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锦行 第一章 江湖偶遇

  晌午时分,艳阳高照,一骑快马风一般从道上飞速掠过,速度之快,几乎令马身后扬起无数烟尘,马上的蓝衣女子无暇欣赏道上美景,哪管他路边有翠柳随风,野花溢香,她只管赶她的路,丝毫未曾有片刻的东张西望。
  她没有梳什么漂亮的发式,长发只随便用了一根蓝色丝带系起,风掠起了她鬓边的发和脑后的青丝,如夜色般纷纷扬扬,瞳眸黑白分明,樱唇微抿,双眉尾端不羁地微微扬起,因此神色间便含了隐隐一层英气,备觉飒爽。
  此刻她策马扬鞭,仿佛在赶时间般不停地朝前追去。
  前面景物隐约可见,却是路边有一茶寮,她眼前一亮,随即飞快地策马冲到跟前,利落地一勒缰绳,马儿顿时长嘶一声,前蹄立起,随即稳稳停在茶寮跟前。
  她即刻翻身下马,顺便招呼那茶小二:“麻烦上壶茶。”
  然后她便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毫无一般闺阁女子的含羞之态,自有一股爽朗之色,不由得令原本坐在茶寮中的人下意识地向她看去。
  虽然面上并无表情,但是蓝衣女子却已察觉他人的目光,因此略挑了下眉,心中有些不悦,索性也抬眸看了过去。
  对面那张桌子边倒坐着好些人,其中一个人好奇的目光正好与她对视。
  年纪看起来倒是不大,五官俊雅,一袭布衫,书生打扮。
  看他如此斯文模样,无端端地就让她适才的火气下去了许多,是以她只略略移过目光,接过那茶寮小二送来的茶,斟了一杯后自顾喝了起来。
  只是对面那桌人却不消停,自顾说起话来,她不听也不行。
  “我们赶了这么长的路,想来舒公子你也该累了,等下看看有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好生歇息一番。”看起来明显一副“跟班甲”的人开口。
  “就是,太阳这么毒,肯定会令舒公子你不舒服,咱们还是先歇息一下才好。”某个“跟班乙”同样紧跟着开口。
  “跟班丙”见没有什么话好说,只好殷勤地提起茶壶,帮那舒公子倒了杯茶,“舒公子喝茶。”
  蓝衣女子冷眼看去,随即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唇。
  明明是个男子,却要人服侍,真是无聊至极,尤其那些人一口一个“舒公子”叫得如此谄媚恶心,他居然还能不为所动,想来是早已经习惯了被人如此对待……难道,是乔装改扮的富家纨绔子弟?
  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但是让她看来看去,终究都是那一身简单布衣,不花哨不奇怪,毫无纨绔子弟的浮奢娇纵。
  真是奇怪……
  不过,那又干她何事?
  微微一哂,她端起自己的茶盏,慢慢又喝了一口,抬头看一眼天色,便要起身付钱,却不料起身瞬间,只听到有凌厉风声迫近,抬眸看去,一枚寸长弩箭正破空袭来,目标直指向她!
  周围的人顿时一阵哗然,惊慌四散,她却冷冷一笑,一脚踢起身边的凳子做了箭靶,随即抄手一勾,已然将那把凳子抓住,只听得耳边传来“夺”的一声闷击之后,已轻巧地挡住了激射而来的弩箭!
  毫无任何可以辨认的记号,只是普通弩箭而已。
  她跳上桌子,四顾一番,却不见任何袭击者的踪影,索性提气纵声:“不知道阁下是何方朋友,既然想来找我洛织锦,又何必如此藏头露尾?”
