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束了一场友谊赛,林睿涛一身白色的网球服还没换下来,背着球袋就往车棚走去。
从小练习网球,他十二岁开始参加各类网球公开赛,拿过的荣誉和奖牌数不甚数。现在的陵扬网球队里有不少队员就是慕名而来想和他交手的,他却依然故我地单独练习,从来没有半点自负狂妄的神态出现。
他总是很安静,站在一个既不显眼也不张狂的地方,对自己喜欢的事情贯彻到底。不管有没有人在看。
“涛涛!”宁夏早早地就坐在他的脚踏车后座上了,两条均称修长的小腿晃呀晃的,看到他过来,立即笑眯眯地跳过去,装乖地挨近他身边,“一天没见了,有没有想我?要不要摸摸我的头?”
林睿涛在三年一班,宁夏在六班,楼层不同,所以并不是时时都见得到。
“不要!”毫不留情地拍开她的爪子,他生硬地拉开她往自己的车子走去。上午不是才在教职员室见过,哪里来的一天?想到那时发生的事,他的脸色陡然变黑。
“不嘛,人家想和你在一起!”她甜甜地笑着,像只乖狗仔似的黏着他,就只差没摇尾巴了。
“宁夏。”他隐忍地握紧了车把手,眉毛不住地跳动着,“你的脚踏车呢?”
“坏了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一年骑坏了七台车,你是破坏大王啊!”他忍不住地吼她。还是她以为他是白痴?
“错,我怎么可能是破坏大王?”她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道,“要是也是破坏公主才对!”
“你简直不可救药,我不管你了!”他推着车子就要走。
她也不以为意,笑嘻嘻地伸手就要拉住他,却只感觉手中一空,被他用力地抽了回去。
“别跟着我!”他几乎是吼了,向来沉静的脸上显露出异常激动的情绪。
空气像停止了流动,一瞬间静了下来。
他直直地站着,薄唇紧抿着,清秀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胸口气息不稳地起伏着。
他根本连看都不想看她!
几个班的男生为了她打架,全校人尽皆知!她都有张维杰那种人为她打架,还来找他做什么?
宁夏一愣,随即又是委屈又是愤慨地嘟起了嘴,赌气似的说:“我不要!我就是要跟着你,我要和你一起回家!”
他抬起头,嘴唇紧抿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的头发较以前长了些,搭在洁净的白色领口,平添了一种柔和的俊逸。看得宁夏心儿怦怦跳,只差没流下口水来。她伸手又想拉住他,却被他避了开去。
他别开脸,收回自己的视线,还是那样没有表情的脸,却径自跨上自己的脚踏车。
“呀——”这对于宁夏来说无疑就是默许了,她立即兴奋不已地跳上后座,一边还毫不保留、牺牲小我地大力抱住林睿涛的上半身,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背上,两只手还颇为令人不耻地在他的胸前摸来摸去。
“宁、夏!”他气愤得涨红了一张脸,气急败坏地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腰的部位,“你再乱动就给我下去!”
“收到!”她嬉笑地道。
林睿涛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有无奈地带着她滑出校园。沿途的风,和煦地在他们身旁抚过,让人有种醺醺然陶醉的感觉。宁夏坐在后座,心满意足地两手环在他的腰上,脸贴着他的背。
感觉到他因骑车而起伏的肌肉,一股安心的感觉,随着他飞扬的短发,汗湿的背脊,慢慢地渗透到她的四肢百骸。
他,真的长大了呢。和小时候不同的脾性,和小时候不同的笑的样子。可是不论他怎么改变,都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林睿涛。
希望永远可以这样就好了。他骑着车,而她坐在后座,一直一直都这样下去……她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绝对不要分开!谁叫她喜欢他?在宁夏的语录里,从来就没有“放弃”这个词!
“你的手……在干什么?”林睿涛咬牙切齿地道。脸色已经黑了一半。感觉到她的手在他上半身的某一不可告人处游移徘徊多时,已经令他忍无可忍!
