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简安桦安顿好后,姜淮蜜驱车回家,多亏采茵与艾琳开朗的个性,让简安桦很快就抛下快快不快的情绪与二人谈笑,采茵还拿出最拿手的魔术与塔罗脾逗得简安桦开心不已,忘却烦恼,看来将她安置在那儿是正确的选择。
很快地一个礼拜过去,简安桦的伤褪得只剩淡淡的青黄痕迹,用厚一点的粉底即可掩盖过去,便不再打扰,回家与父母同住。
令姜淮蜜讶异的是这一个礼拜马星龙都没来找她,早知道也不用特地将简安桦安置在采茵那儿,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早知道”这种东西是事后诸葛马后炮,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判断。
后来有一天她在新闻上看到川门、松沪帮两个堂口的堂主被枪杀,跪倒在地,被人以处决的方式自身后开了一枪,她心里便有底了,这两个堂主是调查局贩毒名单上的嫌犯,一年多前他们曾逮捕过两人,但最后却无罪释放,两个年轻的属下顶了两人的罪,被关进牢里,这在黑社会很常见,上面的犯案,下面的小喽罗坐牢。
虽然姜淮蜜猜到了可能是魏子杰所为,却没料到接下来的事,像炸弹一样,将她的生活轰成了碎片。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她被急促的门铃声惊醒,她不悦地皱下眉头,气冲冲地打开门,马星龙隔着铁窗与她对望,嘴角叼着菸,一脸疲惫,下巴净是胡渣子。
“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在我睡觉的时候来。”她朝他吼,生气地打开铁门。
“总有一天我会拿枪轰你。”
他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姜淮蜜则是不耐烦地双手交错在胸前,不爽地瞪着他:“有话快说。”
“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她一怔。“发生什么……”
“别问,快去。”他简洁地命令。
她没跟他废话,立刻回房换下运动服,快速套上毛衣跟牛仔裤,抓了件大衣走出来。
“谁在医院?”她冷静地问。
“魏子杰,他要死了。”
她没再说任何一句话,静静地跟着他走出去,一路上听着他说警方如何在一名警官家外埋伏,终于在半夜时一场枪战中将魏子杰擒获。
坐在车里她听得不是很专心,他的话语一直滑过她的耳,模糊不清,空空洞洞的只剩单音,似乎跟这名警官缉毒什么的有关,调查局还有特勤队几名成员参加了这次的行动,她想问细节但声音却卡在喉间……
终于,他在医院前停下,她机械地要开门下车,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他中了五枪,两枪在胸口,枪伤虽然严重,但如果他身体健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停顿一会儿才道:“他已经肺癌末期。”
她还是没有出声,只觉得手脚发冷。
盯着她苍白的脸,他拢层,迟疑道:“你可以不用去看他,医生说他醒来的机会不大。”
她点头,表示听到他的话,右手一动,推门下车,天色仍是灰灰蒙蒙的,冬日的黎明来得晚,整个城市仍在沉睡。
她机械地定进医院,空洞的脚步声让她回想起五年前走进太平间时,英杰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上了三楼,她在病房外看到赤蛇,一见到她,他的眉心紧皱,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她静静地推门走入病房,马星龙待在走廊,没有进去。
“我还是觉得不该叫学姊来。”赤蛇闷声说了句。
“好了,别废话。”马星龙在他肩上敲了一拳。“去买早餐,我肚子饿了。”
赤蛇没心情跟他争辩,他需要透口气,于是点头往外走。
“赤蛇。”
他停住步伐。
马星龙靠着墙,双手在胸前交叉,说道:“回去抱你女人睡觉,中午再过来,魏子杰不会那么快死。”
