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么讽刺,司言子都没有反应,只顾着和没有知觉的石青讲话,让原本想挑起事端的石绿为之气结。
没坐多久,宫无彻和石远就赶到了疗养院。
“石远叔,对不起。”司言子在见到石远后,双脚一软,就朝他跪了下去,她放声哭了出来。
“少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呀?”石远被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扶了起来交到宫无彻手中,宫无彻则顺势拥住了她,“能保护少主和少夫人是石青的福气啊。他现在会这样那也命中注定的,想改也没有办法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司言子还是在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石远走到了石青的病床前,看着自己儿子苍白憔悴的脸,老泪纵横。他的手摸过石青的脸,喃喃地对他说:“这些年辛苦你了,孩子!”
宫无彻拥着司言子走过去,拍了拍石远的肩膀,“石远叔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会醒过来的。”
“希望如此吧。”石远叹了口气。都这么些年了还是没见醒,希望也就越来越小了。他老了,经不起一次次的失望了。“爸,别担心,总会有好的一天的。”石绿站在三人的身后,声音虽然听起来很是忧心,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安慰人,脸上的表情却因为见到宫无彻和司言子两人的亲密而变得可怕。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他还是对她那么好?“只要有人能够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哥哥,对他说说从前的事情,也许有一天他就能够醒了。”
“医生也说过啊,可是谁来陪?我忙,他在新加坡的时候就已经没时间照顾他了,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你呢?你能一天到晚留在医院陪他吗?”石远再次叹气。
“可是哥哥他——”
“不要可是了……”
“爸——”
“爸爸也没有办法啊。再过几年爸爸就要退休了,到时候就可以来陪他了。”
“难道您不觉得哥哥很可怜吗?在这里每天只有一个看护在陪着他。”
“绿儿,你就不要再说了。”石远的老泪又下来了。
突然的一句话让在场人都愣住了——
“从明天起,我来这边来陪着石哥。”只见司言子很认真地说。
“不,这怎么可以呢?”石远反应最为激烈。他怎么可以让少夫人留在这里陪自己的儿子呢?
“如果少夫人有空的话那真是太好了。你和我哥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没有人会比你更适合了。”石绿脸上勾起笑,当作没看到自己父亲的暗示,硬是答应了下来。
“你真的决定了吗?”宫无彻冷声问司言子,没人猜得出现下他的心底是怎么想的。
“是的。”司言子回答得很坚决。
“那工作呢?”
“我不知道。”
“那我呢?”
“你——你并不需要我。”
“是吗?”
宫无彻甩袖而去。
从司言子决定要去陪伴石青的那一天起,便和宫无彻进入冷战之中。她搬到疗养院为病人家属准备的房间里待了快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下来都没和他联系过,从回巴黎开始她就没有和他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突然有些不习惯、有些想他了。可是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司小姐,还是我来吧。”看护为难地看着他。自从司小姐来了以后,她的工作大部分都被她做了,害得她闲闲无事,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来就好。你去一边休息一下吧。”司言子笑了笑,“如果你觉得现在没事做的话,能不能帮我出去买些水果和饮料?”“好,我现在就去。”看护高兴自己终于又有事情可以做了。
看护走后,司言子给石青擦完了脸,擦到手的时候她觉得有点奇怪。按理来说,石哥从小就开始练枪法、学习中华武术,练了一身好枪法和好剑法,他的手怎么可能连个茧子都没有呢?然后又觉得有些好笑,连身上的肌肉都可以因为睡了七年而不见了,手上的茧子又怎么可能不会消失呢?