“我在帮你抓痒痒哩。”她是一脸的神态自若、天经地义。还顺手不放过任何一丁点机会地再多摸了两把。
“我哪儿也不痒!”
“哎呀,你也不用那么害羞嘛,有隐疾的事我又不会帮你到处去说,私下里就会帮你给搞定了,谁叫我是你肚里的毛毛虫呢?”语毕,她还辅助效果似的奸笑两声。
“我没有隐疾!还有,肚子里有毛毛虫那种东西的人早就死了好不好?”现在几乎已经可以听到他因愤怒而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了。林睿涛敢以自己的名誉起誓,这世上要是还有比宁夏更厚脸皮的女生,他就跳死在江里!
“嘿嘿”傻笑两声,宁夏对于他的愤怒丝毫不以为意。她难道还不了解他?他的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正要过桥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异香——注:异样的“香”味——随风而来,吸引了宁夏超乎常人的嗅觉。
“呀——”宁夏突然在车后座兴奋地大叫起来,猛拍着他的背,“串串烧!有串串烧!好香哦,停车啦!”
林睿涛被她这一弄,差点出了车祸,只得有些狼狈地在路边停下。
“宁夏,你还要不要命了?”他火大地瞪着她。只有在她面前,他的修养和风度总是消失殆尽!
“你要就好啦!”看她是多么的信赖他,她朝他伸出手,“钱。”
学舞的人要控制饮食,生活精致的宁妈妈向来不许她在外面乱吃东西,几乎都不给宁夏额外的零用钱,使她每次都要凄惨万分地和自己的食欲相对抗。其实宁夏算是那种天生吃不胖的体质,但是在父母而言,没有什么天经地义的事,一切都要井然有序。
虽然气闷,但他还是拿出钱来给她。
“呀!”她开心地接过钱,乐颠颠地跑了过去,不一会,就拿着两手串烧回来了,自己咬了一口,还很有爱心地将另一串腾出来,讨好地递向林睿涛,示意他张嘴,“啊——”
他紧蹙眉头,别开脸退开了些。
她紧追不舍,好不放弃,满脸希冀地看着他,“我吃了,你也要吃。”
这是什么歪理啊?
林睿涛的眼眸都快要喷出火来,她却很不识时务地更加凑上前去,“试一下嘛,真的很好吃哦!”
他本能地就想要别开脸,但是看她一脸的希冀,还是张开嘴咬了一块,只是脸色依然很臭就是了。
“吃也吃完了,这下总可以走了吧?”林睿涛没好气地道。
“OK啦!相公!”她利落地跳上车。
“我不是你‘相公’!”他额上的青筋又开始暴跳。
“那人家钟情于相公你嘛!”口气肉麻得连千爪蜈蚣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给我住口!”
“不嘛不嘛,人家好爱你哦!爱死你了,小涛涛!”
“宁、夏!”
“有!”
……
一路上,林睿涛冷汗涔涔,他怀疑自己被这个妖女纠缠这么久怎么还活着?
“我要去吃东西!”宁夏在后座举手提议。
“刚刚才吃完,你还要吃?”她的肚子是无底洞啊?林睿涛被迫停了下来,回过头狠狠地看着她。
邻巷的面馆是他们放学后常去的地方,小小的店面却很干净,白嫩肥胖的老板娘总是一脸慈爱的笑,不过那只是对林睿涛。
“丫头,怎么又跑过来了?”刚进店门,肥嫩的一巴掌就扣上了宁夏的脑门。不是老板娘小气,实在是宁母太厉害,若是知道女儿又在这里“胡乱吃东西”,怕是又会上门大闹。
“大妈!”宁夏甜甜地叫着,她笑嘻嘻地摸了摸脑袋,一溜烟就坐到店里一个靠窗的位置,两条腿晃动着,“一碗卤肉面,要很大碗的那种哦!”
