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草进场 第十九章

  【第六章】
  原国。
  断皇爷府内的大总管斐思年,在看完手中的加急信帖后,抬首迎上斐然忧心的脸庞。
  「三弟,你很担心?」
  「北蒙即将内乱,要不要派人去接应容止?」斐然为他奉上一盏香茗,顺手帮他整理一下堆了满桌的公文。
  斐思年揺首,拉着他一块儿坐下,「不必了,纳兰先生说此事就交由黄金门代劳。」
  「黄金门?」那个蓬莱在上缴了今年度的税金后,不是已经同他们翻脸了吗?他记得蓬莱那只铁公鸡还说,往后打死他也不再与他们皇爷府有所往来。
  斐思年笑得很有把握,「放心,这回他们会插手的。」
  实际上,在接到了斐思年的飞鸽传信后,蓬莱他是不插手也不行。
  一掌拍碎了早就不堪他虐待的书案,蓬莱怒焰滔天地来回在书斋内走着,每踏出重重的一步,就将青金石所制的地板给踩出一道裂痕。
  好久没见他又这么抓狂了,容易怕怕地缩在一角,胆战心惊地看他在房内大肆破坏。
  「二师兄息怒啊……」
  正愁找不到人发泄的蓬莱一把将他揪过来,「老五!」
  「小、小的在……」容易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瞬也不瞬地对上他那双正喷火的火龙眼。
  「速速去把小八那小子给我带回来!」
  他愣了愣,「咦,可四师姊不是已经去了吗?」光她一人还搞不定?北蒙国的事有这么麻烦?
  在这节骨眼当头,蓬莱压根就不听任何推拒之词,他缓缓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差点就被勒死的容易赶紧点头,「我去,我这就去!」
  吓跑了容易,也暂时消灭了腹中的怒火后,总算镇定下来的蓬莱一反前态,苦苦皱着张脸,步伐沉重地步出书斋往后山佛堂的方向走。
  随着离佛堂的距离愈来愈近,蓬莱的脚下就像拖了千斤重担,愈来愈是走不动,可不得不面对现实的他最终还是爬上了后山,规规矩矩地站在佛堂大门前,只是,任凭他挖空了脑袋想了老半天,他还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佛堂内的男子早就察觉到他的到来,似是早就料到了般地开口。
  「小八做了何事?」
  「他……」这种家丑到底该不该说?
  算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来的总躲不过,他、他……豁出去就是。
  蓬莱狠狠闭上眼,「他嫁人了。」佛祖保佑,他只是个来报讯的,千万不要连累他呀。
  「嫁人?」
  佛堂内男子的音调蓦地变得恐怖阴沉,一阵难以抵挡的寒意缓缓自屋内漫出,蓬莱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的佛堂大门,飞快地 被冻上了一层结实的寒霜不说,就连他脚下所站的地方也都开始结冰。
  他硬着头皮再道:「对……」
  「那小子回来后知会我一声。」
  「大师兄?」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蓬莱不安地抬起头。
  「既然那么爱扮女人,他就一辈子都当女人吧。」
  暖气融融、再舒适不过的七公子新房内,月穹端坐在客座软软的坐榻上,两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坐在床边那对状似亲密的小夫妻。
  她抽着嘴角,「这是……」
  「我相公。」莫追环着容止的腰,一手指着靠在他肩上气色很不好的她。
  「他是……」
  「我娘子。」容止带着浅浅的笑意向来人介绍。
  「我娶了他。」她答得很理所当然。
  「我嫁了她。」他已经自暴自弃成自然了。
  月穹起身就走,「告辞。」
  「师姊!」莫追忙不迭地追上去拉住救命大仙。
  已经翻不动白眼的月穹,恨铁不成钢地往他的顶上敲过去。
  「臭小子给我住嘴!」不长进的东西,叫他娶门媳妇回家,他却是嫁了自己?他可真给他们师门长脸啊。
  莫追眼中泪光闪烁,「师姊……」
  容止微喘地一手抚着胸口,方要起身为莫追说几句话,月穹已一阵风似地刮到她的面前,两手捧着她的脸庞,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后,她的眼中似闪过了什么,但她随即将它掩下。
  「小妞,你真想不开的娶了我家的臭小子?」那个不要脸也不要皮的师弟……她消受得起?
