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进宫
王氏这边心里正愁着,不知道想个什麽妥当的法子,隔开承安和他亲娘,这会儿听老太太的话,便知道,定是老太太瞧出了她的心思,有意相助,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娘,与别人不同。
遂忙过来道:
“我这里先谢过老太太了,若是这事儿成了,再让承安给您老好好磕几个头。”
边上岳氏掩着嘴笑了起来:
“姑奶奶这话说的在理儿,咱们家老太太呀!最是入得太后老佛爷的眼的,老太太美言几句,可不比什麽都强。”
宛若侧头去瞧承安,却见虽脸上顔色未变,那眼里却有些暗淡,不禁大为讶异,宛若听说那太学里天下名师大儒汇集,进了那里,这辈子的仕途便顺了一半了,加上又是皇子伴读,将来至不济,也能熬个体面的官儿当,可是连那仕宦之族的子弟们,都削尖脑袋钻营的好差事呢,怎麽瞧承安这眼色反而不大乐意呢。
花厅摆饭,陪着老太太吃了晌午饭,又说了会儿子话,便要告辞回去,王氏这边一起身,那边老太太又抹起了眼泪,王氏心里酸涩难言,岳氏忙着劝:
“如今都在京里头了,也隔得不远,说到头,也不过一刻锺的脚程,这隔三差五的,还不是常来常往的容易,便是姑奶奶那边事忙,脱不开身子,您遣了我去拘也能把她拘来的”
老太太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揽过宛若在怀里:
“你这去便去了,横竖出了门子便是人家的人,我也拦不住,我这外孙女儿可要留下来,好好陪我些日子。”
王氏扫了眼宛若,想来是这丫头勾起了老太太的念想,本来也打算寻个因由,把宛若放到这边来,这下倒正如意,侧头却见承安微微皱起眉,不禁暗暗失笑,这两个小儿女,这一年来日夜都在一处,这时候扎一分开,想来必然不适。
念头刚至此,就听宛若清脆的声音道:
“外祖母,您不是说要让承安去当什麽伴读吗?迟早要进宫去,不若现在也留他在这里,也不用再费心安置,我在哪儿,便让他也跟着就是了”
承安眼里闪过一丝晶亮,老太太倒是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小脸蛋:
“瞧瞧我们宛若丫头这张小嘴,说出来的话儿透着那麽股子可人劲儿,得了,把你那小心肝儿好好放进肚子里吧,外祖母这里别的没有,房子有的是,别说承安,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也住得下,何必和你挤在一处,这些日子,你便跟着我安置吧,也给外祖母说说你们冀州的稀罕故事儿,我这里也有几个比你大些的姐妹,日常一起读书绣花,比在你家里孤清的呆着强。”
说到这里,吩咐那边上的婆子:
“福润家的,承安就安置在西厢房里头吧!多点上几个炭盆子,好好熏熏那屋子,倒是有些日子没人住了,恐夜了冷的慌”
边冲着王氏挥手:
“既是宛若留下,你就快回去吧,知道你惦记你府里头的事儿呢,回头闲了,便过来和我说话儿,别等着我巴巴的找人去叫,那时候即便来了,也是一顿捶”
边上丫头婆子都笑了起来。宛若放在这边远比在那边府里令王是放心,便笑着蹲身行礼,告辞回去了。
不大会儿功夫,婆子过来回话,说西厢房已然收拾妥当,宛若见外祖母精神有些乏困起来,想来是到了歇晌儿的时辰,便忙蹲身道:
“外孙女儿和承安过去他屋里坐会儿,待老太太歇了晌午觉儿,外孙女再来陪着说话儿。”
老太太笑了:
“你这小人立了这半天规矩,难道不困?”
