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妻 下 第十二章

  他不提,陆想容倒是自己先提起了,措词是挺婉转的,却字字带着惊人的暗示——
  孩子不会凭空消失,那定是人为。
  那么,只有下一个问题——谁会做这种事?
  莫雁回从一开始就咬定是我,存的是何居心?
  以前,曾经听茶楼说书的讲起某朝代,有个妃子亲手掐死了女儿,赖给别人,最后,如愿除去眼中钉,坐上后位。
  阿阳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什么?他太震惊,耳际嗡嗡作响,已经听不见她说什么。
  这是在暗指,雁回自个儿一手排了这出戏?
  陆想容误解了他大受打击的神色,进一步又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不可滞认,这也是一种可能,咱们不能排除任何的——」
  「想容。」他沉沉地,打断了她,用一种全新的、也极为陌生的目光,重新打量她。
  他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无论真相是不是如此,会说出这些话,她便已不是陆想容了。
  会怀疑母亲拿自己的孩子来作戏的人,心里又能单纯到哪里去?以往真诚善良的陆想容,是决计不会如此离间他人的夫妻情感。
  雁回说得没错,她真的变了。
  「你……怎么这么看我?」看得她……心一阵慌。
  「雁回不是武后。」掐死女儿,为的是权力江山,雁回何必?他已经是他的,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有什么理由牺牲一个儿子去抹黑外人?
  她心里很清楚,自成了亲,他就一心一意看着她,若对想容淡不了,还留有眷恋,当初他不会主动开口说要娶她。
  「可是——」她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淡淡阻断。
  「你知道,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孩子若有个万一,我一生也不原谅你。
  她是认真的,若真因他不信她,一心偏袒外人而害了孩子,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
  她都为了孩子宁与他决裂了,想容如今这番听来,岂不可笑?
  「我不探究你为何对我说这些话。想容,一直没有向你道歉,过于轻率向你提婚约,是我的错,只因不想让亲人挂念我的婚事,觉得可以,便提了,以致不曾真正探索你在心中,是否已重要到足以许下婚姻的承诺。
  「这世上有太多的婚姻样貌,不是每一桩都必得刻骨铭心,有三妻四妾、也有媒妁之言,我总以为,淡淡的,也就够了,我怕那种心无法控制、为了一个人变得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感受……无由地怕,只想避开。看着你,我还能控制自己,我还能理智,掌控每一分情绪,所以我觉得……这种淡淡的喜欢,不会伤害自己,应该可以的。
  「但是,雁回不同。我见不到她,心会慌。所以如果你以为,我娶了谁都会是如此……不是的,是雁回,只有雁回,不是换了谁,都能令我如此依眷难舍,你懂吗?」
  只有……莫雁回?
  即便抢回来了,也得不到他的浓情深爱,是吗?
  他说……是他没想清楚,轻率了婚姻……
  她呆怔茫然,一时无法接受。
  「这两日若再没孩子的消息,我会去报官处理。」他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一句,转身而去。
  孩子失踪的第五日,惊动了城里的穆邑尘,他匆匆赶来,在陆家门外找到守了一日夜的莫雁回。
  「究竟怎么回事?」
  她仰首,无助地回眸望去。「是她!是陆想容!可是他不信我——」
  穆邑尘拍拍她的肩。「我来处理。」
  「……家主信我吗?」信她没有挟带私怨情绪,误会陆想容?
  「当然。」他答得毫不迟疑。「你先回去,我来与她谈。」
  忍了数日的泪水,静静滑落。
  为何只凭一句话,家主便全然无疑地信了她,那个要与她共偕白首的枕边人,任凭她说破了嘴也不愿信她一回?
  穆邑尘进陆家时,遇上正要出来的穆阳关。
  「大哥?」
  穆邑尘也没多说什么。「雁回在外关,你先回去陪着她,有事晚些再说。」
  嘱咐完,他直接去找了陆想容。
  那女孩其实也不好过,他站在旁好一阵子了,房里的她仍恍惚失神,不知不贫民区。
  是阿阳轻率,不该设想清楚便受了她的情,让她编织了美好的梦,最终落了空。她只是……看不开罢了。
  「想容。」
  「穆大哥——」她连忙起身要为他斟茶。阿阳哥最重视的亲人,她一定不能怠慢,否则,否则他就不会看她一眼了。
  她动作一僵。「穆大哥,怎么连你也信她?我什么都没有做,单单就凭她一句话——」
  「一句话,就够了。」没有十足的把握,雁回从不说妄语。
  「我没有!穆大哥,我的性子你是清楚的,我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她介意我和阿阳哥,存心栽赃你也信?」
  「想容,我打她十三岁就认识她,她什么性子,我一清二楚。」
  「人是会变的。」
  「是,所以你变了。以前的你,不会做这种事,我信,可现在——你知道你提起雁回时,眼神有多狰狞可怕吗?」
  她哑了声,答不上话来。
  「把孩子还给她吧,你若伤了孩子,这一生,阿阳都不会愿谅你的。」他顿了会儿,轻缓道:「因为那是他的亲骨肉,风雅与清雅都是。」
  「胡说!她明明嫁了人,那是她前夫的孩子,叫什么慕容的……」
  「慕容是我们的本家姓,穆姓是跟着雨儿喊的,这谁都知道。雁回始终只有她,没别人,阿阳只是忘了,可他的心记得,本能地想靠近她,找尽了各种理由让她能留在身边,他甚至连命都能为她豁出去,你明白吗?他们之间的纠葛很深,没旁人介入的余地。」这事说穿了,没有谁是谁非,只不过是——去想衣裳花想容的旖旎风情,远远不及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的刻骨相思。
  陆想容跌从回椅间,震愕难言。
  莫雁回……不是寡妇。
  她没有不知羞耻、硬赖着他,那是、那是他的亲生儿。
  他们——一直都是彼此相属的,是她误闯了,没有谁夺了她的东西。
  如今这样,倒成了她无理取闹了。
  陆想容大受打击,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直以为他心里是有她的,只是还不够深刻,只要再努力一点,他会慢慢地、愈来愈在乎,可是——要真心上有她,岂会如此轻易便让另一个女人取代了位置?
