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宇观每日的时间表,是这样的:早上六点起床,晨跑半小时,六点半淋浴,六点四十吃早餐,进餐时间听商业新闻、看商业杂志。
七点准时出门,七点半进公司,秘书杨致廷会将他整天的行程整理成一张时间表格,提醒他哪些行程、会议十分重要,务必出席。
八点之前,他会快速看完电子信箱里的邮件,八点开始一整天安排好的行程。
中午,他通常忙到没时间吃饭,但由于他不爱简便食物像是三明治、御饭团之类的冷食,所以他多半自动省略这一餐。
忙过晚餐时间后,他大多得应酬、接待客户,或者出席重要社交晚宴,晚餐时间因此也不甚固定,到十一点多才吃也是常有的事。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大概有三百五十天以上,都过着这种工作满档的紧凑生活。因为他不是可以悠闲度日的二世子,因为他的人生卡着复仇计画,他得努力表现,挤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碍眼的竞争者。
他的人生,说不上高潮迭起,真要形容只能说是勉强平顺,至少他想要的,只要他努力都能得到。
大一那年,他进入兆宇金控工读实习,比靳宇旸早了四年在兆宇里建立人脉关系,毕业后,他成为正式职员,奋力不懈地工作,不断交出漂亮成绩单,一路从小主管升上副理、经理,然后到现在的总经理。
他这么努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靳宇旸在兆宇金控里毫无发展机会。
不过,靳宇旸读完学士,又接着攻读硕士、博士,完全没进兆宇金控的打算,这倒省了他不少麻烦,让他一步步更顺利成为兆宇金控的唯一接班人。
他人生重要的目标之一,便是确定靳宇旸无法继承兆宇金控。
而过惯了忙碌生活,女人之于他,向来只是娱乐性的点缀,他知道自己花名在外,跟他分手的女人总说他是冷血无情的工作狂,他不在乎。
那些用过各种手段,跟他要浪漫鲜花、烛光晚餐、甜蜜约会的女人,全失败阵亡在光阴的洪流之中,无一幸免,他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他,从不跟女人约会!
而现在,他居然答应言禹枫,答应那个“灰姑娘”每星期最少跟她约会一次?!
好好的报复计画,明明在成功后就该拍拍屁股闪人,他却该死的、他妈的狠不下心,搞不清楚自己脑袋是哪条线路打岔!
他实在是摸不清言禹枫。说要交往的是她、要约会的也是她,但自从饭店分别后,他们六天没联络了,六天过去,那位灰姑娘却连通电话也没有打来。
结果是他这个勉强答应配合的人,此刻坐在办公室里,心绪浮躁。
想约会又不联络,难道要他想约会内容吗?
靳宇观不时望向躺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拨电话。但……
呿!重重拍了下桌面,他终于拿起手机生气地按下一串号码,铃声在响了两声后,他的办公桌上内线电话骤响,他切断手机通话,先接起内线电话。
“什么事?”
“董妍小姐到了。”
靳宇观瞄一眼他的行程表,确定她的来访排在行程上。“请她进来。”
没多久,身材窈窕修长的董妍踩着尖细的暗橘色高跟鞋走进来。
“坐。想喝什么?”靳宇观一见她便问。
“不用了。这是按照你意思修改过的广告企画细节,你看看行不行?”
董妍妆容艳丽,五宫深邃,比台面上某些一线女星还要美上几分。她纤长十指妆点酒红底水晶碎钻指甲彩绘,送上企画夹,妖娆地坐上他办公桌一角。
靳宇观没作声,打开企画翻着。
完全不受他的漠然态度影响,她笑得风情万种,挪了位,往他办公椅旁的扶手坐下,两手亲昵地挨上他肩膀,下巴抵着自己的手背,轻声在男人耳边低问:“你跟我妹妹,玩真的还是假的?”红唇几乎要贴上他耳朵。
六天前,妹妹深夜两点多才到家,模样满面春风。同样身为女人,她不用问也猜得到,她一向爱装乖巧的继妹,八成是跟男人“怎么了”。
至于那个男人是谁,也不需要太花脑筋想,应该就是那个在生日宴上拉着她不停跳舞的大寿星了。
靳宇观翻完企画后将之搁下,食指无意识敲点着桌面。
董妍大学毕业后进入广告公司,从小AE做起,到现在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企画组长。她有才华、有美貌,几乎可以说,所到之处无坚不摧。
男人败倒在她石榴裙下,女人则是嫉妒她的美,却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才华。她不是那种空有美貌毫无智商的女人,他甚至愿意承认,他欣赏她。
他跟她“交往”过,但仅是成熟男女满足彼此生理需求,如此而已。
董妍对他来说,是个中性角色,不算好女人,也不算坏女人。
他们工作上合作愉快,私下关系也不错,加上她做的广告企画每一份都能让他满意,所以他们一直从三年前合作到现在。
但此刻,董妍竟贴着他耳朵问——他玩真的还是假的?
