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快步行走,景心幽边走边想,无论如何都要先救出邱家父子三人,若真有罪,先让啸天一个人扛,等他醒来再做打算,救一个人比救四个人容易多,她相信啸天若醒来,绝不会怪她,反而会认同她这么做是对的。
廖大叔已先去探望过邱家父子,廖大婶转述丈夫从邱家父子那儿听来的话,他们说只打牛阿宝的身体没打脑后,三人加起来还打不到十棍,牛阿宝就像狐狸一样溜了,况且他逃上山时跑得飞快,一点都不像受重伤。
若真是这样,那案情就很可疑,她猜,会不会牛阿宝逃上山遇到黑熊,被黑熊袭击,可仵作验出致命伤是在脑后的木棍伤,那就不干黑熊的事……
思忖之际,听见身后有辆马车行来,她本能地往路边靠想让行,但下一刻颈后被重重一击,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这个心幽到底跑哪儿去了,现在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来!”廖大婶焦急地在虎家客厅踱步,不时望向屋外。
“你说她要去衙门,可我下午又去了一趟,老邱说心幽没去,我问了陈捕快,他也说没见着心幽。”廖大叔坐在椅子上,满心纳闷,“这心幽不可能对老邱父子不闻不问……”
“别说老邱,啸天躺在里头还没醒,她哪可能把他丢下!”廖大婶突地停下脚步,看向丈夫,“唷,心幽该不会也被抓去关了吧?”
“说你这婆娘老想着吓自己的事,心幽她干啥被关,她又没打牛阿宝,再说,她要真被关了,陈捕快会不通知我们?”
“这也是,可你说她究竟去哪里了!”廖大婶焦急不安,手足无措。
“我在想心幽会不会是认识更大的官,跑到外地求救了?”
“唷,说不准就是你猜的这般。”廖大婶觉得丈夫的话颇有理,“可就算要去求救兵,好歹也回来通知一声。”
“现在这节骨眼,她肯定急死了,说走就走,哪顾得了还回来跟你说一声。”
“这倒是。”廖大婶轻喟,“这啸天,若不醒,真教人担心他的伤势,要醒了,外边的官差马上抓人,你说这心幽能不火烧心吗?我们都跟着急呢!”
“好了好了,心幽还没回来,我们得帮忙顾着,我先回去洗个澡,晚点再过来,今晚我来顾啸天,你就回家去。”
“好。对了,今天我怎么都没见到我们家小狗子,他有去店里帮忙吗?”廖大婶随口问。
“没。我听陈捕快说今天一整天小狗子都在他家和他儿子还有几个别人家的小孩窝在一块,方才我回家,他已经吃完饭睡着了。”
“唷,这么早!”
“在外疯了一整天,玩累了,早睡也好,明天叫他到店里帮忙。”廖大叔挥手不想再聊,转身回家去。
廖大婶和外边守候的捕役寒暄两句,到厨房点了油灯,顺便提了一壶水要给捕役喝,忽觉身后有一阵风吹过,回头一看,见一个黑影迅速窜过——
她吓呆住,回神后提着灯跑到客厅,大叫:“官爷,官爷,有人、有人……”
“什么人?”在外头的两名捕役闻声跑进屋内。
“你们没看见?我看见有人跑进屋内来……”
廖大婶慌张说着,就听见虎啸天的房内传来打斗声,两名捕役冲入,廖大婶吓得举高油灯僵在原地,过了一会,前一刻才从厨房后门溜进的黑衣人跑了出来,脸上的面罩忽地滑落,廖大婶瞪大眼,清清楚楚看见他的面貌,他举剑欲朝廖大婶刺去,还好两名捕役冲出,加上刚回家不久的廖大叔闻声跑来大嚷“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一些正巧路过的村人也跑过来,或许是怕被更多人见着他的脸,黑衣人捂着脸,迅速逃离。
“怎么了,怎么了?”
见丈夫踅回,廖大婶吓得哭出来,两腿一软跌坐在地,“吓死我了……”
一名捕役大喊着。“廖大叔,快来帮忙,虎啸天被刺了一刀倒在地上!”
“啸天被刺伤?老廖,你快去帮忙。”顾不得自己腿软爬不起,廖大婶催促着丈夫去帮忙,见几名熟识的村人围在屋外,满脸纳闷还在状况外,廖大婶吆喝着:“老何,快进房帮忙去,秦大妈麻烦你去请大夫来,还有那个谁,快去叫陈捕快过来。”下达完指令,廖大婶整个人瘫软靠着神桌脚,惊魂未定,哭喊着:“吓死我了,我差点没命了……”
景心幽坐在床上,两眼直盯着皇太后,满腹无奈不知怎么说,实际上她是说了,可这位高贵典雅的皇太后完全听不进她说的,一心把她当成她失散十六年的女儿。
这到底在演哪出?她该不会又莫名其妙穿越到其他朝代了吧!
