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瑟睁开眼时,迎接她的并不是和煦的阳光,而是一屋子的黑暗,以及外头不寻常的骚动。她怀疑的揉揉眼睛,记忆中好像才刚睡下,她不清楚她究竟是不是仍在作梦。
门外的震天喊杀声几乎震破海瑟的耳膜,直到此时才确定这是真实的,她惊慌地起身并寻找威尔斯的身影。
“威尔斯?”她看向正急忙整装并戴上战盔的威尔斯。
威尔斯回头,很快的走近她并在她额前轻轻一啄,温暖的微笑。“小心点儿,千万不要走出房门。”
“发生什么事?”
“不清楚,可能是遭到突袭,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摆平它。”他向她保证,然后将她按回床沿并转身开门离去。
海瑟很想要求与他一同上战场,但她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她明白,他绝对不会愿意的,基本上,他的军官们就未必肯相信她,但她实在为他的安危担心,却又是爱莫能助。
时间在等待中过去,威尔斯并没有如他所说的话般快速的回来,反而是她听见门外不停有一波波急着上阵的士兵,以及受重伤的士兵被人送回营中的声音。
海瑟开始担心得坐立不安,到现在她仍然不知究竟是哪支军队对威尔斯展开突击,但她不管对方是谁,她都希望威尔斯能赢得这场战役。
“丽沙,我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我必须到阵前看看才能放心。”她说着,并动手寻找威尔斯留下的剩余弓箭。
丽沙上前拉住她。“海瑟,他不会愿意让你冒险的。况且,你并没有真实的作战经验,这么唐突的出去,反而会令他分心。”
“丽沙,你不明白,让我坐在这儿枯等比要我死还要难受。”她恳求地道:“你放心,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我只是去看看就马上回来,好吗?”
丽沙看出海瑟眼中的坚决,知道再也劝不住她,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小心,真的有危险时就要赶快回来,知道吗?”
“是的,我明白。”说完话后,她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丽沙无奈地摇摇头并开始祈祷,希望他俩均能平安无事。
海瑟随着后路部队一起来到阵前,马上被眼前的血腥画面所震慑住,她看到两军的奋死血战,更看到由威尔斯所领军的中心部队正与敌军短兵相接,并且成为全战场的激战中心。
她连想也不想的就投入战线,直想杀到威尔斯身旁,她必须确定他是否安好,她为他的安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忽地,一双手臂及时拉住她。她抬起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英俊脸庞。
“该死的,你怎么跑出来了!”索尔斯大吼,然后抓起她的手臂像拎小鸡似的,将她往营中拉去。
海瑟愤怒地以短刀划向他抓住她的手掌。
他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刀,闷哼了声,以另一只手打掉她的短刀并开口咒骂:“该死的女人,我早就警告过他不要碰你,他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海瑟瞪着紧抓住她的男人,心中不禁对他佩服起来,他竟然不顾血流不止的手掌,仍然坚决抓着她,要将她送回营区。
“你是谁?哦,不管你是谁,我都拜托你,让我上战场好吗?我要去协助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苦战。”她哀求道。
索尔斯停下脚步,眯起眼来重新打量着她。然后他放下她,并以尊重的语气说道:“海瑟小姐,请容我拒绝你这么做。首先,我必须很残酷的告诉你,你这么过去对威尔斯并没有任何帮助,同时我要更正你的说法,他绝不会是一个人苦战,最起码,我索尔斯一定会陪在他身旁,奋战到最后一刻。所以,现在请你乖乖听话回营去。”
“不,如果我加入战场,对他一定会有所帮助,请你相信我,我的武艺绝对在一般男人之上。”
索尔斯沉默了一会儿,考虑着是否该告诉她最真实的情况,最后他决定据实以告:“你不能去。原因不在于你的武艺如何,而是这次挑起战端的是你的未婚夫婿安德森先生。”
海瑟闻言震退了数步,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情形。“怎么会是他?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我的领地不可能有这么雄厚的兵力!”安德森根本没有如此雄厚的兵力,他怎么可能突击威尔斯?