赤蛇没吭声,重新迈开步伐,消失在转角,马星龙疲惫地揉着眉眼,几尺外的两名刑警走过来跟他说话,他一边听,一边交代事项。
门内,姜淮蜜站在床边,双目紧盯着插满急救器材,身体上净是绷带,毫无血色的魏子杰,他的脸上透着灰败死气与憔悴,比三四个月前要瘦许多,原本精壮的身子骨瘦如柴。
她缓缓在椅上坐下,脑中仍是一片空白,除了这样看着他,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连眼泪也掉不出来,只觉胸口像一面鼓,空空荡荡的,心脏咚咚的跳着。
除了肺癌出乎意料外,他重伤垂死的画面她想过好几次,作梦也梦过好几次,这些年她就等着别人来告诉她,他死了,不是被警察打死就是被黑道杀死,如今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却如在幻境。
她一直希望他遵守诺言,自首服刑,除了还袁立夫一个公道,也给自己一个安慰,纵然他走错了路,可两人之约,他一直放在心上,最后遵守……彷佛这样两人即使没有结果,但她终究没有爱错人。
因此土地庙的失约,让她愤怒,她觉得他糟蹋了她的信任与感情,即使那感情已然残破,她却仍想守住最后一片净土。
从他决定当卧底那天起,她就气他,随之愤怒、失望、担忧……各种情绪起伏她都尝过,在夜里辗转反侧、担心受怕,经年累月的将她弄得情绪失调,脾气愈来愈暴躁,抱怨、不满积累日深,而爱意却逐渐稀薄。
这些年她常问自己,还爱他吗?
她不知道……
只晓得即使仍有残爱,也无法与他白首到老。
恨他吗?
答案必是肯定的,只是若仔细深究,与其说恨他毋宁说是憎恨命运的摆布。
与他一起相走的这条路,实在好辛苦,姜淮蜜垮下肩膀,握住他皮包骨的手掌……最终,路已到了尽头。
她细想着两人五年来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掠过,有酸有甜、有苦有辣,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马星龙进来,示意她吃点东西,她听话的吃了一些,而后继续坐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
两个小时后,他走了,没有奇迹地睁开眼,拿下氧气罩,对她说几句遗言,告诉她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或是他对不起她,他还爱着她这种激情似的话语,只有心电图静止了,医生进来做了一番努力,最后宣告死亡。
她静静地站着,所有的声音都散了开去,从她耳边忽掠而过,像风一样,感觉得到,却抓不到,马星龙与赤蛇站在她面前说话,她什么都没听见。
白色床单覆上他的脸时,她往前一步,膝盖软下,马星龙抱住她,紧紧的……
在这无声的世界。
马星龙载她回家,像是两人开车出去逛街,最后又将她送回家,他陪她上楼,带她到卧室,替她脱大衣,让她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期间她一直没说话,也没抗议,对他她已有足够的了解,他想做的事除非做完,否则是不会罢休的。
他走出房,她想他终于要走了,不到三十秒他又回来,手上拿着客房的毛毯,接着在她身后躺下,连人带被地抱住她,而后将毛毯覆在身上。
“你在干嘛?”
“睡觉,我昨天没睡。”
“去客厅睡。”
他没回话,只是打呵欠。
她应该踢他下床,叫他滚的,但很奇怪,她却像力气耗尽一般,不想动,若不是他的行为令她太过震惊,她连开口说话都懒。
“我没事……”
“别说了,睡吧。”他闭上眼。
“你这样抱着我我睡不着。”她皱眉。“你不觉得尴尬吗?”
“不觉得。”他补充一句。“又不是直接抱着你。”
“我不会做傻事也不会乱跑,你不用这样抱着我。”他再不知趣,她就要踢他下床了。
“姜淮蜜,让我好好睡个觉,别让我担心你。”
他的话语让她的心拧了下,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他真担心她会做傻事吗?她从没这样想过……只是心如浮絮不知要飘向何方?
