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么了?」李英豪也跟著爬起来,伸出手轻碰她的脸颊,被她用力挥开。
「没有。」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天气太热,门窗全封得死死的,有些透不过气。」
「我去把门打开。」李英豪轻笑,怀疑她会满身大汗恐怕不是因为天气热,而是有別的原因。
「好。」她故作镇定,假装他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李英豪心知肚明她只是在逞强,也不点破,由得她怎么做。
他挪动身体下床,脚还没踏到地上,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奇怪,这锁怎么没卡上,坏了吗?」海万行什么时候不好来探望女儿,偏挑这个时候出现,吓坏房间里的两人。
两人对望,海珍珠第一时间忘了反应,等她回过神来,海万行已经拿掉外面的锁,眼看着要推门进来。
海珍珠二话不说,将李英豪拉回床上,用被子盖住两人,想想这样还是有可能会被她爹发现,赶紧起来将架在床两边的垂帘放下来,再重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海老好算準时间进来。
「怎么回事──」
「嘘,不许动。」海珍珠警告李英豪不许乱动,万一害她露馅她可不饶她,肯定把他打个半死才肯罢休。
李英豪其实很想出声,顺势让海万行「捉姦在床」,这么一来,海珍珠不嫁给他都不行。
同床有什么了不起,我干嘛非得为了这种小事跟你成亲?
他几乎可以听见她如此嘲弄,別人看起来不得了的大事,在她眼里可能连讨论的价值都没有,若硬要以此要胁她,结果只会更糟。
李英豪太了解海珍珠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乖乖待在被窝里比较妥当,如果违反她的「懿旨」,可是会吃不完,兜著走的。
「珍珠。」海万行走向她的床,看见垂帘放下开始起疑,一般来说她睡觉是不放垂帘的,就算挨骂也坚持没有必要。
海珍珠憋住气不回答,制造她已经熟睡的假象,希望她爹能识相离开。
「珍珠!」不巧海万行已经被她骗过太多次,早就不上当,非得亲口听到她的声音,才肯相信她还在房里。
「爹,我好困,先让我睡觉,有什么事改天再说。」不得已,海珍珠只好出声,同时祈祷海万行別找她谈心。
海万行确实想跟她来个促膝长谈,但看她连垂帘都放下了,应该真的很想睡觉,也就不勉强她。
海珍珠躲在被窝里面屏息以待,打算万一她爹掀被子,必定跟他来场拔河比赛,无论如何不能让爹发现李英豪,否则下回他不只会将她锁起来,还会找人守院子,如此一来,李英豪就算再会开锁也救不了她,她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那爹先出去了|,妳好好休息。」海万行纵然有千言万语,然而他只要一想到他都已经罚她禁足,也不忍心再责怪她,至於她的终身大事,缓缓,不急于一时。
海万行到底是宠女儿的,虽然骂海珍珠骂得凶,但她只要一撒娇,一样拿她没辙,这点跟李英豪极为相似。
待海万行离开以后,海珍珠先是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对李英豪说。
「可以了,我爹走了……」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喉咙深处,然后完全不见。原因无他,李英豪的嘴唇都快要贴上她,让她很难再继续说话,而且她还不能打他,因为是她自己靠过去,就算她并非故意,帐仍然算在她的头上。
垂帘外,海万行已经走远,对他们两人的小祕密早已不构成威胁。
被子内,海珍珠和李英豪两人异常亲密,他俩的距离近到李英豪只要往前,就能碰到她的嘴唇,只要他伸手,就能将她抱入怀里,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便是最有效的攻击,李英高深谙这个道理,只是他似乎无法制止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她。
海珍珠被他盯得无法呼吸,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老是这样凝视她?以前他虽然偶尔也会出现这种眼神,但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只能说这八年来他学坏了,也变得更大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够糟糕,他们还睡在同一张床、盖同一件被子,桌上只差没有摆上一对红烛,就可以直接送入洞房。
海珍珠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直接给李英豪一个过肩摔,把他丟出房间,但她的身体就是做不到,事实上她的心脏此刻跳得很快,呼吸亦不顺畅,像是被什么塞住一样急促。
呼!呼!
偏偏她又不能用力呼吸,那会显得她很奇怪,她猜想李英豪也不会喜欢她这样。
然而,她猜错了。李英豪很喜欢她红著小脸,迷惘又慌乱的表情,那同样让他难以呼吸,心同样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他和她唯一的不同是他知道自己的心为何而跳、为何而跳,不像她手足无措。
实在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海珍珠用力掀开被子,俐落地跳下床与他保持距离。
李英豪见状叹口气,心想他就知道这种好事无法持续太久,她能等到快要闷死才跳走,已经算他赚到。
「呼呼,差点儿没闷死。」她终究还是憋不住大口吸气,一边用手搧风驱散热气。
李英豪好整以暇慢慢下床,悠閒的态度让海珍珠既羨慕又嫉妒,不知道自己到何时才能像他一样优雅,这辈子怕是不可能。
「你不是说带了礼物送我?拿来,我等很久了!」她恶狠狠地伸长手跟李英豪讨礼物,口气虽然不好,但李英豪知道那是为了掩饰心慌,不但不在意,反而很高兴。
「哪,给妳。」他拿出她遗落在密道的锁匙,放进她平的手心。
「我的锁匙!」她惊呼,一边斜瞄他。「你在哪儿捡到的锁匙?」
「妳掉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捡到。」他间接承认他是通过密道来她的院落,海珍珠后悔不该将密道的位置告诉他,他忘掉就算了,她干嘛那么鸡婆?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看在这串锁匙的分上,原让你了。」海珍珠没別的好处,就是不会记恨,尤其李英豪其实帮她一个大忙,她压根儿不想出嫁。
李英豪笑了笑,谢谢她如此宽宏大量,虽然从头到尾他就不觉得抱歉。
「好了,我要睡觉你赶快回家。」只是海珍珠口头上说原谅,却动手将他推出门,表现不若她说的大方。
「珍珠──」
砰!
