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世聿轻声道。「你不想就不要。」他准备跨下床铺,取睡袍套上。
「我没有不想。」黄芋芊赶紧坐起身,拽住他手臂急道。
这一刹那,她竟有点怕他是要离开她、离开这个房间。她有些讶异原来自己内心的惶恐已与日俱增。
她的反应让关世聿一怔,回头看她。
「我、我……」她忽地脸蛋赧红,害羞自己表现出一副饥渴索爱的样子。「我不是一定要,只是……只是你想要就可以……」她尴尬地解释,说完很想拉棉被蒙住脸。
原本心里确实有一丝不悦的关世聿,见她此刻模样不禁莞尔,她可爱羞涩的娇颜,令他再度产生性趣。
他重新倒回床铺,欺身向她,亲吻爱抚她,与她身体交缠,共赴云雨……
黄芊芊喜欢跟他耳鬓厮磨的亲昵,因为他总让她身心欢愉,感觉被充满与撼动,然而现在,她忽地觉得他似乎太过理性,从没有激 情狂野的时候,虽始终待她温柔,却像少了些什么。
当他疼爱她时,他深邃的眼眸看不出炙热浓情,以前她在床上时不敢直视他目光,现在一见却不禁心生困惑,不明白他的心思。
她不确定是否因自己心生猜疑才让事情变得模糊,或是她过去太沉迷在幸福的梦中,才没能发觉自己对丈夫其实全然未知的事实。
她愈想愈不安、愈惶恐,最后竟不自觉落下泪来。
瞥见她眼角淌下泪滴,关世聿一惊,心口蓦地揪了下。
「怎么?不舒服?」他停止一切动作,退离了她。
第一次看见她掉泪,即使仅有两滴泪珠,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没……没有。」黄芊芊忙摇头,声音梗在喉咙,也诧异自己怎么会伤感得掉泪。「真的没事。」她对他堆起笑容,抹去泪水。「是感动,只是感动。」她找藉口说,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自己。
其实,她很想问他是否爱她?
虽然她常向他撒娇、对他说爱,但他却不曾说过一句爱语。
先前她一直以为爱可以不用说出口,以为自己就能感受他内敛的情意,现下却迷惘了起来。
原以为置身天堂的婚姻生活,此刻只剩如履薄冰的徬惶。
她不敢问他,怕即使问了,他也许只会应一声「嗯」,而她无从判断他这个字的涵义,只会感到更挫折。
关世聿能感觉妻子不对劲,他一向以为她很单纯,自己轻易便可看透,但当她明显言不由衷时,他居然也无从得知她的想法。
是因为他不愿那么早有孩子,她心里难过却不敢直说吗?
也许,他该好好跟她谈论这个问题,只是那就必须提及前妻之事,而那是他绝不愿触及的话题。
他不是不要孩子,只是想待两人婚姻更稳固再做打算,他内心仍存有不安与恐惧,曾受过的伤害,像道无形枷锁捆绑着他。
两人婚姻关系看似和谐美满,依然相处平顺,但黄芊芊感觉与丈夫间的无形距离愈来愈明显、愈来愈遥远,她心里的不安也逐渐扩大。
幸好今天接到出版社电话,由编辑口中告知的消息,令她一扫内心连日来的阴郁。
她的新绘本将在暑假书展出版,出版社打算为她办场签名活动,让她与那些小读者有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她开开心心的打开电脑想写E-mail给目前在美国的老公,向他报告这个好消息,可信件写了一半,她忽然有个念头,想直接打电话给他。
她不是要查勤,只是想亲自和他分享喜悦,而非又靠电子信件传达消息,她期待能亲耳听到他为她高兴的话语。
拿起电话,她按下一组记得清楚却从没打过的号码,等待远方电话接通的同时,她莫名有些紧张。
「Hello!」电话那头不一会传来低沉醇厚的男音。
「呃?哈……哈罗。」她怔了下才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电话。
「Who is speaking?」对方直接问。
「欸?」她再度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从没听老公说过英文的她,无法确定这是否是他的声音。「I……I want……」英文很破的她慌张地口吃超来,此时才发现自己竟不知老公的英文名字是什么。
「芊芊吗?」关世聿总算听出她的声音。方才手机一响他就直接接听,没看清楚上面一长串的越洋来电显示。
「对……老公,是我。」一听亲亲老公说中文了,她大松口气。
「发生什么事?」意外接到她来电,他微蹙眉,不免有些担心。
他在国外时,她不曾打电话给他,一直都是写E-mail向他问候,而他曾说过若有紧急事件再打手机找他,因此他怕她是出了什么意外。
「呃?不是不好的事啦……」一听老公有些担忧的口吻,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心向他分享好消息。「刚才编辑打电话给我,说出版社邀我参加书展活动,签名会上我可以跟读者面对面互动耶。距离第一次参与公开活动已是三年前的事,我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才想打电话跟你分享。」她以欢快的语气迅速报告着,却觉得心里没想像中向他亲自道出喜讯的兴奋。
关世聿听完,只是轻应一声。「那很好。」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平静的回答,令黄芊芊顿觉心一冷。可他向来是这般冷静的口吻,为何此刻她却因此有些难过?
接着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名女人用英文与他谈话,他亦用英文回应对方,转而对电话中的她道:「我正忙,有事回去再说。」
「呃?好……再──」尚未道完再见,电话已被挂断。
握着话筒,她神情怔然,心头无端抽痛。
原本开开心心要向他分享喜悦的,怎知会得到他这般冷淡的回应,甚至感觉是她打扰了他。
她知道他前天便抵达纽约,现在应该是在休假状态,却可以因身旁女人的话匆匆结束她特地打去的越洋电话?
