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心狂情 第九章

  棠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少爷,您回来啦?」门口的小厮,恭敬地在门外迎接棠靖翾,眼睛一瞟,立刻发现另一匹马背上的年轻男子。
  他那俊朗的面貌神似棠靖翾,线条却更柔和一些。
  小厮喜出望外地道:「二少爷,您也回来了?我得赶紧去禀报夫人,她一定高兴极了!」
  「欸,等等!」棠靖翾迅速拦下小厮,讶异于厅堂前奇异至极的气氛,「我们家里替谁办喜事?」
  「还有谁?就是少爷您啊!」
  「我?」棠靖翾完全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棠靖骐也怔愣住了,他跃下马来。
  「怎么这么突然?都没听说。」棠靖翾看看弟弟,再抬眼看看廊上的红灯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一言不发地抛下弟弟,立刻冲进大宅,谁也不理,只是朝着一个目标往前走。
  「少爷!少爷……」嫣儿一听说大少爷回来,就赶忙来迎接,没想到他理也不理,她只好追在他身后。
  棠靖翾哪儿也没去,他直直冲进月波清斋,然而幽静依旧的屋舍却已经是人去楼空。他的血液霎时冷凝成冰,他咬着唇,倒抽一口冷气,回身一把抓住紧跟着他的嫣儿,心中一盆狂燃的怒火促使他对她咆哮:「舞鸢呢?怎么我才出去三天,她就不见了?」嫣儿吓得往后缩,她从来没见过少爷这么狂怒而可怕的神色,她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是夫人……」当下,棠靖翾明白,这当然是他娘干的好事!倏地,他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要爆开,他甩开了嫣儿,大踏步往前厅而去。
  厅里,棠夫人惊见棠靖骐,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拉着二儿子问东问西,总管则点收着蔡家刚刚送来的部分嫁妆,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没想到棠靖翾忽然怒气冲冲、脸色青白不定地向这儿冲来,喜乐的氛围霎时全凝住。
  棠夫人愕然,轻责地道:「还在想说你上哪儿去了呢,怎么才刚回来就不见人影?」棠靖翾没时间理会她的疑问,劈头就问:「舞鸢呢?娘让她上哪儿去了?」棠夫人蹙紧眉头,不悦的神情溢于言表。
  「刚回来也不先来请安,就立刻来质问我,这像个儿子该做的事吗?」棠靖翾的眼神变得凌厉而阴沉,声音喑哑地说道:「娘,原谅我不是个好儿子,可是如果舞鸢发生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您。所以请您告诉我,舞鸢现在到底在哪儿?」棠夫人火气陡窜,气得横眉竖眼。棠靖骐忙安慰似地轻拍她的背,却也缓不下她的怒气。
  「听听!我生的儿子竟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她急促而尖酸地道:「没错!她是被我赶出去了,那女人现在在哪里我当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棠靖翾浑身一僵,背脊挺直,他的心却直往下沉……舞鸢被赶出去了?她在长安人生地不熟的,能上哪儿去?
  「娘,」他声色俱厉,痛心地喊着:「您何苦逼迫这么一个孤单无依的女子?她是哪里惹您不悦?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是个西域女人这就不对,我万万不能让这种女人进门!」棠夫人专制地嚷嚷着,「你别再说了!我已经向蔡家下了聘,看好日子,后天你准备娶蔡家小姐进门吧!」原来是这样!那门口的张灯结彩还真是为了他!他紧咬着牙,眼里燃着愤怒的火焰,声音低哑而绝情,又道:「我是绝对不会娶蔡家小姐的,娘要娶,娘自己去娶吧!」
