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树樱应付不来这么煽情的状况,她睁大眼睛,双颊通红,僵住了,完全被杜谨明玩弄于股掌间。
「跟我试怎么样?」
冷不防,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管娇娇站在杜谨明身后,笑看眼前闹剧。
真扫兴!杜谨明转身,觑着笑意盎然的女店长。
「喂,这样戏弄我们纯情的老板不好吧?」像玫瑰般娇媚性感的管娇娇朝他抛个媚眼,噘起上了胭脂的红唇,「跟我亲的话,保证是比巧克力更有FU,要不要试试?」
没兴趣。杜谨明赏她冷笑,离开「巧遇」。
汪树樱长吁口气,软坐在椅子,整个人瘫软无力。
管娇娇卸下肩上的皮包,扔桌上,在汪树樱对面椅子坐下。她嘴里嚼着口香糖问:「喂,一大早就这么火辣?妳跟黑先生是怎么搞的?一天吵架一天亲热?哗,我都不知道妳私生活这么精彩?」
「……」汪树樱呆愣愣地,还没回神,心跳还激荡着。
「干么?妳晕了吗?有这么陶醉?也对啦,他是挺帅的,可是——妳是他的菜吗?」管娇娇不明白,她掐住汪树樱的脸,左看右瞧。「怎么看都像呆笨的学生,不性感也不艳丽,黑先生八成又是耍着妳玩的。」
耍?汪树樱回过神,捧住脸。「天啊,他刚刚、他刚刚……他怎么这么下流?那个男人他……他……」
「啧啧啧,讲话都结巴了。昨天不是还嚷着讨厌他?可是我看妳刚刚简直像只羔羊,毫无抵抗力的等着被他吃掉,真没用啊妳!」
「什么?刚刚我是太惊讶了,我呆掉了妳知道吗?他真的……他真的太不要脸,他问我什么巧克力跟亲吻的什么报告,喔天啊天啊,他真大胆……他、他怎么那么乱来?好热……」汪树樱搧着脸,又慌乱的掩着心口。「怎么搞的,空调坏了吗?等等,我不太舒服,给我倒杯水,我心跳得好快……」
「心跳很快?是心动吗?」
「心动?心动!对他?厚,怎么可能?!那个人可是会跟小孩吵架的坏蛋,我怎么可能对他心动?我最讨厌没爱心的男人了。不可能——」
「可是妳脸红,心跳快,浑身软趴趴,语无伦次,看起来就像被他电到了。」
「没错,电力很足,我现在的感觉就像轰地被雷劈到。我很心痛,怎么有这么可悲又无耻的男人,还是我的常客,我为这个道德沦丧的社会感到悲哀……」
管娇娇倒水给她,她抓起来猛灌,咕噜咕噜地一副饥渴很久的样子。
「喂,汪树樱。」管娇娇说:「我啊,宁愿妳是对黑先生心动,好过对那个韩医师有什么期待。」
汪树樱放松下来,会笑了,也镇定多了。「我喜欢韩医师,没错,我超级欣赏韩医师的。」绝不可能把韩医师跟黑先生比在一起。「如果是韩医师像刚刚那样对我的话……」我的反应也会一样吗?心跳也是?汪树樱想象起来。
「清醒点,韩医师不好。」管娇娇弹她额头。
「干么?很痛欸。」汪树樱捣住额头。「韩医师很好啊,妳也看到了他对人多亲切,当那种人的老婆一定很幸福。」
「人家有小孩的,妳又不是没见过。」
「妳说小杰吗?那孩子好可爱,我很喜欢。」韩医师有个八岁的儿子,有时会一起过来。「我听韩医师说过,他跟孩子的妈又没结婚,都分手好几年了。没有婚约,还是很负责任的带着儿子生活,真是好男人。」
哼,管娇娇冷笑,又弹她额头。「笨蛋。」
「干么又——很痛欸!」
「妳怎么只看好的?」
「不然妳怎么看的?」
「没有婚约却有孩子,这证明什么?这证明韩医师是不负责又冲动、感情轻浮的男人,否则怎么会还没结婚就搞大人家的肚子?」
「哇,照妳说的,全世界的单身爸爸都该死了,娇娇啊,妳的思想可不可以正面一点,妳难道看不出来韩医师是个善良热情的好人吗?」
管娇娇还是冷笑。「妳懂什么?笨蛋。」
****
杜绯燕跟征信社的沈大方窝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他们刚听完安装在「巧遇小店」的窃聪器传来的对话。
他们清楚听见杜谨明自称是「李东海」,还跟老板聊什么巧克力跟热吻的报告,还有他说的种种很煽情的话,杜绯燕惊骇得从沙发跌下来,这不是杜谨明、这不是杜谨明!差点要学肯德基广告躺地上踢脚。
「这是我们认识的谨明吗?真是那孩子?」杜绯燕诧异极了。
「是他的声音没错啊,跟踪他的小四,亲眼看他走进店里才启动窃听器的。」
「那孩子为什么冒用司机的名字?」
「可能不想曝光吧?他一向很保护自己。」