她听不懂那女人跟他说什么,他又回覆了对方什么,只是对自己的英文能力感到很挫败。如果她能听懂他们的话,也许心里会好过些。
她逐渐发现自己跟他之间,无论有形、无形的条件全是距离遥远,她不知他在家以外的生活方式、交友圈,甚至连在家里。其实也常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能嫁给他,每天幸福得像在作梦,但他毕竟不是她的偶像,不是只要能见到、能说话,就可心满意足过一辈子。
他是她的丈夫、她最亲密的伴侣,她需要的是和他更多的互动,相互分享生活甘苦,彼此倾吐喜怒哀乐。
她知道他比她聪明有智慧,比她有生活历练,她从不奢求驽钝的自己能完全弄懂他的心、他的世界,但是也不该是如此无知又茫然吧?
认识三个月、结婚九个月,可他们相识一年以来,两人真正的相处时间其实连半年都不到,她对他的认知,也比她以为的更少。
心口霎时漫上一股酸楚,她眼前一片模糊,无预警地滑落两行热泪。
她是不是变贪心了?因为认清了事实,才无法满足现状,无法继续活在飘忽的美梦中,所以觉得空虚落寞?
她明明嫁了个人人称羡、毫无缺点,比王子还闪亮的完美老公,住的是高级公寓,从事着喜欢的绘图工作,生活悠闲惬意,为何却仍感到心里一片空荡,彷佛城堡里的王子不是为她所有?
她想,她不是被王子青睐的灰姑娘,只是个为王子守家的门房。
因为一通电话,黄芊芊心情低落到谷底,思绪掉入负面漩涡,陷入生平不曾有的伤心沮丧中。
关世聿结束长途飞行,在深夜返回家门。
踏进屋里,玄关与客厅虽亮着灯,却不见往常会在沙发等他的妻子。
他虽一再表示她不需要为等他回来,半夜睡卧在客厅沙发,但她仍旧乐此不疲,说自己心甘情愿。
通常她会备妥宵夜,在他到家后加热餐食,他吃宵夜的同时她就替他把行李箱清空,分出待洗衣物,并替他备妥换洗衣物,等他餐后洗完澡,她才会跟着他一起入睡。
过去他总觉在家生活跟在饭店无异,即使回到家,也习惯将自己打理得整洁拘谨,如今却因有她的存在,让他开始觉得回家的感觉有了些许不同。
他并非要她像佣人般伺候他,只是她的体贴与温情,真的让他感受到家的舒适与归属感。
不知不觉的,他逐渐期待每次远行回到家时,看到那张迎接他的盈盈笑脸。
他曾感觉她像自己豢养的宠物,忠诚地为他守门,现在已不再有那种想法,他虽未能爱上她,却也已愈来愈喜欢她。
想起那日她临时打电话给他,开心地想与他分享喜讯,偏偏他正要参与一场飞安研习会,因此只能匆匆结束谈话。事后他有些过意不去,原想打电话给她,只是又觉得特地解释似乎有些多余,才想说回来再当面向她道声恭喜。
意外的未在客厅看见她的踪影,他莫名有些不安,连忙搁下登机箱,脚步直往厨房寻去。
宽敞的厨房仍是一片静谧,只有餐桌上方亮着一盏灯。餐桌上有一个保鲜餐盒,餐盒下方压着一张纸条。
老公,辛苦了。晚上帮你做了迷迭香醺鸡三明治,你回来不用加热也能吃,晚安。
看着她留的字条与桌上配料丰富的三明治,他薄唇轻扬,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他不介意她没在客厅等他回来,即使没看见她的笑脸,他仍可清晰感受到她给予的温暖,内心感动她对他的体贴与付出。
坐在餐桌前,他先将她准备的爱心宵夜拿出来,认真品嚐,细细咀嚼。
用完宵夜后,他拖着登机箱前往卧房,打开房门看向床铺,棉被下包裹着一个娇小身躯,她正侧躺在床,已然熟睡。
怕吵醒她,他小心翼翼将登机箱暂搁在墙角处,不急着取出里面要清洗的衣物,而是走往衣柜拿取内裤与睡袍,才转出卧房往另一间浴室盥洗。
沐浴后,他在浴室内擦干头发,又返回卧房。
见床上的人儿依然静谧安躺,他轻轻拉开棉被,悄悄跨上床铺、关掉床头灯,神情舒坦地躺在她身旁,旋即安心入睡。
侧躺假寐的黄芊芊,此时缓缓张开眼,望着幽漆的房间,她眼眶不自觉泛红。
从丈夫进门那一刻,她便已经清醒,应该说,她其实没有睡着,今天不想等门,是因为无法强颜欢笑地面对回家的他。
自那通电话被他冷淡挂掉后,这几日她心情一直很低落,只能努力画图、编故事来转移沮丧的情绪。
她仍为他准备宵夜,是因为并非真对他的态度生气,她只是难过不知如何面对两人的差距,也不晓得该怎样才能真正了解、认识他。
他的父母都在美国,她只在结婚时见过公婆一面,之后也只有偶尔打通越洋电话,或写E-mail、寄张照片简单问候而已。
公婆看似拘谨,感觉却不是难相处的人,只是她苦无机会与他们熟络感情,若她贸然致电向婆婆询问丈夫的事,不知婆婆是否会乐于告知。
而她虽认识他三舅妈,但从那边也只能听到一些对他的基本认知,他与三舅妈其实并无密切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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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情老公偷相思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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