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那日,是你和我相约,除了你以外,没有人知道我在那时会到善若寺的后山上,然而我却遭到了偷袭。”
宽爷目光闪烁,“你不能因为……”
“一般偷袭我的,通常会正面直接给我一刀,让我知道死在谁的手中,而不是可笑的打晕我,害我跌下山。”世君临怒目如炬。“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
他不懂武,要是他落单,要对付他只需一把刀就够了,会在他背后使暗招的人,一向是自知比他还弱的小人。
宽爷闻言,垂眼噤声。
“我再说一次,把世近良给我交出来,否则等到我找到他时,回报给他的绝对是千百倍!”就因为那一击 ,将他的计划打散,让他现在尽管得到了米缸,却觉得失去更多更多。
静默半晌后,宽爷没多说什么,随即离去。
大厅静得只听得见外头的雨声,以往世君临总觉得那悦耳如天籁,此时此刻却扰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呼,事情总算处理完大半,接下来只要找到世近良就可以了。”石猛松了一口气的说。
世近良是世君临的养兄,长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后来还卷了钜款离家,没想到多年不见,一回来竟然就打算陷害主子。
石猛发现主子没有回应,脸色一迳冷沉,只好揣测着他的心思,然后叹了口气。
“唉,那两个扰事的麻烦精总算是走了,不过就是一个米缸,有什么好吵的?”他边说边啐了声。“爷,你刚刚看见了没?那胖千金像是爱惨了你,你不过是拿走她的米缸,她却一副你骗了她感情似的,真是笑死人了,你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种胖姑娘?那种货色——”
话未完,他就被一个拳头打得连退几步,才错愕的想问为什么,却听见——
“石猛,备马。”
“嗄?现在?!”他愣愣的看向外头的滂沱雨势。“爷,外头正在下大雨耶!”
他一回头,竟见主子已经奔出外头,压根不管淋了一身湿,硬是差人替他牵来马,然后迅速驾马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爷到底是怎么了?”
米乃禄坐在马车上,神色呆滞,没有哭,只是失魂落魄的宛若行尸走肉。
“乃禄,你不要担心,还有我在。”玉堂春坐在对面,暖声安慰她。
她神色恍惚地看着他,觉得自己作了一场难忘的梦,只是如今她还在梦中,那人却早已离她干百里远。
那个会喂她吃甜汤,喂她吃米团的人,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怎么又哭了?”玉堂春不舍地坐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不哭,把那个坏蛋给忘了,还有我在。”
米乃禄没有反应,只是无声坠泪,直到听见马儿发出嘶叫声,紧急停下,教她往前扑去。
玉堂春也差点跌跤,不禁没好气地扬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他发问的同时,他瞥见了世君临,只见他举步走到车门边,一把拉开门,踏进马车内。
“不许走!”他无视玉堂春,一把将米乃禄扯向自己。
他明白了、他懂了!他会痛,是因为在她眼里看见痛苦,和不再信任他的坚决,即使他不想承认,这样为了一人而难受不已、牵肠挂肚的心情,绝对是因爱所致,而不只是失忆时的依赖。
她踏进了他内心最荒芜的地带,滋润了他的生命,给予他所渴切的情感,正因为如此,他才愿意为她缝衣出一口气,才愿意下厨作膳,只为哄她开心。
“姓世的,你太放肆了!”玉堂春上前一步,想扯回心上人。
“玉堂春,别说我没有警告你,你要是社胆区敢独在家这制里作和我抢人,我可以跟你保证,三个月内,我就会将你玉家在京城整个连根拔起,让你试试当乞丐是什么滋味!”世君临声薄加刃,说的不似威胁,而是势在必行的计划。
玉堂春明白自己应该无惧恶势力,将人抢回,可是却慑于对方噬人般的危险神情,一时间竟就真的呆坐在马车内,眼睁睁看他把人带走。
“你放开我!”米乃禄想扯回手,只要她肯,凭她的蛮力,他根本抓不住她。
“我不准你嫁给他。”
她冷笑。“你凭什么不准?”
“就凭你将米缸送给我当定情物,你我已经私定终身,你是我的妻。”
“……为什么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她气得浑身发颤,抬手刮了他一个耳光,不敢相信他居然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
世君临轻抚着颊,唇角隐现的笑教人头皮发麻。“打得好,这一巴掌就当是我给你的定情物,你更没有离开我的道理。”
“你!”