  她不曾真正看清这一点,怨着莫雁回横刀夺爱,却忘了问自己,他们之间真有爱吗?莫雁回占去的,不是她的位置,而是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心里,其实一直不曾有过她的位置。
  「阿阳辜负了你,是他不对,但是想容,你真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让自己变成这样吗?你原是那么善良纯真的女孩,可是现在,你让自己充满愤恨与不平,扭曲了本性,值得吗?」
  「我根本……连计较的资格都没有吧……」人家是名副其实的一家子,她算什么?她算什么?!
  「所以,趁着事情还没闹大,告诉我孩子在哪儿,我保证守口如瓶,让事情平和结束,一生也不对谁提起。若要把事情闹大,对你一点好处都滑。孩子要有个什么闪失,依雁回的性子,真会杀了你,谁也拦不住,你真要阿阳恨你吗?」
  陆想容没由地一阵胆寒。
  她不知道真相是这样的,拿他的亲儿来胁迫,他要知道了,别说得到他,他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孩子……在田家。」她虚弱地、颤声吐了出来。
  这想容……她忍不住又是一叹。
  难怪众人翻了村子也找不着,原来是内神通外鬼。
  这田元达为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用上这步险招,就不怕真赔了自己?
  「我答应为你守密,就一定会做到。你自己——好自为之。」
  匆匆赶回城里,与田元达交涉,要回了孩子后,又刻不容缓地回村子里,将孩子交还那个思儿心切的母亲。
  他到时,弟弟坐在前厅等候,见他来,赶忙迎上前,接抱过孩子。
  确认毫发无伤,这才松下一口气,脸贴着孩子安睡的颊,安抚几日来备受惊吓的心魂。
  臭小宝,还睡得这么香,都快吓死爹娘了!
  他瞥上一眼紧闭的房门。「不是要你陪着雁回吗?」当丈夫的,这时不在身边好生安慰,像什么话。
  穆阳关叹气,一脸无奈。「她气我。」
  「……」敢情是被逐出房门来着?
  送回了孩子,还得再充和事佬,他会不会太忙了一点。
  哭笑不得地上前敲了敲房门,没人应声,他迳自推门而入。
  莫雁回一见他,连忙起身相迎。「家主——」
  「都和阿阳成亲那么久了,还改不了口?」
  于是她改唤:「大哥,陆想容说了吗?」
  「孩子没事,在外头,阿阳抱着睡,一根毫发也没伤到,你放心。」
  她哪放得了心?当下便要去看孩子,眼见为凭,被他伸臂拦了下来。
  「不急,我们谈谈。」
  莫雁回也知他要谈什么,绷着脸回他一记软钉子。「我不接受说客。」谁来都一样,她这回是真气他了。
  明明才说,他的家人,他会好好护着,不教外人欺凌,那陆想容都欺得没分没寸了,他却护着那个加害于她的外人,任他们母子孤立无援。
  她难道不是他的空吗?孩子不是吗?这要她怎不心灰意冷?
  「雁回,你是气他没保护好你们,还是气他不相信你?」
  「都有!」
  「若是前者,他也极力在救孩子,村里来来回回搜几趟了?这些天,他也没敢合上眼,他的憔悴担忧,不下于你。
  「至于后者,我认为这指控对他也不公平。他认识想容一年有余,他知道的想容,确实是个不会耍心机的女孩,更别提做出如此可怕的事,若非深知你是有几分把握说几分话的人,我也是无法置信的。可是对于你,他认识时日尚短,以前的他必然会毫不迟疑地信你,但是如今,要指望他像过去那样,你一个颦眉就能意会,那是苛求了,你总要给他机会重新认识你,找回过往的了解。」
  她敛眉,垂眸不语。像穆邑尘知道,她听进去了。
  「你们是承受了多少煎熬,今日才得以相守,真要为了旁人的蓄意挑惹,伤了彼此感情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店里忙,我先回去了。」
  「有劳大哥了。」亲自为他开门,与厅里的穆阳关一同送他出了前院,人走远了,这才返回屋内。
  「雁回……」大哥一走,他整个人便僵窘起来,望住她呐呐无言。
  她默不作声,探手抱回他怀中的次子,迳自转身回房。
  她冷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表示,他也不晓得那道禁令是否还在,不敢贸然踏进房惹她生气。
  为孩子擦身,换了新的襁褓巾,孩子醒来好一会儿了,咿咿呀呀踢蹬着有力的手脚,明亮的眼儿转呀转,她还是不放心,由头到脚谨谨慎慎检视一遍,没放过任何一处,要确认孩子没受到任何伤害。
  稍后,她将孩子安置在那空了数日的摇篮里,再度哄睡了,便自行上了床榻背身睡去,没理会他。
  他壮着胆进房,轻巧地在床沿坐下,见她没赶他,也就得寸进尺,脱了靴上榻,掌心试探地贴上她腰际,被她僵着身子挣开,更往里头挪去,摆明了不想让他碰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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