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做荡妇 第十一章 引君入瓮

  翌日一早,铁凝香被墨澈一路抱着疾奔回府。
  她几乎一夜未眠,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只想偎在他怀里不想动。
  待接近常家,在无人的街角,他将她放下,哑声问:“身子还好吗?”
  “嗯……”她羞怯地垂下长睫。事实上,她现在浑身酸痛得要命。
  “我在想,常家要是得知这件事,不知道会怎么待你。”墨澈叹道。
  为了他和皇上的大计必须牺牲她的名节,他既不忍更不快,但不尽快拿下尉迟御,被卷入这场纷争的她也休想全身而退。
  “嗯……我也不知道,如果青云觉得门风被败坏而赶我走,那你就带我走。”
  “……不行。”他摇头。
  “为什么?你直到现在都没跟我说,你到底在盘算什么,究竟计划是如何,也没告诉我。”
  “我不想你介入太深,这是为你好。”
  “可是……”
  “放心,不会有事的。”他喃着,两人已走到常家大门。
  对街有三两个路人瞧见他们手牵着手,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墨澈松开了手,催促道:“走吧。”
  “嗯。”
  屈瑞英在大厅里来回团走,一瞥见她,眼眶立刻泛红,用力地抓着她的手。
  “大嫂……”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瞧大嫂发散钗落,衣衫看得出是褪下过的,不禁悲从中来。
  “瑞英?”铁凝香紧张地瞅着她,猜想她是不是听到流言,可还这么早,流言没传的这么快吧。于是,她赶紧取出合约。“你瞧,我拿到大订单了耶。”
  她不说还好,一说,屈瑞英泪水滚滚淌落。
  “昨晚,你一直没回来,青云沉不住气到皇宫外等你,得知你被皇上留下……青云怒极,不死心地在宫门前站了一晚,结果却冻坏了,现在人还在医馆。”
  “他要不要紧?”
  “大夫说他得静养一段时日。”
  “那就好。”铁凝香暗松口气,很想跟她解释其实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墨澈不断对她使眼色,她也只好忍着不说。“那我去成衣坊瞧瞧,要是有什么事,我便先作主决定。”
  “你别去,昨晚的事……恐怕已是满城皆知了。”
  “嗄……”流言未免也传得太快了点?
  “青云很自责,早知如此,昨晚不管怎样都应该由他去……”屈瑞英不敢问墨澈是什么想法,毕竟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去暖别人的床,皇上摆明就是要羞辱,可怜大嫂这一趟不但失了身子,恐怕也留不住这个男人了。
  铁凝香忍不住看了墨澈一眼,见他摇了摇头,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吞下。
  “不然,我先处理这合约上要的原料好了,像这个就需羊毛,羊毛得上哪去找?”她故作轻松地问。
  屈瑞英看在眼里,却认为她是在强颜欢笑,内心更加自责。
  “常家对不起你,是常家对不起你,竟让大嫂你……早知如此,这合约不要也罢!”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铁凝香手忙脚乱地帮她拭泪,却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她回头望去,不禁咕哝着,这人会不会来得太快了点。
  “墨澈!”尉迟御快步走来,一瞧见铁凝香发散衣乱,分明是昨晚与男人私合,立刻悲愤也骂道:“皇上怎能这么对你?!”
  铁凝香呆住,有股冲动想要拍手喝采,夸他演技真好。
  墨澈沉默不语。
  “墨澈,昨儿个二皇兄回来找我,我有事想和你俩谈谈,你跟我一道走吧。”
  “……好。”
  “墨澈……”铁凝香伸手想拉住他,但他却闪身避开,教她一愣。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应该是吧,因为墨澈说过,禹亲王很快就会上门,虽然有心理准备,他这个动作还是伤到她了。
  墨澈没看向她,率先往外走去。
  尉迟御见状,窃喜却不形于色,一脸怜悯地看着她道:“本王先告辞了。”
  铁凝香一路追到大门外,却见他头也不回的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墨澈!”她声嘶力竭地喊着。
  他怎能走得这般决绝?
  这是计吗?是戏吗?