整理好东西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病房四周,很干净。一下子静下来就觉得冷冷清清的,一股心酸在心底发酵。将脸盆放好后,重新在石青的病床旁边坐下,司言子的手握着石青的手,开始一天的工作——对石青说从前的事。
这么多天下来,她已经一遍一遍地重复从前的故事了,可是他还是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病房里看护被支走之后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不会再有别人。
“石哥,你知道吗?我发现我们的十几年就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呢。甚至不会再多一秒,不会再多一句话。所以你快醒醒吧,醒了我们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就可以让我们的故事多上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让我们的故事永远说不完。
“你知道吗?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其实是中国。那里的古城一个个都美丽得让人流连,那里的人们也很热情呢。我没有去过,这些都是草草她们告诉我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也许……也许,等你醒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中国,一起去参观那里最美丽的园林,一起去游遍那里最古老的最美丽的古城。
“又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在那里安稳平淡地度过一生。
“你不是说,你想和我一辈子就这么在一起吗?你不是说,只要我愿意,我们就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吗?
“现在我愿意了,只要你醒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等着你对我说‘我们一起走吧!’了。
“可是为什么已经这么久了你依旧不想醒过来,依旧要这么睡着?你想要我们愧疚,想要我们一辈子都睡得不能安稳吗?
“你醒醒啊,快醒过来啊!为什么,这七年来,大家因为你已经过得很压抑了,为什么你还要继续折磨我们?你还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你说呀,说呀!”
说着说着,司言子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她用力摇晃躺在床上的石青。即使理智一直告诉她他是病人,不能这样摇晃,可是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了。
这几天下来,她承受着这辈子最大的压力,过着一辈子最压抑的生活,她想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崩溃了。
她一直说石青和自己的事情,这期间就一定少不了宫无彻,然后想起他们三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也许更重要的是她和宫无彻之间的点滴,心就疼痛得无法复加。
也许,这辈子她最错的事情就是爱上了宫无彻,而石青爱上了自己。可是爱情没有对错之分,这也成了她的悲哀。人家都说有人爱是一种幸福,可是石青的爱给了她压力。人家都说爱着一个人是一种幸福,可是她爱的人却是她一生的最痛……
司言子边想边掉眼泪,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有人给自己递上了手帕,顿时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宫无彻。
她接过他手上的手帕,随便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下再还给他,吸吸鼻子,深呼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久了,只是你没有注意到。”宫无彻的声音里掺杂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和石青相握的手上。她的忽略让他的心再度冷却。
“你……你今天不上班吗?”司言子回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看了看站着的他,比起躺在床上的石哥健康了许多,不免又是一番心酸。
“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宫无彻将目光转向她的脸,认真地看着,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其实他很早就来了,那些话,他都听见了,特别是那句“又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就那样,安稳、平淡地在那里度过一生。”
说出这样的话,她又将他放在什么地方?真是太可笑了,他的妻子对别的男人说他们可以安稳、平淡地度过一生,却独独忘记了他。这叫他情何以堪?
司言子愣了一下。她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她现在该对他说什么?还能对他说什么?也许,有些话又必须要说了吧!即使明明知道说了受到伤害的不只是她,还有他!
闭上眼睛,吸气再呼气,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我们,离婚吧!”
“为了他?”宫无彻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了。
在这个有着纪念意义的日子里,他的妻子当着他的面再次向他提出离婚。上次她走了七年只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也许让他愤怒,可是他却能有着决定权。这次她当着他的面提出来,他反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意了。一直以来他都尊重她的意思,可是这次,他要怎么办?
理智告诉他不能答应,可是他的心却想放了她。
“我想陪着石哥过完以后的日子。”司言子笑着看他,笑着笑着泪流满面。对于他,她其实舍不得的。
“陪着他?如果石青一辈子都醒不了呢?你要拿你的下半辈子去陪一个活死人吗?”宫无彻的笑容很苦涩。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他希望当初挡了那一枪的人是他。那她现在守着的人就是他了。
司言子倏地站了起来,一巴掌甩到了宫无彻的脸上。他的话让她愤怒,“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石哥的话,也许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我。我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去陪他是应该的。”
火辣辣的巴掌在宫无彻的脸上留下了五指印,很痛,可是他却已经感觉不到了。
司言子出神地望着他的脸,不知道自己怎么忍心甩下那一巴掌。她伸手探向了他的脸,而他却别过脸躲开她的手。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将脸别过去,看向了窗外。
司言子没有回答。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吗?