「那也不能用司机的名字去『把妹』吧?」
「这算『把妹』吗?我都胡涂了。杜谨明平时板着面孔教训员工,要不就是板着面孔用眼睛犀利利的瞪人,只谈公事,不讲废话,可是刚刚他竟然跟那个汪老板说什么要不要跟我试试,什么巧克力啦、亲吻啦、刺激啦、兴奋啦、罗曼蒂克啦、缠绵悱恻啦——」
「停——罗曼蒂克、缠绵悱恻这是你自己讲的。」
「总之他讲的那些话太好笑了。」沈大方小心翼翼地拨了拨顶上残存的几根头发。自从十年前被妻子抛弃后,他的头发急速掉落,就像逝去的爱情,长不回来。现在他孤家寡人,长得又丑,只有偶尔跟杜绯燕开开玩笑,娱乐一下自己空虚的心。他揣测道:「我在想……杜谨明真可能喜欢上汪老板了。」
「我不认得这样的谨明。」杜绯燕往后靠着沙发,双手抱胸,瞇起眼睛。「果然,家人是最不了解家人的,在外面他变了个人。」杜绯燕挺受打击的,原来一直自以为熟识的人,是有着很多不同面貌的。怎么面对汪老板时,杜谨明会这么轻佻活泼呢?不可思议。
沈大方呵呵笑。「人会忽然性情大变,有几个因素——一是生了重病,人生观从此大变。二是受到严重打击,神经短暂失常。三是恋爱,恋爱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兴奋、激动,忽然一点小事就高兴得要命,忽然也因为一点小事就伤心得要死。四是失恋,失恋让人——」
「闭嘴了好不好?我没兴趣听这个。」杜绯燕笑咪咪。「好家伙,这孩子,我还以为他得忧郁症很紧张他,原来挺活泼的,哈。」
沈大方忽然勾住杜绯燕脖子,忽然把她按倒在沙发,学杜谨明说的——
「绯燕,妳说——巧克力催情真的会比热吻更有feeI吗?我很好奇,要不——我们试试?」
啪!杜绯燕赏他一巴掌。「巧克力催情会不会比热吻更有feel我不知道,但呼巴掌我敢保证会让你非常有feel。」
「为什么生病力气还这么大……」沈大方郁闷的揉着脸颊。
****
离开「巧遇」,杜谨明返家洗了澡,开始忙碌的一天,先上网处理商务邮件,检视行程。
八点,司机李东海到了,杜谨明将桌上文件收进公文包,瞥见被文件盖住了的汪树樱给的饭团。手捏的饭团胖胖圆圆的,和他极简风格的黑色办公桌椅很不搭,可是看着饭团,却让他办公时严谨的面容瞬间缓和。他将饭团收进西装口袋里。
「早。」李东海接过公文包。
杜谨明坐入车内,汽车驶向精英商旅。
电台播放Nana-Mouskouri唱的《Only-Love》。在过去,听到这类歌颂爱情的歌曲,他会让司机关掉,但今天,他平静听着。他拿出饭团吃,咬下饭团,里面是香软的白米,寒冷天气里,瞬间温暖了肠胃。
他打量饭团,嗅闻味道。汪树樱用的不是会胀肚子的糯米,而是柔软的白米。里面馅料包了海苔香松、碎脆的油条和爽口的榨菜,咸香的口感很讨喜。虽然已经冷掉了,他还是一口接一口吃光光。吃完早餐,啜一口司机带来的黑咖啡。
他整个放松下来,靠着沙发,凝视车窗外风景。每次上班途中,他都紧锁眉头,身体僵硬紧绷,像要上战场。这天,他却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感,一种奇异的轻微的喜悦,轻轻搔着他心口。
他想着汪树樱,重复读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她大笑时会露出漂亮贝壳般可爱的牙齿,她生气时眼睛会瞪得大大的,像是很认真地想用目光把生气的事瞪死。她也会跟人吵架,但是斗不过心机复杂讲话狡猾的人——例如他。她还有个习惯,思考时,左手拇指指腹会磨蹭着嘴唇。还有,她有一本很厚的红色本子,客人少时,常看她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那个本子,不知在记录什么。这些,全是杜谨明半年多来对汪树樱的观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赏鸟协会的爱鸟人士,无利可图地做着傻事,只因为喜爱鸟的姿态,追逐牠们的行踪,静静在一旁远远地观赏。
可是树樱是人不是鸟,他这样喜欢观察她,已经到了失常的地步。
他到底想做什么?早上更是冲动地戏弄她,他似乎越来越办不到只是静静默默地观赏,难道——
我有这么喜欢她了?