宛若摇摇头:
“想是昨日睡得多了,这时候精神还好。”
老太太怜爱的摸摸她的头,让跟着的丫头婆子们精心着点,便进里屋歇午觉去了。
承安牵起宛若的手,沿着抄手游廊进了西厢,一明两暗,两边各垮了一个小耳房,收拾的干净规整,想来原是谁的书房,书架案几一应俱全,颇有几分书香气。
进了里屋,扑脸儿的热,正中间的地上放着一个珐琅彩的熏炉,上面盖着黄铜笼盖子,笼盖子上熏着一床簇新的锦被,想来是新拿出来,怕有潮气。
炕上放着一个紫檀雕花炕几,对面翘头案上置着一个鎏金香炉,角落的紫檀花几上,摆着一盆玉石盆景,白玉枝干翡翠叶子玛瑙花,颇为富贵稀罕。
两人坐在炕上,下面丫头捧了热茶上来,春梅接过来,亲手递给两个小主子,一边小声道:
“前些年,跟着咱们太太回来过一次的,不过只待了三两日光景,那时姑娘还小呢,才两岁多一点大,我也是个不成气候的小丫头,就记着咱们王府里哪个大啊!走来走去竟是连园子都没走出,惹的太太屋里的王嬷嬷,点着我的额头数落我,白长了个聪明机灵相,实际却是个半傻子”
她这话说的宛若和承安都笑了起来,那边奶娘过来点点她的额头:
“你当你现在就精了,什麽咱们王府,说到底儿,这是咱们姑娘的外家,根儿还是苏府,你这话可不糊涂了”
春梅咯咯笑了两声:
“您老才糊涂呢,谁不知道咱们家太太是这府里头正经姑奶奶,便是刚头老太太那样子,您老也瞧见了,说咱们姑娘是亲孙女也不为过的”
说着把那点心盒子放在炕几上,宛若抿嘴笑了笑,打开,寻了快玫瑰糕递给承安:
“先吃些点心,午饭瞧见你总愣神了,倒没进多少,恐现在肚里头早空了”
春梅几个瞧她姐俩这意思,便知道有体己私密话要说,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宛若这才凑近承安低声道:
“你是不乐意去太学念书吗?还是不想当哪个什麽十一爷的伴读?”
承安手里剩下的小块玫瑰糕,擡手塞进她嘴里,小脸沈了沈,好半天才有些闷闷的说:
“太学里不收女学生的,若若去不了,我一人去了有什麽意思?”
宛若不禁笑了:
“你可不也半傻了,听娘说,以后我便常待在外租母这里的,我两个表哥都进了太学,以后你跟着他们过来,咋们难道还能见不着面儿,只是像现在这样,整日在一起便不能了”
忽然想起一事,忙着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
“便是你去了那太学,我的功课你也要帮着做的,回头我让春梅悄悄交给跟着你的小六儿,让他给你送去,等你做完了,再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回来,就好了”
承安不禁被她逗笑了,觉得积压满腹的愁闷心事,瞬间散去不少,撑着下巴看着她,促狭的道:
“那你可要想好给我什麽好处才行,你说过的,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宛若瞪了他一眼,又想了想,打着商量的口气道:
“那回头我给你绣个荷包如何?”
承安眼睛一亮,转而刁钻的道:
“我也不要那些寻常俗气花样的,也要和你这个一样的”
说着把宛若腰上挂的荷包扯下来,上面是宛若画的两只卡通小猫,追着线球打闹,虽简单却颇为生动。
宛若没辙的点点头,心里忽而有些感触,承安这小子越来越难糊弄了。
晚上见了大舅和两位表哥,两位表哥和大舅很有几分像,大表哥长的端方俊美,却严肃稳重,二表哥倒是有些活泼,在大舅面前却也十分规矩,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可见平日里管束极严的。
另外还有三个姐妹,却都不是本家的,一个大舅母娘家哥哥的闺女,和宛如年纪一样大,过了年就十一了,听说是亲娘死了,娶了继母回来,却有些慢待,岳氏怜惜侄女便接来王府,生的不俗,且温顺可亲,得了外祖母的意,养在身边。
宛若偷偷听见王嬷嬷和自己奶娘说过这位岳姐姐,说是打算着将来定给大表哥的,这一来,亲上做亲也分外妥当,另外两个却是外祖母娘家的侄孙女儿,比宛若大上两岁,过年就十岁了,家里头有点乱七八糟的龌龊事儿,便也接了来,却都是好性子的大家闺秀。
外祖母家听说也是北辰的大族,若认真论起来,太后和外祖母还沾着拐弯的表亲呢,也因这个缘故,太后待外祖母比别人更亲热几分,这些都是奶娘悄悄说与她听得,总之牵七扯八,这些权贵大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宛若也搞不太明白。
到了第二日,便是腊月二十,一早起来便又飘起了雪花,宫里忽然来了人,说娘娘等不及要见嫡亲的外甥女儿,这便让送进宫去。
来的是贤妃身边的管事嬷嬷和两个大宫女,瞧架势立时便要接着去,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老太太便是不放心,也只来得及悄悄叮嘱宛若几句,便让她跟着宫里的马车去了。
老太太立在仪门外,拢了拢身上的灰鼠披肩,不禁悄声埋怨:
“娘娘可也是,怎的就这麽急了,便是这些年没见着,可宫里毕竟规矩大,又不让大人跟着,宛若丫头小小的人儿,回头唬着,可怎生好?”