  「哥,你先别火气这么大……」棠靖骐不得不去劝大哥,可是他狂炽的怒火丝毫没有稍减一分,而娘这边却又火山爆发了。
  「老天!这是什么话!」棠夫人气得全身颤抖,尖吼的声音简直足以掀破屋顶。
  「娘,您别气,有话慢慢讨论……」棠靖骐夹在中间,又回来抚慰棠夫人,然而就在她狂怒的斥责之中,棠靖翾忤逆地拂袖而去。
  「少爷、少爷!」嫣儿拔腿就跟。
  棠靖翾怒气腾腾地冲出庭院,心中炽盛的怒火已经快将理智烧融,担心舞鸢安危的忧虑又将他的心揪得好疼。他完全没理会身后嫣儿急急的叫唤,被喊烦了,他陡地止步转过身来。嫣儿一个煞不住脚,就这么撞了上去。
  「你喊什么?烦不烦哪!」他不耐烦地大喝一声。
  嫣儿委屈地又往后退,「少爷别凶我……我只是想告诉少爷,我知道舞鸢小姐在哪里……」棠靖翾欣喜若狂,他用发热的手握住了嫣儿的肩,「好嫣儿,我不该凶你,是我不对,你快说,舞鸢在哪儿?」嫣儿的肩膀都快被他抓伤了,她忍耐地说:「翠潋差人偷偷来告诉我,说舞鸢小姐在她老家……」他的脸色由白转红,激动地晃着嫣儿,「太好了!好翠潋,聪明的丫头!我一定得好好嘉奖她才行。」
  「哥!」棠靖骐也追赶了出来,一见到棠靖翾,就忍不住摇头叹气:「你的脾气也真是太大了,何必跟娘顶撞成那样。」棠靖翾深深地吸气,「靖骐,我知道我这么做很不孝,甚至不可原谅。可是娘呢?她无端把舞鸢赶出去,这难道就可原谅?」棠靖骐拧眉道:「那个舞鸢……你真的这么爱她?」棠靖翾苦笑,「如果不是,我何必冒着大逆不道的罪名跟娘吵?」棠靖骐的眼神转成了好奇,他跟他大哥的个性大不相同,又乖又正经,别说谈恋爱了,连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他不太了解的动物,他对哥哥这么为爱执着的表现,实在只有大大讶异的份。
  「既然这样,你打算怎么做?」
  「只有不管娘的安排,带着舞鸢去江南了。」棠靖翾咬牙道。
  「可是聘都下了,嫁妆已收,婚期也订了。」棠靖骐理智地说:「你要不娶蔡家小姐,到时就是毁婚,那就不只是娘的问题而已了,你也要想想,教人家蔡姑娘以后怎么做人?」棠靖翾低头沉默不语,好半天才说:「那也没办法了,虽然对不起人家小姐,可我总不能对不起舞鸢。」
  「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棠靖翾看着好心肠的弟弟绞尽脑汁地在替他想办法,心里很是感动,不过就在这一刹那,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靖骐……」他缓缓地说,「你能帮我。」
  「帮你什么?」棠靖骐疑惑地抬起头来。
  「帮我娶蔡家小姐。」
  「什么?」棠靖骐吓得眼睛都睁大了,就连一旁的嫣儿也捂着张大的嘴巴。
  「你听我说!」棠靖翾急急握住弟弟的肩,「要让蔡家小姐不受委屈,又要让娘不再逼我,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这个……」棠靖骐支吾着,虽然他也知道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可是……
  「靖骐。」棠靖翾认真地、甚至带点祈求意味地道:「蔡家小姐是个好姑娘,如果我不是遇见了舞鸢,可能丝毫不犹豫就会将她娶进门来,可是老天捉弄,我跟她就是无缘,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娶她进门,你不会后悔的!」棠靖骐眉头上的死结愈打愈多,那位蔡家小姐他虽没见过,但听说过她的确是长得如花似玉、娴雅贞静,可是……
  「靖骐,我现在被娘逼婚,你也见到的了,等我的事了结,接下来娘一定会逼你,谁晓得到时候娘会找个什么样的姑娘给你?万一比蔡家小姐糟一百倍……靖骐,就算是帮我吧!」棠靖翾软硬兼施地劝诱。
  棠靖骐像是被说动了,没错,以他的个性,又不可能像大哥一样来段轰轰烈烈的恋爱,婚姻必定是奉父母之命,到时候万一说媒的对象比蔡家小姐还差……
  他松了口:「可是娘那儿呢?娘不可能答应的。」