她不记得了。宫无彻笑了出来,声音很悲凉。他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却连他和她最重要的日子都记不住了。这一生他富贵荣华,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最在乎的人只有她和爷爷,爷爷走了,就只剩下她了。现在,她也要离开他了。
“如果,你真的要离婚的话,那么如你的意好了。”
宫无彻说完这句话后就朝门口走去。在这里,他已经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司言子没有开口挽留,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那个权利了。
走的门口的时候,宫无彻又停下了脚步,“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病房里的呼吸声忽然变得微弱。司言子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也许她会因为心痛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吧?
结婚纪念日,这个日子她在那七年中曾经日日夜夜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却没想到,到了最后却依旧忘记了。也许,他和她,真的无缘吧!
恍然间,有水滴落在地的声音,溅开的水花仿若她的心,在瞬间成了一堆碎片,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完整。
在外面玩了很久的看护终于回到了病房。一推开门进来看到的情景就是司言子在对着门口直掉眼泪,吓得她以为是自己出去玩太久了,惹她生气了。
“司小姐,”她低着头走到了司言子身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外面玩到现在的。”
“和你没关系,谢谢你的纸巾。”
接过看护的纸巾,却只能哭着向她道谢。也许现在不哭,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为他哭的机会了。这将是最后一次她放任自己这样尽情地哭了。
既然和自己没关系,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看护只好在看了她几眼后走到了石青身边观察一下石青的情况了。
突然,眼前的情景让看护吓了一跳,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她赶紧拉了拉还在望着门口哭的司言子的衣袖,“司、司小、小姐,你、你快、快看啊!”
擦了擦眼泪,司言子回头顺着她拉的方向看去,呆住了。在呆了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动了,石哥的手动了。她激动地用力摇看护,“快、快叫医生。”
屏住呼吸,静静地盯着石青微微动了的手指,视线慢慢地从手指移到了脸上。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的时间,她终于等到了那能让她心跳加速的一幕——她终于看到了已经睡了七年的石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掏出手机给石绿打电话,可是她的手机关机了。打电话到公司,那边的人告诉她石绿在半个小时之前和宫无彻一起出国了。听到这个消息她本已伤痕累累的心再次破碎,却没有伤心的权利。
调整好心情后,她又拨下了已经回新加坡的石远的电话,出乎意料的是石远居然去了中国,联系不到人。她失望地收起了手机,这么激动人心的消息,却只能自己和自己分享。只是遗憾了没能在第一时间联系到石哥最亲的两个人。
在石青醒过来的第七天,司言子整个人仿佛在突然之间清醒了过来。对于她来说既是拨开乌云见太阳,却又乌云密布,矛盾到了极点。
她联系上了陪宫无彻出国三天的石绿和已经从中国回来的石远,再过半个小时,他们都会赶到疗养院,因为石青醒了。
司言子在病房里直打转,停不下来,但是一边清醒过来的病人看不下去了。
“我可以拜托你不要在这里一直打转吗?”
“对不起。”司言子停了下来,“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
“我知道一般人也许都很难接受。就像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脸后也是很难接受一样。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的家人了。”
司言子沉默了下来。这就意味着她必须接受一个事实,一个很残忍的事实。由于病人要求不能打转,她只好在椅子上坐下,开始一杯一杯地喝着开水。
焦急地等了近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石远、石绿。司言子一直不住地抬头朝门口望去,终究还是没有见到宫无彻。原本还以为他可能会来,结果失望了。在她向他提出离婚这个请求后,他应该也是迫不及待地想摆脱自己吧?
“孩子,你终于醒了。”石远一见到床上的石青马上过去抱住他。等了七年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想到这,石远不禁老泪纵横。
“等等,你先放开我。”石青推开他。这老头是谁啊,“你谁呀你?”