“知道啦!”老板娘气归气,还是招呼后头煮面去了。
虽说宁夏给她惹过不少麻烦,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说不心疼是假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每天只让吃七分饱?宁家富有,可越是有钱人家就越是古怪。但是看看林家,却又没有这许多讲究,林睿涛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受过什么苛责,林母疼他那是打心肝里的,却是让他随心所欲地发展。不过这孩子却也不是普通的优秀,对人有礼,成绩又好,各方面都很全面,只是性格沉默了些,不喜欢说话——她是没见过他被宁夏气的时候。
宁夏倒是没想过这些,她总是过得很快乐,没有零用钱又怎么样?涛涛有就好啦!最好她饿肚子装可怜可以让他心疼,不过那好像不太可能。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线上桌,宁夏看得口水直流。
“你不要?”林睿涛有不祥的预感,神色僵硬地看着她。
只要一碗面也就算了,她居然还将这碗面推到了他面前。
“我没有钱嘛!”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所以……”
“你喂我。”她进一步地恬不知耻。
果然!林睿涛的额间瞬间布满黑线。
“喂我嘛!”她嗲嗲地腻着嗓子。
“不要。”生硬地挤出两个字,他别开了脸。
“可是只有一双筷子啊!我们要节约木材!”她理直气壮。
“阿姨,有没有钢制的筷子?”他立即转头问。
“有……”老板娘本能的回应在宁夏的瞪视下生生地收了回去,丫头好利的一双眼!便改口道,“……有是不可能的啦,我们这种小店。”说完,还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大妈说没有哦。”她得意洋洋地道。
“那这个给你吃。”说着他就要把面推过去。
“啊……”她忽然肉饼一样地趴到桌上,有气无力地呻吟,“抄了一个下午的笔记,我的手好酸哦!”
也不想想他才是那个连续打了两个小时网球的人!
林睿涛狠狠地瞪她,脸色青了又红,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卷好面条,在空中凉了一下,喂到她口里。
“哇,涛涛,我好喜欢你哦!”宁夏立即生龙活虎地谄媚起来,乖乖地让他喂着,无比享受地吃着面条。
她总是这样,很容易满足,对她好一点就忘乎所以。但是,她却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这样,想到她在别人面前也像对他一样,他心下不由一抽,手中的筷子抖了一下,动作有些粗鲁地将面条塞进她的嘴里。
她也不以为意,笑笑地看着他,吃了下去。
他见着又不忍心了,于是放轻了动作,好好地一口一口喂她。
一旁的老板娘看着,不由得摇了摇头。真是冤孽哦,两家人一见面就水火不容,两个孩子的感情却这么好,总是偷偷地躲在一起,被逮住了又是一顿好骂。林睿涛还好,宁夏的母亲就实在是……唉,不说也罢。
“我就送到这里了。”林睿涛俯身斜跨在车上,对站着的宁夏说。因为怕她母亲看到,他每次载她回家都只到后巷口。
她拽着他的球袋,满脸垂涎地看着他,
“亲一下。”
“别傻了!”他头顶又开始冒烟。
“就一下下嘛!反正都亲过了,那多一次有什么关系?”
“你还说?”他的脸忽然涨红,恼羞成怒。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被她得逞了还能安宁才有鬼。
“不亲就不亲嘛,小气鬼……”她瘪着嘴,明艳的小脸郁闷地垂下。
他跨上车就要走,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感觉到他还没走,宁夏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正要开口问,就见他伸出手来,一把撩开她额前的发,他的手按在她的头上,眼睛定定地看着那处红肿。
他眼神无比专注地看着,像是能够看透人心灵深处,深邃清澈。
“涛涛……”宁夏不由脸一红,连忙想要后退。这种东西不要被他看到,丑死了!
