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的天空 第8章

  华灯绚丽,零点将至,奔波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嗅到了新年的味道。
  “砰”的一声,烟花点燃了天空,绚烂着,挥洒在天际。
  两个人,用同一个姿势仰望着天空。
  一个在天台,一个在走廊。
  火花映红了他们的脸,光影间,眼里的迷惘越发地朦胧。
  午夜的钟声如时敲响,绚烂灯火之下,姜仰北苍白地闭上了眼睛。
  新年快乐。
  可惜,吃不到年夜饭了……
  申暖笑了笑,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礼花在天空中依次绽放,热烈的声响映衬着城市的欣喜,唯独那一个身影,慢慢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许久,姜仰北下了楼,他推开病房的门,姜远航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
  “申暖呢?”他问。
  姜远航茫然地回过头。
  看着空荡的走廊,姜仰北的心里一阵抽搐,是要失去重要的东西的预感,沉重地自胸口回响。
  半夜里,谢小顺在医院里,守在他妈妈的床边。恍惚间,突然感到门口有人。
  他睁开眼睛,看到申暖站在那里,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谢大婶跟申暖住的不是同一家医院。
  “来跟你说新年快乐啊。”申暖笑着。
  谢小顺摸了摸头,“真是的,明天我到你那儿再说不也一样吗?”
  申暖耸了耸肩膀,“那我来看看你妈妈总行吧?”
  “行,当然行。”谢小顺胡乱笑笑,“我去给你倒杯水。”他提起开水瓶,发现里面已经空了,“糟糕,我去食堂灌,你先坐坐。”
  申暖点点头,看着他走开,才在谢大婶的床边坐了下来。
  手术过后,昏睡过久的脸有些浮肿,只是脸上的颜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你解释,但现在我能够肯定,你是我的孙女,嫡亲的孙女。
  现在坐在这里,申暖只要想起那句话就想笑,本是期待了整个童年的事,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却像听到了全世界最无厘头的笑话。事实上当时她确实笑了,一直笑到泪都流出来的,手掐在脸上还能感觉到疼,然后确定,这不是梦。
  她,申暖,是姜仰北的妹妹。
  多么讽刺的事实。
  谢小顺换完水回来,申暖已经不在了,屋里安安静静的,好像根本就没人来过,
  他眨了眨眼睛,怀疑刚才是不是做梦。这么晚了,申暖不可能过来啊。
  谢小顺傻笑,回过头想继续睡觉,走到床边突然发现桌上多了一个袋子,打开来发现是一张银行卡,纸条上写了密码,末尾留了一个“暖”字。
  谢小顺猛地一阵激灵,彻底地醒了过来。
  他跑出了医院,四处看去,却没有看到申暖的影子。
  那一刻谢小顺突然有一种预感,也许,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她了。
  谢小顺的预感没有错。
  申暖不见了,就像当初姜歆失踪一样,彻底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姜仰北仿佛早已料到,他对着身旁的姜远航,淡淡地笑了。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恨你。”他说完,走出了姜家的大门。
  天空默默地笼罩着仰北的身影,是灰白的素描,纠结了跳跃的时光。
  这一年的春天经历了一次倒春寒,直到五月,阳光才渐渐温暖起来。期末将至,二年八班换了老师,很快面临着分班考试,黑色的高三即将到来,所有人的情绪都显得沉闷。
  人始终是容易遗忘和习惯的动物。
  渐渐地,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申暖的消失,习惯了慵懒地在后面安睡的卫朝阳,也渐渐习惯了他身旁永远空缺的那个座位。只是偶尔,一个转身,一个回头,看着教室的最后一排,不经意地想起曾经某个时候,在那里,曾有个笑得很暖的女孩和凶狠的卫朝阳打打闹闹,而那个俊秀的少年,总会很温柔地注视着那个女孩的笑容。
  一切仿佛回到了申暖之前的时光,只是一些东西还停留在人们的胸口,挥洒不去。
  姜远航没有强迫仰北回家,他仿佛已经意识到,过去那种强硬的,想要操纵和控制的手段和处事方法也许并不适应于生活。他已经错了半生,纠结辗转,换来一个错误的结局。
  姜仰北依旧沉默,书写,画画,有时会去护城河散步,走到最初的那个地方,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情形,苦涩地笑。
  他已经很久不笑了,苦乐悲喜只在回忆里,静静地生活,静静地遗忘。