  她糊涂了。
  “大嫂,别叫他了,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这种事的。”屈瑞英到门外拉着她往里走。
  “可是……”
  “他走了也好,毕竟这事也是因他而起,这就是当初我为什么不让你买下他,因为他是灾难呀。”
  “不是,他不是……”她想解释,但不能,否则会破坏他和皇上的计划。
  但是,她却忍不住迷惑了,怀疑他是不是和皇上一样,当她是棋子……她该相信他的,可是昨晚的温存、眼前的无情……她无法将两个他连在一块。
  “别哭,别哭了……就让他走,当你们不曾相遇过。”
  不……铁凝香无声落泪,心痛得像是被刀剐开似的,目光落在自己右腕上的琉璃手镯,那闪动的光泽像是在提醒她,昨晚他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将手镯交给她,他是在安她的心,怕她胡思乱想,才用这只手镯表示心迹。
  慢慢的,她的心冷静下来。
  他不是个绝情寡义的人,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她不能感情用事,绝对不能动摇,她要相信他。
  禹亲王府到处可见雕梁画栋,中庭大片红梅正含苞待放,而在红梅掩映之间,有座观景楼,极为隐密。
  此刻,方桌上正烧着泉水,燃着松香,冲开的茶水泛着清润的翠黄色。
  墨澈端起晶莹剔透的玉瓷杯,在指尖把玩,心不在焉地像在想什么。
  他想得极为出神,就连尉迟御走到身旁也没发觉。
  “墨澈。”
  闻言,他面不改色地放下玉瓷杯。“王爷。”
  “跟你说过了,咱们兄弟私底下直接唤名字就好。”尉迟御隔着圆形云石桌,在他对面坐下。“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没。”
  “想常家寡妇?”
  “……不。”墨澈垂敛长睫,像是不愿被人看穿心思。
  他的反应看在尉迟御的眼里,仿佛压抑极深沉的不甘。“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会替你出。”
  看来铁凝香侍寝一事,确实让墨澈大受打击。他和墨澈相识二十几年,还不曾见他如此沉默。
  来到禹亲王府多日,他成天待在这里,就连他二哥也没将他给逗笑。
  墨澈没搭腔,动手替他倒了一杯茶。
  “对了,怎么没看到二哥?”他左右张望了下。
  “不晓得,许是溜到外头走动了吧。”
  “二哥真是的,他是私自返回京城,要是在外走动被皇上的眼线瞧见,那还得了?”
  “当你二哥那么倒楣,只是在外走动都会被皇上的眼线瞧见?”后头传来爽朗又洪亮的声音。
  “二哥,不是跟你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是破坏了咱们的计划,你这回可不是被流放边境而已。”
  “行了,少吓唬我,我一回京城,就天天窝在你府里,不让讶而外头透气,是想要闷死我?”尉迟粲大剌剌地坐在墨澈身旁,往他肩头一搭。“墨澈,我说的对不对?”
  他长得浓眉大眼,唇角勾着笑纹,显示是极为爱笑之人。
  墨澈没有回应,浅啜着茶水。
  “啧,你这是怎么着,天天端着一张死人脸,是想吓?”
  “二哥,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尉迟御提醒着。
  “唉,不就是女人嘛,就跟衣服一样,脏了再换一件就好。”墨澈横眼睨来,尉迟粲赶紧跳开。“兄弟,我开玩笑的,冷静。”
  “二哥,少说两句,从今天开始,没事就别出门了。”
  尉迟粲又坐回墨澈身边,一会挠挠脸,一会拿了块糕点吃了起来。“我说……三弟,你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要开始?你也没个期限,要我成天窝在这里,墨澈的脸又臭得要死,都快把我闷坏了。”
  “二哥,我已经想好了,兵马也都备妥了。”
  “喔?什么时候?”尉迟粲懒懒笑着,神韵和尉迟肃极为相似。
  “就暂定为大年初一,你俩意下如何?”
