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挑情 第十章

  陆歌岩下颔抽紧,想起她不久前才对他下药,横山密书仍在他手上,她仍想取回。或许,她会与六夫人携手合作,各取所需,六夫人想为夫报仇,她则要取回祖传秘籍……
  种种猜想,无一能确认,却令初生的情止步,筑起围篱。
  她还会背叛他吗?他无从确定,但他最痛恨的就是欺骗与背叛,他上过她一次当,绝不重蹈覆辙。
  “我会让姨娘安排你住在我附近的厢房,我还在服用你开的药,这样比较方便。”也方便他就近监视她。
  “嗯,这样也好。”他也曾对六夫人把持不住吗?邝灵浑然不觉他的心思。
  “走吧,我们去找阿卫,瞧瞧姨娘把我的房间安排在哪。”
  赵姨娘安排邝灵入住雅洁的小厢房,与陆歌岩主仆住处只隔一座庭院。她同时命人将家里的丧事布置都撤了。
  当晚,赵姨娘设宴为陆歌岩接风,孙二、六姨太、邝灵也都出席。
  赵姨娘心里有鬼,格外殷勤地招呼陆歌岩,但他无法同样热切,冷淡得让赵姨娘整晚惴惴不安。
  隔天,赵姨娘推说头疼,不能带陆歌岩上坟吊祭家人。
  再隔天,一早就下雪,陆歌岩坚持上坟,赵姨娘若不能同行,他便自行前往。
  赵姨娘无法再推托,只得命人准备马车出城。陆家人葬在城外林中,马车只能到林子外,一群人下了马车,改为步行。
  上坟罢了,六姨太却也来了,娇小的她撑着伞,迎着风雪走在陆歌岩身边。
  “你不需要来。”陆歌岩淡淡瞥她一眼。
  “亡夫对不起公子的家人,我想代他前来致意。”六夫人丽容坚决,风刮得大了,差点吹跑她手里的伞,她轻呼一声,陆歌岩及时替她拉住,因此握住了她持伞的手。
  六姨太美目乍亮,又惊又喜又羞,含情脉脉地望向他。
  走在后方的邝灵,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该偷懒的……”她微微嘟喽,见阿卫拿了一把大伞,她就没拿了,真可惜。再说这招既然被六夫人用过了,她再来一次未免太着形迹。
  她也看见与赵姨娘走在最前头的孙二,向陆歌岩投来极其怨妒的眼神。
  “你说什么?”阿卫问道。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幸好陆歌岩只是替六夫人稳住伞,立即松手。
  “……爷对你实在很好。”阿卫忽然有感而发。
  “好像是吧!六夫人也这么说。”
  “我不喜欢她。”阿卫皱眉。
  “为什么?我看你主子好像挺喜欢她的。”
  “直觉。她给我的感觉不对。”阿卫沉声道∶“我跟爷一起长大,即使他不说,我也能猜到他几分心思。爷对人防心很重,除了师父和我,你是他第一个相处这么多天的人,他确实挺喜欢你。”
  “喔,我受宠若惊。”
  “但你要知道,你和爷是不可能的。爷是陆家最后的香火,娶妻生子是他的责任。”
  “假如你的爷要在我和六夫人之间选一个,你希望他选谁?”阿卫对主子忠心耿耿,性子憨厚老实,她忍不住想逗他。
  阿卫愣住,脸上明显流露天人交战的神色。“……那还是六夫人吧!”
  “原来在你心中,我不如六夫人啊!”她叹气。“要是你的爷选了我呢?先说好,我可不准他纳妾。”
  “绝对不行!”阿卫斩钉截铁。“爷要是选你,我力谏到底!”
  “你就这么讨厌我啊——”抬杠还没完,就见陆歌岩回头望来。
  阿卫一愣,爷好像……在瞪他?
  陆歌岩瞧了护卫一眼,望向邝灵,沉声问∶“你怎么不撑伞?”
  “我肩膀痛。”她无辜道。她的左肩还是隐隐作痛,才与他护卫共享一把伞,难道也碍着他了?
  “痛得无法自行撑伞?”