当初君君去世时,他也是这样吗?一扇遗憾的门关上了,没有钥匙可以再打开。
她翻过身面对他的颈项,嗅到他身上的菸味与火药的气味,并不好闻,却是她熟悉的,她就这样直挺挺地躺着,丝毫没有睡意。
半晌,终于感觉他陷入深睡,她轻巧地拉开他的手,下床走到客厅,窝在沙发上发呆,她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好度过这段荒白的时间,但想来想去就是不知该有什么作为,于是呆坐着。
两个小时后,他满脸疲惫但眼神凌厉地走进客厅,见到她后,神色才缓下。她一直望着阳台外的天空,意识神游不知到哪儿去,更不晓得他出了房,直到他将她抱起,她才回过神。
“坐在这儿也该多穿点衣服。”他抱她回卧室。“你全身冷冰冰的。”
她没动也没说话,让他抱回床上,这次他直接将她抱在怀中,熨热的体温像八月的烈阳,沁入她衣下,煨暖她的身体,热度一进来,她颤动了几下,体内的寒气慢慢消融,这一刻她才察觉身体的冷意。
她颤抖着闭上眼,他的双臂搂得更紧,他们这样抱在一起真奇怪,这念头闪过脑海,她疲惫地不想去理,她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怕她做傻事,并没有其他意思。
“我……没事……”她沙哑地说。“明天就好了。”
“嗯。”
听见他低沉的应和声,她长长地叹口气,十分钟后终于睡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起初不知今夕是何夕,连晨暮也搞不清楚,听见客厅传来电视声,她先是一愣,而后想起了一切。
走进客厅时,发现他正小声讲着电话,茶几上已摆好饭菜碗筷,他身上的警服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蓝的运动衣与牛仔裤,头发微湿,一副刚洗过澡的模样,想来他不是回家一趟,就是叫人送衣服过来,她推测后者居多。
一见她出来,他很快挂上电话,说道:“我正想叫你起来吃饭。”
“我不是很饿。”脑袋还有点昏沉,她倒杯热水,在沙发上坐下。
“还是要塞点东西……”
“我已经好多了。”她喝口水。“你不用看着我,我讲过好几次,我不会做傻事。”
“我知道。”他在她身边坐下。“我不是担心你做傻事,吃点东西……”
“马星龙。”她揉了下眉心。“你走吧!你罗哩叭唆的让我想尖叫。”虽然感激他的好心,但她想一个人待着。
他扯了下嘴角。“我会走,但不是现在。”
“我想静一静,还有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怪吗……”
“你担心擦枪走火?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他故意道。
她赏他一记杀人眼光。
他笑着摸了下上衣的口袋,她沉下脸。“你也想得肺癌死吗?”
若是平时他一定会说她唠叨,但想到魏子杰的病,他识趣地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道:“遗体三天后火化,你要在场吗?”
她点头,明白他定是动用了关系,让遗体尽快火化,把后事处理完毕,了却她的心事。
“你想怎么……”
明白他要问什么,她说道:“撒在海里吧!跟英杰一起,他会高兴的。”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立刻抿紧嘴巴。
“别忍了。”他下假思索地揽她入怀。“你说的对,他会高兴的,他们兄弟又可以见面了。”
她哽声哭了出来。“我……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我真的不懂……”
他没应声,只是拥紧她,她先是压抑地哭着,最后哭得不能自己,他抚着她的发,轻拍她的背。
马星龙觉得她真是傻,但他什么也没说,哭出来总比她一直压抑在心里好。
姜淮蜜的泪水湿了他的衣,还哭肿了一双眼,奔流的泪慢慢收住。
她花了不少时间才平复过来,不再落泪,见她似乎平静许多,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以汤匙舀了一颗水饺送到她唇边。
“吃点东西。”
她摇头。
“垫一点东西才能喝酒。”
她扯开嘴角。“你想把我灌醉,喝酒不能消愁的。”
“它会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最重要的是你明天会宿醉会头痛,那段时间你不会想到魏子杰。”
她轻笑一声,眼泪差点又落下来,她张嘴吃了一口水饺。“经验谈?”