  尉迟御话落,等着两人搭腔。
  “你是想趁他主持开春大典时,杀他个措手不及?”尉迟粲几乎立刻猜到三弟打的算盘。本来他也是个聪明人,只是个性冲动,加上当年宫变时事发突然,他一时情急才中了圈套。
  “没错,这一次一定要将大皇兄拉下龙椅,当年他不分青红皂白把二哥流放边境,将墨澈入狱,已经说明他为了坐上龙椅,手足情谊、是非黑白都可以不顾,甚至为了羞辱墨澈,还强要了他的女人……这口气,我是吞不下,毕竟墨澈也是我兄弟。”
  “墨澈遇到这种事,我当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尤其我和大皇兄之间还有笔帐要算,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不会放过他。”尉迟粲冷笑着,把玩着玉瓷杯。
  “可初一当日,皇城和宫内都是二级戒备状态,想要整军攻入,太难。”墨澈快手拿下尉迟粲手中的玉瓷杯,倒了杯茶再递给他。
  “放心,我可以拿到虎符。”
  “喔?”墨澈垂睫忖思。
  他曾经掌管军政,知道每逢节庆,宫内的侍卫加强巡逻,想要带兵带宫,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现今天五军都督,是皇上的心腹。
  可是,如果拿到可以调动兵马的虎符,京城的四方共有四大城池为最后护城边防,包括碎阳城的左麒卫营、崆峒城的右麒卫营、入烽城的前麟卫营、沛岁城的后麟卫营……如果编制没变,这四大卫营里,至少都有五万兵。
  一旦一举攻进城,那可是一场腥风血雨。
  “王爷。”
  楼台石阶下,禹亲王的总管轻唤着。
  “什么事?在这里的都是本王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尉迟御浅啜着茶,以行动彰显对他俩的信任。
  “兵部卢尚书求见。”总管道。
  “让他等等,本王马上过去。”
  “是。”
  尉迟御垂着眼睫,突然扬笑放下玉瓷杯。“说人人到,你们待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去吧。”尉迟粲摆了摆手。
  “二哥,别又到外头晃。”临走前,不忘再叮嘱一遍。
  他掏掏耳朵。“知道了。”
  待禹亲王走得够远,墨澈才淡声道:“这消息要回报给皇上吗?”
  “我会找机会告诉他,让他自个儿判断。”尉迟粲手往他肩头一搭。“墨澈你认为御真信任咱们?”
  “你要是再往外跑,恐怕会折损他对你的信任。”
  “折损了也没办法。”他懒懒地伸直腰。“我在北境天天跑马,回来京城天天窝在这府里,能不闷坏我吗?等把事给处理完,我非跟大皇兄好好聊聊不可。”
  “皇上将你流放北境是为了保护你。”墨澈淡道。
  当初情况紧急,要不是肃当机立断,将他流放到北境的话,说不定他早就和四、五皇子一并被处刑了。
  “我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是说,大皇兄对你喜欢的女人……是真的还假的?”
  墨澈没吭声。
  “不会吧,你连二哥都不信任?”尉迟粲气得哇哇大叫。“在战场上,咱们兄弟俩一起出生入死多少次,你敢不信我?”
  “我不能再唤你二哥。”以往唤他二哥,那是跟着尉迟御一起喊的,如今他将要除去这伤他最深的至亲,也代表着他和粲之间,将失去那层牵绊。
  尉迟粲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他,我是我,就算没有他,你一样是我兄弟。”
  墨澈唇角勾起浅淡笑意。
  “而且,兄弟我刚刚问你大皇兄的事,自然有我的道理。”他贴得很近,一双大眼还不断地朝四周张望,像是在提防隔墙有耳。“方才我外出时,经过常家成衣坊,有个标致的姑娘穿着清透的纱衫……”
  墨澈蓦地抬眼。
  “听人说,那姑娘天天穿着纱衫,模样还真是清艳,尤其是那双眼,勾魂呐,还有那身段……”他啧了几声。“纱衫太清透了,连抹胸都看得一清二楚,二哥我都忍不住心头发痒。”
  “你瞧她身长多少?”墨澈沉声问。
  “这个嘛……”尉迟粲站起身,往胸口一比。“跟一般姑娘相比,她算是比较娇小,最重要的是,她手上戴了一只很显眼的七彩琉璃手镯。”
  瞬间,某人手中的玉瓷杯爆碎。
  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还没说话,墨澈已跳下楼台,疾飞而去。
  “……跑得真快呀。”他忍不住拍手叫好。
  常家成衣坊
  “大夫人,你穿这样不冷吗?”喜芽问着坐在铺子外的铁凝香。
  “……下雪了。”她置若罔闻,幽幽说道。
  从前天开始,京城降起雪来,从一开始的绵绵细雪,到今日已经变成鹅毛满天飞,就连上街采买年货的人都变少了。
  她怎么可以不冷,但比起她等得逐渐冰冷的心,这种程度的寒冷,她还比较能够忍受。
  “……大夫人,别再等了。”喜芽终究忍不住点破她。
  其实她猜得出大夫人为何蓄意穿上暴露的夏衫待在店铺口,说穿了,她不过是希冀藉由这个动作,让瞧见的人传出流言,心想总会传到墨澈耳里。
  可是,都已经几天了?
