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帝君 第二十二章

  乔翊耳根一热,一时间竟想到她没照顾好自己是对不起他,他们是从小闹到大的情谊,他怎么会突生那种怪异的想法,认为她该为他保重。
  「你好凶。」她小声地埋怨,被个比自己岁数少一半的孩子当头碎念,她真的有种抬不起头见人的感觉。
  他狠狠一瞪。「你敢说我凶?」
  「没有、没有,你说得真好,点出我没注意的错处,我会好好反省错在哪里,日后绝不二犯。」
  她扬手保证,绯色丝衣袖口往下一滑,露出一截嫩白玉臂。
  神色略显苍白的温拾兰仍可见女子娇媚,水盈盈的眸子像黑珍珠,润泽生辉,樱桃小口微噘,嫩如沾露的花瓣,雪艳娇容若朝霞,花见羞色。
  袭人花香出肌肤,胜似蔷薇凝露珠。她并非刻意地张扬,但已是翩翩佳人,那不经意地玉腕一露,孩子模样的乔翊忽然感觉有股热意往面上拂,他口干地想喝水,赧着脸移开视线。
  就在他感到尴尬的时候,有人出声了,解了他的围。他是不是生病了,居然觉得温小兰的小嘴艳得诱人,让他想往上头凑。
  「小姐,你可别再吓奴婢了,奴婢胆子小不禁吓,要不是小公子请来太医为你诊脉,奴婢们都要腿软了,以为你的大限已至……」银妹哭着扑倒在小姐床榻边,发肿的双眼看得出哭了好一会儿了。
  「呸、呸、呸!你会不会说话,一开口就咒自家小姐,你哪天吃汤圆噎着没气了,小姐还长命百岁,真是晦气,你滚一边吃斋念佛去,洗洗你的罪孽。」气恼她一口胡话的绿云真往她腰骨上踹一脚。
  「哎呀!腰疼……」好狠的绿云,真要折了她腰不成。
  端着汤药、膳食的春柳、碧竹笑着从门口走进,轻啐了一句。「腰疼总好过抽你耳刮子。」
  「别别别,我不乱说话了,别打我呀!人家只是担心小姐的身子骨嘛!怕她累出病来。」银妹机伶地捂着双颊,就怕姊姊们真打她脸面。
  「就你一个心口有刀在割,我们就不急了,小姐昏倒的消息一传来,我的眼前一片黑,真当天暗了。」碧竹还能带着笑打趣,之前她急得绊了一跤,膝盖处还青了一块。
  「别吵了,别吵了,吵得小姐头疼,都给我安静点,一边待着去。」身为大丫鬟的春柳有大姊气势,一出声所有人都静了。「小姐,先喝点人参鸡汤补补气,待会有碗翡翠鸡丝粥,吃个六、七分饱再把药喝了……」
  「等等,喝药?」喝热汤补补气力她明了,可是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喝苦药,她又没病。
  「小姐,你不能让小公子笑你怕药苦,是补身的,不苦,奴婢给你准备了蜜饯,喝完药含一颗就不涩口了。」加了甘草,没那么苦。
  「对,胆小鬼,怕吃药!」乔翊在心里窃笑,表面上装出看不起她的表情,用话激她。
  温拾兰一脸为难地瘪嘴。「既然不苦为何要给我蜜饯,肯定是苦如黄连,难以入口,我不喝。」
  「小姐,你怎么可以辜负小公子的好意,你要知道宫中太医有多难请得到,他们势利的只肯为皇上和娘娘们看诊,尚仪局的吴娘娘都不太请得动他们,像二十四司的能开几帖药就不错了,何况是傅太医亲自来……」她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似乎有点过了头。
  「停,春柳,你说得有点多了,我头疼。」温拾兰揉着额侧,一张脸雪白雪白的,像是十分难受。
  一看小姐面色发白,春柳连忙上前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半坐半躺。「奴婢不说了,小姐躺着有舒服些吧!」
  「嗯!好多了,没那么晕了。」她半卧着一侧身正好对上一双乌亮大眼,没来由地她往那张感到眼熟的小脸轻捏了一下。「是你请来傅太医?」
  「是。」温小兰,你敢捏小爷的脸,你死定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越看越觉得面熟,可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儿看过这孩子。
  乔翊没点头也没摇头,神情哀怨地看着她。「太没良心了,你居然记不得我,你,坏人。」
  「我坏人?」她指着自己啼笑皆非,但是看到他脸上的不满,又有一点点小自责,既然感到熟悉,她应该是认得他才是。「让我再想想,我一定会想起你是谁。」
  「我叫立羽。」他透露小小的线索,就看她悟性够不够,是她才有的特别待遇,谁叫她笨得大智未开。
