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而不是一个穷小子,她当时就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所以我成全她,和她分手,而她不也如愿以偿和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跟我说这些有何用意,我和她——”
“黎雪她没有结婚。”李孝铃忽然开口道。
曾呈羿呆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他无法遏制的出声问道。
“婚礼取消了,黎雪当年并没有结婚。”
曾呈羿脑袋一片空白,差一点就直觉反应冲口说出“为什么”这三个字,差一点,还好他hold住了,因为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为什么都不关他的事。
脑袋恢复正常思考能力后,他如此想道。
黎雪没有结婚,婚礼取消了的消息固然令他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不明所以,但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而且事发在他和她分手之后,他问为什么又有何意义?
她和他已经是完全不相关的人了。他冷漠的告诉自己。
“我很遗憾。”他开口道。
“你很遗憾?这就是你听到黎雪没有结婚后的反应?”李孝铃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
“不然你希望我有何反应?”他冷淡的反问她。
“你至少应该要问我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问,这事应该和我无关吧。”他冷漠的说。
“曾呈羿!”李孝铃尖叫出声,“你真的这么冷血无情?”
“我只是说出事实,如果你硬要说我冷血无情我也无话可说。”
“我觉得我根本不应该打这通电话给你。”
“那就挂电话吧。”
李孝铃气得咬牙切齿,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怒气。
“你真的变很多,曾呈羿。”她说,“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都没再交新的女朋友,所以我才决定告诉你这件事。黎雪和你一样也都没交别的男朋友,一直一个人到现在。她仍然爱着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说完了吗?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如果你想见她,可以来找我,我会告诉你她在哪儿。”李孝铃终于将今晚打电话给他所要传达的最重要讯息说出来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李孝铃没有应声,她早已挂断电话了。
他轻撇了下唇,将手机放回桌上,拿起一份卷宗摊开来继续加班处理公事。
书房再度恢复安静,比之前更安静,连翻阅文件的声音都没了。
曾呈羿坐在办公桌前,虽然双眼的视线停放在摊开的文件上,但却完全视而不见,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一个也进不了他的脑袋。
她没有结婚,一直一个人到现在,仍然爱着你。
李孝铃的话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再重复。
她没有结婚。为什么?
一直一个人到现在。真是为了等他?
仍然爱着他。应该是胡诌的,只是想试探他的反应吧?
就算这些全是事实那又如何?她和他已经分手了,而且分手还是由她提的,是她抛弃他,抛弃他们之间的爱情和承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还爱他、在等他?
而且就算她真的还爱他,真的在等他,那也和他无关,因为他们已经分手,早就互不相干了!
没错,就是这样。
只是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婚礼为什么会取消?他刚刚应该要问的。
不,不问是对的。
她是他想遗忘、该遗忘的过去,少知道一件有关她的事,他必须遗忘的事就能少一件,所以他绝对没有做错。
该遗忘的人就该遗忘。
该遗忘。
有个问号一直悬在心上找不到答案,是件非常折磨人的事。
曾呈羿连续被折磨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在假日外出时,不知不觉就把车子开到位在天母的黎家附近。
四年多没到这附近来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路怎么走,看样子他该遗忘的事还真多。
他自嘲的一笑,将车熄火停在路边。
车子的玻璃窗上贴着深色的隔热纸,让车外的人完全看不到车内,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会不会巧遇某人,然后泄露踪迹。
坐在车内,他转头看向马路对面那间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独栋洋房。
那是黎家,他从未踏进去一步、自始至终都只能待在外头仰望,高高在上的黎家。
嘴角轻扬,他又讽刺的笑了一下。
陡然,洋房的大门处好像有些动静,不锈钢制的铁门突然被打了开来,然后从里头走出一对银发夫妻。
曾呈羿遏制不住的呆了一下,因为那不是黎家人,他虽未被正式介绍给黎家人认识,但也在远处看过他们。
所以,那对老夫妻是黎家的客人吗?
他才这么想而已,不料却见老人家拿出钥匙在那边锁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疑惑的蹙起眉头,难道是他记错路,认错房子了?但是不可能呀,在此之前他连一丝疑惑都没有,不可能认错才对。
看着银发老人家终于把大门锁好,然后牵起老伴的手沿着马路往前走,即将离开,曾呈羿不让自己有犹豫的时间,直接开门下车,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朝那两位老人家追了过去。
“老人家。”他追上去叫道。
听见后方的呼唤,银发夫妻双双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向他。
“年轻人,你叫我们?”
他点点头。
“老人家,我刚才看你们从那栋房子走出来。”他回头指了下那间洋房,“请问一下,那里之前是不是住着一户姓黎的人家?”
老人家摇头道:“之前住了什么人我们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
“因为买下那间房子的时候,它是一间法拍屋呀,我们又怎会知道前任屋主姓什么。”
法拍屋?曾呈羿被这三个字吓呆了,震愕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再请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买下那间房子的?”