“对。”他舀口汤喂她喝下。
“我自己会……”
“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他紧皱眉头。“他胸口上其中一枪是我打的。”
她抬眼向他;他面无表情,只是回视,她应了一声。“听到了。”
“姜淮蜜……”
“你只是尽你的职责。”她打断他的话。“他的下场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再说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袁立夫才是枉死的那个人,他不是……”
她倾身为自己舀碗汤。“我没有这么脆弱。”她转个话题。“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想到方才自己失控的样子,顿觉有些尴尬。
“明天一早就走。”
她点点头,不自觉地叹口气,只要再一个晚上,她就能独处了,吃了一点儿东西,便觉得饱了,懒洋洋地又跑回房间躺着,他也没管她,就在客厅里看电视。
其实她应该起来洗个澡才对,但她现在却连起来洗澡的力气都没有,脑袋还是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做。
她迷迷糊糊地睡去,似梦似醒,梦里有魏子杰也有魏英杰,三人一起出游,在海上戏玩,等她自海底潜上来,偌大的海上就剩她一人,她高声叫着他们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有人在耳边说话,她忽然清醒过来,一身的冷汗,脸颊却贴着一个温热的东西,腰也让一团暖火包着,房里透着幽光,是外头路灯的余光映照。
“醒了?”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嗯。”她喘息。
“醒了就好。”
“我是不是生病了?一直觉得没力气。”
“没病,正常的,几天就好了。”
“君君死的时候你也懒懒的不想动?”
他在黑暗中微笑。“不,完全不一样,我一直喝酒闹事,弄得别人不安宁。”
“那你怎么知道我几天后就会好了?”
“我问别人的。”他顿了下。“你这是一种创伤,万念俱灰……”
“我没有万念俱灰。”她打断他的话。“我一直有心理准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还是受到打击?”
“这跟有没有准备没关系,我奶奶从中风到过世足足拖了三年,尤其最后一年几乎都在昏迷,她走的时候我还是会难过,人是有感情的,不是你准备之后就不会伤心,更何况你爱过他。”
“我为他感到难过,他本来有太好人生的。”她哀伤地停了几秒后才又道:
“但死了对他或许是一种解脱……自英杰死后,他就一直走在毁灭的道路上,我拉不动他。”
“记得你爸的话吗?没有人可以插手另一个人的命运,除非他自己决定要改变。”
她点点头,没说话,心头却仍是酸拧着。
“他要我跟你说对不起。”他停顿几秒。“我们送他去医院时他说的,他本来想写信给你,几次提笔最后还是作罢,他不想为自己找藉口找理由,除了对不起,他还要你忘了他,要你幸福。”
她依旧没吭声,他也没这她,只是摸摸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
姜淮蜜感觉酸意爬上了鼻头,脑中则闪过一个念头,她对魏子杰的爱已经淡去只剩苍白,可他的死却还是让她如此茫然难过,与马星龙相比,他当年的痛必然是远远大过于她,他都能熬下来,她相信自己也能。