  在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无法完成的事情。
  因为我们,从来就是生活在一个广阔的世界里,却被狭隘的道德条例紧紧束缚。
  没有人能逃得了命运,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会信誓旦旦地说天最大,有老天爷给我做主,我怕什么?可是最终,她也会落寞地躺在至尊宝的怀里,微笑着说,原来,我猜中了那个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到底是哪里错了呢,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如若所有问题都能够给一个答案,那,便也不再是人生。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暑假。美术协会的人邀请姜仰北参加画展,他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卫朝阳知道了这件事,去了姜仰北的家里。
  房子始终没有变过,包括申暖的那个房间,卫朝阳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打量这这一切。
  姜仰北自厨房端出一杯水,“找我有事吗?”他淡淡地问。
  卫朝阳一阵恍惚,仿佛又看见了很多前那个蜷缩在角落里默默无声的姜仰北,明明平静得完好无损的面容,却始终散发着一种伤痕累累的死气。
  有多久没有跟他好好谈过了?
  卫朝阳觉得自己越来越弄不懂仰北的内心。过去的他虽然绝望但总还是愿意在他面前倾诉忧愁,如今的姜仰北却将自己彻底地塞进了壳里,连一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留给自己。
  卫朝阳看着这样的仰北,心中一阵刺痛,“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姜仰北怔了怔,困惑地问他:“我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无法回答。
  “你还没回答我,突然找我干什么?”
  卫朝阳放下杯子,“我听说你拒绝了美术协会的邀请。”
  “那个啊,我不太感兴趣。”姜仰北无所谓地说。
  “你现在对什么感兴趣?”
  仰北看着他。
  “除了整天待在这个房子里,你还对什么感兴趣?”卫朝阳放高了语调。
  姜仰北偏过头,“你太激动了,别这样。”
  “仰北,你到底是怎么了?申暖走了,难道你就不要生活了吗?”
  毫无预备地听到这个名字,胸口像被什么蛰了一下,“谁说的,我不是很好吗,跟以前一样……”强颜欢笑着,在那个人出现以前,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卫朝阳站了起来,“你觉得好?”他紧皱着眉头,“你有没有算过,你到底有多少个月没有出过门,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人,又有多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你有没有照过镜子,看着自己的时候,还认不认得清自己的脸?!”
  姜仰北微微睁了睁眼睛,目光很快又黯淡下去,“你在说什么呢,我每天都有去超市买东西,而且现在,不是正在跟你对话吗?”
  卫朝阳的目光变得阴沉,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他。
  姜仰北站了起来,“如果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那我去画画了。”
  他真的走进了画房,关上门,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卫朝阳一直坐在客厅里,许久,听到了房内传来的低低的嘶吼,从胸腔一直抵入喉头的痛楚,压抑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内,卫朝阳推开门,举目望去,天花板,墙上,地面,所有能摆放画纸的地方,全部是申暖的画像。
  每一天,只有画着这些东西才能呼吸,每个晚上,只有躺在申暖的床上才能感到窝心的温暖。压抑了太久的痛无处宣泄,轻咳着,化作一口血,落在地面。
  “去找她吧,仰北……”卫朝阳跪在了他的身边,“去找她,好吗?”是相伴了十几年的兄弟,无论如何不能看着他倒下,无论如何,他只要他活。
  姜仰北抬起头,颤颤地哭泣着,“她还会再回来吗?就算回来了,她还会再跟我在一起吗?朝阳……告诉我,血缘这种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不能在一起,道德这种东西,是为了破灭谁而建立?人与人相爱至交合,难道只是为了繁衍后代?