“他确实没有。但在他结合法军之后,情形也就完全改观。”索尔斯看向激战中心,眼睛一眯,他快速地说道:“我没有时间陪你了,请保重。”然后,他快速的再度加入战场。
震惊的呆滞持续片刻,然后她茫然的瞪视着战场,脑中一片紊乱,她就在这样茫无头绪的情况下走回营中。
安德森?会是他?
哦,天啊,她压根儿就忘了他的存在,没想到他却为她奋战而来!
现在,她该怎么办?
她站在丘陵高地上观看着眼前的战况,内心相当的混乱,她不确定自己究竟希望是哪方赢得这场战役。
为什么会是现在?就在刚发现她爱上威尔斯时,安德森便出现了。
她愧对于安德森,更不希望让族人耻笑她,因为她竟然可耻的爱上她的敌人,她是全天下最可耻的战俘但,她又不想抹煞爱上威尔斯的事实,她相当清楚,昨晚她是在多么愉悦的状态下接受了他。
而今她究竟该如何选择?
她发现英军的军队相当的勇猛善战,然而法军的兵力却是英军的三倍以上,虽然法军被英军的弓箭兵击退,但一波又一波的人海战术也弄得英军相对的精疲力尽。就这样,两军激战持续到夜晚仍分不出胜负。
这时,海瑟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心中的天秤已分出高低。她希望威尔斯能赢得这场战役,她不能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哦,她不能!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担心威尔斯的安全。只要他能从这场战役中全身而退,她不在乎其他人对她的看法。
她冲下丘陵高地,抢走一位士兵的弓箭以及马匹,然后杀上前去,她打算冲向威尔斯身旁与他同生共死。
很快的,她看到了他。
她跳下马并开口呼唤他:“威尔斯!”
正将长剑挥向敌人肩膀的威尔斯,闻言缓缓地转身面对她,并设法掩饰心中的恐惧。
泪水涌上她的眼中,随时可能倾泻而下,她正打算奔向他,用双手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狠狠的亲吻他沾满鲜血的脸庞。
但来不及,什么都来不及
当威尔斯奔向她的同时,安德森也同样的发现了她,然后他也朝她奔过来,而他就紧跟在威尔斯的身后,海瑟看见他举起长剑就要剌向威尔斯的后背
海瑟惊恐的低呼一声,她想也没想,出于下意识的急急取出一枝箭,并将弓箭举了起来射出那一箭。
哦!天啊,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当她的弓箭射出时,威尔斯于同一时间发现了身后的安德森,他转回头时却刚巧迎上海瑟发出的弓箭,这枝弓箭不偏不倚的射中威尔斯的后背,他就这么在海瑟与安德森的面前倒下。
“不!”海瑟激动的大叫,双手死抓着头发,灵魂好像在同一时间抽离,那全然的恐惧封闭了她的思维,她的血液似乎已经凝结成冰。
她不知道是谁扯住她的手臂,并一把将她拉上马,当她的意识再回到心中时,她强力的挣扎着,却发现她离威尔斯已经很远。
哦,不!他不能死,他绝不能死在她的弓箭之下
“结束了,海瑟。”安德森在她身后轻声说道:“你终于杀死了他,你已经报仇了!”
“不!”她激动的大叫,并挣回她的双臂。“他还没死,我知道他不会死的!”
安德森闻言紧急猛拉缰绳,并且下马来到海瑟面前。他不敢相信的盯着精神显得涣散的海瑟,心中痛苦不已。
这儿离战场已有一段距离,四周是一片静默。
安德森紧盯着海瑟美丽的脸庞,“你降服了吗?或许我该问,刚才的那枝弓箭原本是对着我的吗?我才是那个该躺下来的人是不是?”
安德森平静的指控像是鞭子般击中她。她咬着唇、挺起胸来,对他深深的一鞠躬,然后开口:“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咱们的族人,我是一个背叛者,我愿意接受你的惩治,但请你准许我,让我临死前能再见他一面。”
安德森深深地望着她,脸上是相当沉痛的表情,静默了一会后,他像往常一样以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能明白你是情非得已,你是这么固执的女人,你当然忘不了第一个占有你身体的男人。不过,不要紧的,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它会治愈你的伤口,现在你只要跟我回去,我们可以忘了这件事,我可以饶恕你并与你重新再开始。”
“不对,安德森。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爱上了他,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他,我背叛了你!这才是事实,你为什么不看清楚,不让我回去?”