他却不肯放开她,一手定住她的脸,定定地看着。
下午经过篮球场时,看到张维杰和她在一起,他的胸口就憋闷着一口气。他不喜欢她的事情都是别人先知道,可是,他却说不出口。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地说出口了。
空气在静默中燃烧。他触碰的手指像是带着某种微妙的电流,酥酥麻麻地烫着她,令她的心突然之间跳得好快。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浑身僵硬地站着,两只眼睛亮亮的,隐约含有湿气地看着他,“涛涛……”
他像突然伸出手时一样地突然放下,拉好球袋,也没有说再见,转身就骑车走了。
剩下宁夏一个人还待在原地,过了很久,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笑容越来越大。忽然,她欢快地大叫一声,一蹦三尺高,“耶——”
清晨,闹钟准点响起,被调试成群魔乱舞似的古怪音乐回荡在一间充满着少女气息的房间。
被子中隆起的一团动了动,随后一截柔润光洁的藕臂从粉色的羽绒被中伸了出来,熟门熟路地爬上书桌,关掉了那恐怖的闹铃声。
转了个身,又继续睡。
时间停留三秒。
猛然一个翻身,她从床上一跃坐起,睡意朦胧的脸上慢慢张开一抹古怪兴奋的笑容。
她动作飞快地冲进盥洗室洗漱,很快地又冲了出来,一把拉开房间的窗帘。五月清晨的阳光瞬间洒入房间,一切都亮了起来。
她推开窗,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忽然对着依然沉寂的街道大叫一声:“啊——”
隔壁开快餐店的张大哥一不留神被她吓到,要铲进锅子里的大铁勺直接敲到自己头上,立时眼冒金星。他老婆心疼自己的丈夫,从店里伸出脖子就对着始作俑者吼:“宁夏!一大清早的不要鬼叫啦!”
“张大嫂,早!”她趴在窗前,笑得一脸灿烂,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了。
“哟,宁丫头这么早起来了?”路过卖早点的也和她熟得很。
“今天我很——开心哦!有大事要做!”她得意洋洋地宣布。
“是吗?丫头可不要搞怪害人啊!”街上起得早的都是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她。
“李大哥,你说的什么话?我要生气了哦!”敢侮蔑她的终极追求幸福计划?找死!
看她吹鼻子瞪眼,开便利超市的李某人顿时赔起笑脸,“算李大哥不对,请你吃甜筒,别生气别生气!”说完拿出冰柜中她喜欢的口味,挥手就往宁夏窗口的方向扔。
她很是神准地接住,笑得更甜了,“谢谢李大哥!”
宁夏是这条街上的地头蛇兼Superstar,简单来说就是人见人爱,八面玲珑。她不会因为自己家里富裕就看不起别人,和任何人都能很快地打成一片,要论起讨人喜欢,大概没有人能比得过她。所以就算她有一个刻薄势利的老妈,大家还是乐于和她打交道。
她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也不会引以为耻,与什么样的人交往也影响不到她。她宁夏就是宁夏,凤凰飞到哪儿都还是凤凰。更何况她还是那种有着蟑螂一般顽强不死的精神和凤凰的外在的人。基本上只要对方不招她不惹她,让她看顺眼了,她都可以不吝啬地给出一个微笑,反正又没什么所谓!
边吃着甜筒,她拨通电话,语气轻快地道:“喂,猪仔!起来了!”
“宁……夏?”那边的柳湘还在睡梦中,“怎么这么早?”
“你忘了昨天答应我的事了?”宁夏的声音开始颇有几分阴森之气。
“昨天?啊!”柳湘的睡意一下就醒了,惊叫一声,“宁夏,你真的要做?”
“废话!你快点穿好衣服过来,别忘了带上相机,要是耽误了我的大事,看我不灭了你先!”