  姜仰北不明白,彼此相爱,这样简单的事,为什么就是不能得到幸福?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带着申暖远走高飞,不是为了谁在一起的,因为爱,所以不能分离。他已经任性过一次,结果换来了整整三十六针,刺痛地扎在申暖的背后,他的心底。不能动,怕一个自私,就换来两个人的万劫不复,如今,除了等待,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日子仍在继续,唯有自己的时间,永远停在了那个人走的那一天,这是个作茧自缚的时代,即使感情,也没有人能够拥有真正的自由。
  卫朝阳喉头发涩,他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难道那次以后,你还是不知道自己对她的重要性吗,你以为痛苦的只是你一个人吗?任她走掉,自生自灭,害怕失败和失去,永远只是畏畏缩缩地躲在这里,可你有没有想过,申暖也是一个人,就这样放弃,你甘心吗,就这样丢下她,你不会感到羞愧吗?”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姜仰北悲愤地喊着,声音再次软了下来,“我还能够怎么办呢?”
  “仰北,你真的在乎你是她哥哥这个事实吗,你所爱的那个人,是申暖,不是她的身份不是吗?”卫朝阳认真地说,“你明明知道自己不可以离开她,既然已经羁绊得那样深了,何必勉强自己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朝阳……”姜仰北震惊地看着他,“难道你不会看不起我吗?”
  “如果你继续逃避下去,我想我会。”
  姜仰北依旧大睁着眼睛,许久,抱住了这个永远为着自己着想的兄弟,“谢谢你……朝阳,谢谢你……”
  卫朝阳笑了,他真的是个很简单的人,只要重视的人能够开心,他就幸福,如今最重视的两个朋友出了事,他没办法就这样看着。
  还有什么比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呢,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太多的戒律和法则,可法律不能给人幸福,道德也不能。
  只是两个相互牵绊的人在一起这么简单的事,到底妨碍到谁,又伤害到谁了呢?
  所谓博爱平等,原本也只是为了大势所趋而呼喊的信仰。
  所有人都沉默着,所有人又都忽略了一个疑点。
  如果申暖就是姜欣,那么,当初是谁将那个面目全非的尸体放到了姜芷姗的眼前?
  夏至,蝉鸣声充斥了窗前的树丛。一双擦得透亮的皮鞋,踩上了姜家大门前的阶梯。
  姜远航在书房里打着瞌睡,窗沿上,那个早已枯黄的草蜻蜓静静地随着轻风晃动。
  管家敲响了姜远航的房门,“老爷,外面有一位先生要找您。”
  姜远航睁开眼睛,恍惚地问:“谁?”
  “他说他姓方。”
  姜远航一怔,转过了靠椅,“把他带上来。”
  “是。”
  十秒钟后,一个清秀淡然的男人走进了他的书房,“我叫方宇,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
  方宇……姜远航回忆着,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姜芷姗和方清的婚礼上,那个用蔑视的眼光瞟过自己的少年。
  “你是……方清的弟弟?”
  方宇笑了,“看来,你的记性很好。”
  “你来找我干什么?!”姜远航的语气并不友善。
  “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他泰然地坐了下来,平和地说:“我来这里,是想和你聊聊关于姜欣,或者说,是申暖的事。”
  姜远航皱起眉头,僵硬地吐出一句:“你说。”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哥哥策划绑架的事,其实,那是我们家里的主意,我们并不是真的想讹诈你们姜家的财产,只是不想让申暖在你们这样暴戾的环境中长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她原本就是我们方家的孩子,被你和你的千金强硬地过继冠了姜姓,而我的哥哥,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健康成长,所以才设计让她脱离姜家……”
  “荒谬!”姜远航打断他,“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那个尸体的威胁是事实,绑架也是事实,而且申暖是被一个和尚拣到的,怎么可能是你们的主意?!”
  方宇并不惧怕他的盛怒,依旧平静地答道:“那个尸体是从医院买来的,化验报告也是假的,我们买通了那里的医生,为的就是让你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不再追究,可是最后,你还是害死了我的哥哥。”他沉默了一下,继续说,“至于当时把申暖带到山里的那个和尚,就是我本人,没有人规定和尚不能还俗,虽然我现在不像。”
  “不可能,这一切,怎么可能是你们策划的?”
