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下雨天。今年的雨水特别丰沛,果农们都开始怨声连连,再这样下去,这一季的水果产量必定会较往年差许多。
「唉!」海韵吁了一口长长的气息,她叹的当然不是水果产量的消减。只是她也不爱雨!
雨天,总会轻轻地牵扯她某一部分沉迷的神经,有些儿陶醉、有些儿伤感、有些儿期待、更有某一部分的害怕。怕些什么呢?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海韵,你在哪?」爽朗的女声自院子传来。
「苏小姐,找海韵啊!她可能在里头,你自个儿进去看看。」说话的是骆医生,他正在修剪花草。
骆医生是个老好人,一个人在台湾无亲无戚的,却生活得怡然自得,他每天为村里的大大小小病患来回奔波,也从未听他有过抱怨。
就拿收容她来说吧!救起她之后,因她失了记忆便收容了她,没有房租费用、没有伙食费用,她这个身分不明的人在这儿一待就是十年,十年来他就当她是自个女儿般疼着,从来也没有和她计较过彼此。
「海韵,你忙吗?」苏卉走了进来,顺手翻翻海韵的书籍。
海韵朝她微微一笑,这女孩有着一身的朝气。「不忙,你坐。」她起身为苏卉倒来一杯水,「脚伤好点了吗?」她低头看看她的脚踝。
「我瞧是差不多了。」苏卉轻快地说着:「我们去果园走走,好不好?我听说今天有新产品,咱们去瞧瞧!」记者的本质促使她好奇心不断,另一方面果园中有她心系的缘由。
海韵看了一眼窗外,雨停了。「好吧!就去走走。」
苏卉的伤势好得极快,但她似乎并不急着离开。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竟对这儿产生了浓浓的不舍之情。
两人来到果园,海韵就被果园中几个欧巴桑拉了过去。
柯任远远地就看见海韵以及苏卉朝这儿走了过来。「丫头,这是刚採的新品种,挺甜的。你试试!」柯任递给苏卉一粒释迦,又转头看向与欧巴桑闲聊的海韵。
苏卉接过释迦后,循着他的目光看了海韵又回头瞧瞧柯任。
柯任发现苏卉的注视,心无城府地朝她笑笑转身又到田里忙了。
她看着田里忙碌工作的人,想着她是否能适应这种生活?
咦!她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是因为柯任?
甩甩头,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柯任的心似乎系於海韵身上。
她转向另一方向,海韵正在包装採收的释迦。或许这才是她不舍的原因吧?
她是喜欢海韵的,不,应该说海韵会让每个认识她的人都喜欢上她。
几日的相处下来,她发现村里大部分的青年都对她存着爱慕之意,但她却刻意地回避。
海韵多大年纪?从外表实在看不出来,听村里人说海韵来到这里已有十年了,十年来她拒绝了所有追求的男子,只因为她说不想迷迷糊糊地过一生。
但近来,村里的人愈来愈确定海韵是再也想不起来她的过往了,所以大家又积极了起来,但这似乎很令海韵困扰,为什么呢?
突然一个念头闪进苏卉的脑中,这样一位难得的女孩,若能成为她的嫂子岂不是更加完美?
村里的青年或许不适合海韵,但她的哥哥可是万中之选,说不定……
若是海韵成了她的嫂子,那柯任……
突然而来的念头,促使苏卉急着拨电话。」喂!「是沈拓的声音。
她微蹙眉头,「沈拓,我是苏卉。我哥呢?」
「你人在哪里?也该回来了吧!」电话那头传来轻斥。
「我不慎在东部山区受伤了,现在回不去!」她吐了吐舌头,为了骗老哥上山,只有使出非常手段。
「受伤?」对方咕哝了句。「把地址给我!」
苏卉开开心心地报出地址,而后收了线。
只要将苏允骗来这儿见海韵,那么他们家的喜事就有谱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近日村里的男人全在田里头忙着,而女人们则在屋簷下包装一箩筐、一箩筐的释迦。
这是新改良的品种,村人们对这次的成果非常满意,每个人都盼望着这次的研发能为村子带来新的展望。
沈拓风尘仆仆地赶到苏卉所待的地方,当他见到苏卉时,不禁为之气结。
什么受了伤不能回去?他眼前是一个再健康不过的女孩。她脚上确实包紮着纱布,但行动却是来去自如,只见苏卉正在一堆释迦中忙碌地穿梭。
「苏卉!」
「咦!沈拓?」她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我哥呢?不是说了要他来的吗?」在确定只有沈拓一人来时苏卉懊恼地抱怨。来错人了嘛!