“啊?不是吧,喂,宁夏……”
电话挂断,注定了柳湘悲惨的命运。
两个奇装异服的身影万分诡异地蹲在了林家后院的墙角。
“宁夏,你真的、确定要干这种事?”柳湘吞了吞口水,有些恐怖地看着“全副武装”的宁夏。
迷彩服、鸭舌帽、大号的变态专用口罩……她居然穿着这样招摇过市,没被人侧目以对真是不可思议。好端端一个亮丽少女,把自己打扮成这种变态偷窥狂的模样,还一脸花痴相地躲在男生家的后院准备偷看人家洗澡?!
真是家门不幸啊!林睿涛太可怜了,好歹他也是陵扬榜首,师生眼中超天才级的人物,居然不长眼地被宁夏这个变态女看上了。
“废话!不然我叫你来干什么?相机调好了没?”她凶道。
“……好了啦。”她欲哭无泪啊,她恨自己为什么要认识宁夏,天天同桌受她蹂躏摧残还不够,竟然连周末都要生活在她的淫威之下。
“哦呵呵……小涛涛,这下你总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吧?非照个几十张好好留念不可!”她仰头痴笑了一阵,忽又转头严肃地朝柳湘道,“我告诉你哦,你只负责按快门就可以了,敢偷看我家涛涛就给你死!”
“是——”柳湘还真是佩服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变脸功夫,暗叹自己被要挟恐吓来干这种缺德事还有冤不得伸。
取得了“共识”,两人于是开始行踪诡异地朝后院的浴室窗口进军。
林睿涛的悲哀就在于,他是一个生活规路很强的人,习惯性每个周末都会起迟一些,慢跑回来后再洗一个晨浴。更不幸的是,他的这一点宁夏了如指掌。
于是乎,不久之后,只听得一声高吭的惨叫从后院传来。
趴在窗外的柳湘在听到动静后就反应迅速地低下身体,缩了回去,只留着相机的镜头还偷偷地占据着窗台一角。
浴室里,林睿涛赤裸着身体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浑身湿嗒嗒的还滴着水。他面色潮红地瞪着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她是变态吗?居然在他洗澡的时候翻窗而入,肆无忌惮地看个不停,还因为看到不该看的兴奋得尖叫!根据他十七年惨痛的经验,她真的就是变态!
林睿涛的冷汗流了一层又一层,他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瞪着那个满身奇装异服家伙,正要开口教训:“你……”
浴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打开。
正在前院修理花草的林母听到自家院子竟然传出这等惨绝人寰的尖叫,生怕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出了什么变故,连忙拉着还在看报纸的老公胆战心惊地赶了过来,可是他们看到的竟然是——
“宁夏?”林母惊骇,随即一种根深蒂固的敌意随着愤怒爆发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这种稀奇古怪的衣服!你又想搞什么鬼?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嘿嘿,阿姨,林叔叔,早啊。”拉下口罩,她把脸露了出来,傻笑着打招呼。
“早什么早?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缠着我们家睿涛,你就是听不懂?!从小到大他被你拖累得还不够是不是?虽然住得近,但我们林家和你宁家可半点关系也没有,也不想有!回去告诉你妈,管好自己的女儿,别回过头来又要怪我!”面对这个从会走路开始就喜欢缠着自家儿子的女孩,林母的头都大了,真没见过这么黏人的孩子。一旦是她认定的事,就是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听,才把人赶走了,过不了多久她又来了!
“呃,这个,其实纯属意外啦,我一不小心走错路,结果就走到这里来了耶!”宁夏甜笑着一派纯真地道。
林母的眼睛瞬间冒火地瞪了起来。走错路?住在这里十几年了,还能从大街上走错到他们林家的院子里来?顺便还错到了浴室?当他们是白痴啊?
