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紫脸色一变,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她迅速一个回身,不小心让该柄利刀划过手臂,顿时见血,还好伤口并不深。
筠儿喘着气,并没有看到他受伤,但她额上已冒冷汗,另外的两批人马早已互相打了起来。
下一刻,更多的脚步声往这里奔来,没多久,一个个明伦大人府里的高大侍卫也加入战局,明伦大人自己则急忙退回假山密室中。
一片混乱,那黑檀木盒子自然也不见了,但就在此刻,那群发射银针的黑衣人手上突然又多了一种东西──
“此地不能久留!退!”
东方紫一边大喊,一边抱着筠儿飞快地在檐上飞掠,一声声的爆炸声也随即在他们身后响起,伴随着吓人的烟雾火光及嚎叫声。
筠儿紧闭眼睛,更往东方紫的怀里缩,他亦用力将她护得更紧,飞掠的身形更快了。眼角余光见身后烈焰冲天,大内高手已及时跟上,一行人一连飞过几条街外,才返回宫内一一落地。
“爷抓到的是……格格?!”大内侍卫们到此刻才看到东方紫怀里的人竟然是筠格格,忍不住低呼。
铠斳得到消息连忙赶过来,却见好友一张脸很是难看,一旁还有站在他面前少了旗头花髻、叮当饰品,看来略显狼狈的筠格格。
“无功而返,抱歉。”东方紫绷着脸,闷闷的道。
“没关系,寿宴已平静落幕,没惊动里面的任何人,倒是你……手受伤了。”铠斳蹙眉看着他的手臂道。
筠儿头一抬,“你受伤了?!你──”
见东方紫抿紧唇,表情十分冷硬,她顿时不敢再多说话。
铠斳看看好友,再看看筠格格,以眼神示意在场闲杂分子跟他一起闪得远远的,别打扰两人“算帐。”
东方紫自然知道好友在一阵比手画脚、挤眉弄眼后,带着手下全数消失为了什么,但好友还不知道他们可能就差那一步──不,如果筠儿没有出现,依他的身手,要拿走明伦大人手上的黑檀木盒一点都不困难。
他一开始静观其变,是想观察他们还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怎料却在她出声后,一切都结束了!
但更令他光火的是,若他没在她身边,那突然变向的飞刀她可来得及躲?!
一想到这里,他就为她捏了好几把冷汗,同时胸口一把无明火也跟着烧灼起来。他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就往她住的寝宫而去。
筠儿的两名宫女在寿宴结束后,正为了弄丢格格而急得团团转,才想着要去通知皇上时,就见到格格跟东方紫回来了。
两人先是一愣,但见东方紫神情冷峻,便不敢多问半句,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静静的退下。
两人一进厅堂,筠儿的头就愈垂愈低,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东方紫一出口,语气就充满火药味。
“格格小命差点不保,你到底以为你在做什么?!”
她呐呐的答,“我一开始是……退难说,但你可不可以先包扎你手臂上的伤再来念我?”她心里惦记的全是这事儿。
“这不算伤──”
“可是流血了。”
他咬牙道:“我跟格格谈的不是我的伤──”
“我知道,但不管是你、皇阿玛、还是那些黑衣人,我都不希望见血,更不愿见你的手再染血腥。此世修什么,来世就有什么样的福报或恶报,你──”
“让我们把话说清楚,我们谈的是你──请格格不要再涉险!”
“我会轻功。”她不禁也同他一样,打断他的话。
“会轻功就不会受伤吗?”东方紫也不知道自己在光火什么,但对她的轻易涉险,他胸口的怒火沸腾得太过,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
“呃……也是,师太说我的轻功算了得,但论起内功就没什么,连半调子都称不上,可那下是因为我不想学。我不想伤人,也不希望你伤人,更不要你受伤。”她说得真心真意。
“我佛慈悲是吗?佛祖也谈缘分吧?所谓缘起缘灭……明日一早,我立即回江南,请筠格格保重。”说完话,他转身就走。他打算明天一早与皇上说明今晚发生的事后,后续的事就交由居住京城的铠斳继续监控,自己则返回江南。
他要走了?!筠儿的心咚地用力一震,直觉地想伸手拉住他,但停在半空中的手,最后还是放下了。她唤来宫女,跟他们要了一个东西后,就急急的穿过亭台楼阁,直奔向他居住的院落。
院落前的侍卫一见到她,又见她手上的东西,连忙一拱手,“格格──”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不必喊了,跟着脚步未歇的进了大厅,看来是直往爷的房里奔了。
两个侍卫看了看,站岗站得更小心,想多少帮爷掩护,让爷享受一下儿女私情,不然,他们这个主子日子过得实在太紧绷了,生活毫无乐趣可言。
“是我。”来到房前,筠儿举手敲门,喊了声后,迳自推门而入。
东方紫已脱下外衣,仅着白色中衣,衣袖上染了刺红的血渍,桌上还有一盆温水,看到她,他显然余怒未消,脸部线条僵硬,唇抿得紧紧的。
筠儿一见,眉头立即揪紧。
同一时间,他也注意到她手上多了一个药箱,“我说──”
“我包扎好你的伤后就走。”她直勾勾的看着他说。
知道她是认真的,他绷着一张俊脸坐了下来,挽起袖子,定定看着她倔强地为他清洗伤口、涂药包扎,那张柔美的小脸神情是那么认真、那么不舍,明明不怎么痛,在她这样的神态他竟也觉得伤口灼痛起来……
她终于包扎好,一双含着泪的翦水明眸迎视着他,“请你多爱惜自己,能不涉险就别涉险,好吗?”