  「那就先别告诉她。」棠靖翾狡狯一笑,「这几天我乖一点,让她以为我愿意配合,等行大礼的时候你再代替我,而我已经溜之大吉,到时娘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这样……好吗?」棠靖骐还是皱起了眉。
  「靖骐,多谢你了。」棠靖翾对弟弟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我这一辈子都感激你。」
  「说这什么话。」棠靖骐让哥哥惹笑了,脑子里却不由得开始描绘起蔡家小姐的模样,下意识已经把她当成自己未来的妻子。
  大功告成,棠靖翾这才有时间悄悄问嫣儿:「翠潋她的老家怎么走?」嫣儿彷佛忽然从惊惶中醒来似的,眨了眨眼说:「少爷您出了城门,向东,一直往前走,经过一间小土地公庙……」
  绿水逶迤,芳草长堤,翠潋的老家在城郊风光纯朴的农村。
  「翠潋。」打起了帘子,一身朴素简单装扮的舞鸢踏出了房来,「有没有听见什么消息?靖翾回长安了吗?」
  「应该快了吧!」翠潋笑着回答她,「我已经差人偷偷告诉嫣儿我们在这儿,小姐放心,等少爷回来听见消息,怕不插翅飞来」舞鸢被逗得不禁噗哧一笑,这两天住在翠潋这儿倒也清闲,之前让棠夫人给撵出门的委屈,渐渐也不那么深刻了;而安胥求她回楼兰的建议,也渐渐不再让她烦躁……她现在唯一所想的,就是等靖翾回来再说吧!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翠潋不由得走向前去拉开门。门外的人衣着考究,像是个当差的,却不是个汉人,因他那双眼睛浅浅泛着抹蓝。
  「你是谁?」翠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人家,「有什么事?」
  「我找舞鸢小姐。」那人还算客气,接着便吩咐身后的手下:「把东西抬进去。」几只精致的箱子,就当着讶异的翠潋和纳闷的舞鸢面前给抬进了门。
  翠潋好奇的打开箱子,只见一箱一箱中尽是华丽的衣饰、珍贵的珠宝、希罕的宝物。
  「你是谁?拿这些来做什么?」舞鸢疑惑地问。
  那人恭敬地向她打了个揖,「这些是楼兰王子让小的送过来给小姐的,请小姐笑纳。」楼兰王子?是舞鸢小姐上回遇到的那个表哥吗?翠潋的双眼好奇地睁得好大。
  那人垂着头继续说:「还有,楼兰方面来了信,说楼兰王病重,请王子即刻回去,今天就要起程。王子让小的来请问小姐,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考虑什么?翠潋疑问的眼神望向舞鸢。
  「你请安胥先回去吧。」舞鸢淡淡地说,「我现在还不能作决定。」
  「那么,王子就自己先起程了。」那人说,「不过小的会留在相国府等小姐的消息,只要小姐一有决定,差人到相国府来吩咐一声就行。」
  「行了,我知道。」舞鸢烦闷地挥了挥手,不想再多说。
  安胥派来的人达成了任务,又恭恭敬敬地向舞鸢行了个礼,这才离去。
  「小姐!」那人才刚走,翠潋连门都还来不及关,就迫不及待地问舞鸢:「他要您答应什么?您要决定什么?」舞鸢不想瞒她,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安胥要我跟他回楼兰去。」翠潋吓了一跳,急急走了回来坐在桌边。
  「您要回楼兰?」
  「我又还没决定,你急什么?」舞鸢笑了起来,「我如果真的已经答应,刚才那人就不必来问我了。」
  「还好、还好。」翠潋拍了拍心口,「小姐千万别因为棠夫人的话,就想不开真的回楼兰去啊!可别辜负了少爷对你的一番心意。」舞鸢嗤地一笑,「靖翾有你这个小丫鬟还真是应该谢天谢地了,这么护着他,他给你什么好处?」
  「我是为了小姐好呀……」翠潋促狭地冲着舞鸢一笑。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哒哒的马蹄声。翠潋跳起来抢在门边向外望去,只见一个高大俊伟的男人跃下马来,风尘仆仆的脸上有憔悴的痕迹,有兴奋与期待……
  「少爷!」翠潋高兴地大喊出声。