  容止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
  「委屈你了。」月穹感慨地拍拍她的肩,不一会儿,月穹速速换上了热情的笑脸,自怀中掏出本书递给她,「来来来,这是师姊给你的见面礼!」
  容止伸手接过,随意翻开一页,平铺直叙地念出书页上的某段文字。
  「彭员外低首以嘴叨走艳二娘水色的肚兜,两手下了狠劲死命搓揉着她胸前的红樱,在她受不住地娇声嘤啼时……一把将她的一双小脚给扛至肩头上?」
  「……」在场的莫追突然很想挖个地洞钻。
  「你觉得如何?」月穹笑咪咪地眨着眼,一脸期待地问。
  容止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评论。
  「很……出色。」他这师姊的兴趣未免也太与众不同了吧?
  「就知道你有眼力!」月穹心情飞扬地握住她日渐枯瘦的手腕,「听小八说你中毒了?别怕别怕,师姊我这就帮你瞧瞧。」一听到事情有谱了,莫追这会儿也不管那个四师姊是不是二师兄口中的家丑了,他快步过去扶着容止坐好,掏出袖中的帕巾 边拭去她额上的冷汗边看向把脉的月穹。
  「如何?」
  月穹果然如莫追所料,根本就没把这点毒给看在眼底,「能解,不过解毒的过程有点长,得要有耐心才成。」
  莫追放心地吐了口大气,「能解就好……」
  「先吞了这颗药,明日我就开始帮你解毒。」月穹自怀中掏出个小药盒,取出一枚她亲制的丹药,决定先帮她修复经脉的损伤。
  容止毫不犹豫地张口服下,没想到那药入口即化,不过一会儿,她就把头垂靠在莫追的颈间,眼皮沉重得根本就睁不开。
  「小八,跟我过来一下。」在莫追把她打点好睡妥后,月穹一脸正经地朝他勾着手指。
  「师姊?」他走出内室关上房门,有些不解于她面上凝重的神色。
  她蹙着柳眉,「我怎么觉得……你家相公跟某人这么像呢?」亏这小子日夜都与容止处在一块儿,难道他都没发现吗?
  「像谁?」
  「老五。」
  莫追怔怔地站在原地,一直以来就只认眼不认脸的他,经她提醒,这才发觉他究竟忽略了些什么。
  「你这么一说,她……」他不禁开始回想起容止那张小脸蛋上的轮廓。
  月穹直接替他回答,「还真像是娇小秀气又女人化的老五是不?」打从一见面起,她就觉得容止与那个容易,不仅是名字像,就连五官也无一不像。
  他俩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很久,接着若有所思地对上对方的眼睛。
  「我记得,五师兄他……」莫追迟疑地开口。
  「有个从小就被卖掉的妹子。」月穹叹口气,一想到早些年容易为了找妹妹,找得都快只剩半条命,就打心底觉得不忍。
  「那个妹子……」
  她记得很清楚,容易是怎么再三向他们交代的,「左耳后有个红痣,颈子右边上有两颗黑痣,右大腿上有被狗咬过的叶状疤痕。」
  「她的年纪……」
  「比老五小四载,今年应是二十二岁。」
  莫追侧过脸看向内室的门扇,回想起容止是如何对待那个只是任务上的大哥燕磊,以及她又是如何不舍于她与燕磊的兄弟之情,更不要说,她是为了什么而放弃了大好年华,义无反思地入了纳兰先生的旗下,投身至内间这一个要命行业。
  他沙哑地道:「我听她说,她在找她失散多年的兄长。」
  月穹眼睛一亮,「她兄长叫什么来着?」
  「没说。」莫追的心中早与她一般笃定,「不过,我想应当是八九不离十。」
  站在门前的师姊弟俩,互看一眼后,不约而同地轻推开内室的门扇,蹑手蹑脚地来到因服了药而睡着的容止面前,先是确认过她的耳后和颈间,接着,他俩被难住了。
  看着那床盖住她周身的锦被,莫追难得有种进退不得的感觉。
  「……你掀还是我掀?」他要看了她的大腿那事情就大条了……容止若是知情,不掐死他也会打死他。
  月穹推得一干二浄,「她不是你家相公?」
  「可我们又还没煮饭……」他犹推托着,在月穹一记杀人式的眼神刮过来时赶紧改口,「我掀就我掀。」
  坐在床边轻柔揭开厚厚的锦被,莫追看了看她身上那一袭男式长衫,怕她会被冻着,动作快速地拉开她的衫子,正想卷起她棉裤的裤脚时,一柄凉凉的短刀突然抵上他的腰际正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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