李英豪当场吃了一顿闭门羹,他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失笑。
她这反应……值得推敲啊!
李英豪扬起嘴角,有种很好的预感,他这趟返乡之旅,应会满载而归。
啊,烦死了!
是夜,月亮藏在云层的后面,只露出一丝丝光亮,比萤火漂还没看头,海珍珠才到花园坐不到半刻钟,便打消赏月的念头。
今儿个是上弦月,本来就没什么月光,比眉毛还粗一些的月亮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观赏价值,她会出来赏月,纯粹只是闷得发慌,倒不是月色有多美丽。
海万行口口声声嚷著要好好教训海珍珠,结果只罚了一天禁足便草草结束,她不但没被处罚到,还有人将失物亲自送到房间给她,她这顿处罚也未免太爽了一些。
李英豪俊俏的脸庞不期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遮去月光,也遮去海珍珠原本的心思。
可恶,怎么又想起他?这两天他占据她脑海的次数,也太过於频繁了吧!
摇摇头,将李英豪的影像摇掉,海珍珠强迫自己忘掉李英豪,记住月亮有多美,月儿弯弯好像鏮刀,稍一不慎就会把人割伤……
她好不容易才联想起镰刀,李英豪的脸又跑出来搅局,硬是把月亮整个遮掉,她左闪也不是右躲也不行,最后只好投降。
好吧,他是变了很多,这总可以了吧?別再出来晃了。
海珍珠用力将李英豪的脸推向一边,喃喃抱怨怎么会有人的变化大得这么离谱,都说女大十八变,可他竟然三十六变,从肥肥的面团变成消瘦的贵公子,这是什么道理?
任凭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变的,他的五官甚至比一般男子漂亮,唯一没变的只剩他的笑容,过去往往能够给她安慰,现在却只会让她心跳加速。
……啊,烦死了,她是不是变成花痴了?连熟得不能再熟的老邻居、老朋友都能成为她幻想的对象,也许她该听她爹的话找个人嫁了,省得在这里怨叹得没完没了。
海珍珠竟然连嫁人的念头都有了,可见情况真的很危急,李英豪若知道她正在想他,一定十分庆幸自己的策略成功,只可惜现在他有要务在身,没空理会海珍珠。
「大人,今儿个晚上吴得兴似乎要在官邸办宴会,据说抗州大部分的官员都会参加,行动相当保密。」黄宗世这几天在外头走动探得不少消息,并且充分掌握吴得兴一伙儿的动向,探子的工作做得非常成功。
「吴得兴这客倒是请得勤快,咱们才到杭州多久,他就已经请过多少回客了?」看来百姓私底下叫他「吴百万」不是在叫假的,办一次晚宴得多少钱,他几乎天天在宴客,这些都是民脂民膏,他还真花得下手。
「就我所知,至少有三回。」黄宗世答道。「不过前两回都是请富商,这一次祕密宴请官员,恐怕是有事情要谈。」
没错,如果只是饮酒作乐,大可以公开不需要保密,可见不是单纯聚会。
「大人,咱们是不是也该参一脚?」黄宗世认为他们应该有所动作,最好是亲耳听他们说什么,那才是查案的不二法门。
「你是让我当夜贼吗?」李英豪挑眉。「这个建议不错,既能借机活动筋骨,说不準还能碰到大名鼎鼎的月光。」
李英豪跟黄宗世开玩笑,吓得黄宗世连忙低头,紧张答道。
「您別折腾下官了。」他担待不起。「下官怎么敢让大人干这种危险的事,当然是由下官前往……」
「恐怕你没有这个时间。」李英豪将一个黄色布包交给黄宗世,一边下令。「这是陛下的手谕,他要你马上赶到十里外的客栈跟他会合,这场晚宴,你怕是参加不了。」
「陛下来杭州了?」黄宗世愣住,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微服出巡。
「咱们都不在京城内,他閒得发慌,只好跟著来了。」李英豪微笑。
「是这个样子吗?」陛下竟然如此想念他们俩……
「跟你开玩笑的。」李英豪泼他冷水。「陛下应该有什么事才会南下,你过去看看就知道,別坐在这里瞎猜。」
「是,大人。」黄宗世将手谕收好,拿起剑就要去保护皇上,才走两步又踅回来。
「但是,吴得兴那边……」大好机会,错过岂不可惜……
「我去。」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大人!」
「不是让我当夜贼吗?」李英豪就爱捉弄黄宗世。「我就亲自走一趟,顺便饱览杭州的风光,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他没试过爬屋顶游杭州,不过既然珍珠常玩这游戏,一定有它好玩的地方,否则她不会乐此不疲。
「大人,请您务必小心。」黄宗世只要一想到李英豪竟然要夜闯吴府就头皮发麻,恨不得能代替他却又皇命难违,因此而左右为难。
「你信不过我的身手?」他虽不像他是武壮元,功夫却也不差,可不是什么软脚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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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冤家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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