这一席话掏自肺腑,令他心口一暖,但他深知自己的责任,无法承诺她,于是面色一整,出口的声音低沉而漠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意思是他不避险?不成啊!她会担心的,真的、真的很担心,万一他又受伤了怎么办?受更严重的伤怎么办?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就算流再多血,眼也不会眨一下,可他要她别涉险,自己却不珍爱自己,有何立场责问她?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老是处在危险的情境里,不怕爱你的爹娘担忧、伤心吗?”她打算动之以情。
“他们会,但他们早有心理准备,我的阿玛更直言已为我备妥了一口上好棺木及陪葬物品。”他嘲讽地勾起一抹冷笑道。
她一脸难以置信,心却揪疼了,也清楚看到他眸中的悲凉。那是怎样的父亲?怎么会如此诅咒自己的儿子?
离开房间后,筠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窗户上勾勒出一个落寞寂寥的身影,她突然心中做了决定。
尽管夜深了,她仍咚咚咚的跑到殿外,请求觐见皇阿玛。
此时乾隆已准备入睡,还有妃子侍寝,不过他还是要一干人等先退下,与女儿独处。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他挺好奇的,说来筠儿入宫已段日子,这还是头一回她主动请求觐见。
应皇阿玛一脸兴味盎然,筠儿反而犹豫了,她拿下系在旗装上的丝帕,无措的绞着帕子,“皇阿玛,只要是心里觉得正确的事,就该跟着心念走,对吧?”
乾隆先是蹙眉,随即一笑,“应该是。筠儿怎么如此严肃?”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有着掩饰不了的紧张,“筠儿想求皇阿玛一事,但可不可以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别跟任何人说?尤其是东方紫?”
东方?这可有趣了。乾隆点头笑道:“成。”
“那……那我要烦请皇阿玛成全了。”筠儿拿起帕子一挥,屈膝跪下,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很严重啊……
这天晚上,也就是东方紫预计留在皇宫中的最后一晚,他在书房里写了些信函,预备差手下交给铠斳,没想到皇上意外到访,他只好连忙套上外衣至厅堂迎接。
乾隆的贴身太监为两人奉了茶后,即主动退出屋外,将门给带上。
东方紫见皇上表情严峻,心中顿时也跟着凝重起来,猜想是明伦大人葬身火窟的事已传到皇上耳里。
事实上,他的人在明伦府发生爆炸半个时辰后已再返回探勘,只见一栋豪华园林被炸成平地,假山里的密室也被烧成灰烬,一切都被销毁了,死伤不少,明伦大人被炸成肉块,黑檀木盒子当然消失了。
那应该就是明伦大人会引来杀身之祸的主因,只可惜这条线暂时断了。
他将事情的起始说给皇上明白,但省略了筠格格也参与的一小段。
“那事京城衙门自会去查,朕不担心,这不是朕深夜上门的主因。”乾隆定定看着俊伟不凡的东方紫,愈看愈心喜,筠儿的眼光真的很好,就跟他这个老子一样好。“这儿没旁人,朕就说点真心话,你帮朕做那么多事,在外刀光剑影的,铠斳有个妻子了,日后就有儿女,所以朕就想,你也总得留个后──”
乾隆话未说完,东方紫已开口,“是我阿玛请求皇上?”
上个月就听闻他阿玛北上进宫,与皇上促膝畅谈三天三夜,怕是将这几年的怨怼全数向皇上倾吐了。
虽然只对一半,但也准了。乾隆这下可尴尬,偏偏东方雷也是颗臭石头,闷了几年的怨气不吐不快,差点用几缸子的口水将他这尊贵的皇上给淹没。
但想想也是应该的,一个宝贝儿子的命老是如风中烛,香火又无继,心里当然会急。
“呃……就算你爹娘有跟朕说好了,但朕也在想,如此优秀的血统不该后继无人,是吗?就连祁晏郡王,朕想找个金枝玉叶指给他。”
这话说得顺口,事实也是如此,东方紫、祁晏南北两大霸主感情甚笃,也都是理想的额驸人选,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桀骜不驯的铠斳贝勒已被韩小乔那名假夫子给征服了,这两名人中之龙,他可得守好一点。
“臣不想耽误任何女子的幸福,女人也不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东方紫神态平静的说:“这两年宫内、宫外特别不平静,皇上是明白的。”
这点乾隆当然知道,大清皇宫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戏码一再上演,逼他不得不将三名年轻有为的人中之龙纳为御用,再下皇命令他们固守南北内外,定时回京与居京城的铠斳交换情资,最后由铠斳统整,钜细靡遗的将南北政事禀告给他。
目前情形是反皇党勾结了几名内务要臣,其中又以私下培植朝中势力的杜穆动作最多,只是杜穆利用反皇党铲除与他立场对立的异已,却又狡诈的得到了反皇党的相关名单,威胁反制,令反皇一辈也不得不为其效命,同时更急于得到这份名单。
不过,杜穆拿到的也只是部分名单,毕竟反皇党在外的属下分堂甚至族亲都相当繁乱,名单要以土法炼钢的方式取得已经困难,要完整的更难。
同样艰难的还有眼前的事儿,祁晏与东方紫同属刚强的性子,凡事也难商量,上个月,东方雷请求他这个皇上为儿子指婚,他本得这是天下第一大难事,但如今从筠儿与东方紫之间的互动观来,又让他顿觉希望无穷,加上今晚筠儿的求见,那更是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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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座好佛心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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