他很不想承认,却拔不掉心底突然被这句话扎进来的针,“玩”这个字眼,让他觉得刺耳又刺心!
他有股冲动想对她说,他跟言禹枫,不是在玩!
只不过,冲动三秒消失后,他不由得想,如果不是在玩,那他是认真的吗?
不,当然不是。他立刻在心里下了否定的答案。他对言禹枫,当然不可能是认真的,她只是枚棋子。
“言禹枫并不是你的亲妹妹。”良久,他只能挤出这句话。
“哼。”董妍轻哼一声,狡黠的眼睛盯住他在桌面上点的食指。真不简单呢!她亲爱的继妹竟能让他心情浮躁?
看起来好像很好玩!她想。
“亲爱的,你看起来很不安啊。我的企画,还合你意吧?”
靳宇观冷冷瞥她一眼,没随她的话起舞。“可以了,就照企画做,品牌代言人谈妥了吧?”
“预算足够,找十个杨忆樺来都可以,如果再解决目前小小的问题,要签下董事们指定的代言人就不是问题。”董妍回应。下一年度的企业品牌代言人,董事们指定要主演偶像剧走红的女星,看起来兼具知性美与外在美。
“什么小问题?”他问。
“杨小姐指定要你这位‘旧情人’亲自出马跟她签约。”她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知道靳宇观想讨好董事们,绝对会配合解决这个“小问题”。
“时间、地点妳敲定后通知我,还有别的问题吗?”
“地点定在饭店客房,OK吗?”董妍耸肩,“杨小姐指定的。名人嘛,想要隐私点……”但显然也别有所图啦,不过跟她无关。她冷漠地想。
“妳跟我一起出席。”
“OK,没问题。”一起去就一起去,看看好戏也不赖。
“没问题的话,妳可以离开了。”靳宇观顺她的话,下逐客令。
“这么无情啊?不想跟我‘叙叙旧’吗?”董妍扯来他的领带把玩着,暧昧地暗示。
“我没兴趣跟妳上床。”他冷漠地直说。
“也是啦,你现在有我妹妹这个新欢,我这个上一世纪的旧爱是该好好退场,不要搞得太难看。”她放回他的领带,还用手体贴的顺了顺它。
无论横看竖看,靳宇观都是一等一好看的男人。
他身高一百八,身材修长挺拔、肌肉结实,微卷的浓密黑发覆着饱满的额头,挺直鼻梁、深邃双眼,犀利的眼神宣示他灵魂里不轻易妥协的固执。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老天却像是觉得他不够幸运似的,还给他媲美天神的俊帅外表。
董妍摇摇头,望着靳宇观,心有所感的叹了口气,没头没尾突然说:“你跟我妹妹,果真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难怪你们合得来。喔,抱歉,我记得你刚刚提醒过我,我跟她不是亲姊妹。”
“我跟言禹枫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妳错了,我跟她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他反驳道。
“或许你觉得不同,但你们其实很像,同样出身优渥,同样是单亲,死了妈妈,而且都找后来加入你们家庭的成员当成宣洩情绪的目标,这样,还不够像吗?”她似笑非笑,伸长了自己的手,欣赏昨天刚做的指甲彩绘。
靳宇观愕然。被她一说,他才惊觉他跟言禹枫果真颇为相似。
“言禹枫……恨妳们吗?”