  声音绵绵不绝,但是又过了半晌,却终究没人应声。
  她跳下桌子,看一眼被吓得躲藏在锅台下的小二,随手丢了一锭碎银子,然后大步走过去翻身上马,随即再次策马,朝她要去的方向行去。
  来去都恍如一阵疾风……
  她坐过的那张桌子的对面,那位舒公子却是唯一一个还坐在那里的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中掠过无限向往之情,随即微微一笑。
  洛织锦。
  名字如人一般,吸引他所有的注意。
  “舒公子……”被吓得四散的人抖抖擞擞地再次围拢了过来,全然忘记了刚才他们把他丢下时的凉薄。
  “没事,”他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我们也休息半天了,差不多是时候上路了。”
  “舒公子……”那些人为难地看看天上的大太阳,“现在这么热……”
  果然是享福已久的人,这般太阳便嚷着说热。
  舒姓男子唇角微微扬出一个无奈的笑意,“如果现在继续歇息下去的话,只怕到晚上也找不到一个落脚之处。诸位是想找到地方休息再说呢,还是决定今晚露宿野外?这荒郊野外的,万一碰到什么大型野兽,咱们可就……”
  他故意隐了下面半句不说,但是正是如此,那些人便越发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力。
  所谓“大型野兽”,指的……是什么?
  虎?
  豹?
  狼?
  越想越是恐怖,众人忙不迭地开口:“那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不能耽误了行程,咱们要办的事情比较重要。”
  他微笑,随即略一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赶紧上路吧。”
  一行十数人众人便收拾妥当,各自上了马车,车声辘辘碾过道上,顺着他们所要去的地方不紧不慢地前进,舒姓男子挑开马车的帘子,朝前遥遥看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既是同一个方向,不知道前途杳杳,可还能见到那名叫洛织锦的女子?
  快马加鞭,又行了盏茶的工夫,洛织锦遥遥看到前面马车行踪,顿时满面喜色,随即伸手在马儿身上一按,接着纵身而起,朝那马车飞扑过去,硬是将那马车直直拦截下来,吓得车夫面色苍白不已,忙着用力驾驭住受到惊吓的马儿,但是洛织锦一手拍出,那马儿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转头正要同那马车里的人说话,却不防一点寒芒逼至,来势凌厉无比,洛织锦一怔,蓦地闪身避过,手指拈然如兰,将那枚银针轻松接了下来,随即“忽”的一扯马车的帘子,笑着斥责:“沈如衣,你这臭丫头居然班门弄斧?”
  马车内的女子清妍若莲,肤色胜雪,眉目如画,闻言顿时粲然一笑,“说得也是,这一手功夫,原本便是你教我的。”
  “不过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倒是精进了不少。”洛织锦大大咧咧地把那枚银针放入对面女子的手心,随即看着她微笑不已。
  马车内的沈如衣也静静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对她盈盈一笑,“织锦,好久不见了。”
  “你……”洛织锦正要说话,却不料沈如衣身后有“咿呀”之声传来,她狐疑地看过去,顿时吃惊地发现沈如衣身后居然爬着一个小丫头,吹弹可破的如雪肌肤,红唇乌发,简直像个琉璃娃娃一样可爱。
  不等沈如衣有所反应,她已经跳上了马车,随即快手快脚地提起了那个小娃娃,然后把她举到自己跟前仔细打量,一只手还毫不停歇地沿着这小丫头的头骨开始朝下摸,末了兴奋地得出结论,问:“如衣,这孩子是谁的?跟她父母说一声,这孩子我要收来当徒弟,太好了,简直是天生练武的材料!”
  沈如衣苦笑不得,伸指揉了下自己的眉心,“她是罗大哥的女儿菀菀……”
  洛织锦更是兴奋不已,立即扑上去抓住她,“这样来说就更简单了,如衣,把这孩子给我当徒弟吧?”