「你受了伤,不能回去?」沈拓愠怒地问。
苏卉睨了他一眼,不睬他的怒火。「又没人要你来,我哥呢?」
「他开会走不开,我来也是一样。现在可以回去了吧?」他拉起苏卉就要离开。
「小卉,麻烦一下,那些旧报纸帮我取来。」海韵朝苏卉唤了声。
沈拓整个人一震,这嗓音……他急忙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就如同每夜的梦境般,纪洁妤真的立於他的眼前,但这回却更真实、更具生动而美丽!
他的情绪激动沸腾,泪水顿时湿了他的眼眶。他笨拙得说不出一句开场白来,微张的唇发乾地颤动。
他的双脚竟然定住不能行动,原本拉着苏卉的手早已松开。她真的活着!感谢老天,她活着。
海韵两只手捧着一个大大的竹篮,竹篮里装满了释迦,看得出来她必须非常费力的才能搬移那篮释迦。「咦!小卉,是你的朋友吗?」
她放下竹篮,和善且有礼地朝沈拓点头微笑。
苏卉莫名其妙地瞧着沈拓脸上的表情,「是呀!他是沈拓。」她讪讪地回答。
原来他看到美女竟是这般反应?奇怪了,难道我长得很差?怎么就不曾见过他这种表情!
「沈先生,请里面坐。这儿是乱了点,适逢採收期别见怪!」海韵礼貌性地问候。
她的笑容令沈拓高张的喜悦迅速地隐去。她就站在那儿,咫尺的距离却好似身处遥远的彼端。
沈拓整个人愣住了,他可以确定眼前的确是纪洁妤,她是比以前更美了且更具韵味,但她不记得他!
是的,她的笑容是客气而陌生的,这样陌生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点的矫饰。那样的笑容是给任何一个初见面的人,但绝不该是他们分离十年后该有的反应。
海韵发现对方一直盯着她瞧,一抹红晕悄悄地浮上脸颊,时间在那一刹那间凝结。突觉气氛丕变,她的心口猛烈撞震了下,飞快地闪开眼,心跳狂烈的声响盖过了她所有知觉,那悸动不知由何而来,令她纷乱不已。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微颤的手护住心口,想止住那不断袭来的狂热心跳,曾经午夜梦回时这种感觉百般困扰着她,但现实生活中却是十年来头一遭,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引来她这样的情绪反应?
「洁妤,真的是你吗?」沈拓唤着,声音中饱含着情感。
海韵愣了愣,不太明白他刚才唤她什么,她求助地望向苏卉。
苏卉愣了一下,来回地看看他们二人。沈拓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他刚刚那声洁妤她可听得清楚,那不是牵系他一生的名字吗?难道那个人就是海韵?
她重新审视海韵,是有这种可能!海韵确实足以让沈拓情牵一世。
苏卉朝海韵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她悄悄地往后退去。
如果海韵真是沈拓的洁妤,那老哥是没指望了,她也不便再插手,聪明的她当然懂得把问题留给他们自行处理。
海韵发现苏卉离去的意图,惊慌了起来。她弯下身抬起那篮释迦,急急地想退回去。
太不可思议了,她竟对首次见面的男子感到异常的亲切,甚至突然有种强烈的欲望恨不得能倚入他的怀里。等等……她闭上眼。老天,这种想法太放肆了,她怎会这般的不知羞?
沈拓一个箭步来到她的身前,他激动地紧握她的手臂,生怕她又逃开。「洁妤,原谅我。」他痛苦地哀求。
这回她听清楚了,他唤她洁妤,「我不是洁妤,海韵才是我的名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优美的嗓音夹带着战栗,连她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不,你是洁妤,你是我的洁妤!错不了的,我盼了十年,终也让我盼到你。」他情绪激动地嘶喊出声,紧紧地将她搂抱在怀中。不了,再也不让她有机会逃开!
一时之间,海韵无法接受眼前的霸气男子,他那强烈的佔有欲令她生畏,她是他口中的洁妤?