  「立羽……」她反复地咀嚼着,就是想不起立羽是谁,她家的亲戚中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
  见她不明,他微闷地抢过春柳手中的鸡汤,煞有介事地小口吹凉,送到她嘴边。「快喝,太医说你过度劳累才会晕倒,不能日夜不休,不能不吃饭,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再夜以继日的操劳你的身子会吃不消,就算没病也会病得起不了身。」
  被个孩子喂食,她别扭地干笑。「可是皇上的寿辰快到了,我不加紧脚步将该表演的曲目排好,到时跳得不好我们司乐司都有责任。」
  清明帝的生辰在四月初九,距离没几日了,他往昔都会大宴群臣,广邀外国使臣一起同乐,见证腾龙王朝的繁华和富裕,载歌载舞欢度今宵。
  「司乐司那么多人,不缺你一个,今年跳不成明年再来,我就不信少了你皇上的寿宴就办不成。」他赌气地一横眼,恶狠狠的瞪着她。
  温小兰,你少给小爷拿乔,要不是你一脸蔫蔫地,准给你一顿排头吃,小爷对你好还敢不领情。
  「的确不缺我一个,却是我展现苦练多年才艺的大好机会,我想跳舞,我想以一曲琵琶令闻者动容,你不晓得我对音律上的热爱有多执着,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胜过它。」不是非跳不可,而是她的双足想舞动,展现出她最美的姿态。
  是自信,是自我肯定,也是对自己的交代,她做得到她想要的,而且不藏私地送给每个懂得欣赏的知音,她希望以舞洗涤人心,澄净内心的苦闷,以喜悦的心情去接受,化纷乱为祥和。
  「就算乔翊也不行?」见她不知好歹,乔翊冲动地脱口而出,但是一开口他也怔住了,被自己的愤怒惊到,他想不透为何会如此在意她对音乐的在乎远胜过他。「啥!乔翊?」白皙的脸儿微现潮红,她努力地藏起羞赧,怕人瞧见她说不出口的小女儿心事。
  喂完汤,他小脸发烫地把一匙粥塞入她口里,难得的困窘。「我是说乔翊哥哥似乎和你交情不错,他常提起你们是串在一起的蚱蜢,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有他就有你……」
  「啊!我想到你像谁了,你和那个老是欺负我,捉青蛙吓我又偷藏我裙子的混蛋乔小三像到极点,简直是他小时候的模样。」温拾兰忽地兴奋指着「八岁」
  大的小孩大喝,一碗粥差点洒在她身上。
  「混蛋乔小三?!」乔翊的脸黑了一半,握匙的手气到拿不稳,很想往她可恶的笑脸扔。
  「不是骂你性子不好,而是和你很像的乔哥哥真的很可恨,从小到大他捉弄我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每回气消了想原谅,他又来惹我生气,跟他吵、跟他闹是自找罪受,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伤到人,把人气到发火了便一走了之……」一说到令人又气又恼的青梅竹马,她有满肚子苦水好吐,句句是数落,没一句赞美。
  「我……乔翊哥哥没那么坏吧!」他明明做了不少对她好的事呀!怎么提都不提,尽是对他的埋怨。
  乔翊不快地回想从两人认识的当初,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自幼相处的情形——有一次不小心弄脏她的裙子,他偷偷地拿到井边想用皂角洗净它,结果越洗越脏还洗破一个洞,他也就不好意思还给她,结果买了一条新裙子赔她却买大了,被一个叫春泥的女孩子给拿走,以为是司衣司发给她的新裙,她穿上刚好。
  还有一回她气哭了,他心里很不安想赔罪,趁她哭得唏里哗啦的时候跑回乔府,从娘的红酸枝木妆匣取了一支黄玉凤头花卉簪做为赔礼,他才要送到她面前给她,不知哪里的臭丫头居然一把抢了去,一副她才是簪子主人的得意样,恶心地朝他搔首弄姿。
  后来他才晓得那名女子成了太子的新宠,叫云雪湘。
  ……好像真的没一件好事,尽是小孩子恶作剧的恶劣行径,乔翊越想越心虚,脸上那抹不快成了豆大的汗珠,回头想一想,他的确把她欺负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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