再给她一点时间,然后她就能再站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回过头看,魏子杰过世后那一个月,她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整日懒懒的提不起劲,杜若彤说除了魏子杰过世给她的打击外,这几年她将自己逼得太紧,心力交瘁,原本束缚着她的东西一松开,便颓然而倒。
朋友都很担心,小马也来陪过她好几次,担心她得了忧郁症,她觉得自己没事,就是累而已,父亲知道这事后,要她回家休养,她便回去住了两个多礼拜,早上陪父亲打太极,而后再陪着母亲到市场买菜。
如果可以,她其实不想出门,但父亲说这样不行,得跟人群有点接触,怕她从此退缩不动,她自己倒不觉得有如此严重,但家人担心她也只好逼着自己活动,母亲倒是没说什么,只道:人死为大,我也不好说他什么,过去就过去了。
魏子杰火化后第二天,马星龙陪她坐船到海上,将骨灰撒于风中,沉于海里,天际灰蒙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寒风几乎沁到骨于里,她昂首望向远处,愿他从此再无哀伤,得以安眠。
黄昏时,她与马星龙在海边漫走,距离他们上次来这儿,不到一个月,却人事已非,回程的路上,坐在火车里,她几乎是一路睡回去的,回台北后马星龙就没再亦步亦趋地看着她,而是换成了小马以及调查局里其他几个较好的同事陪伴她。
在父母家中休养了两个多礼拜后,精神总算好些,这天她陪杜若彤出来采买新屋的家具跟必要物品,一碰面杜若彤上上下下打量她,见她气色红润,才安心道:
“回家果然有帮助,我还想你再不打起精神,就要拖你去看心理医师。”
“没这么严重。”她微笑。“大概就像你说的,觉得累,这些年来绷得紧,压力一解除就垮了。”
“没关系,还能振作就好,慢慢来。”杜若彤没再绕着这话题,刻意跟她说些其他的事,抱怨筹备婚礼的琐碎与麻烦。
逛了几家家具店后,方智唯打电话过来,约在一家川馆吃饭,姜淮蜜到的时候才发现是川门经营的餐厅,以大红色装潢,服务生则穿着暗红的唐服,虽然这儿的东西很好吃,不过她很少来,一来距离远,再来是黑道经营,虽然川门新上任的帮主闵至谦极力想漂白,但她不信,帮派底下的利益纠葛太过庞大,不是你想回正途就能回的了。
见到方智唯,发现他胖了一点,不过神采依旧飞扬,仍然是一副有为青年的模样,当她说出观感时,方智唯与杜若彤都笑了。
“是她把我养胖的。”方智唯朝杜若彤瞄了一眼。“在美国她闲来没事就做菜,我负责吃光。”
“胖一点才大器。”杜若彤微笑。
姜淮蜜糗道:“是怕他太帅被女人抢走吧。”方智唯在大学时一堆女人倒追,杜若彤也下遑多让,两人可说是郎才女貌。
方智唯得意地笑了。“没错,就是这样,她这个人心机重,把我养成猪就没人敢觊觎了。”
杜若彤取笑。“少臭美了,有为青年。”
三人又笑了,姜淮蜜感到放松,像是被杜若彤事先提醒过,方智唯席问没问过魏子杰的事,也不提及她的感情生活,只好奇地在她工作上打转。
这一顿饭吃得很愉快,以往的活力似乎又慢慢地回到她体内,临走之际,正巧瞧见艾琳带着简安桦进来用餐,在这儿遇上艾琳并不奇怪,她一直很喜欢这儿的食物,只是没想到简安桦也一起来。
看来前一段时日两人住在一起,处得不错,不然怎么会相约一起到这儿吃饭?
她浑浑噩噩的这一个月,曾接过简安桦一次电话,因她听采茵提起魏子杰的事,担心她的状况,所以打电话来关心。
姜淮蜜走上前与她们打招呼,互相介绍彼此的朋友,因为杜若彤与方智唯还得去确认婚礼事宜,说了几分钟话后便先定了,姜淮蜜坐下来与她们聊了几句。
趁着艾琳到化妆问,姜淮蜜问道:“曲昌其没再找你吧?”
“我现在还是住采茵那儿,他找不到我。”简安桦说道。
这弦外之音很明显,定是她回家与父母住后,曲昌其又找来,她只好又躲到采茵那儿,姜淮蜜说道:“艾琳一样住那儿?”