“到我的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你霸道可恶!”
“是,只要霸道可恶就可以得到你,还算便宜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我留在你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
她哭喊,“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你要的米缸已经到手,米家的米行也岌岌可危,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想怎么折磨我?”
他急声说:“我没有想过要折磨你,我只是……”
米乃禄不等他说完就扯回自己的手,抱住头,泣声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从今以后,你我就当从来没有相识过,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不!我不允!”
“那么……当仇人吗?”她不擅长恨人,太伤神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恨自己,恨自己怎会如此天真可憎,教他给骗了!
“不,当我的妻子,我喜欢你!”在雨中,世君临放声大吼,就怕她不信,就怕她真是铁了心。
米乃禄心头狠狠抽了下,“你还想图我什么?”没有喜悦,她笑得伤悲。
“图你一份情。”
“然后呢……”她惨澹一笑。
这句话,如果是在他离开米府之前说,她会开心得飞上天,可此刻,她只觉得那是他的陷阱,他的计划。
“禄儿?”他不解,为何他都把话说开了,她还一点反应部没有。
“你知道吗?你从没说过喜欢我,表示你根本不曾喜欢过我,现在又何必自欺欺人?说吧,你到底图我什么?抑或者是想伤害我更深?还是想嘲笑我不自量力地爱上你?可我告诉你,不了……不了,我不爱你了,也不再喜欢你。”她的错,已经镂在她的心版,镌在魂魄上,她一辈子不忘,也绝不原谅自己。
世君临震住,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伤她多深。
“我真后悔认识你,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带你回家。”她面无表情地说,再没有任何力气去哭去怒去笑,体内的情感好似被抽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了。
也许,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般滋味。
“我不许你这么想!”雨下得又急又快,打在身上让人浑身冰冷,怕冻坏了她,染上风寒,世君临只好扯着她上马。“跟我走,你不能再淋雨了。”
米乃禄想挣扎,但多日没好好进食和休息,再加上担忧愤怒悲伤等太多太多的情绪充盈在心口,终于教她撑不住地软倒在他怀里。
“禄儿!”他一惊,随即将她一把抱起,跃上了马,直往世府而回。
小姐,我喜欢你。
福至、福至,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骗你的。
“禄儿,醒醒,别再哭了。”
蓦地,米乃禄惊醒过来,一张开眼,那个曾会担忧她,守在她身边的人便映入眼帘。
“别哭了……”世君临哑声喃道,指尖温柔地揩去她不断滑落的泪。
米乃禄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就再度让自己放空。
不想,就不会痛,所以她让自己变成木偶,不哭不笑不说话,不管他说再多,她就是吭也不吭一声,也不喝他喂的茶水。
见状,世君临不禁低叹,看向窗外的雨势,想了下,突道:“禄儿,我知道杏树为何在北方不开花了。”
她看来依然面无表情,可泪水却在眸底凝聚。
他记得?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因为北方太冷。”
她没有搭腔,亦不看他。
“记不记得你说过,只要我猜中了,你便答应我一件事?”他俯近她,逼迫她只能看着自己。“禄儿,我要你笑……笑给我看。”
就是那抹没有心眼又直率的笑,坦然又真诚,才能如光般照进他的内心,让他察觉自己的空虚。
养父母去世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凭藉着聪明才智,他赚进大把的银两,将世府装点得有如皇宫般华丽,可事实上,他孤独如鬼,即使存在着,却没人爱他,太多人惧怕他,没有人真心待他。
遇上她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的嗜钱如命,只是拿钱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因为只有钱不会伤害他。
米乃禄直睇着他,泪水终于忍遏不住地决堤,有些呼吸困难,不断发出抽噎声。
“禄儿,别哭、别哭,我是要你的笑,不是要你的眼泪……”他手忙脚乱,最后只能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头一次感到自责,恼自己亲手毁了她的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我?”