董妍偏着漂亮的脸蛋,像是非常专注地思考他的问题。许久,她才淡淡地说:“恨,可能还谈不上,顶多能说她从头到尾没真正接纳我们成为她的家人。”
“妳们对她并不算太好。”
“嗯?她跟妳告状了?说我们都欺负她吗?”她扬声笑着。
“妳觉得她会对我说这些吗?”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我们是没对她太好,但也不算欺负她。”
“要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在夜市摆摊,在餐厅端盘子打工赚取学费、生活费,忙到学分被当,大学延毕,这样不算欺负?”靳宇观也不知他在气什么,明明这些都不干他的事。
“唷,有人心疼了吗?”董妍笑得更张扬了。他靳宇观是什么人?跟过他的女人都形容他的血比雪还冰,说他是没感情的撒旦,没想到唷,他也会替人心疼啊!
“我只是陈述事实。”他声音冷漠。
“你说的确实都是事实,但事实不代表真相。言禹枫高中毕业后,我妈收管她的零用钱、银行存折,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她能叫她一声妈妈,好歹我妈也从她国小一年级照顾到她长大。结果呢?她大小姐乾脆出去打工、摆地摊。不过就是叫声妈妈嘛!有这么难吗?”
靳宇观静默不语,他没有想到个中原因会是这样。
“如果要妳叫别人妈妈,妳肯吗?”过了片刻,他反问。
“那个别人,若是从我国小一年级开始照顾我,亲手张罗我的吃穿,疼我、爱我,我肯啊。我就叫言禹枫的爸爸做‘爸爸’呀!不过其他人,大概都认为我们母女三人是贪图言家的财产吧。”董妍笑嘻嘻的说。
靳宇观深深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满不在乎的神情下,掩藏了另一个真实而诚恳的她。“对不起,我没真正了解过妳。”
董妍听见他的道歉,讶异得睁大了眼。她认识的他,可从没使用过“对不起”这三个字。是言禹枫改变他的吧?她猜想。
“我很好奇,你恨靳宇旸吗?你继母早死了,你能发洩不平的对象只剩下他,但你真的恨他吗?”惊讶过去后,她又问。
他撇过脸,没说话,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我快开会了,下次再聊吧。”
端出不在乎的表情,她耸了耸肩,“你啊,不回答就摆明了是恨。我劝你,靳宇旸是好人、是你弟弟,再怎么说起码跟你有一半血缘相同。恨这种情绪,太强烈了,你不要弄到最后悔恨莫及。另外我警告你,别欺负我妹妹,小心我咬你喔!”她身段妖娆地踩着她的高跟鞋,风情摇摆地打开门,回头丢了最后一句话。
“你觉得她不是我亲妹妹,但你并不是我,不代表我。我觉得她是,你,不要欺负她。”
靳宇观在深夜十一点多终于又打了电话给言禹枫,手机在铃声响第五声后被接起。
“忙到现在吗?”她接起电话,在那头说:“上午你打给我,响两声就断了,我猜你应该有事要忙,就没回拨。”
“妳今天没到夜市?”他刚刚去过夜市,没见到她。她的两个童话故事人物好朋友,说她这星期另外接了其他工作。
“是啊。学姊们最近没什么作品可卖,所以我这星期帮学妹代英文家教课。”
“现在方便出来吗?”
“可以啊!哪里见面?”
“如果妳在家,只要走出来,我就在马路旁的便利商店。”
“嗯。我在家,等我五分钟。你吃晚餐了吗?”
“还没。”
“那我们去饶河夜市吃宵夜。”
“都可以。这样……算不算一次约会?”他不自觉问得有些尷尬。
“你很介意每周至少要约会一次的这件事吗?”
“我希望做到信守承诺。”
“你很重视承诺?”
“大概吧。”他的语气连自己也带点不确定。
“待会儿见。”她轻快地说,随即挂断电话。
五分钟后,言禹枫穿着一袭白底粉橘碎花连身洋装,脚踏一双绑带露趾凉鞋,背了款斜肩彩绘手工包,款式精美,正好搭她的洋装。
靳宇观站在便利商店骑楼下,远远看她走来,耳边响起董妍今日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要欺负她。
如果没有董妍的提醒,他很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他跟言禹枫原来很像。本来只是很简单的事,突然被搞得很复杂。
他以为他可以毫不迟疑的伤害别人,但现在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言禹枫,他很清楚他其实没有那么洒脱。因为他不断地想到在饭店那一夜,她包容的对他说没关系的样子,想到她体贴地用温柔力道帮他按摩……
那天,她在他睡着后默默离去,却不忘帮他设定好Morning Call,以及预定早餐。
他想了整整六天,满脑子除了工作,空下来的时间想的全是正朝他走来的她。
所以,他决定这两个月乖乖跟她约会,两个月过后,他会态度平和的告诉她,他们不适合。
当然,他还是会让靳宇旸知道,言禹枫已经是他的人了,否则,这一切就失去意义。
他走往不远前的停车处,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言禹枫上车。
车子行进中,两人都没讲话,气氛有点沉闷。
“我能不能听音乐?”她有点受不了无声的气氛。
“当然。听广播好吗?我车上只有小提琴音乐。”
“你喜欢小提琴?”