  「你可回来了!」棠靖翾步向前,他的视线从翠潋身上移进屋内,立刻看见了坐在桌边的舞鸢,舞鸢还愣着,软软站了起来。他一下子迈步过去,把她的整个身子都圈进臂弯中,紧紧地抱着她,搂得那么紧,彷佛一松手,她就会在他眼前消失似的。
  好了,好了,少爷回来就没事了。翠潋放心地长吐了口气,把空间留给一对情人,悄悄带上了门出去。
  舞鸢就这么让他搂着,泪水不由自主地滑下粉颊,为了什么?她也无法解释。她闭上眼睛,双手环着他的腰,感觉她的脸颊抵在他心口,令她感动莫名,陷身在这迷醉的气氛之中。
  那熟悉的心跳声让她好有安全感,他宽阔的胸、温暖的怀抱,竟然让她这几日的委屈与烦躁一扫而空,她再不怀疑,再不犹豫,只是紧紧抱着他,期盼这一刻能成永恒.「这几天委屈你了,我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定带你一块儿去临邛,都是我不好。」棠靖翾松开她,眼中布满爱意,心疼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滴,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令舞鸢心中好感动。
  舞鸢泪中带笑,「都过去了,只要你回来就好。」
  「舞鸢,你听我说。」他的双手搁在她肩上,半拥着她,认真地道:「你先去江南好不好?我派人跟翠潋先送你过去,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过两天立刻去找你。」
  「为什么?」舞鸢的心悄悄冷凝了下来,「你为什么不跟我一块儿去?或者,我可以住在这儿等你办完事再一起去。」棠靖翾并不想告诉舞鸢他跟靖骐的计划,只是怕她多心忧烦,他想的是,如果舞鸢先去江南,那么这里发生的事她就不会知道。
  「我娘蛮横不讲理的个性,我实在担心万一她知道你住在这儿,又上门来找碴,还是你先去江南吧!」若是以往,舞鸢可能丝毫不会有怀疑,可是这两天实在发生太多事,她的口气不由得变了,「一定得这样?」棠靖翾听出她语调中的怀疑,他认真地望进她的眼眸深处,「鸢,你说你相不相信我?」舞鸢低叹一声,在那双黝黑深眸诚挚的注视之下,她没有办法说不。
  「鸢。」他用双手托着她的脸,这张他所爱的脸。
  「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舞鸢再叹一声,投进了他怀里,「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他紧紧拥住她,将脸埋在她的粉颊边。
  「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她点头,热烈地注视着他,她当然相信他的话,他是她最爱的人啊!
  棠靖翾忽地在她雪白的颈上深深一吻,他此举惹来她的一声惊呼,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吻自己,而且那感觉如此强烈。
  也许是因为即将分离,他心中有太多的不舍与爱怜,他深深的吻着、吸吮着,在她修长优美的颈项上留下深深的烙印,接着含住她小巧的耳垂,以舌挑逗着,引得她全身酥麻……
  他的唇终于来到她花瓣似的娇艳红唇,辗转吸吮,汲取她口中的蜜汁,并以舌撬开她的齿,与她的舌纠缠。
  这个吻持续了一会儿,直到两人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才离开彼此,但情欲已让两人无法停止缠绵。
  棠靖翾拦腰抱住舞鸢走向床榻,为了即将到来的分别,他要好好的爱她……
  事情就这么定案了,翠潋偕舞鸢先下江南。
  这天,才刚从长安出发没多久,翠潋坐在车里,棠靖翾把追云留给舞鸢,舞鸢便执意要骑追云,反而是翠潋这个做奴婢的坐在车轿中了。
  「小姐啊,」翠潋不时从车里探出头来,忧心忡忡地对舞鸢说:「您就别玩了,过来坐车上吧,免得等会儿摔了。」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摔?」舞鸢傲气地顶回去,追云她现在可是愈骑愈顺了呢!