他好想念她像是麻雀般在他耳边聒噪,想念她一看到帐本就装可怜的俏皮模样,想念她娇柔地喊他福至福至……
“我原谅了你,谁来原谅我?”米乃禄哑声回答。
她的罪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被饶恕,相对的,他也一样,原谅了他,就像是原谅了自己的过错,她做不到。
世君临直瞅着她,深切感受到自己伤她有多重。“只要你说,我就做得到,我会做到你原谅我,没有人能责怪你的地步。”
她没有回答,只说:“我要回家。”
世君临挣扎了下。“……好。”
他立刻差人备好马车,由他亲自送她回到米府。
“小姐……福至!”米丽一见到两人,错愕得说不出话。“小姐,你怎么会跟他在一块?”
“丽儿,我好累……”她一开口,泪水就掉落。
米丽见状,赶紧撑着她进房歇着。
世君临大刺刺地跟了进去,见她脸色苍白,又转头朝身旁的石猛命令,“石猛,去找大夫来。”
“是。”
米乃禄闻言,朝米丽招手,示意她贴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等等,我家小姐说不用了。”米丽急道。
世君临眯起眼,这才知道米乃禄有多不愿意跟他说话,恼怒中的他还是捺住性子说:“大夫过府,可以替你和你爹看病,有何不妥?”
米乃禄又在米丽耳边说了几句,由她代表发言。
“我家小姐说,最重要的是药材,不是大夫。”
“我会想办法备齐。”想到在她眼中自己真是个坏人,他就难以忍受地转身走出房门,朝石猛说了几句,待石猛离去后,便如识途老马般走到米来宝的房里,一进门就瞧见总管常寿守在里头。
“你想做什么?”常寿脸色不善地斥问。
他已经听米丽说过,福至正是恶名昭彰的世君临,对他的评价一路滑到谷底去了。
“回来报恩。”世君临没好气地回道。
这差别可真不小,他先前好不容易在米府建立的一点威信,现在都荡然无存了。
“哼,谁指望你报恩,就盼你将米缸还回米家。”常寿守在床边,不允许他再踏近一步。“别再靠过来,亏咱们都把你当自己人,就连老爷也把你当成未来的女婿看待,没想到你竟背叛米家,伤害了老爷和小姐!”
“……我无意伤害他们,但我确实伤害了,所以现在回来弥补。”
常寿冷嗤。“裂了缝的墙,要怎么补?”
“嵌入黄金烧熔不就得了?”他回得理所当然,向前几步,轻轻将常寿拉到一旁。“放心,我也把老爷视为我的岳丈,怎么可能伤害他。”
他说着,往床边一坐,便见米来宝正瞪大眼看着自己。“老爷,我回来了,也把米缸带回来了。”
“……你走。”米来宝气虚地道,气色极为不佳。
“老爷,不要激动,暂且听我一句话。”世君临直睇着他。“我失忆是真的,但想要米缸也是真的,只是小姐把米缸送给我时,我方巧恢复了记忆,才一走了之,可是……我对小姐真的动了情,也把老爷视为自己的长辈,所以我再次回来,诚心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他说得头头是道,米来宝却不知道该不该再相信他。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难以服众,但是我会尽力去做。现下首要处理的是老爷的病情,我会想办法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材将你医好,至于米仓的事,也会派人处理,发霉的部份由我买下酿酒,不是的也从我的粮仓里补足,立刻送到商家那里。”
米来宝直盯着他,好半晌才哑声开口,“常寿,把帐本交给他。”
“老爷!”常寿不能理解主子为何这么轻易又相信他。
“米家要是度不过这次难关……就会一无所有……”米来宝气若游丝地说明,细长的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冷敛却又愧疚的世君临。“他是个真小人,想下手,会先告诉我……”
世君临不由得垂下脸,在他面前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老爷,你说得对极,我是个真小人,行事之前 ,我也会先告诉对方,但是此刻,我不当小人,而是要等着当你的女婿。”
此刻,他不求原谅,因为他什么都还没做。
要人家原谅,也得要他有一番建树才成。
于是,世君临重新在米府待下,掌管米家所有帐册,俨然成了新当家。他运筹帷幄,大刀阔斧地除去米家粮行原有的陋习,补强所有不是的部份,一步步照着自己的承诺进行。
白天,他在米仓指挥调度,将自己原本打算大削一笔的米粮无偿投入米府粮仓,补其所缺,一方面也注意着湛江是否有暴涨迹象;夜里回到米家,就照顾米来宝,看着他的气色逐渐恢复,对自己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多少感到安慰,然而面对米乃禄时,可就艰涩难行多了。
“小姐已经睡了。”米丽守在米乃禄房门前,活像个巨型门神。
“……她今儿个吃了多少?”