林睿涛站在旁边,面对这一团乱局,无力感更深了。
“宁夏,别以为嬉皮笑脸就可以过去,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的事我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就当是小孩子闹着玩!可现在是我们睿涛高三的重要阶段,你要再这样胡搅蛮缠地干扰他就别怪我不客气!睿涛以后要进的是名牌大学,以你这种稀泥巴的成绩是别想追上他的!他以后就是要找女朋友也会是教养良好书香门第出身的千金小姐,像你这种稀奇古怪不知检点的女孩子想都不用想!再说你还是宁家人,就是下辈子都不可能!”林母说得气都不用喘,几次林父想要插话都被她打断,“你别开口!这丫头就是欠人教训!”
林母的话越来越不堪,宁夏不自觉看向林睿涛的方向。他也看了她一眼,但是很快就转过脸去。
谁让她做出这种离谱的事?活该被骂!
半盏茶后……
林睿涛没穿衣服的身体已经感觉到有点冷了,林母可能是对宁夏的怨怼积压已久,好容易找到个机会就迫不及待地全都发泄出来。
“……居然恬不知耻地跑到男孩子的浴室里来,一点矜持也没有!幸好你爸死得早,否则也要给你气死!有娘生没爹养的小孩就是欠教养……”
本来一直在一边旁观的林睿涛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陡然一沉。
“妈!”他起身站到宁夏身前,眼神严厉地看着母亲。宁夏是过分了没错,可是却不能用她的痛处来伤害她!
“睿涛,你还护着她?以后也不要和这种人往来了,宁家人没一个好的……”林母的声音在儿子的逼视下慢慢地小了下去。
“够了!”他的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看向一旁的父亲,“爸,你和妈先出去。”
林母不甘地瞪着宁夏,“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阿姨,我从窗户下去就好。”她嘻嘻一笑。
“哼!没教养的丫头!”林母气呼呼地道。
“好了,小孩子们的事情,你不要这么不理智。”林父沉稳地开口。
“你说什么?我还不都是怕睿涛被她带坏?”林母虽气,还是跟着林父一起出去了。
宁夏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飞快地恢复了弹性,还很不知死活地对着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你还敢笑?!”林睿涛回头瞪她,顿时气结。
“嘻嘻,涛涛。”她贴近他,两只水媚的狐狸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干吗?”他没好气地道。
“你心疼我了。”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他俊脸一红,忽然说不下去了。
“呵呵!”她笑着一把从身后抱住他赤裸湿润的肩背,两只手还不老实地大肆揩油。
他破天荒地居然没有推开她,浴室的温度渐渐地升高,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他一把握住那只在他胸口乱动乱摸的小手,紧紧地捏着,良久道:“宁夏。”
“嗯?”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冷不防在他肌理分明的身体上轻轻地亲了一记。
他不由得浑身一颤,握住她的手更紧了,连声音都有些不稳起来:“你……别在意她说的话,不要难过,嗯?”他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有着异样的磁性,像一只手轻轻地挠过她的心房。
她父亲死的那一天,只有他知道,宁夏一个人躲起来哭了。从来不哭的宁夏,从来都是笑得那么灿烂、仿佛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宁夏,缩在角落里,哭得嗓子都哑了。他就在她身边,陪着她,看着她,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不难过,我有你。”她踮起脚尖,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肩膀。
林睿涛心里一动,正想开口,忽然瞟见窗口还有一个人影晃动,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咆哮道:“宁夏——你居然还带了一个人来拍照?!”一边动作飞快地扯过一边的浴袍套上,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看都不敢看柳湘那边。
“不怕啦,我事先有要她戴上老花眼镜,她只拍照,看不清楚的啦!”她还妄图挣扎。
“你给我闭嘴!”他压抑地狂吼,“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你给我滚出去!”她竟然让别人来看他这个样子?!“……不要。”
“不要?你还敢不要?搞清楚,我现在还在洗澡,才洗到一半,你不出去,难道要把外面那个叫进来一起鸳鸯浴啊!”他吐血道。
“我不‘滚’,我走。”知道自己踩了地雷,她低低地说完就往窗口去。
“快走!”