边上福润家的忙道:
“老太太这可真是多虑了,咱们这姑娘我做个端详了一天,那行动坐卧,处处都和着规矩,大气着呢,便是那宫里规矩大,想来也不妨事。”
这边是这麽说,宛若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这初一进宫就惹上了平生的冤家对头。
☆、遇上魔星
贤妃住的藏月宫就在御花园后头,来接宛若的是贤妃身边管事崔嬷嬷和得用的大宫女海棠,到了宫门,便引着宛若沿着一侧宫廊缓步前行。
宛若现代时去过故宫,和这里的构造大致相同,一眼望去朱红宫墙,明黄琉璃瓦,檐角上瑞兽成行,彰显着不可亵渎的皇家威严。
过了大影壁假山的内廷宫门,眼前豁然开朗,虽是深冬时节,却有冬青松柏挺直苍翠,也有那虬枝梅花凌寒绽放,幽幽淡淡传来一阵阵清香。
宛若正盯着那边西湖石边上一株腊梅瞧,不知什麽名品,乌骨黄花开满了枝桠,在一片缓缓落下的细雪中别有风韵。
忽听前面有说话声,不禁好奇起来,顺着声音望过去,那边不远处倒有一片开阔地儿,拱廊雕花的搭着一个戏台子,想来是供后宫嫔妃们闲时听戏消磨的去处。
现如今却顶风冒雪站着几个绿衣宫女,一个个哆哆嗦嗦靠着戏台子下面,齐整的站了一溜,每个人皆双手举高,拖着一个苹果放在头上,不远处一群小太监围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想是哪位金贵的小主子,穿着一身紫色云纹锦缎蟒袍,衣襟袖口都是毛绒绒的狐狸毛边,腰间玉带,头上一颗小小的紫金冠,手里举着一个弹弓,正瞄准着前面的宫女,啪的响过,就听一声惨叫。
一个宫女捂着脸,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其他宫女也纷纷跪下:
“十一爷饶命,十一爷饶命……”
那个小男孩,却冲上去一脚踹过去:
“没用的奴才,叫你别动别动,你躲什麽,今儿不让小爷痛快了,回头狠狠给你们每人一顿板子,再好好饿你们三天”
“十一爷饶命饶命啊……”
几个宫女抽抽答答哭起来,却又挨了小男孩狠狠几脚:
“别跟爷这儿装你们的狐媚样儿,打量我是大哥二哥呢,你们就是裤子都扒了,我都不带瞧一眼的,对了,就这会儿把你们裤子都扒了,我看看你们屁股眼里到底有什麽,我大哥二哥怎麽就这麽稀罕呢?快,把裤子都给我脱了,扭过去撅着让我瞧瞧”
那些宫女都还是黄花大闺女,哪能光天化日雪地里脱裤子,就知道跪着大哭求饶。宛若小嘴都张的老大,这小子是人吗?简直就是胡作非为的混蛋,显见是被宠坏了。
那小子见宫女不动,回头就要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上来帮忙,却一回头正好瞧见宫廊上宛若一行人,随即丢了这边的事儿,几步蹿了过来。
那崔嬷嬷和海棠互相瞧了一眼,不禁暗暗叫苦,如今宫里从上到下十一位皇子,也有那别样荒唐的,如太子和二爷,那荒唐却在女色上,可也成了年,便是荒唐些,皇上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虽荒唐可还知道几分节制,就这位十一爷,却是个浑天浑地的魔星。
她娘原是云嫔,活着的时候颇得圣宠,相较起来,贤妃娘娘那时还要靠后些,可惜命不济,生了十一爷不过一年就去了,皇上足足难过了小半年光景,便把这麽个活祖宗挪到贤妃跟前教养着。
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养的,又得着皇上的心,贤妃便是想管也是束手束脚,再说后宫里多少个眼睛巴巴瞅着,就等着捏你错,趁机把你踩下去她好上去,贤妃心里明镜儿似的,因此对十一皇子的管教,便松垮垮的,虑着他年纪尚小,便是胡作非为,也干不成什麽太出格的事儿来。