“小姐说,她不吃你做的东西。”米丽将他一早准备的米香、米团和米圆甜汤原封不动的端到他面前。
“……”世君临挫败地抚着额,又把手中的雪帔交给她。“把这件雪帔交给你家小姐,她先前大病一场,近来天候又冷,我怕她冻着,又替她作了件雪帔。”
他身为世家养子,小时便在织坊里走动,不仅会设计织布花样,亦能设计衣着,更懂刺绣缝制,这些全是养母教他的。
“不用了,我家小姐不缺,而且我家小姐也说了,请你往后不要再送雪帔给她。”米丽坚持不收,一如前几晚。
“喂,你家小姐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以为我家爷是随随便便为人洗手作羹汤的吗?!”见主子落寞转身步开,看不过去的石猛朝她呛了回去。“以为我家爷是肯为每个人缝衣制服的吗?”
“你嚣张什么?也不想想你现在是踩着谁家的地,顶着谁家的天,敢再耍嘴皮子,我就马上把你赶出去!”米丽泼辣回嘴。
“肥婆,搞清楚状况,现在要不是我家爷在,你以为你还能待在这里吗?”瞧,肥得那么荣华富贵,是托谁的福?还米粒咧!敢叫这个名字,她羞不羞啊!
米丽气得牙痒痒的,大眼都快喷火了。“你这瘦皮猴!要不是你家主子,会害得我米家颓败要他收拾残局吗?说到底就是他混蛋,专门偷拐抢骗,赶走养兄,霸占主业,还逼死养父母!”石猛?哈,标致得像柳叶美人,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顶着这个名字。
“喂!你不要太过份了,那是谁说的?!我家爷哪里赶走养兄了?明明就是世近良那家伙狼子野心,卷走了世家的钜款到外头花天酒地,我家老爷夫人才被他气病,世家的产业可是靠我家爷一手经营起来的!”
“天晓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你家主子假装失忆骗了我家小姐,骗走了米缸,这是事实。”
“我去你的!我家主子是真的失忆,那时他根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打了我,至于米缸,那是你家小姐要送给我家爷的,那是定情物,是你家小姐反悔!”石猛说话中气十足。
米丽一顿,随即又拔尖反驳。“就算是这样,可是药材的事你怎么说?明明就是你家主子垄断了药材市场,害我家老爷没有药可用,现在还有脸说你家主子帮了米府多少忙。”
“你这个八婆,你怎么就不说之前玉家垄断了药材市场,害我家老爷夫人气病之后,没有药材可用而死?况且每年只要一过立冬,我家主子就会将药材全都均分给所有药铺,就怕有药商垄断哄抬价格,玉家大少根本在撒谎,那日之后我家主子到春秋堂就买得到你家老爷要用的药了!”
米丽闻言,怔怔地眨了眨眼,无法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他气极的模样看起来还真像一回事。
“石猛,好了。”回头找人的世君临低喝。
“可是爷,当好人也得背黑锅吗?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明明就是世近良捅的楼子,为什么罪名是你背?要不是你在,世家的织坊早就倒了,咱们底下这些人更是要到街上去行乞……”
“石猛!”
“爷,这婆娘说的话太过份,你对咱们有多好,咱们都是知道的,可为何外头的人却把你说得这么不堪?那天她家主子这么说时,我就已经气极了,想不到她们主从同一个鼻孔出气,为何你还要帮她们?!米缸都已经还了,咱们几百石的米粮也都赔了进去,就算是弥补也该够了!”石猛很不服气,为何主子倾尽一切地去做,却没人发现他的好?
“够了!”世君临恼火地眯起眼。“你要是觉得不满,可以离开,我不留。”话落,他转身就走。
现在他想听的是米乃禄说话不用换气的聒噪,而不是石猛义愤填膺地替自己抱不平。他不在乎外头的人怎么批评他,只在乎他爱的人如何看待他。
“爷,你别赶我走,我已经决定这一辈子跟定你了!”石猛见状,随即跟上前去。
米丽怔在房前,突地听见后头房门打开的声音,连忙回头。
“小姐,外头风雨很大,你在里头待着就好。”
“丽儿,我在房里闷了好几天,你让我透透气嘛!”米乃禄脸色青白,丰润的身形又缩水了不少,就连衣袖也宽松许多。
“可是,小姐这些日子不吃不喝,睡得也不多,整个人瘦了好多,我担心你撑不住。”米丽急得都快掉泪了。
就因为主子为情所伤,憔悴消瘦到这地步,她才不能原谅世君临,而且有些狠话早先她就跟他说过了,他却明知故犯,如今再弥补,又补得了什么?