简安桦微笑点头。“采茵说把地方让给我们住,你……你看来气色很好。”
姜淮蜜莞尔。“你讲话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已经打起精神了。”
“那就好。”她松口气。“姊姊过世的时候我有好一阵子都在恍神状态,所以龙哥跟我说你的情况时,我完全可以理解。”
原来马星龙问过简安桦,难怪他会说自己的状况是正常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龙哥很担心你。”简安桦说道。“一开始我以为龙哥跟你在交往……”
见她瞠大眼,简安桦忍不住又笑了。“因为你把我送到采茵那儿不就是因为龙哥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找你吗?所以我以为……”
“我们不是。”姜淮蜜赶忙道。“你别误会……”
“你不要这么紧张。”简安桦笑意加深,直率地说:“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我会很高兴的。”
她一怔,好笑地摇头。“我跟马星龙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定在门口。
“怎……”
“不要回头,是曲昌其。”姜淮蜜低声道。“他没看见我们,至少现在没有……”
简安桦点头,表情闪过一抹不安,这时艾琳回到座位,见两人神色怪异,问道:“怎么了?”
姜淮蜜不晓得简安桦有没有向艾琳提过曲昌其,所以迟疑了下,最后决定还是让简安桦自己回答。她扫向门口,瞧着曲昌其的动静,他与两男一女正在说话,服务生领着四人往空桌走去,姜淮蜜听见简安桦小声对艾琳说了曲昌其在这儿。
“要走吗?”姜淮蜜问。
简安桦踌躇了几秒,而后一脸坚决地摇头。“我不想一直躲他,我没有做错事。”
姜淮蜜扬起嘴角,眼神有赞许之意,艾琳轻笑道:“说的好,不懂分手艺术的男人最差劲了。”
原本与她们聊过天后就要离开的姜淮蜜,这时自然选择留下来静观其变。
服务生陆续将她们点的菜端上,有爽口白菜、紫菜鱼卷、酱爆肉、椒麻鸡、香辣猪肉末豆腐等等,姜淮蜜讶异地看着一桌的菜。
艾琳开心地吃着。“别担心,我大胃王,吃得完的。”
“对啊。”简安桦也笑。“艾琳很会吃。”
“尤其是辣的东西,很下饭。”艾琳端起饭,开始大快朵颐。“要不要给你叫碗饭?”她问姜淮蜜。
“我才吃饱。”她摇头。
刚说完话,就见曲昌其坐在位子上,无聊地左右张望,姜淮蜜特意低下头,不想与他打照面,一开始他似乎没发现她,毕竟餐厅人多,他只是不经心地扫望,入眼没入心,视而不见。
不过好景不常,十几分钟后,他还是认出了她,最后定在简安桦的背影上,他一起身,姜淮蜜朝简安桦提醒了一下,示意他过来了。
“安桦,真是你。”曲昌其急急走到她们这一桌。
简安桦淡淡地说:“是你。”
“你现在住哪儿……”
“嗅,她跟我住。”艾琳回答,特意打量了曲昌其一眼。“你要住址吗?要不要拿个笔记下来。”
曲昌其一愣,视线停在艾琳身上。“你……”
“我是安桦的朋友。”她热情地伸出手跟他握手。
简安桦瞄了艾琳一眼,不知她想干嘛,跟艾琳住在一起的这一个月,对她的个性自然有基本了解,她与采茵都是开朗活泼又好相处的人,而且喜欢开玩笑。
“我……”
“等我一下。”艾琳打断他的话语,随即举手招了一个服务生过来。“小春,帮我拿纸笔过来,对了,老板在不在,今天的菜我有点意见。”
小春立刻道:“我马上去。”
“那个,由先生请坐。”艾琳说道。
“我姓曲。”他不快地说。
姜淮蜜微笑地转头望向落地窗外,这艾琳跟采茵一样,都是鬼灵精,有她在,自己大概不用出马。
“对不起,我记错了,由先生。”艾琳道歉。
“我姓曲。”他的眉头皱了下。“安桦,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有话跟你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拜托你不要再来烦我。”简安桦捺着性子。
“你……”
“由先生,那个……”
“你可不可以闭嘴。”曲昌其怒瞪着艾琳。
“咦,为什么?”艾琳无车地眨着眼。
曲昌其正要发火,听到她叫:“啊,纸笔来了,小春,谢谢你。由先生,你为什么一直站着,要不要坐下?”