  沈如衣叹息一声:“我可不想菀菀以后像你这般打打杀杀,万一功夫不到家,如罗大哥一样,我……”
  她说话间已经泪盈于睫,洛织锦顿时垮下脸来。
  罗宣这个混蛋,有如衣这样的好女子倾慕而不知珍惜,偏偏还要去履行罗家那见鬼的比武约定,结果被人横着抬了回来,如今看来,倒还要如衣替他养女儿……
  越想越是生气,洛织锦发起怒来,随手重重一掌拍过去,路边一棵柳树顿时轰然倒塌,随即她愤然开口:“罗家的面子便这般重要吗?那个死老鬼定下的约定,我师傅早已经说过由他做主调节,偏生罗家的人个个都缺根筋似的,根本不听人劝。要不是我日前根本不在京城,即便罗宣不被对手打死,我也早早一掌劈了他,免得你日日伤心。”
  沈如衣拭去眼泪,勉强一笑,“江湖之中,谁家不积怨已久?罗大哥执意如此,我又有何办法,即便你来,这呆子还是要去的。只盼以后你能够将这江湖肃清一番,将这无辜争斗尽量排解,免得再有人步罗大哥的后尘。”
  洛织锦默然点头,“我自认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多,没想到只顾着帮别人,却疏忽了自己的好姐妹,连累你如今伤心回家……我已经决定了,你入蜀这一路上,由我亲自照顾。”
  “我听说最近为着少林的净允和尚娶妻之事,少林方丈已经气到不行,你不是应该去那里看看?”沈如衣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从哪里抽出来的时间。
  “净允那家伙,”洛织锦失笑,“放心,他自己惹出来的乱子保准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根本就不用别人插手。我正好乐得轻松,也不想和他结梁子,免得回头他补办喜酒少我那一份。”
  沈如衣怀疑地瞄她一眼,“我看是你根本就不想去吧?”
  洛织锦抱起那叫做菀菀的女孩儿,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在她颊上捏了一把,随即笑了起来,“和尚庙有什么好玩的,吃不能吃,打不能打,蜀地多好,小吃多多,想要去玩的话,随便出门走走就能遇得到,我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
  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沈如衣无奈地看了她半晌,只好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路走吧。”
  洛织锦心下高兴,顺口吹了声口哨,她的坐骑便颠颠地自顾走了过来,将菀菀还给沈如衣,她犹自提醒:“反正这个女孩儿我要定了,等这次送你回到家后,如果我暂时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记得哪天把她打包送到哀牢山。就是我不在,我师傅也会在的,你若不放心,就一起到哀牢山散心去吧。”
  沈如衣无奈之极,“你收敛一些好不好?”
  洛织锦骑着马跟着沈如衣的马车慢行,一边傲然抬起下巴,毫不脸红地吹嘘:“这江湖上,想拜我为师的人多得是了,偏巧我就看中这个女孩儿,所以,就是罗宣现在还活着,我也会要他乖乖把女儿给我送到哀牢山去。”
  沈如衣哭笑不得,“许久不见,怎么你说话还是这般模样,也不怕叫人笑话。”
  洛织锦一笑了之,随即跟那车夫说话:“小哥,再这样慢行的话,只怕我们要露宿郊外呢。”
  那车夫朝前看了一眼,脾气倒也不小,二话不说,驾起马车就朝前疯跑。
  马车内的沈如衣惊呼一声,随即赶紧抱起菀菀,生怕会颠簸到她,谁知道这个小丫头居然一点也不害怕,还以为沈如衣在和她玩游戏,乐得合不拢嘴,拳打脚踢的非要自己坐。
  洛织锦清脆的笑声响起,纵马紧随沈如衣所坐的马车,一副无牵无碍的模样。
  沈如衣坐在马车内想了又想,却发现她刚才的提议倒的确不失为一件好事,不由微微一叹,随即撩开马车的帘子跟她说话:“既然如此,织锦,罗大哥这女儿,就拜托你好了。”
  “放心!”洛织锦朗然一笑,随手抛了个东西给她,“这是我的见面礼。”
  沈如衣拿在手中细看,却是一方小小锦盒,打开之后,里面装了数枚龙眼大的丸药,不由好奇地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天池上人刚刚炼出来的东西,据说是生死人肉白骨,我见他小气,索性就多借了几颗,如今正好给菀菀。”洛织锦看着她一笑,“她是我的徒弟,我自然要给她最好的东西!”
