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的两世妻 第二十五章

  石先生脸色拉不下,连口又出对子。「三猿伐弯树,看小猴子如何下锯。」
  好大的胆子,骂她是小猴子就算了,居然连当今皇帝和宰相也敢骂!绘夏哪里肯吃这个亏,不慌不忙地说:「一马犁泥田,瞧老畜生怎样出蹄。」
  这下子,别说他桌客人,连伙计掌柜的都忍不住抚腹大笑。
  赢喽,替阿观报仇了!她志得意满地走回宇文骥身边坐下。
  赵铎嘲笑她,「你哪里需要人替你撑腰,你的腰杆子挺得很。」
  「谁叫他要骂我们家阿观,呃,大官人。」
  又说溜口,该死该死!以后在心里要尊称他宇文宰相、相爷、宇文骥……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昵喊他阿观。
  虽然他很愉快绘夏脱口而出的「我们家」,不经意流露出她对他的维护,但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她说的绝对是阿观而不是大官人,再加上那块翡翠……宇文骥不动声色地瞄了她一眼。
  伙计端来一盆煮熟的螃蟹,满满的金色蟹黄在汤汤水水里浮着,看得人食指大动,绘夏拿起汤勺就要盛过,赵铎止住她说:「姑娘文思敏捷,在下也想出个对子给姑娘对对。」
  「行啊,赵公子请说。」
  「落汤螃蟹罩红袍。」
  她想也不想就回答,「出水蛤蟆穿绿袄。」
  这个对子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那个石先生,只见他一脸臊红,恼羞成怒,啪的一声重锤桌子。
  「士可杀,不可辱。」
  他咬牙切齿,拿起一把筷子,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折成两段,众人一阵惊呼,有人开始替绘夏担心。她身边那两位公子看起来像读书人,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呐。
  「是谁辱了谁?人必自悔,人方悔之。」
  她胆子壮得很,没在怕的啦,他们家阿观……不对,是他们家相爷,他的武功出神入化,当年还拿过武状元,骑马绕京城一大圈呢。
  「丫头不知死活,你知不知道石先生可是文武双全,不但文采过人,武艺更是高强,京城里想寻出个同他旗鼓相当的人物可难喽,你今日一次次讥讽石先生,是不要命了吗?」同桌的人猛往石先生脸上贴金。
  「是啊,快过来这里,倒杯酒聊表歉意,石先生不会跟女人计较的。」
  「可不,姑娘年纪轻、不懂事,过来敬杯酒,石先生宽怀的咧。」
  「嘻……」这是绘夏的回答,轻佻得不得了。
  眼见石先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出拳,在空中比划。「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见飞快击来的拳头,绘夏这才懂得害怕,但她还来不及缩身,对方的手就招呼到她头顶上方,反射性地闭上眼,她在心底大喊完蛋。
  可拳头始终没有落下,半睁开一只眼,她看见石先生的拳头被宇文骥的筷子稳稳夹住,不管他再使力,都动弹不得。
  这下子,他终于知道自己碰到高人了,可箭在弦上岂有不发的道理。
  他使出左拳,筷子只有一双,他不能不放吧,果然宇文骥放开他的右手,夹左手,他再出右拳,宇文骥夹右手,左手右手、左手右手,不管怎么出招,他都没办法碰到绘夏一根头发。
  退步,他打算换另一套武功时,一根筷子远远射来,射穿他高举的右手衣袖,劲力之大,把他整个人往后拉拖,说时迟、那时快,一转眼,他的手背钉在墙上。
  「太厉害了!」绘夏开心的拍手大叫。
  为了贪看她的笑容,宇文骥又疾射出一筷,钉住石先生的左手。他偏头,宠溺地问问绘夏,「还想再看吗?」
  「这么精彩的特技,当然想。」
  宇文骥点点头,抓起一把筷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筷子一根根飞钉上石先生的头发、衣服、裤子,这桌筷子不够用,别桌还主动提供了新筷子,一根一根接一根,他在墙上钉出一个刺猬先生。
  赵铎额头上横过三条黑线。老兄,武功不是拿来这样用的啦……不过,他也由此看得清清楚楚,可以冒犯天底下的人,独独不能冒犯到绘夏。
  她噘噘嘴自问:「不是说,京城想要寻出个旗鼓相当的人物很难吗?」
  旁人听见这么一句,噗地,笑喷出满桌黄汤。
  「得饶人处且饶人。」赵铎轻道。
  绘夏没发话,宇文骥抢先开口,「她要不要饶人与你何干?」
  「表哥,你有没有听过,宠是会把人宠坏的。」
  「我就喜欢宠坏人不行?」他别过脸,把一壳子蟹黄挑到绘夏碗里。
  叹气,赵铎同情地看着墙上的出水蛤蟆,摇了摇头。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绘夏姑娘被教坏了!
  【第八章】
  夜,静寂得过份,偶尔有夜枭发出几声鸣叫,风扫过树梢,叶子沙沙作响,月光倾泻而下,透过窗棂落在地上。
  地上盆里的炭烧得哗哗剥剥,鎏金貔貅的罩子上铺了几朵菊花烘着,烘得一股清凉菊香沁人心脾,暖如春阳。
  那是绘夏弄出来的,她说这叫一举两得,既得菊香,烘干的小菊花还可泡茶。
  日里,他和绘夏去巡视新盖的学堂,她说:「百姓的智慧是国家的财富,唯有能人辈出,朝廷、民间才有可用之人,所以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兴学。」
  于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学堂盖起来了,专收儿童的学堂盖在城里,方便孩子们上下课,但收大人的学堂盖在城郊,占地很大,因为还盖了许多房舍供到学堂念书的青年、成年居住。
  绘夏说:「儿童呢,该学读书认字、简单的算术和运动项目,他们还小,游戏和人格奠定是学习的要项,所以要日日回家,与爹娘同住、与手足相亲,享受温暖照顾。」
  这些话他同意,因为童年时期对于他的人格确实有深重影响。有人说他冷漠刚硬、性情乖戾,这何尝不是家变让他变了心境。
  所以京城里分东西南北和人口分布,盖了十数间小学堂。学童可以免费念书,而肯让孩子进学堂的父母,则可减少两成税粮。他决定,试办成功的话,再推广至全国各地。
  绘夏又说:「青年与成人的教育不同了,要分科、分专长,也得住在外面、学习自主独立。想入朝为官的,要博通古今历史、学习政治,还要有高尚的品德,否则一旦入朝为官,未成就百姓,先成就了自己,这可不行,所以任教的先生最好是朝中有见识、有经验,品格高尚的官员。」
  他笑笑道:「分什么科?除了参加科考当官,哪个人想要上学堂念书?」
  她鼓起腮帮子反驳,「这观念可差错了,比方要当将军的人,得学兵法、学布阵、学武功、学带兵,自古将军这职位,多是父传子,懂得行军之人少之又少,武功高强者更加凤毛麟角,朝廷才会年年担心边关民族入侵。要知道,对手可是日日在骠骑上讨生活的人,武功、带队的能力都比以农立国的中原大国强。」
  「你在长他人威风?」
  「不,我在就事论事。」
  「有我在,邻国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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