凝视车窗外阴灰的天空,路两旁挤着赶上班的人们,车潮拥挤,前面响起刺耳的喇叭声,有一辆机车跟公交车擦撞,公交车司机扯开车窗操起三字经眦目咆哮,机车骑士也还以不雅的手势,两人堵住了后面的车阵,于是喇叭声四起,咒骂声齐发……教人紧张的城市早晨,画面不怎么美丽。
可是,只要想到汪树樱,这些坏风景都褪去。
杜谨明闭上眼睛,想到早上将她困在臂弯间,她慌乱窘迫的模样,暴露出她的单纯。看样子她真没谈过恋爱,与男人互动非常生涩,也不懂耍暧昧。他微笑,想起她说的每句话都那么可爱。蓬松的乱发,毫不性感的宽松衣着,关于她的一切显得那么纯真无害。
他在逗弄她的片刻时光里,感到久违的兴奋。
他想亲吻她,差一点他就真的那么做了。面对她,身体像弓弦被扯紧,莫名的拉力扰乱他早已沈静漠然的心。
他睁开眼,凝视车流,看见自己映在窗玻璃的倒影,他失笑——他竟在上班的途中,像那些恋爱中的男女想念起某个人。
他有这么寂寞吗?
是啊,怎么可能不寂寞?他胸膛,像已经干枯的湖泊,很久没让人偎在上面。他的心,像空洞的窟窿,冷风彷佛能轻易吹透,而他常常连外套都忘了穿,也不戴御寒的衣帽或围巾,有点自虐地常在冷风里走着,像是要惩罚自己。还是,其实内心里,厌世的那一块,即使看了很久的心理医师,仍然没有驱离。
隐藏在杜谨明相貌堂堂、西装革履,那一丝不苟的商务菁英身后,他的阴暗面一直存在着。
几年了?他拒绝爱情,忙于接管父亲的事业,他不再想象如普通人那样地过生活——每天上下班后,和朋友泡在餐厅或小吃店骂老板聊同事间的是非,周末就和情人约会,一起打拚,计划未来几时结婚,几时买房子,几时生儿育女,几时该去见双方家长,买什么礼物过去……
这些,早早远离了杜谨明的生活。
他像关在无形的囚笼里,拒绝与人熟稔,拒绝和人有感情上的联系,他像爱鸟人士那样观赏汪树樱的生活,而其实像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是自己。
他叹息。
怎么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心情混乱。难道今年冬天真的太长、太冷,让他太寂寞了?