  沈如衣莞尔一笑,回头看向菀菀,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哪来这样大的造化,先是被织锦收为弟子,如今又得了天池上人的东西。要知道天池上人可是江湖中有名的制药妙手,隐居已经二十多年,多少人想求他一丸药而不可得,这次倒是托织锦的关系,居然一次得了这许多。
  伸手抚过菀菀软软的发,沈如衣朝帘外看去,只见洛织锦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甚至悠闲无比地随口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身上的蓝衣翩跹随风而起,和着下午的阳光,交织出一片绵热中的清凉。
  又行了近两个时辰,眼见天色渐晚,日落西山,天边红霞欲醉,洛织锦纵马而去,头前打探,末了回来告知沈如衣,再行些时间,前面便有一家小镇,镇上设有客栈,虽然简陋,但是打尖吃饭一应俱全。
  沈如衣这才松了口气,“那我们今晚就暂居那里好了。”
  不等她吩咐,那脾气古怪,只求一天三餐的车夫便已驾车朝前路行去,洛织锦无奈,只好暗叹罗宣那人脾气古怪,没想到养的车夫居然也是这么奇怪。
  只是可惜了如衣,她自来死心眼,既看中了罗宣那呆子,居然跟着他毅然去了江南,如今罗宣一死,要让她忘记,只怕不是等闲数年所能化解的。
  于是心下更是恼恨罗家人,决定等送沈如衣回家之后,一定要去江南罗家走上一遭。
  百年的约定,罗李两家伤亡惨重,再不化解,难道还要继续这样下去?
  既已打定了主意,洛织锦这才专心跟了上去。
  又走了大概一顿饭的工夫,前面那个镇子已经隐约可见,车夫匆忙地赶了车子过去,洛织锦翻身下马,随即扫一眼那客栈,“悦来客栈”四个字顿时清晰入目。
  她不禁微微一笑,心想回头倒是要找人问一问,这悦来客栈到底开了多少家分店,怎么连这种偏僻小镇上也有这么夸张的一家?
  客栈内的小二听到马嘶声早已经机灵地冲了出来,随即殷勤地开口:“客官是打尖还是吃饭?”
  洛织锦扶了沈如衣下车,随手抱过菀菀,然后才跟那小二说话:“既打尖又吃饭。”
  小二一听顿时欣喜不已,立即利落地喏了一声,随即头前带路。
  沈如衣接过了菀菀,随即看着她一笑,“看来,今晚我们少不得要秉烛夜谈了。”
  洛织锦含笑挑眉,“我正有此意。”
  于是便到柜台处要了一间上房,然后将行李送了进去,眼看时间不早,洛织锦只在房内略作休息,便提议道:“先去吃饭吧,菀菀也该饿了。”
  沈如衣点了点头,随即便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外面却已经有些许吃饭的人,洛织锦只扫了一眼,随即看定了一个位置,便要带着沈如衣走过去。
  就在此时,隔壁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因为调皮不肯吃饭被母亲打了一下之后,索性大闹起来,就是不肯吃饭。见他如此,做母亲的自然更是生气,狠狠又捏了他一把。那个孩子大哭起来,随即从位子上跑开,不辨方向之下,顿时撞到了洛织锦的身上,一点油渍顿时粘上了她的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孩子的母亲顿时连连道歉,随手扯住那孩子,“不听话是不是?赶紧跟我回去,看我怎么罚你!”
  “我不要我不要!”那孩子顿时大叫起来,随即挣开母亲的手朝外奔去,他的母亲连忙追了上去。
  洛织锦略略一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动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却已经移到店门口,随即轻轻松松地将那个小孩子抓了起来。
  那个小孩子顿时像杀猪一般叫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大人欺负小孩子了!”
  其他吃饭的客人顿时朝她投来了鄙视的眼神,只道她因为刚才被撞而心生怨气,只是洛织锦却依旧笑吟吟的,对那孩子伸手,“东西还给我,我就放你走。”
  “什么东西……我根本不知道。”那孩子踢着脚,委屈得仿佛就要大哭出声似的,不住地看他母亲,“娘,快点救我!”