等她终于慢吞吞地爬了出去,林睿涛猛一用力关上被拉开的小窗,靠着窗框大口地喘气。
宁夏这个祸害混蛋!迟早有一天他要被她害死!
“喂!你刚刚看到了没?”一出林家,宁夏立刻神气活现地拉柳湘的头发。
“没有啦!我不是都戴了眼镜?看不清啦!”被宁夏欺压惯了的柳湘嘟起嘴巴,委屈地摸着被拉疼的头皮。
“你眼睛那么好,有没有眼镜还不是差不多?”她不放心地道。
“那你还让我戴眼镜?”
“至少看得不会太清楚嘛!我可警告你喔,这事你要是说了出去,我就告诉张维杰那家伙,说你凯觎我们家涛涛!那时,有人的暗恋就要泡汤!”宁夏非常可耻地威胁弱小。
“宁夏,你太过分了……”
宁夏才懒得管柳湘的死活,径自抱着相机狂笑不止,
“哦呵呵……小涛涛诱人的身体……”
柳湘小心地睇了她一眼。心想,宁夏怕是疯了。每回一遇上林睿涛的事,她整个人就不太正常起来。
说起来她和宁夏同桌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听她念叨林睿涛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她对林睿涛这个人还是不算了解,感觉上他很沉默,安静到没有必要绝对不多话的地步。他是三年一班的班长,一班是每一个年级的资优班,按照惯例,所有三年级的学生都叫他班长。毫无疑问的,林睿涛是陵扬的权威人物,学生敬仰,老师喜爱,简直是将他当宝供着了,和张维杰那种虽然出身名门却肆无忌惮惹祸的类型完全不同。
柳湘并不是不喜欢林睿涛,说实话她只是觉得像林睿涛那样的人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所谓天才类型的人,就只适合远远地看着,哪里像宁夏这样对人家穷追猛打的?
想了想,柳湘还是开口了:“宁夏……”
“嗯?什么?”她现在心情好,什么都听得进去。
“那个林妈妈,她说得好过分哦,你也忍受得了。”以宁夏的性子,本是最受不得气的,偏偏刚才她在外面听得都快忍不住了,宁夏却一声也没有吭。
“哎!”反正从小被说到大,她都已经习惯了。宁夏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随即吐了吐舌头,“有什么办法?谁让她是涛涛的妈妈?”她说得极其自然,像是已经在脑子里思考了无数遍。本来嘛,既然摆脱不了,就只能好好相处,吵有什么意思?
“你干吗这样自讨苦吃啊?学校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干吗一定要追着林睿涛不放?而且,他到底喜不喜欢你都不知道……”
“我喜欢他就好啦!”
“那万一他一直都不喜欢你呢?”柳湘的语气不觉急促起来。
宁夏忽然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柳湘,随即奸笑着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嘿嘿,我知道了,你是担心你家那口子吧?”
“你……别再这么说了,我和他没什么的。”柳湘说着低下了脑袋,“明明就知道,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那当然!本小姐貌美如花,魅力不可挡,不喜欢我喜欢谁?”宁夏仰天大笑三声,鼻子已经伸到天上。
柳湘翻了个白眼,对她无时无刻都臭屁吹捧自己的行径不屑一顾。不过,这也是事实。
“所以,你才不用担心啊!”宁夏收敛了轻浮的表情,难得正经地看着她,“因为我一辈子都会和涛涛在一起!”
