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奇特的鸟,想找到另一半何其困难,所以为数不多,才会被称为祥鸟,一旦出现,能目睹七彩鸟的人,皆有不错的际遇。”顿了顿,他看向七彩道:“异瞳又何尝不是如此?是福是祸,得靠自己掌握。”
七彩一直默不作声,听到这里,动容地朝他颔首。“七彩受教了。”说着,他将剩余两个雕盒移到卢叡溟的面前。“卢爷,今天特地带雕饰过来,并不是为了买卖,纯粹想要将它们送给有缘人。”
“这……真是教我太受宠若惊,竟能得到这份厚礼。”卢叡溟笑得阖不拢嘴。“那天见到你,你最终还是把雕龙卖给我时,我就觉得你这个朋友很值得交。不过,受你如此重礼,我怎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先一道用膳,待会到我的布坊挑几匹布吧。”
“多谢卢爷。”七彩笑眯了眼,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原以为自己会被排斥着,结果非但没有,他甚至还得到敬重。原来……这得要看他遇见什么人,就好比他遇见希临,这个值得他一辈子珍惜的女人。
原本两人跑这一趟,除了赴约之外,便是为了张罗婚礼,有了卢叡溟的帮助,让两人缩短了采买的时间,再三向对方道谢之后才离去。
走在大街上,卜希临直睇着被紧握着的手。
“怎么了?”
“没。”她笑得羞涩,没了平常的豪气。“对了,还有东西没买妥,要不要先去瞧瞧?”
“也好。”七彩看着她拿出怀里的字条。
上头是卜三思列出的清单,全是一些琐碎的小物品。
“这样好了,我去买这个,你去买这个,刚好在前头,左右两家店。”她看完,指着前方说。
“那好,咱们分头进行。”两人走到店前,他看着她走入铺子里,这才走到对面的铺子里,采买所需。
不一会,卜希临拿着喜帐走到店外,没瞧见他,索性在原地等着,却突地听到有马车疾驰而来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再朝左侧探去,瞧见马车如风般来到面前,有人掀开车帘,她以为自己挡到路了,想要往旁走两步时,马车夫竟冲下车,将她一把扛起。
“咦?你要做什么?”她惊喊着,用力拍打着对方。
马车夫皮厚肉粗,压根不觉得痛,硬是将她塞进马车里。
卜希临惊魂未定,想要冲向前打开车门,却有人从背后熊抱住她。那陌生的拥抱让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想也没想地以肘往后一顶,后头的人没防备,胸窝处被撞击,痛得低骂出声。
“你这贱蹄子,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
认出这声音,卜希临回头瞪去,脸上却结实地挨了一记巴掌,痛得她几乎厥过去,无力地倒在马车车板上,感觉马车急速往前奔跑。
“哼,老子要你服侍,那是你的福气,你偏是找了个邪门的男人,想跟他当夫妻?下辈子吧!”
朱大爷扑上来,扯着她的衣襟,脆弱的布料应声而裂。
“放开我……”她喊着,想要凝聚力气,但这头肥猪压在她身上,让她不得动弹。
“我告诉你,你跟着我,绝对比跟着那个男人好。”朱大爷吻上她雪白的颈项,大手在她身上胡乱游移着。“我可没骗你,异瞳确实是代表灾祸,你要跟了他,就会遭殃。”
忍着欲呕的冲动,卜希临在他靠近时,往他肥硕的脸颊用力一咬。
“啊!”他吃痛地再甩了她一巴掌,微坐直身,抚着渗血的脸,细长眼睛眯成一条缝。“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我要让那个男人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就是赔上你的……啊!”
车厢里传出杀猪般的哀嚎声,朱大爷双手抚着下体,肥大的身体往旁倒落,卜希临赶紧爬起,推开车门,看向外头,却见七彩不知何时已经追在马车之后,距离约莫近百尺。
“希临!”他喊着,瞧见她背后的人,急道:“希临往后!”
一瞧见他,她开心地勾起笑,压根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正忖着要怎么让马车停下时,一个力道推来,整个人摔出马车外。
“老子成全你们!”
只见卜希临犹如破布娃娃重重摔落在地,在地面上急速地翻滚着。
“不!”疾步奔来的七彩见状,从胸口挤出暴喝。
她浑身是血,躺在血泊之中,他无力地跪倒在她身旁。
有不少人围拢过来,他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为眼前诡艳的鲜血而震撼,他的呼吸几乎被夺去,这感觉似曾相识。
仿佛过去,他也曾经害某个女孩浑身是血,那时他也一样,震愕得动不了,而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是……
卜希临受了重伤。
全身上下,包括头部,都有不少撕裂伤,再加上失血过多,昏迷了两日才清醒过来。
一张眼,对上的是七彩晦暗的瞳眸和其后瞬间绽放的光采。
“你终于醒了……”他一出声,她才发现,他的嗓音喑哑难辨。
“我……”她脑袋还不怎么清楚,想起身,却痛得她龇牙咧嘴。“啊……我到底是怎么了?”
她想伸手,却发现两只手好沉,就连双脚也动不了,而且她的头好痛。
“没事,一切都没事了。”他赶紧倒来一杯水,将她轻柔抱起,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喝水。“大夫说了,只要你清醒过来,好生静养个几天,一切都没问题。”
他很想紧紧地拥抱她,安慰她也一并安抚自己,然而她却脆弱得连他稍加力道都不能忍受。
“我……”她不解地看着他,突地想起,她买好了喜帐,却遇见朱大爷。“啊……可恶,他把我推下马车!我要到官府告他!”