他开始有一点厌倦了,这种生活,这样的自己。
****
高耸在市中心,气派豪华的精英商务旅馆外,一群穿西装套装的高阶主管们,安静等候着总裁杜谨明到来。座车驶进,总裁到了,他们鞠躬迎接。
杜谨明走进旅馆,吴秘书小跑步跟着,摊着记事本随时记录总裁的指示,大家跟着总裁巡视饭店。一周有两天,主管们要跟老板一楼一楼的巡视,通常二十楼走完,他们已气喘如牛,腿软无力,可是杜谨明仍面不改色,很有精神地交代部属事情。他维持慢跑的习惯,闲时还会去道馆打自由搏击,他活力充沛,但累坏下属。
巡视完,大家走进会议室,开始晨间会议。
林甄恩跟企划组组长报告农历年前的宣传活动。她从方才杜谨明下车起,视线就一路追着杜谨明挺拔的背影。对于今天的报告,她做了万全的准备,期待好好表现以获得杜谨明的赞美。
她神采飞扬地叙述:「我跟企划组都准备好了,我们打算邀请国际知名的管理大师过来办演讲,回馈老顾客们,讲师名单——」
白胖胖的企划组长赶紧将名单呈到杜谨明面前。
林甄恩笑道:「会来我们这儿住的顶级商务人士,对这方面的演讲一定会很喜欢,还可以顺便进修——」
「林甄恩,」杜谨明推开企划书。「重想一个,后天给我新的企划。」
「我……我还没讲完。」
「来这里住的顾客几乎都是为了洽公,工作够累了,还要听演讲?」
「可是——」
「进行这个企划前有没有做过顾客意见调查?」
「可是我邀请的都是很有名的——」
「所以没做过调查就一头热地和企划组做这种没用的企划?」
杜谨明询问的看着大家,「接下来换谁报告?」
林甄恩凛着脸,她的企划瞬间阵亡。现在,大家不敢吭声。
门被推开,杜绯燕拎着一篮香喷喷的蛋糕,笑嘻嘻地走进来。
「哈啰,听说你们在开会,我买了刚出炉的蛋糕,来来来,分着吃,都还没吃早餐吧?咖啡呢?」她拍拍手,朝助理交代:「去准备一大壶热呼呼的咖啡,吃蛋糕一定要配咖啡才行。」
一见到杜绯燕,大家心情大好,纷纷向她打招呼。过去有一长段时间,杜绯燕担任总裁,那真是让人怀念的日子,虽然业绩没有现在那么耀眼,可是工作气氛非常好。杜绯燕曾是画家,艺术家个性,热情豪爽,不像她的侄子杜谨明,阴郁难相处,让人很有压力。
杜绯燕发现林甄恩脸色很差。「唉呦,我们漂亮的甄恩是不是又挨骂了,脸色这么难看?」杜绯燕瞪着杜谨明。「你又骂人了?」
「没事啦,姑姑,我们在讨论公事。」林甄恩解释。
杜谨明走过来,低声问姑姑:「怎么突然过来?有什么事?」
「喔,也没有啦,就是在家里很闷,过来转转。你们继续开会啊,不用管我,继续。」她笑咪咪坐下,问他:「接下来换谁挨骂?」
噗。大家低头偷笑。
杜谨明瞪姑姑一眼。「早上的药呢?吃了没?医生交代——」
「有吃有吃,唉,别管我,去开会。」
杜谨明回座位坐下。这次他从右侧一迭档案,抽出最厚的那份,丢在桌上,看着人事经理郭兰芳。
「郭经理,这次换妳负责我们员工的尾牙。」
「是。」
「这是妳的活动企划书?」
「是。」
杜谨明拿起企划书。「重得可以当砖头。」
「呃……因为我很认真写得很详细,方便您了解——」
「我不需要连高经理不吃牛肉、王组长不吃辣这种事都知道,更不需要连房务部的员工喜欢抽到什么奖品都要了解。重做,把这本浪费纸张的厚档案浓缩成三页,明天给我。」
「是。」郭经理掉眼泪,她还以为这么认真会被夸奖说。
「噗——」姑姑忍不住笑出来,看侄子疾言厉色地教训下属,忍不住想着早上他跟汪老板调情的口吻,实在太分裂了这家伙。
杜谨明看姑姑窃笑着,大家也莫名地看着杜绯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杜绯燕挥挥手。「我忽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你们继续,哈哈哈哈……」
「姑姑?!」杜谨明生气了。
「对不起,我不笑了,继续吧。」
接着倒霉的是信息室主任。
杜谨明检视报告。「礼拜一6房网络故障?」
「是,我们只花一小时就排除故障,因为——」
「只花一小时?一小时可以交涉多少张商务订单?你知道对来洽公的房客,网络是多重要的联络管道?你竟然以一小时修复沾沾自喜,这种心态不能原谅——」
「噗——」又,姑姑又疯狂大笑起来。
唉,没办法,看杜谨明讲不能原谅,又想到同一张嘴又说什么巧克力催情要不要跟我试试的,天啊,太好笑了这家伙。
这次杜谨明再也不能忍受了,他拉姑姑去隔壁办公室讲话。