“嗯……应该有三年多了吧,老伴,我有没有记错?”老先生转头问身边的老伴。
“是三年多没错,今年八月刚满三年。”老太太点头说。
三年多?也就是在他出国不满一年,黎家的房子就被法拍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句话突然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
黎家的经济状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在黎雪和他交往之际就已经出状况了?黎雪不知道吗?她当初之所以会和他分手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那么和魏理豪交往、订婚也是因为这样?还是,这才是婚礼取消的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让曾呈羿思绪一团紊乱。
“年轻人,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见他愣在那里半晌没说话,老人家开口问他。
“没有了,谢谢你们。”他摇头说。
“不客气。”
老人家转身离开,他却仍不由自主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法拍屋?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黎雪醒来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全身酸痛,虽然这种感觉已持续大半年了,她还是没办法习惯这种已经深植骨子里的疲惫感觉。
她用力的伸展四肢,绷紧肌肉的感觉短暂的驱逐了酸痛感,但那也只有几秒钟而已,一放松身体,原本的酸痛又再度出现折腾着她。
好累,不想起床,想睡到天荒地老,想找间SPA馆窝一天,从头放松到脚。
这样的悠闲生活对她来说,恍如隔世。
深深吁了一口气,她挣扎的从床铺上爬起来,认命的准备迎接一天的工作。
她走出房间到盥洗室漱洗,看见爸爸已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妈妈则在一旁忙着张罗着,将还来不及装盘的罐头小菜倒进盘子里。
“爸妈早安。”她出声道。
“早。”妈妈抬起头对她微笑道。
爸爸则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后继续吃早餐。
她走进浴室漱洗后,回到房间换上公司制服再出来时,爸爸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爸爸在附近一个社区当警卫,早上七点上班,下午六点才下班,虽然上班时间长了点,但待遇还不错,是爸爸经商失败破产之后,第一份稳定下来的工作。
“小雪,这是昨天超市卖剩的面包,是菠萝奶酥口味的,给你带去公司当点心吃。不过你别又把它当成正餐,不准只吃个面包就过一餐喔。”妈妈提了个袋子放在餐桌上对她说。
妈妈在附近一间超市当员工,下午两点上班,晚上十点半下班,常会带一些附设在超市内面包坊卖剩的面包回家。这个额外的福利让这辈子直到五十岁之前都没在外头上过班的妈妈,硬是咬牙在忙碌的超市待了下来。
“好,你别每天都说一样的话。”
“那你就别让妈担心。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
“哪会?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呢!妈你不懂啦,这叫流行,不叫瘦。”
“不叫瘦还叫胖呀?”妈妈白了她一眼。
黎雪边吃稀饭边说:“哎,总之我不会饿死啦,你放心。”
刚破产失去一切的时候,爸爸每天萎靡不振,妈妈每天以泪洗面,家里的大小事,包括债务的偿还、生活的经济重担全落在她一个人头上。
说真的,那段时间很难熬,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没崩溃简直是奇迹。
之后,是因为身心俱疲的她某天突然在爸妈面前昏倒了,才把他们给吓醒。
不过即使如此,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直过着贵妇生活的妈妈,和一个向来高高在上、习惯指挥命令而不习惯听命行事的爸爸,短时间对减轻她身上的重担与压力也没多大助益。
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是直到去年爸爸任职社区警卫这份工作稳定下来,以及妈妈慢慢学会做各种家事、也愿意放下身段到超市工作之后才真正安定下来。
至于她,在家里出事之后一直身兼二职,白天在公司上班,下班之后则到夜市的热炒店兼差,过着每天拼命抢钱还债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很累、很苦,但习惯就好。而她,已经习惯了。
“妈,我吃饱了,要去上班喽。”放下碗筷,她背起皮包朝跑到阳台去洗衣服的妈妈叫道。
“好,路上小心。”
她转身走到大门前,忽然想到一件事又回过头来。
“妈,明天是一号,房东太太会来收房租,你那里的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今天下班的时候顺便领回来。”她扬声问道。
“房租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必担心。”妈妈回道。
她扬起嘴角,感觉生活其实也没有那么苦、那么累,因为她身边还有爸妈。
最痛苦艰辛的生活已经过去了,现在只要他们一家人同心协力,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将债务还清的,总有一天。
“我走喽。”深吸一口气,她再度扬声告别,然后走出家门上班去。
黎雪白天在一间商业杂志社当编辑,中文系毕业的她文笔好,人又长得美,一进杂志社就受到总编辑青睐,再加上肯吃苦、又上进,待人处事得宜、人缘又好的关系,慢慢变成总编辑的爱将。
总编辑算是她家变后遇到的第一位贵人,除了用心栽培她之外,因为知道她家里的困境让她不得不兼职的事后,总是一次又一次在私底下帮她,让她能准时下班赶去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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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许诺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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