“小时候学过。”他动了动身体。
她静静看他无声、不安的肢体语言,追问:“你会拉小提琴,学了很久吗?”
“嗯。从幼儿园学到高一,应该算久吧。”
“后来怎么不学了?”
“拉小提琴注定只能是兴趣,我觉得学到高一已经够了。”
“听你的语气好像是如果你有选择,你想当小提琴家。”
靳宇观瞥了她一眼,心里对于她的推论感到惊讶。“大概吧。”
又是一个“大概吧”。言禹枫暗暗想,碰到不想深谈的,他就会出现这个敷衍性的说词。
“有机会的话,我想听你拉小提琴。”她难以想像那个画面,总顶着冷漠表情的靳宇观,会情感丰沛地拉琴,还是依然模样冷酷?真令人好奇。
“如果有机会。”他淡淡回应,“你不是想听音乐?”
“我只是受不了太过安静,我们这样聊聊天就好,不听音乐也没有关系。”
“饶河夜市有什么好吃的?”既然她都明示了,他只好配合着找聊天话题,虽然对于食物,他真的不是很在意。
“这个问题问我就对了,不过,先保持一下神秘,等会儿你吃到东西才会有惊喜。”她朝他甜甜笑道。
到达目的地停好车后,他们并肩走着,没入夜市的人潮中,言禹枫在川流的人潮里仰头看向身旁酷着一张脸的靳宇观,他脸上虽没有笑容,但也没有不耐烦。不过,周遭的事物似乎引不起他多少的注意力。
她蓦地伸出小手,握住他的掌。
他低下头,看着她握进他掌心的手一眼,没说话。
他们在夜市里走来晃去,半个小时内吃了沙茶魷鱼、炸乳酪、蒸粉肠,靳宇观默默负责解决她指定他吃的食物。
说实在话,这些东西不算难吃,但也还不到顶级美味的地步。吃完最后一口海鲜粉肠,他语气平缓地说:“我们能不能到比较安静的地方?”
言禹枫看了看人潮拥挤、各类声音充斥的吵杂环境,突然对他觉得有些抱歉。“对不起,是我没替你着想,你工作了一整天,应该到安静的地方比较好。”
如果说,她心里没有一丁点失望是骗人的,原来靳宇观……真的不喜欢她。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有心,不管跟对方在什么地方,应该都会觉得自在、开心才对。
唉!她真是笨蛋,“约会”耶!她实在不该选在这种热闹的地方。
瞧她一脸歉疚的模样,他心有不忍,想也没想地就说:“这里没有不好,东西很好吃,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妳聊聊。嗯……这样应该比较像约会,妳不觉得吗?”
言禹枫听完笑了笑,松口气想,至少他还愿意安慰她。
她告诉自己,她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努力,因为他并没在得到她之后,无情的转身走人,而是答应给她两个月时间。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咖啡馆满安静的。”她马上说。
“如果妳愿意,我们离开夜市,在附近的人行道散散步就好。”
“好啊。”她牵他挤出人潮,走过几个街口,远离喧嚣。
离开人潮后,周遭总算安静了,夜风凉爽,行道树枝叶在微风里摇曳。
两人牵着手,在红砖道上默默走了一段路。
“妳……恨妳的继母、继姊吗?”这问题困扰了他整天,他终于问出口。
“不恨啊。”她一秒都没多想,直接回答。
“真的?”他不太相信。
“我只是没办法把她们当成亲妈妈、亲姊姊而已,其实她们并不坏。”
“但妳明明可以不工作,舒服过妳千金小姐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很奇怪,这一刻他竟很想听她说她恨着继母、继姊,仿佛只要她这样说,他们就是……就是真正同一国的人!