片片断断的影像闪过脑海,就像中断的电影情节怎么都连接不上来。她的头好痛,任她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只能猛烈地摇头想甩掉脑中欲裂的痛楚,疼痛佔据了她的意识,最终她竟在他的怀中瘫软了过去。
「洁妤!」
「海韵!」
村里的人全看见了他们刚刚的争执,也看见了海韵昏倒在这陌生男人的怀中。
几个青年不友善地推开沈拓,扶住海韵。
沈拓怒视着这些青年,他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碰他的洁妤!
柯任挡住沈拓,同是两个高大的身形,彼此打量着对方。「这位先生,你与海韵有什么关系,我们并不清楚。但海韵现在是我们村里的人,我们不能把她交给你这也是事实。有什么话,你就等她醒了再说吧!」说完即转身追上那群青年,沈拓亦追了上去。
这回换苏卉挡住他的去路,「沈拓,别追。如果海韵真是你口中的洁妤,那么你们之间的问题也不是一日就可解决,何苦坏了大家对你的印象?说不定日后你还需要他们的帮忙,毕竟这十年来与洁妤朝夕相处的是他们,不是你。」她见他态度较为软化,知道他听进了她的话,「走走吧!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的故事。」
再一次地看着纪洁妤离开他的视线,他心痛如绞。他喃喃自语:「为什么她不认得我?」
苏卉正视着他,为他解答:「因为她丧失了记忆。」
「丧失记忆?」
子夜天空密佈着万点繁星,四周除了蛙鸣再无任何声响。村里的人都习惯早睡,太阳一下山便已各自回家,像现在这种时辰仍在外游荡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海韵穿着一双拖鞋,身上是一件绵质睡衣,看来她又将是一夜无眠。
找了一块岩石坐下,她望着遥远的天际发呆。
今天那名男子到底是谁?他说她是洁妤,她是吗?
洁妤是个怎样的女孩?与他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唉!」叹了口气,她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看那人的眼神,他应该是很重视洁妤,但她若真是洁妤,为何在十年前没人寻她,任她在外流浪了十年之久?这又是怎样的谜团?
十年,除了这十年,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自己今年多大年纪她也说不上来!她摇头苦笑,在这世上她有如一缕幽魂般,晃晃荡荡地过了十个年头。
也想明白呀!到底是为什么她会流落海岸?
可也恐惧呀!万一知道了真相她能否负荷?
倏地,一件披肩盖上她的肩头,猛然转身见着的是一双含情的眼。眼眸中闪着真情,她在他眼瞳中看见了她的身影,专注且唯一。
「我可以坐下来吗?」他的口气较上午见面时客气了许多,也陌生了几分。
海韵突觉胸口发紧,移了一下位置,挪出一个空位。
他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睡不着?」她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他却不敢贸然亲近。苏卉的警告言犹在耳,切莫因心急而痛失盘局。
「你没回去?」心鼓动得厉害,海韵下意识地偷瞟他一眼,该不会让他给听见了吧?
沈拓转身望入她的眼瞳,「你希望我离开吗?」
她低下头,理不出那一团杂乱无章。「我不知道。」她怯怯地开口。
「洁妤!」他急喊,心好痛。当真忘了我?
「我是海韵。」
「不,你是洁妤!」
「我不知道十年前我是谁,但这十年来,我一直都是海韵。」
「十年前,你是我的洁妤!」
「你的?」
「我的!」
「我们曾是夫妻?」
「我们以后会是夫妻。」
她站了起来,脸上多了一抹嘲弄的笑,「原来十年前,我是个不知检点的女孩。」说没有失望那是骗人的,她好希望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沈拓急急地否认,「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的手挡住他的唇,「我还没有心理准备接受「洁妤」的故事,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她对我来说,是这样的陌生。」
他反握住她的手,「那么我呢?你对我也一样感到陌生?」
她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应该说,是的,但那有违真心!但若答案是否定的,她又无法接受他的情意,毕竟她对以往仍一无所知。
他再也无法忍耐地掳获她诱人的红唇,舌尖急急地探入她的口中交缠着她的舌,迫切地索讨她的真心。
他们之间转变成令人窒息的亲密,在电光石火间,海韵几乎能够感觉到彼此之间那股流窜的电波,她的四肢虚软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只能放任自己倚靠在他的身上,依偎在他怀中。
她的气息美好得令沈拓无法掌控,原本是不打算惊吓到她,但现在已不能自拔,纪洁妤偶尔逸出唇瓣的申吟令他癫狂,他缓慢而仔细地品尝着她的香甜,他的目光火热闪耀,带着灼热的欲望,喉头的乾紧令他不住地吞嚥着,身下的紧绷赤裸地诉说他的欲望。
在即将爆发另一波无边的爱欲之际,他停了下来抬起头紧盯着她,「洁妤,你是我的!即使换上千百个名字,你仍然是我的,谁都无法改变这项事实!」他沙哑地低吼。去他的耐性!