“我是你爸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石远脑海一片空白。
“拜托,我爸是谁我会不知道?”石青一脸不屑。
“那,绿儿,你一定认识她吧?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的妹妹你不会忘记的对不对?”石远激动地抓过一边表情看似惊喜的石绿。
“哥,你一定记得我对不对?我好想你啊!”石绿抱住石青哭得淅沥哗啦,却同样被石青一把推开。
“我妹妹和我不是双胞胎,怎么可能会长得这么像呢?”
“孩子,你在说些什么呀?你和绿儿明明是双胞胎,怎么硬说不是呢?”石远渐渐发觉了不对的地方。这孩子该不会失去记忆了吧?
“有没有让医生过来看过?”石远看向司言子。
“医生说一切正常。”司言子回答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都盯着石绿。
石绿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司言子打开门后,看到了三个陌生人——一个年轻女子、一对老夫妇。
“请问,这里是田元,不,这里是石青的病房吗?”那年轻的女子开口问司言子。
“这里就是石青的病房,你们进来吧。”司言子侧了个身,让他们三个人进来。
石绿见到那三人后脸色一变,立刻怒目瞪向司言子,“你什么意思?这里是我哥的病房,你怎么可以随便让陌生人进来?”
“喂,那是我爸妈和我妹妹,你才是陌生人好不好?请搞清楚,我不叫石青,我叫田元。”床上的石青,不,该叫他田元了。田元因为石绿的话生气了。
司言子看着石绿冷笑。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了,还需要她解释吗?不知道事实的真相让她害怕,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却更加让她觉得害怕。
“你们三个还不快点给我出去?”司言子脸上的冷笑让石绿变得慌张了起来,“你们再不走我就叫人来把你们轰——”
“绿儿,”石绿话还没说完,就被开始觉得不对劲的石远打断,“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要问应该去问咱们高贵的少夫人。”石绿不敢看石远。
“少夫人,这——”
司言子抬手示意石远什么话都不必问,“也许他们三个能给石远叔你一个很满意的回答。但是,石远叔,我希望你能够承受得了。”
石远见她这般模样,隐约也猜到了一些。可是现在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七年前石青成为植物人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了。那样的打击他都承受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深呼吸一口气后,他道:“说吧。”
得到司言子的眼神示意后,田元的母亲指了指石绿开口了,“两年前的一天,那位小姐突然找上了我们家给了我们一大笔的钱——”
“住口,你给我住口。你怎么能说出来?当初如果没有我,你们一家早就被高利贷的人给砍死了,现在还怎么能站在这里?”石绿尖叫着冲过去想掐住田母的脖子,好在司言子及时拦住她。
石远闭了闭眼睛,“继续说。”
“我儿子阿元已经因为三年前的一次银行抢劫案中无辜地被射了一枪而躺在了疗养院的病房中,不死不活的。我们一家为了他的病只能砸锅卖铁,向高利贷借了大笔的钱,因为还不起那些钱,所以高利贷的人扬言要杀了我们全家。
“正在我们非常害怕无助的时候,她给了我们一大笔的钱,说只要把田元无期限地借给她,并不再见阿元,她就能帮我们把所有的债务全部还清,并一直支付阿元的医药费。那个时候的我们走投无路了,也知道我们家再也养不起他了,所以就同意了她的条件。这两年来,我们找不到她,自然也就见不到阿元了。直到两天前,司小姐打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有一个叫田元的儿子的时候,我们一家才有了再次相见的机会!”
石远整个人摊坐在椅子上。石绿见他如此,她朝司言子冲过去,一下子掐住她的脖子,面孔扭曲得让人心惊肉跳。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一切就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了。如果不是你,哥哥就不会死了。你把哥哥还给我。”
石绿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去掐司言子,旁边的人都拉不开她,眼看司言子就要呛气的时候,一个苹果射中石绿的手臂上的麻穴,成功地让她松了手。
原本听到石青已经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的石远整个人就那样傻了。回过神,发现石绿的不对劲,又看到了突然出现在病房中的宫无彻,马上走过去狠狠地甩了石绿一巴掌,希望她能清醒过来,“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还不向少主和少夫人道歉?”