“我没事。”米乃禄勉强勾笑,站在门外,看着滂沱大雨,却已经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方才,她在房内听见了石猛的大嗓门,想起那天在福客楼听见的传言,也想起她以往总能秉持不偏颇的心思,唯恐误解别人,然而如今面对那男人,她却不能平心而论,迟迟无法原谅他,却又牵挂着他。
爱情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世间最折磨人的利器。
“小姐,夜深了,进屋里吧。”
“……丽儿,他刚回来吗?”
米丽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不由得抿了抿唇。“嗯,他刚回来不久,去过老爷房里,才过来探视小姐。”
“他真是替咱们的米行做事?”
“我听常总管说确实是如此,而且他和商家们也处得极好,现在常总管一谈到他就叹气,总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痛恨伤害小姐的世君临,可却也知道唯有他才能疗癒小姐的心病,所以忍不住多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这些天,他总是早出晚归,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产业要打理,方才我瞧他气色不太好……“
她不确定世君临到底是不是个好人,但连着几天,她发现他和外头传言有所不同,所以才试着激石猛那个笨蛋反击,好让屋里的小姐听见,希望她可以重新思考,而不是一味地将他驱逐在心房之外,没想到也一并问出了那么多内幕。
“是吗?”米乃禄缓步朝长廊走去。
“他一早总会先替小姐准备早膳,午膳也派人盯着,晚上回来又替小姐作甜汤,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时做雪帔的。”米丽跟着、说着,一边偷觑她的反应。“每晚拿来的雪帔都是不同款式呢。”
米乃禄没有答话,只是在自己院落的长廊上漫无目的的游走。
想见他,不见他……她好矛盾好痛苦,想爱他,却又爱不了,最终把自己折磨得身魂快要剥离,食不下咽,夜不成眠。
这人为何会这般令她煎熬?
要嘛,痛快的让她死心,痛到心魂俱碎,她就不会再痛了,可他却不,偏偏比以往还要宠她,像是要宠到那颗已死去的心再复还,可心都死了,要如何复生?
米乃禄院落前方的亭子有道微弱的灯火,世君临就待在那里看账本。
守在一旁的石猛端着被退回的佳肴,忍不住嘴馋。“爷,她不肯吃,我可以吃吗?”
世君临冷眸瞪去,石猛马上很识相地将嘴边的米团放下。
“爷,她明明就已经铁了心,为何你还是……”话未完,他又被主子冰冷的注视逼得把话吞回肚子里。
不敢再开口,他只能意兴阑珊张望四周,却突地瞥见对面檐廊底下有两抹身影,忙道:“爷,那肥婆和她家主子在那里。”
世君临猛地抬眼,果真瞧见米乃禄在对面的长廊徐步走着。“石猛,将雪帔拿去给她,要她穿上。”
“嗄?”
“去!“
“……喔。”叹口气,石猛依言拿起搁在桌面的雪帔,护在怀里,顶着雨冲到对面长廊。“喂,米家千金,我家主子叫你穿上。”
米乃禄闻言,缓缓侧脸看向他,继而又望向远方被雨水阻挡得快要看不见的灯火,虚声对米丽说了几句。
“我家小姐不穿,你拿回去。”
石猛只好回头吼,“爷,她不穿!”
“叫她进屋,别吹风。”世君临沉声道,不过隔着几尺远的距离,他却觉得她遥远得教他触摸不到。
“喂,我家主子叫她进屋,别吹风。”
米丽听完米乃禄的交代后,又说:“我家主子说,不劳你家主子担心。”
“爷,她说不用你担心。”
世君临抿了抿唇,起身走出亭子,站在外头淋雨。“石猛,跟她说,我会很担心。”他说着,深邃瞳眸眨也不眨地瞅着那抹愈发消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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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虫的缸中夫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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