  “瞧不起姓方的人,还是觉得自己被嘲弄了?那么你该怎样解释,为什么你的女儿姜歆离家以后会到那个小镇上当起了申暖的养母?她是在帮你们还债,将我哥哥害死在监狱里的债。”
  姜远航怔住了……移花接木,难道,真的是他们将申暖带走了?这一切,难道都是死去的方清的报复?
  方宇看着他,“也许你觉得不能接受,但我们都很庆幸那孩子能和姜歆一起平静地度过了那么多年,至于让她回来那也是姜歆的主意,她离开之前说过,申暖一直想要一个家,这是我不能做到的,我哥死后,我的父母都受不了打击相续去世,我没有把握能照顾好申暖,所以只能相信姜歆的话。也许,申暖已经坚强到能够在姜家好好生活,毕竟,姜芷姗才是她的亲生妈妈……”
  姜远航屏住了呼吸,许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隐瞒了一个事实,明知道申暖和姜仰北是真心想要在一起的,你却故意隐瞒了姜仰北身世的事实。姜芷姗生下申暖的时候是难产,她根本不可能再生另一个男孩。而迫切想要男子继承家业的你怂恿她在孤儿院收养了一个男孩,并且是千挑万选的,同样拥有稀有血型的姜仰北,他们根本不是兄妹,更不是什么龙凤胎,这件事如今除了你和我外并没有任何人知道,现在他们相爱了,你却没有告诉他们真相,你在以你的自私破坏他们的幸福,这一点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你……到底想怎样?”
  “永远忘记申暖的身份,好好对待姜仰北,并且,永远不要阻饶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为什么……你?”
  “之前我和姜歆都错了,我们一直以为申暖需要的是真正的家人,但现在看来,她更在乎的是姜仰北这个人才对,我的愿望很简单,只要她能够幸福,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不在乎。”包括,哥哥的惨死。方宇笑着,他想,这,一定也是哥哥希望看到的。
  姜远航低下了头,“我必须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
  方宇笑着站了起来,眼角不经意地飘过那个草蜻蜓,“那个,是申暖做的吧?”
  姜远航一怔。
  “是姜歆教她做的。”他说着,转身往外走去,姜远航回过头,望着窗沿的蜻蜓,心头,一阵涌动。
  风吹起窗帘,浮现着窗外景色,天空是深蓝色的,高而深远。
  清秋,黄色雏菊遍布了整个花田。
  方宇从窗口伸出头,冲着院子里的那个人喊道:“吃饭了,还不回来?”
  申暖转过身,笑着跑了过去。
  方宇是在两个月前遇到申暖的,那时她正在一家花店打工,他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庄园。申暖终于知道方宇身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只是隔了那么多年,实在难以想象这个清秀的男人当年光着头当和尚的样子。
  在外闯荡了这么久,申暖成熟了,也乐观了,她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是故事里的那个姜欣的事实,听到方宇说仰北的事,她并没有太惊讶,心里很平静地说着:嗯,原来是这样……那个时候,申暖才知道原来并不在意姜仰北和她的关系,也许下意识里早已认为,即使真的是那样,还是改变不了她喜欢仰北的事实。
  在这个世界上,无法控制的事,有命运,也有感情。
  申暖并不是一个会凭着一腔热血决定方向的人,她的感情总是来得细腻,却又深沉。
  与性格不相符合的反差,也许,正是她可爱独特的地方。
  大雨过后,天空变得明快起来,申暖在房里收拾东西,方宇走过来。
  “又要去那里啊?”
  她点了点头,“去吸取新鲜空气。”
  方宇笑笑,“不是去找仰北?”
  “谁说要找他了。”脸一红,她有点不自在。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方宇又笑。
  申暖瞪了他一眼,突然问:“其实,你当初为什么要去做和尚啊?”她一直觉得奇怪,方宇这个人放在社会里也算是条件上等,为什么就是一直没有女朋友。
  方宇耸了耸肩膀,“失恋了,受不住打击……”他说得轻描淡写。
  “失恋?你恋谁啊?”