  她颔首。其实没那么痛,不过此刻也不便仔细解释。
  “到我伞下来。”他低沉地命令,握伞的手微抬,形成足供她容身的空间。
  她愣住,一阵狂喜涌上。他替六姨太拉住伞,却特地要她到他伞下,这一举止,已分出在他心中她与六姨太的分量。
  她竭力佯装若无其事,但嘴角还是弯起了,前后左右的人当然也都听见这句话了,所有视线投向她,她浑不在意,根本也没心思在意,满心满眼唯有眼前男子,连六姨太向她投来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神后,走到赵姨娘身畔,她也没察觉。
  她走到陆歌岩身边,脚步从不曾如此轻盈,见他瞅着她似笑非笑,她微窘,随口道∶“你是不是应付不了六夫人,扯我过来挡?”
  “没什么人是我应付不了的。”陆歌岩低笑,伞不够大,他稍稍调整位置,替她遮住飘落的雪。
  “那为什么要我过来?”
  他转头望向前方,嗓音含着难以解读的情。“只是想要你在我身边。”
  她心一跳,也望向前方。一路上,他们不曾再交谈,她芳心却整路轻颤不休,直到抵达目的地。
  一行人来到陆家墓地,墓地修在隐僻的树林深处,以致密的石材砌成,拱卫的树在隆冬已掉光了树叶,但可以想见在春夏之际,此处是草木扶疏的幽静之所,修墓之人显然花了一番心思。墓碑上,刻有陆家双亲与双生子之名。
  “我本来想修四个墓,又想姐姐生前疼爱孩子,两个孩子离了父母也会寂寞,于是将他们葬在一起。”赵姨娘忐忑地解释。
  陆歌岩不发一语,邝灵感觉他竭力压抑着激动。他绕着墓地缓缓走了一圈,仔细观察每一处,神色淡漠,瞧不出情绪。短短的片刻里,赵姨娘如坐针毡。
  陆歌岩忽问∶“这墓修好多久了?”
  “将近二十年了,那日我回来,发现家中惨状后,就尽快将他们葬了,让他们入土为安。”
  “所以墓地旁这些树,也栽了二十年?”
  “是——”
  “种了二十年的树,怎么才跟我一样高?树身怎么只有碗口粗细?”
  赵姨娘脸色霎时苍白。糟了,她只顾催人赶工,竟忘了这些细节!
  “墓石修得很整齐,也打磨得很光滑,放在这里二十年,竟然没有半点风吹雨淋的痕迹……”陆歌岩望向赵姨娘。“这里是你让人赶造的,为了让我回来吊祭,是吧?我家人根本没葬在这墓里,是不是?”
  赵姨娘腿一软,跪倒在地。“你、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骗你——”
  “他们究竟葬在何处?”
  “他们——那时候宅里处处是尸体,我吩咐人全部收拾了,但其中没有你爹娘和你弟弟,直到几年后,清理庭园的几座湖,才发现湖底有几具骨骸,有大人也有孩子,还捞到几个配饰,是你爹娘随身的物品……”其实当时一伙盗匪懒得处理尸体,全数丢入湖中,将湖填平,一年前她听说陆歌岩现身江湖,才命人赶这座坟。但这当然不能照实说。
  陆歌岩听着,心如刀割。他的家人死后竟被沉在湖底,被鱼虾啃食?
  “赵夫人,你说你自觉愧对陆家人,有补偿之心,既然如此,应该好好安葬他们,为何反而造了假墓来骗人?”赵姨娘的心虚太明显了,邝灵暗暗鄙夷,这妇人必定还隐瞒了什么。
  孙二扶起赵姨娘,向陆歌岩道∶“那些骸骨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夫人不想惊扰死者,所以就地把湖填平了,将骸骨葬在一起。这坟确实是一年前修的,夫人是想陆兄早晚会回家来,为了让你有个安慰,绝非有意欺瞒。”
  赵姨娘忙向陆歌岩道∶“是、是啊!我怎么会骗你呢?”