卜希临人虚得很,但是又气又不甘心的情绪要是不让她发泄,她真的会抓狂。
他淡声道:“放心,我已经请卢爷代为处理这件事了。”
这么说,只是为了要安抚她。听卢爷说,朱大爷和黑白两道走得很近,就算到官府去告他,也不见得讨得了便宜。
不过,只要他恢复身份,想拿下那浑帐,可就一点都不难。
“真的吗?”她直睇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自己眼睛睁不太开,要是硬要睁开就发痛。“七彩,我的眼睛怪怪的,就连嘴巴旁也痛呢。”
七彩……不,该说是文世涛,来自天水城的文世涛,在天水城呼风唤雨的文大当家。
看到卜希临一身是血的当下,那瞬间冲击,教他想起当年害妹妹文执秀从树上掉落的一幕,那重叠的罪恶感,唤醒被他遗忘的记忆。
“你被推下马车时,稍微伤到,已经上了药,过一阵子就不要紧了。”他哑声道,轻抚着她扎上干净布巾的脸。
她的脸伤得极重,双颊在翻滚中几乎磨掉一层皮,就算伤口愈合了,恐怕也无法还给她原本的细嫩肌肤。
面对她的遭遇,他无法不和自己的异瞳诅咒连结在一块。
这异瞳就像是一个诅咒,打从他出生以来,让他尝尽生离死别,身旁的亲人一个个离奇死去,如今就连她也遭到波及。
这样的他要怎么陪在她身边?
可憎的朱大爷说对了一件事,她在他身边,只是时候未到,而不是灾祸不临。
看着他份外凝重的神色,卜希临不由得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他笑得勉强。
他只是在想……他该要离开她了。
打从卜希临受伤以来,文世涛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悉心照料着,但就是不让她看镜子,他甚至把茅屋里所有的镜子都藏了起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卜希临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已经可以撑着东西自行站起,或者到外头稍微走动,但大多时间,她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或者是小厅里坐着发愣,什么事也做不了。
其实,她的十指已经好得差不多,要雕刻应该不成问题,感觉精气神也恢复许多,可是那男人却像个顽固老大夫,硬是不准她胡乱走动,害她好无聊。
在这当头,悦来茶肆的何掌柜,却特地来到卜家。
“哇,这里可真是不好找。”何掌柜一下马,浑身是汗,看着卜希临脸上的布巾,不禁重叹了一口气。“唉,好端端的,怎会惹了这事?”
卜希临身旁的文世涛抬眼看着他,那冰冷的眸色,教他不敢再多说什么。
卜希临不以为意地道:“没事的,人家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掌柜今天怎么会跑来我家?”她还没天真地以为对方是来告诉她,那姓朱的混蛋已经伏法。
这官衙审案,没费个几年才有鬼。
“是这样的,现在提这事恐怕有点不妥,不过我老板已经来到茶肆,说是想要见两位一面,谈一下买卖雕饰品的事。”他边说边擦汗。“为了这事,我特地向卢爷打探了两位的住处,这才厚着脸皮前来。”
“麻烦你回去告诉你老板,卜家现在有事,不方面谈买卖。”文世涛淡声道。
何掌柜直瞅着他,不知道为何隔了几天再见,总觉得他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的态度淡漠,就连说出的话都冷进骨子里。
不过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他娘子发生这等祸事,他心情郁闷所致。
“怎么可以?既然大老板有兴趣,咱们怎么可以不谈这买卖?”卜希临就算受了伤,那性子还是没变,一谈到钱,精神都来了。
“你还得养伤。”
“我养伤,你又不用,你可以到城里去呀。”她说得理所当然。
“我去城里,谁照顾你?”
卜希临不禁抽动眼皮。“我不过是受了点伤,你以为我是残废了吗?难不成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况且,你去城里一趟,又费不了多少时间,就去一趟吧。”
“不。”他的语气坚定得谁都不能改变。
“七彩……”
“不去。”
卜希临哀怨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人家都特地走这一趟了,为什么不要这笔生意?”干么跟钱过不去?要知道赚钱也需要一点时运,错过了,恐怕再等无期。
最终,不管卜希临怎么软泡硬磨,文世涛还是将何掌柜给请出门。
回到房里歇着,卜希临扁着嘴,像是在生闷气。
文世涛一踏进房里,就瞧见她这副表情,便在她床畔坐下,柔声问:“你在气我?”
“不是,我是在气自己。”
“气自己?”他怔住。
“气自己受伤。”她长睫始终垂覆。“我要是再小心一点,就不会被那家伙给推下马车而受伤,没有受伤,拾幸就不需要把房间让给我,住到隔壁去,爷爷也不会为了我愁眉不展,你更不会为了我而把生意往外推,你说,这不是我的错吗?”
文世涛心怜地将她搂进怀里。“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没告诉她,她伤得极重,要不是卢爷在附近听到骚动,赶紧替他找来大夫,她可能……
他知道,在那一瞬间,朱大爷是针对他,才故意把她推下马车。
“喂,你该不是信了那混蛋说的鬼话了吧!”她抬眼瞪他。“你别胡思乱想,我跟他的梁子在很久以前就结下了,只不过是刚好给了他机会下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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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公子的赌约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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