杜谨明问:「到底怎么回事?」
杜绯燕看他严肃的模样,又噗地大笑。
「姑姑?!」
「谨明啊,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是跟女人有关的事,绝对不可以跟姑姑说谎喔。」杜绯燕笑望着他。「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
杜谨明怔住,保持沉默,但脑子闪过汪树樱的面容。
「怎么不说话?」她笑容加深,眼里闪着幽默的光。
杜谨明沉默,但杜绯燕已有了答案。她待他如子,视如己出,相处多年,够读出他所有的细微表情。
「妳知道我忙到没时间经营感情。」最后,他这样说。
「不要拿没时间当借口,你是因为——」
「现在要检讨我的私事吗?」他脸色一凛,不高兴了。
「姑姑担心你,你到现在还不能放过自己吗?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那时你只是个高中生,有什么错?你爸——」
离题了,杜谨明问:「姑姑刚刚在笑什么?」
「喔,我是看你骂人骂得那么理直气壮,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我在想,你要是用这种态度过日子,将来要是有喜欢的人,她要怎么跟你生活?」
「幸好我没喜欢的女生。」是吗?讲归讲,怎么有点心虚?脑子又闪过汪树樱的面容。
「没喜欢的人值得庆幸吗?」
「很值得庆幸。」杜谨明走向玻璃帷幕。凝视阴灰的天空。「非常、非常——值得庆幸。」
他太明了被喜欢的人摆布利用的后果,因为爱上某人,于是变成可笑的傀儡,像小丑一样为了让那个人欢喜,丑态百出,献尽法宝。结果得到什么?不被对方爱上还算好的,最怕是这份心意被对方利用了还无知无觉,狠狠剥掉一层皮了才惊觉自己犯傻出丑。一开始都只是单纯的喜欢上某人而已,而爱情的影响力与破坏力教杜谨明惊恐,他不会再卷入爱情漩涡里,让自己被淹没。
「我看你要再换个心理医生,这次我要医生把焦点全放在治疗你对爱情偏颇的看法。」杜绯燕叹息,照这样下去就算杜谨明有喜欢的人,他也不会维系。
「姑姑不要管我了,妳把身体照顾好我就高兴了。」
「我只要看到你开心,我也会跟着开心,可是你大部分时间都这样——」杜绯燕皱眉瘪嘴一副愁苦样。
杜谨明笑了。「哪有那么夸张,总之不管姑姑做什么,姑姑开心就好。」
「真的?随便姑姑做什么只要我开心都可以?你不会计较喔?不会跟我生气喔。」这倒好,派人跟踪、窃听,这些她都不必内疚了。
「妳明知道我唯一会怕的人就是姑姑,姑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只要好好活着,我都不会气,我保证。」
因为姑姑待他恩重如山,当年没有姑姑的话,精英商旅早消失了,甭提有全国第一商旅的称号。高三时,父亲因故脑溢血重病,姑姑放弃画家生涯转入商场,拯救父亲的事业,说服不安的股东,也顽强地对付想趁势并吞精英的野心人士。直到他能力俱足,可以独当一面,姑姑毫不恋栈地交还经营权,没有任何条件或利益上的要求。
「本来就是你爸的事业,姑姑只是代理而已。」
当时姑姑是这样说的。姑姑品行高尚,有肩膀有担当,做人潇洒,是他最重视的亲人。如今得了肝癌,身染重病,常回医院复诊,这是杜谨明如今最担心的事。
杜绯燕忽然没有声音,杜谨明转头看,姑姑竟然靠着沙发就睡了。染病后,姑姑体力大不如前,常昏睡。睡太熟时,杜谨明看见了会很紧张,确认她还有在呼吸,他才会松口气。
杜谨明脱下外套,盖在姑姑身上。每每看见原本娇艳美丽的姑姑,现在脸色蜡黄,容貌枯瘦的病容,杜谨明就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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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樱!来场华丽的爱吧(上)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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