  那个妇人忙上前赔不是:“姑娘,你不要生我家孩儿的气,他是调皮捣蛋了一些,但是终归是个好孩子……”
  洛织锦听着那个孩子的尖叫声,再次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再说一遍,把东西给我,我就放你走。”
  那个孩子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没拿你的东西,呜呜……我没有拿……”
  沈如衣知道洛织锦既然出手,那么肯定是事出有因,所以便抱着菀菀走过去在一旁坐下,静看事态发展。
  那孩子的哭声越发响亮起来,店内的客人终于看不下去,“这位姑娘,即便你的衣服弄脏了,但是这孩子也不过这么小,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洛织锦却对那人微微一笑,随即再次提起那孩子,“再不还我,是要我亲自动手吗?还是我把你摔出去比较痛快?”
  “哇———”
  那孩子的哭声几乎都可以作为武器了,直吵得人头皮发麻。
  刚好店外面有人进来,正正听见她威胁的话语,又见那孩子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如此可怜,不由微微皱眉,想也不想便一手抓了过去,“这位姑娘,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洛织锦背对着那人,但是却依旧察觉得出他救人的手法精妙无比,不禁好胜心起,微一折身,犹如弱柳拂风一般,将那孩子一抛,伸手拆去那人的攻势,然后一个旋身后利落避开,稳稳地将那孩子再次抓回了手中。
  “原来是你!”那人一夺未中,正要再次出手,却不防正撞到一张熟悉的容颜,微微一怔之后连忙收手,眉眼间带了三分意料不到的欢喜,但是终究却只对她略笑了笑。
  洛织锦一眼扫过去,就见那人虽着布衣,却自有一身清雅俊逸,不由挑眉,“是你?”
  居然是那茶寮内的男子?!
  舒夜阁见她认出自己,心下有乍然相逢的开心,随即伸手指一指她手中的孩子,“姑娘看样子并不像小气之人,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洛织锦看一眼那犹自大哭的孩子,心下一恼,“啪”地在他肩上拍了他一下,“若再装模作样,休怪我无情。”
  那孩子的母亲见有人来拉架,顿时拜了过去,“公子,救救我家孩儿,求你了!”
  她频频叩首,舒夜阁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忙伸手扶起了她,“这位夫人少安毋躁,你的孩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洛织锦见他说得有趣,顿时一笑,“好大的口气,我若不放他,你要怎生保他安全?”
  “如果姑娘不放的话,那在下也只好得罪了。”他对她略一拱手,心下却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洛织锦念及他刚才出手精妙,索性顺水推舟,“既然如此,若是你赢过我,我便将这孩子交给你!”
  说着话,她手中却依旧扣着那个孩子。
  舒夜阁见那孩子依旧哭泣不已,抱拳说了声抱歉,随即劈手便要抓回那孩子。
  洛织锦竖手一挡,刚好抵住他的手势,噼噼啪啪间一时居然拆了六七招。她一向在武功上颇为自傲,如今这人与她拆了这许多招依旧如影随形,她不由心下称奇,下手便重了一些,但是也不过略略使了三成功力,他却突然吃痛闷哼一声,随即“蹬蹬蹬”朝后连退了许多步。
  她为之讶然,吃惊的话顿时脱口而出:“你没有内力?”
  “我练武只为强身,徒有招式,没有内力。”男人抚了一下隐隐作疼的手背,随即对她无奈一笑。
  洛织锦忍不住为之侧目。
  这般功夫,居然也好意思这么放心大胆地从别人手中抢东西?
  “姑娘,我虽然技不如人,但是这孩子……”他虽然不敌,但是不忍的目光犹自看向那个抽泣的孩子。
  洛织锦不由一笑,随即突然出手抓向那个孩子的脸。只听得“哧”的一声如裂帛般的声响后,那个孩子蓦地换了一张脸。她甩手把那张撕下来的人皮面具丢给对面的布衣男子,“看清楚点,这孩子还是个孩子吗?”
  他抬眸看去,却发现她手中所抓的,居然是个同七八岁孩童高矮的侏儒,看年纪,起码有三十岁上下,他顿时愣住了。
  那个母亲也愣了一愣,随即尖叫了起来:“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洛织锦在那侏儒身上又拍了一掌,“你把她的孩子藏哪里去了?”