  「这匹马跑得又快又猛,万一发起疯来可是不得了。」翠潋还是不放心,「少爷也真是的,干嘛把追云留给您?」
  「什么留给我?这可是上回我赢来的,你忘了」舞鸢满意地拍拍追云的脖子。
  这时,车子行进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原因是迎面来了另一辆车,而两辆车的马夫似乎认识,遂停下来打招呼。
  舞鸢没去在乎这些琐事,只是认真地和追云培养感情,倒是翠潋,在车子再度上路之后好奇多事地问车夫:「大叔啊,刚才那些人你认识?」
  「欸.」车夫应了一声,「车上载的说是棠府的亲戚呢!」翠潋继续好奇地问:「这么巧?他们上长安去?」
  「什么巧!」车夫笑了起来,「听说是棠家大少爷娶媳妇,去祝贺啊!」翠潋被吓着了,心里先失了主意,机警地回眸看了舞鸢一眼,然而眼神中却带着惊惶,立刻又转回头去。
  「翠潋,这位大叔刚刚说的可是真的?」舞鸢本来只是隐隐听见一两句,然而听到最后,耳朵都尖了,眼前霎时金星乱冒,头上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一颗心也被敲成了碎片。
  翠潋看见舞鸢惊愕的神情,更是后悔自己的好奇,又想赏那车夫两巴掌,当下急道:「小姐别放在心上,大叔是在说笑的。」忽然间,舞鸢又像是神智清楚了,她静静看着翠潋,半晌,幽幽地摇了摇头。
  「不,他没有理由开玩笑,这一定是事实。」她心中此时除了伤痛,再没有别的,原来靖翾要她自己先下江南,是要把她掉开,他好顺利地迎娶蔡家小姐?一切彷佛都明白了。
  翠潋看舞鸢心神恍惚的样子,吓得她停下车,奔到舞鸢身边。
  「小姐,您别在意,这铁定不是少爷的意思,一定是棠夫人下的命令,您别乱想啊,少爷不是那种负心的人。」
  「是吗?」舞鸢的眼神更茫然了,眼中往日的晶莹光芒全不见,空洞的双眸中只看得见哀戚。她盯着翠潋,「少爷跟你提过这事没有?解释过没有?」翠潋呐呐地道:「小姐,您要相信少爷,他那么喜欢您,不会存心欺负您的。」翠潋的劝言舞鸢早已经听不进去,情人的眼里本来就容不下一粒沙子,更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事?她紧抿着唇,僵在原地说不出话,表情只是愈来愈冷、愈来愈冷……
  靖翾终究还是拗不过棠夫人的意思吗?他听棠夫人的话先娶了蔡家小姐,反正她人在江南也不会知晓,他便能坐享齐人之福。
  这样的念头令她怒火陡地往上一窜……不,她得去问清楚!
  「小姐、小姐,您去哪儿啊,」扬鞭一甩,舞鸢抛下惊惶喊叫的翠潋,转头往长安城直奔而去。
  追云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长安城,然而还没到达棠府,仅仅在那条街上,舞鸢连人带马便不由得停住了。
  只见一队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音乐吹吹打打的,红轿红帐还有一身红的新郎刚从棠府出来,那新郎的背影是靖翾吗?像是他吗?
  像不像,对现在的舞鸢来说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她一阵昏厥,几乎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她悄悄避至一旁,看着迎亲队伍愈来愈远、愈来愈远,她的泪水忽然就这么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心中又乱又恨。
  绝望?是了,就是那种感觉,她真真觉得绝望,是为了什么呢?是忿忿不平、是委屈,她这么认真地守着靖翾,结果又如何呢?果真她只有嫁给靖翾当妾的命?
  没想到安胥当初负了她,靖翾现在竟然又耍了她。
  真是绝望,不如……回楼兰去。
  心念陡地一起,竟像朵小小火苗,一下子窜烧上来变成熊熊大火;慢慢的,舞鸢的心里都是这个念头在盘旋,回楼兰算了,回去算了,反正靖翾娶了别人……
  想到这儿,她的心突然像被冰封了似的倏地冷硬,她用力挥掉脸上的泪,倏地掉转马头,往相国府驰去。
  舞鸢就这么怒气腾腾、满脸泪痕地冲进相国府里,找着上回那个蓝眼睛的人。府里的人也全都被她吓到了。
  「舞鸢小姐?您……决定好了?」有着蓝眼睛的那名男子不太敢确定,只因舞鸢的神情太过奇怪。
  「安胥让你接我回楼兰?」舞鸢劈头就问。
  「呃……是。」
  「那你还等什么?上路吧!」舞鸢急躁地说。
  「嗄?现在?」他吃了一惊,「小姐忽然决定要回楼兰,小人还没准备妥当,明天起程恐怕比较适合……」
  「你不走是不是?」舞鸢一脸的固执,坚决而倔强。
  「好,那我自己走!」说罢,就要走出门去。
  「小姐别急、别急。」他又吓坏了,担心没服侍好舞鸢,回楼兰去必定遭殃。
  「既然小姐这么说,小的现在就去准备,小姐等着,一下就好……啊,还得先送封信让王子知道这个消息……」他喃喃道,飞也似地去筹备一路上所需要的粮食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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