  “姜歆。”
  “啊?”申暖诧异,怎么会是她?“姜歆不喜欢你吗?”
  “她喜欢我哥。”方宇笑着说,“只是我哥不知道,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申暖怔住了,想着姜歆对自己的好,突然明白为什么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时常恍惚着,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深沉久远的爱情,而且就在自己的身边。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方宇把自己交给姜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们。
  原来,这是个为爱走天涯的男人。申暖笑了,“没想到你这么痴情。”
  方宇也笑,“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
  最初只是单纯的一瞥,带着一点懵懂和好奇,少时不想,原来一个人用自己的一生去爱另一个人,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不知不觉之中,这种眷顾竟已成为习惯,就这样一路走来,忘记了还可以去爱别人。
  申暖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和仰北的分离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明明都还活着,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机会呢?
  火车在田间飞驰,申暖抬起头,望着漂移的天空。
  再次踏上青石街,姜仰北一阵恍然。
  四个月前,曾来这里寻找那个人的踪迹,那时的她并没有回来过的消息。
  循着记忆找到谢小顺的家里,谢大婶看到他,喜上眉梢,“小顺,快出来,你的朋友来了!”
  谢小顺匆匆忙忙地从屋里钻出来,“是你啊?!快进来快进来。”说着,亲切地拉着他坐在板凳上。
  谢大婶笑着敲他的头,“急什么,先去倒杯水给人家喝。”
  “不用了……”姜仰北推拦着,“不用那么客气。”
  “用的用的,你是我大恩人。”谢妈第一次听说仰北是姜家长孙就把他当恩人了,因为她那次住院是姜远航帮的忙。
  姜仰北一听恩人两个字就头疼,“别这么说,那是我爷爷举手之劳,您不要挂在心上。”
  “要的要的,我们小镇可就是你们那举手之劳保住的。”谢小顺也笑着跟上来说,“来,喝杯水,走这么远的路累到了吧。”“还好。”姜仰北淡淡地笑了笑。
  聊了一会儿,谢大婶乐呵呵地进去煮饭,剩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开了。
  “仰北你真变了。”谢小顺打量着他说。
  姜仰北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
  “你大概不知道,以前的你站在人前感觉特遥远,浑身上下孤清得带着仙气,那时候我连话都不太敢跟你说呢。不过这次见到你,感觉亲切了好多。”
  姜仰北尴尬地笑了笑,“是吗……”
  “是啊是啊,那时候你只跟申暖说话,其他人都不怎么理,而且每次我跟申暖站一起你看我的眼神都冷冰冰的,我还以为你挺讨厌我,伤心了好一阵。”谢小顺说着,见仰北的眼里突然一阵忧愁。他想了想问:“还是没遇到申暖吗?”
  “嗯。”
  “那个家伙太没义气了,这么久了居然连看都不回来看看!等她回来我非好好骂她一顿!”
  看着谢小顺义愤填膺的样子,姜仰北淡淡地笑了笑,“我想在这里待几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住我家吧,我老妈什么都不好就是饭做得好吃。”
  “不用了。”
  谢小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啊,你可以去申暖家里。那至少还是在我家吃饭吧,你自己弄也挺麻烦的。”
  “嗯,谢谢。”这一次,姜仰北没有拒绝。
  谢小顺笑了笑,忍不住又是一阵抱怨:“真是的,你都知道过来看我们,申暖那家伙居然还好意思在外面乱混。”
  姜仰北没有接话,看向屋外,一缕寂寞滑过眼眸。
  朝阳已经露出半边脸。申暖站起来,突然觉得刚刚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仔细听,却又什么也听不到了。
  伸手去取背包,想着下一步要去哪里,转过身,却突然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紧密得近乎窒息的拥抱,浓重得不名所以的呼吸。熟悉的温度和发香包围着身体、
  申暖张大眼睛,胸口有什么东西涌上喉头,哽塞着,窒得发疼。
  “终于……找到你了……”姜仰北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
  “仰北……你怎么会在这里?”申暖疑惑地问着。
  姜仰北缓缓地松开手,望着眼前这张从未改变过的面容。
  握着她的手,姜仰北笑了,“你不是说你所向往的是所有能够接近天空的地方吗?”