他突然很想跟她成为同一国的人,这辈子,他还没跟谁站在相同阵营,他的世界始终处于分裂状态。
母亲还在时,他在父亲与母亲之间两边摆荡,不知要站在爸爸那边,或是站在可怜的妈妈那边。
母亲死后,他一个人抗拒着那“一家三口”,不能原谅自己的父亲变成异母弟弟的爸爸、变成外面那个女人名正言顺的“丈夫”!
可惜的是,言禹枫用柔和的声音,说出跟他相反答案。
“那是我的选择,我大可以告诉我爸零用钱被扣押了,但我不想。其实阿姨对我不错,我知道她想在我爸爸面前表现,如果我肯叫她一声妈妈,她在我爸面前会得到更多疼爱,会更有面子。只不过我妈在我心中的地位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就算只是叫别人一声妈妈也不行,我宁愿出来赚钱。”
她说的是实话,对靳宇观,她不想隐瞒什么。她希望他能认识真正的她。
“妳可以告诉妳爸爸,也说明妳阿姨的动机,不需要过得这么辛苦。”
“不行。我太清楚我爸了,他认为我是他唯一的亲人,要是知道阿姨扣了我的零用钱,一定会跟阿姨离婚。”
“他不爱妳阿姨吗?”靳宇观皱眉。
言禹枫眨眨眼睛。他相信“爱”吗?以为是爱维系她父亲、继母的婚姻关系?
“他对我说过,这辈子只爱我妈妈。”她答得含蓄。
“那也许只是哄孩子的话。”他不以为然地笑了。
“我知道那不是。每次我爸回台湾,我都会发现他在书房拿着我妈的照片看得出神。我爸常对我说,要不是还有我,他早就不想活了。他就是那么爱我妈妈。”她叹口气,换了个轻快语气,接着又说:“我爸说我很像我妈妈,不论个性、外表都很相像,我真不明白,要是我妈跟我那么像,我爸到底是为什麼会这么死心塌地爱她?我就从来不觉得会有男人那样爱我。”
靳宇观深深看她一眼,沉默半晌,难得用幽默的语气反问:“现在是不是该我表现的时候?通常女人丢出这类话题,旁边的男人如果识相,最好赶紧接着说——不会,妳当然值得别人死心塌地!是这样吗?”
她哈哈大笑,被他少有的幽默语气逗乐了。
“这倒不用。这种敷衍的安慰话,对我起不了作用。”她爽朗地回答。
“妳不希望妳爸爸离婚吗?这样,他又变成妳一个人的爸爸了。”
言禹枫收敛笑意,严肃而认真地看他。明亮的街灯映照着他的侧脸,他深刻的轮廓,使得白光、暗影分明,脸部僵硬的线条,显示他是个不开心的人。
她几无声息地轻叹口气,真心地说:“我很爱我爸爸,但我总有一天会结婚,他会变成一个人。我不要他变成一个人,我好怕他将来一人孤单地在书房拿着我妈的照片发呆。所以,我希望他能有个伴,一个真心爱他的伴。我知道阿姨是真心爱他,我不希望、也不要他们离婚。”说完一长串话,她停下来,看进他的眼睛里,低语道:“我希望我爸爸开心,就像我也希望你开心一样。”
靳宇观心头大受震颤,被她的话、她的目光弄得一阵尴尬。
“我……并没有不开心。”良久,他才用听来毫无说服力的声音否认。
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他们静静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他突然停下脚步,打破沉默,“找个时间,我拉小提琴给妳听。”他也握紧她的手,“我想,我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爱妳妈妈了。”
他微微低头,眼神里有着迷惑,发现自己对她有种煞不了车的感觉。
“为什么?”她被他的眼神催眠,声音软了下来。
“妳们应该都一样拥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
“噢……男人觉得女人没有美貌、没有其他优点时,通常只好称赞对方善良纯真了。唉!我真是好悲惨。”她声音还是软软的,苦中作乐似地低声轻笑。
“傻瓜。”他望着她,微笑轻斥,揉揉她的头,然后,身子倏地弯低,俯下头去……
他轻柔地吻了她,完全情不自禁。
晚风调皮,加入这场甜蜜战局,凉爽舒缓地张开温柔的毯,裹住了他们。
言禹枫头昏昏地想,今天,真是一场好约会呢……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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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宠撒旦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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