宁夏的目光灼灼,柳湘不由得心头一震。
“可是,就算你不回应他,他也不一定就会和我在一起……”柳湘小声说。宁夏的世界太过张扬,她永远也做不到像宁夏那样自信得神采飞扬,想也不敢想,有一天他会放弃宁夏,回头喜欢上平凡不起眼的自己。
“你要不要赌赌看,如果我一直不回应他,他又能坚持多久?只要你坚持得比他久,就有机会!喜欢他的心有多强烈,就守在他身边多久,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
“就算他以后找了别人当女朋友?就算他和别的女人结婚,有了小孩?就算他人到中年也不看我一眼?”柳湘的语气激动起来。她喜欢张维杰,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却害怕付出太多最后可能依然没有回报。人性怯懦,明知没有希望的事,明知道会遍体鳞伤,又怎么敢太过执着?所以,她才不理解宁夏对林睿涛的态度,死缠烂打,委曲求全,也许最后却还是不得善终,被人鄙弃,那样,不是太可怜了吗?
“女朋友可以分手,老婆可以离婚,或者也有可能早死,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没有机会?”
“那,如果到死的那一天,还是得不到想要的爱,怎么办?”想到遥远的将来,柳湘只是问,就已经冷汗涔涔。
“还有一个办法,”宁夏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粲然一笑,自负而张狂,“你还可以买通人脉,打通他的坟墓,把自己和他的尸体埋葬在一起!有天堂就去天堂再继续追他,有地狱就去地狱,如果死后的世界是什么也没有,那就陪着他的尸骸一起腐烂!这就是我爱人的方式!”
那一瞬间,看着宁夏的脸,柳湘的心里闪过一道强烈的光芒,像是被什么灼伤了,整个身心都开始颤抖起来。
第一次,她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如此耀眼!
林睿涛走出浴室的时候,林母正等在门口,要换的衣服已经帮他准备好了。
他接过衣服,就准备要上楼,却不妨被母亲叫住。
“睿涛。”林母的语气低缓慈爱,与方才破口大骂的架势截然不同,现在她的眼里满满都是对独子的关爱之情。
他停下脚步,一手按在楼梯扶手上,侧身面对母亲,等待她的下文。
“刚才,你没有生气吧?”林母问得小心翼翼。
他微一沉吟,才道:“算了。”
“这就好。”林母听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从一旁拿了一张资料纸给他看,“这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凯林教授发过来的邀请函,他希望你可以继续深造钢琴……”
“妈,我已经有很久不弹琴了。”他抬手格开了那张纸,看也没看。
“妈妈也不是想要你在专业的道路上去深造,以你的才能在其他领域发展可能更加出色,但是钢琴你从小就开始练了,连凯林那样的国际大师都为你惋惜,妈妈是不想你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
“妈,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说完,他也不等林母的答复,转身就要上楼。
“为什么突然说不练就不练了?是不是因为那次的事?”林母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
——那一天她回来,看到自己有着出色才能的儿子坐在钢琴前,弹奏的居然不是国际知名的经典乐章,而是通俗的流行音乐,在为宁夏那丫头的舞蹈伴奏!他居然作践自己的才能、牺牲时间来为她弹琴!一时之间她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只觉得一切都是宁夏的错,上去就给了那小丫头一巴掌,并且勒令林睿涛从此以后再也不许为宁夏伴奏!他的手,是演绎经典的,不能被这些庸俗的东西玷污!
林睿涛突然抿紧了唇,半晌才吐出一句:“不是的。妈,你别多想,是我自己不想弹。”语毕,再也不给母亲反驳的机会,他踏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林母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眼神中说不出的复杂。
她的这个儿子,说起来什么都好,学习,运动,才能,从来都没有让他们做父母的操过半点心,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可就是有一点,不爱说话。他从小就是这样,任何事也关在自己心里,小时候还差点被当成智障和哑巴,到了两岁才知道他其实智力超群,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不喜欢和他们交流的性格,却是到现在也没变,虽是母子,却不像其他家庭关系那么亲近,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堵墙,不让她靠近,让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轻叹了口气,林母将信函又重新收起来。已经五年了,从十二岁开始林睿涛拒绝弹琴,已经五年了。他一旦决定要做什么,就是怎么也不肯回头了。
也罢,总归钢琴也只是为他锦上添花,以后这孩子的前途,一飞冲天,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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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蛮游戏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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