“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她才是造成今天这一切的人。爸,没有她哥哥就不会死。”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爱人有错吗?这不是她的错。石绿笑着朝宫无彻靠近,然后抱住他,笑中夹杂着不同的情绪。
“还有你,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看我一眼?如果没有她,也许现在我们会很幸福地在一起,会有几个我们的小孩,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石绿的笑容忽然没了,眼神也开始变得很疯狂,“为什么你不要我?为什么你要对我说你一辈子只爱她?我哪里比不上她?”
宫无彻推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爱她,不需要理由的。”
“你爱她,哈,你爱她,哈哈哈,你爱她。”石绿开始大笑。他爱她,只爱那个贱人。那她呢?她又该怎么办?
“既然你爱她的话,我就让你永远也爱不到她。”石绿忽然掏出了枪,在没有人来得及防备的情况下朝着司言子的方向——
“砰”的一声,倒下的不是司言子,却是石远。石绿呆住了,宫无彻趁机夺下了她手上的抢。
“爸——”石绿终于反应过来,朝石远的方向跑过去。她抱着石远,看着他的血一滴滴地往外冒,心慌意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石远抬起手,吃力地帮她擦去泪水,“绿儿,以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了。”
“不,您会没事的,您一定会没事的。您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医生。”
她想离开去找医生却被石远拉住。
“不用去了……没用的……”她那一枪打中的是要害部位,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石远出声叫也蹲在自己身边的宫无彻,“少主……”
“我在这。”宫无彻握住了石远的手,“石远叔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我希、希望你和、和少夫、夫人能原、原谅绿儿。”他现在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地流失,“我明白这个要、要求也许有些过分,但我、我希望你们能看在我和、和石青的、的分上原谅绿、绿儿……”
“石远叔你就放心吧。”司言子哭着说道。
接着在他们的目光下,石远的眼睛慢慢闭上,手也渐渐地垂下,失去了呼吸。
“爸——”
“石远叔——”
“石远叔——”
石绿悲切的哭声杂着宫无彻和司言子的呼喊声。就算他们再怎么伤心,仍旧没有办法让石远再次活过来。连一边的人看了都心酸。
“快快快,医生来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的田元终于领着医生进来了,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物是人非,转眼间就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两个月前,宫无彻找到了石青的墓地,却无法将他和石远安葬在一起,毕竟人已经入土三年多了。
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了石青的墓地前,司言子心中的思绪千回万转。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在心底默默地为石青祈祷,希望他能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和快乐。
“石哥,你要好好地过,我也会好好过的。”司言子将花放在了石青的墓前,“以后也许不能常常来看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也许以后我会走遍全世界,在每一个地方留下自己的足迹。”
离婚协议书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收到了,只是看着那上面宫无彻龙飞凤舞的签名,她忽然不敢往下面签字了。特别是亲耳听到他说他爱自己以后,忽然发现以前的一切其实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后悔了。可是他却在那天之后就飞去了意大利,只交代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用E-mail发送给他,却没有告知别人他在意大利哪个角落。也许是他不想再见到她吧!这样也好,已经互相折磨这么久了,也是断了的时候了。
“石哥,就算走了,我也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她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感觉石青就在上头看着自己。笑着对天空说道。
站在石绿病房的门口,透过上面的玻璃看着里面的石绿无神、呆愣,到突然尖叫,到哭泣着喊“对不起”,心酸得让司言子不住地想流泪。石绿有什么错?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进了石绿的病房后,看着此刻安静地坐在床沿的她,司言子拿出一颗苹果递到了她的面前。
“苹果,你吃吧。”
石绿傻笑着接过她手上的苹果,然后咬了一口,“真甜!都给我,都给我!”然后一把抢过司言子手上的袋子后,再对着她傻笑。
“很好吃吧?”司言子看着她叹气,“我还记得六岁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呢!
“在那个游乐园里,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却很开心地玩在了一起。只是没想到后来的再见,因为宫,你就再也没有对我笑过了。
“还记得那个苹果吗?当时我们身上都没有带多少钱,两个小小孩掏遍了口袋才找出只能够买一颗苹果的钱。可是那时的我们很开心啊,你一口我一口也就分完了那个苹果。那个苹果肯定比今天这个还要甜吧?