曲昌其懒得再理她,伸手要抓简安桦的手,艾琳拍开他的手,不悦道:“你怎么动手动脚,没有绅士风度。”
曲昌其的怒火已经快从喉口喷发而出,他极力克制着,双拳紧紧握着。
“你……”
“老板。”艾琳对着曲昌其身后的人招手,打断曲昌其末完的话语。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走了过来,三十出头,身材高瘦,穿着深蓝唐服,有点像民初时代定出来的人物。
“不知傅小姐有什么指教?”闵至谦有礼地问。“菜色不满意吗?”
“有一点,这个猪肉末豆腐的味道有点不对劲……”艾琳滔滔不绝地开始往下说。
姜淮蜜继续盯着窗外,嘴角却是带着笑的,这艾琳倒厉害,开始说起豆腐如何如何,猪肉如何如何,酱料又如何……说完了一道又一道,连今天端上来的热茶都不放过。
她偷瞄简安桦一眼,见她也望着窗外,嘴角抽搐着,似在忍笑,两人视线无意中交集,眸子里全是笑意,姜淮蜜瞥向曲昌其,见他眉头愈皱愈紧,脸色愈发难看,似乎已经忍无可忍。
在艾琳说到第三道菜有什么不对劲时,曲昌其终于打断她的话语,说道:“安桦,我们到外面说。”
简安桦没反应,艾琳也没反应,继续说她的菜,闵至谦眼也没眨一下,颇有耐性。
“安桦。”曲昌其提高声音。
艾琳停下话语,不悦地看着他。“请不要打断我说话,我正要讲到重点。”
曲昌其忍无可忍,伸手抓向简安桦的肩膀。“我们到外头说。”
“你做什么?”简安桦沉下脸。
“老板,这位由先生一直在骚扰我们,请你把他带走。”艾琳严肃地对闵至谦说道。
闵至谦转向男子。“由先生。”他拙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扯,将他拉开。
曲昌其飘了脏话,反射地要撞闵至谦,闵至谦先他一步将他的手扭到身后,痛得他大叫一声。
这时两名男服务生上来,俐落地将曲昌其架走,他大声地骂着脏话,餐厅里的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时曲昌其的朋友赶了过来,闵至谦安抚了下,说他给其他客人带来困扰,请他们去劝劝自己的朋友。
最后闵至谦转向艾琳,问道:“菜色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艾琳微笑回答。
闵至谦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一定,简安桦再也忍不住笑出来。“你还真行!”
艾琳俏皮地眨眼。“不是我行,是闵老板卖我个面子。”
听见这话,姜淮蜜忍不住问道:“你跟他很熟吗?”
“还好,我常来这里吃饭,然后我们又因为一些事有点交集……”
“你知不知道他是黑社会的人。”姜淮蜜蹙下眉头。
“知道,我哥跟我说过了。”艾琳端起碗继续吃饭。“放心,我跟他没什么。”
姜淮蜜扬眉。“他肯卖你面子表示你们交情还不错。”
“真的没什么。”艾琳严肃道。“对了,别跟我哥打小报告。”
“你们还没和好?”姜淮蜜问,因为先前艾琳在采茵的案子上插了几手,诗人不是很高兴,兄妹闹僵了。
“没什么和不和好,我知道他是关心我,不过他最近愈管愈多,好像我是三岁小孩,我觉得烦罢了,他最近一直想把我送回英国,所以我干脆躲着他。”艾琳耸耸肩。
“那个老板不会对曲昌其怎么样吧?”简安桦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闵老板不会跟小毛头计较。”艾琳愉快地吃口椒麻鸡,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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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男人会更好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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