海韵惊骇的发现自己正沉沦在炽热的爱欲里,她连忙以手挡住他的胸膛,希望能拉出彼此的一点空隙,但最后徒劳无功地令她叹息。
她泪流满面却不知为何而泣?
他的气息是这样的熟悉,好似他们本就应该相属,她是如此眷恋着他的怀抱,但他说他们不是夫妻!
没有勇气承受太多,夜晚的梦魇深深地困扰着她,或许她真有个不堪的过往,那么失忆或许更为幸运。
他轻拭她面颊上的泪珠,那会扯痛他的心,看出了她的为难,他不再勉强。
十年都等了,不在乎多等那么一点时间,他要用他的爱唤回她的记忆,他要重新再追求她一次。这一次没有误解、没有阻碍、没有怀疑猜忌,他要弥补十年前他欠她的。
他们是注定相属的,这一生他是不会再放手了!
沈拓傍晚回到家中,要比平常回来时早得许多,他一进门便往父亲书房走去。
已经多久不曾开口与父亲说上一句话?
他摇头苦笑,叹了口气,事情也都该过去了!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闷哼,他走了进去。
沈霸天没想到进来的会是沈拓,着实吓了好大一跳,表情则是诚惶诚恐地。
沈拓心底泛起一丝不忍,由父亲的眼瞳中看见自己,心震了一下,那影子有如父亲当年,原来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迈入父亲当年的步子而不自知。
多可怕呀!原来仇恨竟会令人如此盲目。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不开心,原来他已经与当年的父亲一般冷酷无情,一个无情的人怎会明白何谓开心。
闭了下眼,他慎重地开口:「爸,我找到洁妤了。」
原就有些胆怯的沈霸天在听清楚沈拓的话后,全身一软,整个人由轮椅上摔下,沈拓来不及搀扶,就见父亲整个人趴在地上。
「爸!」
沈拓欲将他扶起,却被他反扣住手,「找到了?」沈霸天的声音颤抖,分不清是喜悦亦是惊恐。
「是的。」
「她……好吗?」
「她不认得我。」
「啊……」
沈拓叹了口气,「起来吧!」他扶起沈霸天坐下,「我会尽所有的努力挽回她,这辈子她只能属於我!」是宣示亦是警示。
沈霸天羞愧地低下头去。「是我不好!」人真是不能老,老了就会时常想起曾经犯下的过错而懊悔不已。
「什么都别说了,活着就好!」
「是呀!活着就好!」老泪纵横在斑痕密佈的脸颊,看来更加令人心酸。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两人都各怀心事。纪洁妤的出现将会使这个早已不成形的家带来怎样的变化?
接下来的日子,沈拓总在台北与台东两地来回奔波。
近来只要是认得沈拓的人全都说他变了。
他居然会对佣人打招呼!
接着,他取消了所有解雇名单,只是简单说了句:「是人都会犯错,只要有心改过也就罢了。」出乎意外的言辞,令在场的所有人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他待人改变,连行事原则也不似以往的犀利。
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他遽变?他们均在猜疑。
但不管原因为何,大家都欣然接受这种改变,公司不再是一座冰冷的城,同业间不再对他闻声色变,更不见一早就在门前的抗议人潮,所有的一切看来是如此的和谐而愉快。
人与人之间,只要加了点微笑、加了点体谅、加了点宽容,那么世界会变得很美丽、很可爱、很动人。
【注】
豆豆网VIP作品,所有作品均已完结。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刪除)。
需完整完结请点这里咨询客服>>>
中国平安股票走势预测和K线图分析
魔鬼的复仇 第九章
豆豆小说其它网址:www.ddkanshu.com,请大家收藏备用
CopyRight © 2024 本作品由豆豆小说阅读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