“你说,如果我们能回到从前的话,还能那样子吗?爱一个人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爱就爱了,就没有办法让自己回头了。其实我们都一样,都只是平凡的女子。只不过一直以来我比你幸福却没有发觉,固执地认为你比我幸运罢了。
“我已经定好了明天的飞机票了。我准备先去中国,去看看山,看看水,最好能忘记现在的一切,也许以后都不回来了。
“我走了以后,来看你的人可能就更少了吧?你自己一个也要好好地过啊!其实,有的时候一个人比两个人过幸福。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司言子离开了石绿的病房,然后医护人员锁上了病房的门。
一直傻笑着咬苹果的石绿的脸上忽然流下了泪水,她对着那扇已经被锁上的门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只可惜没有人听到。
也许她这辈子都要在这被关上的门里度过吧!她的人也许可以走出去,可是她的心已经走不出去了,也没有办法走出去了。
这辈子,她要把自己的心关住,关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陪着她的哥哥,陪着她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任性,也许,现在她的家还是从前的那个。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出了从前的一幕。两个小小的孩子拿着一颗苹果坐在游乐园的椅子上,你一口我一口开心地咬着……
她不会再去打扰她和他,因为,爱情不能分享。
司言子站在房间的门口却怎么也不敢推门进去。站了一会儿开始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突然,房间的门“刷”的一声被拉开。开门声让司言子停下了脚步,看到宫无彻的时候气氛很怪,两个人就那么看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了一会儿后,宫无彻朝书房走去。
“等一下——”
宫无彻停下脚步,“有事吗?”
“呃——没有。”
“哦!”
几句冷淡的交谈之后,司言子目送宫无彻进了书房,自己叹了口气便进了卧室。她将自己丢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明明想和他好好谈谈的,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唉,两个人会搞成这样都是她的错啊!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从床上起身,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拿出里面的离婚协议书坐在床上发呆了很久,心里乱糟糟的。
如果这一笔签下去,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可是不签能怎么办?看着上面宫无彻龙飞凤舞的签名,即使还爱着他,她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拔开钢笔的笔套,司言子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看着上面渐渐被风干的墨迹,心很疼痛,却没有了哭的权力了。
站起身来,看遍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忽然开始舍不得了。从回来到现在,也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了吧?到底多长时间她没算过,现在也不想再算了。这么久的时间,她都干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梦。
这么久以来,忘记了联系所有的人。司,草草,青梅……忽然就开始想念他们。还好明天,明天之后就可以再见到他们了。
想了想,她拿起电话拨下了司皓天的电话号码。可惜电话打不通,被转进了语音信箱。挂断电话她开始在一边想现在的大家,都在干些什么?
没有和林嫂告别,一路出了别墅大门。
那些护卫见到她还是像从前一样恭敬,“少夫人,早上好。”
“今天起叫我夜小姐吧!我已经和少主离婚了。”司言子笑了笑,技巧性地掩饰了脸上的不舍得。
“是,夜小姐。”
“你们之中派一个人送我去机场吧。”现在的司机还没有开始上班,自己又不想开车,所以她打算让护卫送,这样等下护卫就可以把车开回来了。
“是,夜小姐。”
一个护卫去车库开了一辆车出来,待司言子上了车后直奔机场去了。而留在原地的护卫在一番商量之后,拨通了宫无彻的电话——
到机场的时候才六点多,而司言子定下的是早上七点半的班机,无聊之余只好将行李托管后,四处走走。
逛到了要登机的时候,她拖着行李正准备进经济舱,没想到却被告知有人为她定了头等舱的机票。满头雾水地进了头等舱后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问一边的乘务员是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却是不清楚。
反正都得不到答案,也只好安心地在里面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好。
终于离开了。
深呼吸一口气,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想着想着,看着窗外一飘而过的白云,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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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难尽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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