  “我所向往的地方?”申暖不解地看着他。
  “就在这里……”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嘴唇,像是要宣泄所有的惶恐不安,努力地,确定着她的存在。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开始重重地喘息,百米高的山顶,空气终究稀薄。
  申暖涨红着脸颊,“你,你,就是为了做这个找我的吗?!”
  姜仰北看着她,“如果我说是呢?”
  她一怔,面对着他的认真,无法回答。
  姜仰北再次靠近,“我所喜欢的人并不多,会想要亲吻拥抱的只有你一个,我爱你,也许有一天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但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你会因此感到讨厌吗?”
  申暖怔了怔,近乎告白的话,心跳一阵加速。
  姜仰北依旧凝视着她,不管她愿意与否,既然找到了,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给她逃避的机会,“如果你不能做出选择,那么,我来替你选择就好了……”
  “为什么?这种事不是该我自己做主的吗?”申暖皱起眉头,想要夺回自己的自主权。
  “因为你是胆小鬼,而且又很迟钝。”
  “我哪里胆小了,再说这种事和迟钝有什么关系,换成谁都要考虑清楚吧!”她气呼呼的,仿佛又要喷火了。
  姜仰北笑了笑,摸着她的脸,一阵恍然,“申暖……我真的找到你了吗?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温柔,申暖尴尬地眨着眼睛,“我好得很,能吃能睡,还很健康。”她仓促地回答,就没想过猪也是能吃能睡,还白白胖胖。
  “是吗……原来从我身边逃走,你还能过得这么好啊?”姜仰北笑眯眯的,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申暖的脖子边晃来晃去。
  猛地打了个冷战,申暖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充满前所未有的杀伤力,不由自主地摇着头,“也不完全是,只是有的时候,有点郁闷。”
  “一定是很想我吧……我能够理解……”那只手终于离开她的脖子,申暖的额上已经挂了一滴冷汗。这家伙,绝对是双重性格!
  “如果我今天没有在这里遇上你,你准备去哪儿呢?”
  “去找谢小顺吧,好久没看到他了。”她毫无心机地说。
  姜仰北随即接道:“原来他对你来说比我还要重要一些啊。”
  “谁说的?!”申暖吓了一跳,“我是不敢找你。”
  “为什么?”
  “发生了那么多事,心里觉得怪怪的。”
  “你还在介意我们是兄妹的事?没关系,不结婚我们也可以在一起的。”
  “也不是,我是说……”申暖说着,突然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结婚?”
  “如果你坚持的话找个认可的国家结婚也可以。”
  “不是这个!等一下,你刚刚说了兄妹吧,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吗?”
  姜仰北愣了一下,“不是兄妹?那更方便了,等到了法定年龄就可以直接办手续了。”
  申暖一脸黑线,怎么说来说去还绕在结婚这个话题上,而且这家伙居然还不知道他们身世的事,即使这样居然还敢来找她,还说出那些不负责任的话,这人的思维方式,果然跟她不是一个次元的!
  胡思乱想之间,姜仰北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吧……”
  “去哪儿?我不结婚!”申暖冲口而出。
  “你才十七岁,想结婚也不行吧,还是说,你等不及了?”
  “怎么可能!”可恶,为什么她要被牵着鼻子走啊?申暖怒视着仰北。
  他不介意地笑笑,拉着她往前走,申暖气呼呼地想要甩开他,可是,忽然之间却感到他手心的颤抖,抬起头,愕然地看到了他侧脸上的泪痕,是藏匿在笑容之下,沉淀了长久的惶恐……
  胸口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击着,申暖闭了闭发疼的眼眶,跟上他的脚步。
  害怕被你看见我的孤独和软弱,离开挚爱的痛苦,仅此一次,我已再不能承受。
  请让我就这样陪在你的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直到我能够成为你的天空,守护着你,自由翱翔。
  也许放开你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原谅我,此生,无法放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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