啪的一声!
一个狠狠的耳光打在海瑟的脸颊上。
“他死了,你听清楚了吗?他已经死了!”安德森出现从来没有过的激动,“你实在令我太失望了,海瑟。你以为你能找到几个像我这么爱你的男人,我都说我不计较你已是残花败柳,你还想在我面前证明什么?”
“不,他没有死,他不会死!”她抗拒的大吼。
“闭嘴!”
他愤怒地抓起她,强烈的仇恨升起,他一直视她为女神般呵护,而她竟然是这么寡廉鲜耻的女人。“我会考虑把你关起来,直到你恢复神智为止。”
这如果是在平时,他绝对做不到,因为海瑟一直比他强,但现在的海瑟已经被突发状况给打败,全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能任凭他的摆布。
“不,他没有死,他不会死、不会”她不断地喃喃自语。
威尔斯没有死,但他承受着比死还痛苦上千倍、上万倍的煎熬。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马上出现海瑟举起弓箭的画面,她美丽的脸庞会变得狰狞而难看,她悦耳的笑声会变成残破的奸笑,然后在笑声中,弓箭逐渐放大、放大、放大
跟着咻的一声,她狠心地再向他射杀一次!
他捧住发疼的胸口,紧皱眉头。
“找到了吗?”疲惫不堪的声音问向站在伯纳身旁的索尔斯。
“是的。要我去杀了她吗?”索尔斯以平静的语调问。
威尔斯暴怒地坐起,打翻伯纳手中的药瓶。
“我下令了吗?你胆敢擅作主张!”
冲动的话一脱口而出,他就发现身旁的两个男人都以同样的挑眉动作看向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显得多么可笑。
他应该当机立断杀了她,但天杀的,他并不想这么做,他现在只想赶快把她捉回身边,至于捉回她以后要怎么处置她?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到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
发现身旁的好友以询问的眼神等待他的回答,他清了清喉咙,勉强以较为冷静的口吻交代:“去把她带回来,我要亲自审判。”
索尔斯皱起眉头,不以为然地道:“威尔斯,你还没有清醒吗?那个女人不止是个麻烦,她想要杀了你,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事实?”
索尔斯一思及当时的情况,就气自己为什么没有当机立断,在第一时间内杀了那个女人!
他竟然会以为她对威尔斯是有情的,只因为她说了一篇感人肺腑的谎言,他就被她骗得团团转!
“去带她回来!”威尔斯再次下令。
“威尔斯,我不认为”
“这儿是你作主,还是我?”威尔斯打断索尔斯的建言。
索尔斯瞪向威尔斯,两人僵持片刻,还是索尔斯先收回目光。
“是的,殿下。”他赌气地唤他,然后愤愤地甩头离去,并毫不避讳的咒骂:“他妈的,真是该死!”
伯纳转回头看了一眼狠狠摔上门的索尔斯后,一言不发的回头清理威尔斯的伤口。
威尔斯紧皱的眉头因索尔斯的怒骂而松解,看着这位亲同兄弟的好友愤而离去的背影,他明白这次是真的惹他生气了,唯有在索尔斯愤怒之下,他才会生疏的称呼自己为殿下;然而相对于海瑟的安全,他却宁可选择惹怒好友,关于这一点,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认同。
“你也觉得我疯了是不是?”威尔斯好笑的躺回床上,看着身旁跟随他多年的伙伴伯纳。
“回殿下,属下不敢对您的决定有意见,但我真是佩服索尔斯伯爵的勇气。”伯纳回道。
“哈、哈、哈。”威尔斯朗笑数声,自受伤后,这是他第一次愉悦的大笑。
“伯纳,我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在身旁,还需要去担心一个女人吗?”
他无所谓的说着,心里想念的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天杀的,一躺在床上,他就无法忘怀她柔软的身躯。
伯纳将白色粉末洒在威尔斯的伤口上,不重不轻地回道:“我们晚上并不能陪您睡觉,殿下。”
药粉渗入伤口的疼痛,让威尔斯原来要出口的大笑变成闷哼。
“嗯、嗯,这真是一个很好的笑话,伯纳。”他忍着疼痛,勉强地说道。
“而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殿下。”伯纳表情凝重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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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太子的女领主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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