三天前,她怀疑自己被偷跑下山来的黑熊偷袭,昏了过去后,醒来人已在一顶光鲜亮丽的轿子里,轿子四周仿佛被一整个军队那么多的人围着,让她想跑也跑不了,就这么被半请半胁迫的来到皇宫。
一进皇宫,不明所以的她就被送到太后的寝宫,太后一见到她,立即下令让宫女脱她衣服,吓得她以为太后有某种癖好抵死不从,但宫女人多势众,她的衣领硬是被揪了下来,看到她左后肩的五花瓣红色花朵印记,皇太后当场泪如雨下,痛哭失声,抱着她直喊“我的女儿”。
纤云是皇太后失散十六年的女儿?啸天怎么没跟她说呢?她想,他肯定也不知道,要不,以他憨直的个性,早早就将纤云送回宫享福了。
“纤云,你好些了吗?”一早,皇太后又来探视,她心疼的握住女儿的手。这三天来纤云心事重重,愁眉不展,吃也吃得少,教她好担心,以为是初进宫还不适应。“你要体谅母后,母后不想张扬寻你一事,是担心会横生枝节,但你放心,现在你回来了,母后一定会昭告天下,为你正名。”
“太后,呃,母后,不用这么麻烦,您和皇弟操劳国事已经够忙的了,不须为我的事费心。”她不在意当不当公主,只在意虎啸天的安危。
“纤云,你真是懂事。”皇太后一脸欣慰。
“那个,母后,可以让我回杏花村一趟吗?”没亲眼见到虎啸天“活”过来,她总是羁心绊意,寝食不安。
皇太后脸一沉,带着宠溺意味地斥道:“才说你懂事呢,母后好不容易将你找回,怎能再让你离开!”
“可是……”兼管朝政的皇太后,果然有她“鸭霸”的一面。
“你说的那个杏花村虎啸天,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他现在是被关在牢里,不过案子还在审——”
“啸天在牢里?”她惊地弹跳起身,把皇太后吓了一大跳。“那代表他的伤已经好了?可他被关……他没杀人,啸天不会杀人的。”忧喜参半,喜的是他醒了,忧的是万一杀人案一定罪,那他肯定难逃死刑。
“纤云,母后知道你打小就住虎家,是虎家人把你养大的,可你现在的身份是公主,不宜再和市井小民打交道,母后也不是要你当一个忘恩负义之人,该给虎家的赏赐绝不会少。”
皇太后眼里藏忧,在武状元回报找到纤云时,她已另派人去查过纤云和虎家的所有事,知道纤云和虎啸天打小就有婚约,但她先前已颁下让武状元娶长公主的懿旨,这事绝不容更改。
“若他被判死刑,再多的赏赐有何用?”
“母后可以让他不用被判死刑,甚至恢复武榜眼——”
皇太后的话还未说完,心幽激动的抓住她臂膀,“真的?”察觉自己失态,她连忙松开手,改用女儿身份撒娇,“母后,你真的可以让啸天平安度过这关?”
皇太后笑道:“我是一国之母,你说,有谁的权力比母后还大?”皇太后心中有谱,照派去查问虎啸天杀人事件的官员回报,有人证目击杀害牛阿宝的另有其人,虎啸天被释放的可能性极大,她才能做出这种保证。
见风转舵,景心幽乖乖地陪笑喊娘,“那当然,母后是全天下最伟大的娘亲。”
皇太后噗哧笑出声,“这是什么怪说法。”
“母后,那宰相私下将啸天从武榜眼名单中除名,他……”趁胜追击,她打算痛宰暗中害啸天的老家伙。
皇太后斥了声,“他毕竟是当朝宰相,你能说他没权力这么做?这事我会私下训他,你对外不许再提。”轻喟,“纤云,你的皇弟年纪还小,还得倚靠这些重臣,我这个一国之母当得也不轻松,很多人和事,不是你想除就能除,你要多体谅母后。”
虽然不认同,但也只能接受,毕竟褪去光鲜外表,太后和皇帝充其量不过就是对孤儿寡母,要维持江山,光凭母子俩的确不可能。站在皇太后的立场,要她马上把宰相踢掉,的确很令她为难。
泄气地坐回床沿,她喃喃道:“母后,您可以不可以下个懿旨,要那些当官的不要动不动就想把女儿推给新科状元、榜眼的,人家不从就恼羞成怒将人除名,一、二十年的努力,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抬眼,见皇太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赫然想起皇太后也是其中一名“罪犯”。
“呃,母后,我不是说您,我是指宰相。”顿了下,既然说开,她索性直言到底,“不过,母后,其实当初啸天极有把握夺魁,是因为听到您说要让新科武状元娶长公主,他才却步承让……”偷觑皇太后的表情,她居然看不出她有无发怒,但这样更令人惶恐,她顿时察觉皇太后全身上下散发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有这回事?”皇太后淡然地道:“不管他是却步承让,还是实力不及——”
“啸天他绝对有当武状元的实力。”她反应激烈。
皇太后看了她一眼,直截了当道:“有才能的人,不会被埋没的。我可以让他无罪释放,也可以让他回复武榜眼,但你必须答应和武状元成亲,十日后。”
皇太后一席话说得无风无雨,但景心幽却听得内心风雨交加。
她听得出这不是商量,不容她有置喙余地,是直接下达指令。她若顺从,啸天的世界就无风无雨还会有一个光亮的大晴天,如不然,他的世界就雷电交加,可能会有“不小心”被雷劈、被闪电吓死的意外身亡事件。
她知道皇太后颁下让武状元娶长公主的懿旨,这事若不能圆满达成,她老人家不仅没面子,也会威信尽失。可悲呀,为了维护皇威,连公主的幸福也得牺牲。
但,幸不幸福对她而言已经没差,她手中握得的幸福早已溜得无影无踪……
“纤云,你身子还虚弱,多休息两日,好好想一想,考虑一下。”
在皇太后转身欲离去时,景心幽唤住她,“我不用考虑,母后,我答应您,十日后和武状元成亲。”
就算纤云回不了古代,她继续待在他身边也无意义,与其死守着不爱她的人,不如放手,为他成就一个美好将来。
就算是她为他做的一次牺牲,当初纤云可以为了让他有盘缠上京赴考,点头答应嫁给黄公子,纤云能为他牺牲,她一样可以。
没有负气,她心甘情愿为他,心甘情愿……
再怎么心甘情愿,到了大婚这天,景心幽的泪水仍是热烫烫地滑下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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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别逃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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