  “姨娘,你说你在二十年前曾寻找过我,一年前我下山来,江湖上渐渐有了我的名号,你难道不曾听到过?为何你没有联系我?”陆歌岩沉声道。这假墓、姨娘闪烁的眼神,似乎另有隐情。
  返家以来,他心情混乱,此刻虽然总觉不对劲,却如雾里看花,看不清捉不住,真的有什么不对吗?或是纠缠他二十年的梦魇,令他疑神疑鬼?
  “这……你这一年来杀了好多人,我、我会怕你……”赵姨娘强笑,她是怕,怕死了他得知她参与灭门,宰了她祭奠惨死的家人。
  她飞快瞥了孙二一眼,低下头去。
  感觉陆歌岩的目光瞧来,孙二不敢回望,只是对陆歌岩尴尬一笑,别开眼去。
  陆歌岩微皱眉。姨娘为什么要看孙二?他看得出姨娘与这男子关系不单纯——莫非,姨娘是担心他因为她养了小白脸而怪她?
  在他记忆中,姨娘是个胆小温和的女子,这几年,姨娘占据他的家,以主人自居,如今他归来,她难免心虚愧疚。她一个女人家,想要有个男人倚靠,也是情有可原,他并不怪她。
  他叹口气。“姨娘,你不必怕我。我的剑只杀仇人,不会对付家人和亲人。我了解你的苦心,但我要的不是一个凭吊之处,我想见我爹娘真正的埋骨之所。”
  邝灵听得暗暗皱眉。他怎么了?疑点这么多,这么显而易见,他何等精明,怎么可能毫无所觉?他怎么会对赵姨娘没有丝毫疑心?
  陆歌岩问道∶“所以,他们其实在大宅里?”
  “是、是啊,等等我们回府,我立刻就带你去——”赵姨娘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人急急奔来,一路惊惶地叫嚷。
  “夫人,不好啦!不好啦!”是陆府总管。他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急奔来的。
  赵姨娘没好气地斥道∶“什么事不好了?”
  总管一脸恐怖,喘口气,颤声道∶“府、府里——出人命啦!”
  一行人急赶回陆府,总管在路上向赵姨娘禀告。
  “府里众人本来各自在做事,我也按日常规矩到处巡视,忽然马厩那边哄乱起来,马夫来报,说是马一匹匹倒地暴毙,我刚过去察看,没想到厨房也乱了,厨子、厨娘陆续倒地不起,一探口鼻,全都没了气……”
  众人赶抵厨房外,就见外头放着十来具尸体,都盖了白布,长工们围着议论纷纷,几个丫头聚在远处哭泣。
  赵姨娘见着尸体,手足无措。“这、这是怎么回事?”
  尸体全都脸色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陆歌岩只瞧了一眼,问邝灵道∶“你看如何?”
  邝灵俯身检视尸体,取出白布包指,翻开尸体的嘴唇和眼皮察看,嗅了嗅四周气味,瞧瞧空无一人的厨房,问唯一活下来的厨娘∶“当时是什么情状?”
  厨娘啜泣道∶“我们大家本来在做今天的点心,忽然有人大叫起来,声音痛苦,有人去扶他,可是他倒下后就动也不动,接着大家陆续倒下……”
  邝灵点点头,向陆歌岩道∶“是‘牙木桂’。一种从海鱼提炼的毒素,这毒溶于水就能用,但略带腥味,一般人会以为是鱼虾的味道,不会留意。”她望了厨房一眼。“里头都是这种气味,要查出毒下在哪里,得花一番工夫,而且这毒容易残留,最好是把厨房烧了。”
  赵姨娘立刻尖声命令总管去安排,一面惴惴地问∶“为什么有人要害这些人?这些人只是给我烧饭的啊!”
  “说不定是有人想害我们。下在用水之中,下人不知道,拿水去煮饭,送给我们吃,我们就中毒了。”孙二皱眉道。
  六姨太问那厨娘∶“今天有陌生人来过厨房吗?”
  “没有……”厨娘瞧向邝灵。“只有邝大夫一早来过。”
  此言一出,所有目光集中于邝灵,陆歌岩与阿卫的视线格外复杂。
  她淡道∶“我一早饿了,等不及送早饭,就来瞧瞧有没有东西可以果腹。”
  陆歌岩忽问∶“你的箱子里有‘牙木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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