣揉着小拳头,美眸冒火,恨恨瞪着尚德号三个烫金大字,恨不得将它一口吞进肚里去!
「走吧!」凌飞嫣掀起轿帘,坐进轿子里。
轿夫在小巷中穿梭,拐过两个弯,出了巷口,再往东走上几百米,便到了闹市,街旁有间花楼,面街的二楼轩窗大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只着薄纱,趴在窗前妩媚调笑,三不五时向路七的大爷们抛上几个媚眼。
她掀开轿窗的小帘,随意看向花楼,没想到这一看竟会看见他!
他半倚在罗汉塌上,看来意兴阑珊,眼神落在街心某处,似乎有心事,四五个美貌的花娘围着他,又是捶背又是递瓜果,还有那个端坐在他身旁的美艳女子……
心骤然一窒,凌飞嫣放下帘子,吩咐轿夫,「脚程快一点,我赶着回去。」
过往难堪的回忆,又开始在脑海中翻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忘记绝望的痛楚。
「是池家的轿子呢。」坐在他身旁的顺儿,无聊地摇着手中的罗扇,无意地说了一句。
池青瀚没什么反应,佰花娘送到嘴边的仙桃肉却被他推开。
顺儿挑了挑眉,「应该是你家夫人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耐道:「你只要管好城里所有的花楼就行了,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求我的!背叛过我,就得拿下半辈子来赎罪,我叫你做啥,你就得做啥,给我老老实实做事,哪这么多废话?」
他愤愤站起身,眼角瞟过快消失在人群中的轿子,拳头紧握。
顺儿早就习惯他凶恶的口气,不太在意,不过一眼便看透他此时真正的心情。
唉!谁让她早让这个男人抓住了心,不管他,她就浑身难受,他们夫妻俩冷战了两年,他们似乎不在意,她反倒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得推他们一把才是!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的娘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老是放她一个人在家不管,小心她给你排头吃!」
「不过就是个女人,能翻天不成?」池青瀚表情不屑,但心里却不那么肯定,他晓得那小女人一旦固执起来,一百头牛都拉不回。
「我的池爷,你可别小看女人。」顺儿轻笑两声,媚眼往他身上一扫,「我看你什么都不晓得吧!」
「我该晓得什么?」池青瀚觉得莫名其妙,但顺儿似笑非笑、等着看好戏的嘲弄表情,让他立刻拉下脸,暴躁地威胁道:「说清楚!」
「呦!」
顺儿轻浮地用罗扇挑起他刚毅的下巴,他眉头一拧,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开。
「咱们池爷可是榆次城里的头号霸王,在家里跺跺脚,全城老百姓都不得好眠,自家夫人的事儿,还需要问我这小小的鸨娘吗?」顺儿抚着胸口,笑得花枝乱颤,看他想逞能到什么时候。
池青瀚一阵恼,低咆两声,急着挽回面子,「那女人做什么,根本不关我的事。」
他烦躁地一屁股坐固罗汉塌上,想起昨日发生的事。不行,他不能管!
两年来,他刻意断绝与她所有的联系,但偏偏怎会那么巧?在他去酒楼巡视的当口,她刚好也出现在那里。
她去那里做什么?为什么要假扮成男人?那三个男人又是谁?她究竟背着他在做些什么?
不行!他摇摇头,即使好奇到快死掉,他也不能管……
「池爷,这是上好的汾酒,先解解渴。」一位花娘不懂得看脸色,柔若无骨的身子偎到他身旁,端着一盅酒,讨好地捧到他嘴边。
「滚开!」池青瀚低吼一声,推开她,就连平时贪饮的好酒也看不上眼,火气一来,将整坛酒往地上砸,吓得几个花娘抖着身子抱在一起。
只有顺儿脸色不变,依旧悠哉地摇着扇子,向花娘们使了个眼色,几人才抖着双腿跑出房间。
「池爷真是好大的火气呀!」
「闭嘴!」池青瀚一掌掐住顺儿纤细的脖颈,「你再提到她一个字,信不信我就在这要了你的小命?」
顺儿轻扯嘴角,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黯色,纵使因为他的话而受伤,但她掩饰得很好,口气仍维持一贯的轻浮。
「池爷想做的事,就是天皇老子也管不着,顺儿怎能不信池爷?既然不想听,我也就不说了,只是……」她故意不把话说完,就是要让他自己去胡思乱想。
顺儿小心地拉开脖子上的大手,摇头又叹气,顺手抓来一旁的小铜镜,左看右看,「池爷下手还真狠,我是没那个福气值得你待我好,但既然已找着了心爱的人,就这么放弃了……啧啧,可惜啊。」
「曹顺儿,你是真打算今日死在我手上?」池青瀚因她这句话又开始烦躁起来,胸口窒闷,心窝抽痛。
「我去茶铺。」池青瀚随意找了个借口,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你今天有毛病,这几日我都不过来了。」
顺儿一听他要去茶铺,眼睛一亮,「池爷是该去看看,但眼睛可要瞧仔细了,别让自家人挖了墙脚,还高枕无忧。」
池青瀚准备跨出去的脚步顿时一收,蓦地转身看她,「什么自家人?」
「可是池爷不让我说的。」顺儿拿着铜镜假装整理头发,其实根本是在偷看身后男人的复杂表情,她就是有办法挑起他的火气。
「咦?」顺儿突然觉得屁股离了座椅,肩膀也痛到不行。
池青瀚像头暴躁的大熊,一脚踢翻梳妆台,两只大掌紧握着她的肩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顺儿觉得双肩像被烧红的铁钳钳住似的,痛辣难忍。这男人根本就是个未开化的野人!怪不得凌飞媾那娇嫩的小娘子要跟他翻脸了,两个人真的太不配了!
「你这次最好给我一字一句说清楚,胆敢隐瞒半句,老子非把你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他龇牙咧嘴的凶狠表情能让任何一个大汉吓破胆,更别说曹顺儿这个小女子了!
两年前的那一天他生气离开后,足足三个多月没回家过,她从一开始的担心内疚转为生气失望,最后决定,就算他向她磕头求饶,她也不会再理他。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还是有个必须去找他、先向他低头的理由,她有身孕了!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没有爹,所以她决定忍下这口气,求他回家。
某日,她乘着轿子可怜巴巴地去他的别业找他,守门的却不肯开门,说根本不认识哪个是夫人,她气得直发抖,但情势所逼,她好说歹说,守门的才答应替她通报,没多久,一位老先生打开了大门。
「钱先生。」凌飞嫣认得这位髙个子的精瘦老人是池青瀚的账房先生,据说曾有恩尸他,又打得一手好算盘,是他唯一崇敬的长辈。
她只在成亲后见过他一面,那时,池青瀚让她奉茶给这位钱先生,她就知道他在池青瀚的心中肯定有不小的影响力。
然而钱先生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强忍着难堪,眼眶微湿,下意识地轻抚着腹部。
钱先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动作,脸色稍微和缓,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那样伤他?」
「我——」凌飞媾咬着下唇,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谈完生意,接着会到城南花楼小憩片刻,你去那里找他吧!」说完,钱先生就回身进屋,关上大门。
凌飞嫣喃喃道了谢,转身上轿子,往城南的花楼去。
当初若早知道会这么不堪,她宁愿自己从来没去找过他,但她就是傻,就是倔,非要被伤得体无完肤,才知道自己的坚持有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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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狂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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