  墨澈如果会出现,早该出现了。
  打从百商宴过后,城里的流言已经难听到连她都不能忍受,她相信墨澈就算就够忍受,也无法面对大夫人,然而大夫人还是执意等,压根不在乎将名节一再地赔进去。
  “……我没有等。”她哑声道,不想承认。
  她只是思念,只是希望他可以来见她……因为她不能去找他,不能破坏他的计划,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知道,为了能见他一面,她没有做不到的事。
  “天都黑了,先回房歇着吧,你再待下去,真会染上风寒了。”喜芽看了眼天色,横下心朝后头使了眼色,要伙计找来几个亲近的织娘,合力将大夫人给架到内院厢房歇息。
  许是累了,抑或者这几日她少食少眠,所以连想挣扎都没有力气。
  等到将人安置好,喜芽刚走出厢房,一抹高大影子迤洒到面前,她微愕地抬眼望去。
  “凝香呢?”
  “……在里头。”
  墨澈轻点头,要从她身旁走过时,她却横步一挡,低声问:“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要大夫人吗?”
  “要。”他没有犹豫地回答。
  喜芽瞅着他半晌,往旁退开。
  他立刻推开门,缓步走向床,瞧着闭眼休息的她一脸憔悴,心发痛着。
  “喜芽,我没事,你不用留下来陪我。”那嗓音里着浓浓的鼻音。
  墨澈的心因那故作坚强的嗓音而揪痛着,他在床边缓缓坐下,长指轻轻抹去她隐在长睫下的泪。
  瞬间,她张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泪水模糊她的视线,她伸长双臂。“墨澈……”
  “凝香。”他轻叹一声,将她拥入怀里。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脆弱。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耐,但她不能。看不到他,摸不到他,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让她变得好不安。她惶恐不已,胡思乱想地吓自己,整个人像是着了魔,她无法冷静、无法理智,一心一意只想见到他。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沙哑喃着,不舍地抚着她的背。“我以为尉迟御已经准备行动,没想到会一拖再拖……我不敢见你,就怕留下任何把柄,失去他的信任。”
  兹事体大,他不能冒险。
  “我想找你,可我怕害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真的快疯了,只好利用流言,希望流言可以把他带到身边。
  墨澈闻言,略微拉开彼此距离,瞧见她穿着开襟衣衫,酥胸呼之欲出,腰间只系了条粉带,勾勒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你……”他恼,却是气自己。“你不知道外头已经在下雪了吗?”
  “我……”
  “你穿这么少,外头会把你说得不堪?”
  “我才不管,我只想见你。”流言杀不死她,思念才会将她折磨死。
  “问题是你穿这样……”他嫉妒得想要挖掉每一双瞧过她的眼睛。“我不准你穿这衣裳,绝对不准。”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你等着,再五天……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他等待,就只为未来。
  “真的?”
  “真的,所以不准你再穿这个样子。”他恼道,倾前吻上细嫩的颈项。
  她微诧,娇羞地垂敛长睫,却发现--“你留下吻痕?”
  “对,我要在你每个裸露的地方留下吻痕。”
  她愣了下,不禁失笑,他竟打算用这种方法让她再也穿不了裸露的衣裳。
  她一笑,他立即吻上她的唇,充满怜惜而不舍地一再缠吮着。
  好半晌,他结束了吻,粗嗄喃道:“我必须回去了。”
  “嗯……”铁凝香笑着,不让他看见她的不舍。
  她不能成为墨澈的绊脚石,所以她让他走,但送到门边,她才惊觉外头大雪纷飞,赶忙从房里取出一条围巾替他围上。
  他吻了吻她的颊,尽管不舍,但为了大局,他必须离开。
  望去他离去的身影,她悲伤,不过至少不再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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