  那个侏儒咬牙忍住疼,“地窖。”
  那个母亲一听,顿时撒腿就朝外跑回家救自己的孩子去了。
  洛织锦伸手抓过那侏儒的手,看了两眼,随即自他手上褪下一只薄如蝉翼的手套,冷笑开口:“为偷我这东西,你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那侏儒咬牙不语,洛织锦只好自己动手,将他从自己身上偷走的东西拿了出来,随即将他推开,“原本你如此对我,我该折了你那两只手才对,今日我有故人在,便饶了你,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只警告你,入蜀这一路上,须得给我安安分分,惹恼了我,下场如何,你自去想象。”
  说完她拿了那东西,也不再看面前的布衣男子,径直走到沈如衣对面坐了下去。
  沈如衣含笑看她,“倒是你做事有板有眼。”
  洛织锦伸手在菀菀脸上拧了一把,笑着看向沈如衣,“我这乖徒弟在此,怎好意思大开杀戒?”
  舒夜阁犹豫了片刻,虽然见自己的同伴对他不停挤眉弄眼,他却还是朝洛织锦走了过去,“姑娘,在下舒夜阁,刚才的事,是我鲁莽了。”
  洛织锦看他一眼,突然好奇地问他:“你刚才那一手功夫,虽然没有内力相助,倒也招式精妙,是谁教你的?”
  舒夜阁这功夫,原本是宫中禁军教头传授的,说出来,总觉得不太方便,因此一听她这话,顿时有些为难,是以半天没吭声。
  洛织锦看他那副模样,知道他不方便说,所以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无妨,你就当我没有问过这话就好了。”
  舒夜阁正为自己找借口,没想到她却这么好说话,不由疑惑地看向她。
  但是洛织锦却没看她,因为此刻那菀菀丫头对她手中的东西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咿咿呀呀地闹着要抓来玩一玩,沈如衣忙去阻止,洛织锦笑眯眯地开口:“这丫头,居然一眼就瞄准我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可惜她现在还拿不得。”
  沈如衣又好笑又好气,细心地哄着菀菀放弃去拿那东西的冲动,甚至还瞪了她一眼,“你这人,居然连圣武令都敢随便乱放。”
  她的声音虽细而低柔,但是舒夜阁却因为离得近,所以听得一清二楚,吃惊之余忍不住朝洛织锦手中的东西看去。
  却见那东西不知是何物所铸,通体金红,长四寸宽两寸,厚重古朴,边沿雕刻浮凸花纹,隐隐有怪异字体夹杂其中。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这块便是圣武令?”
  洛织锦扬眉看他,“阁下有何贵干?”
  舒夜阁却想到宫中禁军教头为他说的江湖轶事———四年前华山之巅,有位少女青丝如墨,蓝衣飘然,独挑一十三路英雄,勇夺圣武令,成为当今江湖的新任武林盟主。
  他又惊又喜,“你便是那位武林盟主?”
  人人都尊称为她一声“锦姑娘”,他怎么会想到她本名居然是这般迤逦流光的洛织锦?
  洛织锦收起手中那块令牌,无所谓地开口:“阁下如果没事的话,请自便。”
  这男人眼神古怪,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是趁早打发才好。
  莫不是又一个想弃文从武的江湖梦患者?
  洛织锦愈想愈对,见舒夜阁不动,正要再次驱他走开,他却突然深施一礼,“洛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免了,”洛织锦连忙摇头,“你求的事情我也不一定办得到。”
  “我所求只为向洛姑娘打听一个人。”舒夜阁见她拒绝,急急再次开口。
  “哦?”洛织锦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你说来听听。”
  舒夜阁顿时高兴不已,“我想向洛姑娘打听的这个人,就是在江湖上据说颇有盛名的天衣圣手。”
  洛织锦顿时一怔,与沈如衣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这人现在何方。”
  舒夜阁顿时无比失望。
  “既然如此,阁下若没事的话,请不要打扰我们。”看他一眼,为着自身着想,洛织锦干脆无比地对他下了逐客令。
  舒夜阁抬头见她神色淡淡,顿时更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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