至多也就拿身边的宫女太监耍子淘气罢了,上有皇上怜爱,贤妃放纵,还有几个荒唐的哥哥当榜样,下面太监宫女谁敢招惹这位,一来二去倒真成了宫里的天魔星,且生了个极好的模样,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即便她们这些宫里有些体面的大奴才,也都尽可能躲着他,就怕招惹了这位,惹一身的麻烦,这时见他那双明闪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宛若,崔嬷嬷和海棠这心里就跟装了几桶水走山路一样,七上八下的。
宛若也有些惊艳,刚才背对着,真没看太清,就看见个玉带金冠个小人,这会儿倒是看见了正脸儿,粉白的小脸,跟一大块羊脂白玉抠成似的,透着那麽润泽白皙,不浓不淡的秀眉斜飞入鬓,下面一双凤目,明亮潋滟,微微眯起,小小年纪竟也十分魅惑。
挺鼻红唇,脖子上挂了一个赤金璃纹项圈,下面锁住富贵平安锁,真正锦绣堆出的皇家子弟,相比之下,承安都有些失色起来,令宛若颇为不满,怎麽这一个个小男孩都比她生的好看,这忒打击人了。
两个边边大的小人儿对着看了一会儿,边上崔嬷嬷急忙道:
“这是十一爷”
宛若规矩的蹲身行礼:
“给十一爷请安”
赵睎歪头看着宛若道:
“我知道了,你四哥的那个姨表妹,叫什麽来着,对了,叫宛若的,正好这些宫女无趣之极,你来陪我玩玩”
崔嬷嬷的脸儿都白了,忙道:
“回十一爷的话,娘娘哪里还等着要见姑娘呢,等见过娘娘,若是娘娘准了,再和你一起玩耍可好?”
这位魔星哪管这些有的没得,一叉腰站在宫廊前头堵着,大有不答应就不让过的架势:
“不行,耽搁不了娘娘的事儿,就让她替那个宫女站在那边,让我用弹弓打几弹珠,何时打中了她头上的苹果,便放你们去”
崔嬷嬷和海棠大惊失色: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回头伤了姑娘可怎生好……”
赵睎却蛮横的拽住宛若,高高仰起头:
“难道你和那些宫女一样没用?”
宛若瞪着他,气的不行,这就是个没人管教的死小孩,这摸样简直欠揍,宛若一伸手抢过他手里的弹弓,翻来覆去看了看,做的极精致,乌骨的叉,牛皮筋儿做的绳上面拴了块小牛皮,宛若伸手:
“把你的弹珠给我一颗”
那赵睎眨了眨眼:
“你要弹珠做什麽?难道你会打?”
嘴里说着,还是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颗来递在她手里,宛若看了看,真是有钱啊,这哪是什麽弹珠,是用琉璃特特烧制的珠子,晶莹剔透,煞是漂亮。
宛若几步走出宫廊,左右找了找,看到那边不远一个树杈上有一个废弃的鸟巢,遂熟练的把弹珠顶在牛皮上,小手拉开皮筋儿瞄准,只听啪一声响过,树上的鸟窝应声掉落下来。
不仅赵睎,就连边上一衆小太监宫女乃至崔嬷嬷和海棠都看傻了,宛若把弹弓塞在赵睎手里,不屑的说:
“什麽时候你练成我这样了,再找我玩吧!”
说完,半蹲:
“宛若告退”
崔嬷嬷和海棠醒过神来,急忙引着宛若走了,宛若嘴角微微撇了撇,心说这都是我玩剩下的了,小时候在胡同里,她可是她们那一片有名的假小子淘气包,打弹弓,溜冰噶,爬墙头,掏鸟窝,就没有不干的,不是这个身子力气小,别说那个鸟窝,就是前面屋檐上的瑞兽,她都能打中,当然她不想找死,因此见好就收。
这边拐过一个富贵牡丹的影壁座屏,便是一个偌大的宫院,院中有两颗垂丝海棠,如今枝枯叶残,却在光秃的枝干上,用翠色和粉红色绡纱巧手扎成了花和叶子缠在上面,远远看去,仿佛到了阳春三月海棠花开的季节,给这肃穆的宫苑,添上了一丝喜庆的氛围。
还未等到宫女通传,当前一个大太监便迎出来道:
“娘娘里面问了七八回了,怎的这会儿才到,说外面今儿冷的的紧儿,又落了雪珠子,让我出来瞧着点,一见着姑娘,也不必拘那些没用的礼了,这就让姑娘进去呢”
说话儿,略打量宛若一眼道:
“可别怨娘娘每日里惦记好几遍,这行动摸样,可真有几分娘娘的影儿呢,姑娘,跟着奴才进去吧”
海棠和崔嬷嬷跟在宛若后头,宛若猜这个大太监必是姨母宫里的大总管了,便是那崔嬷嬷和海棠都要看着眼色的。
估摸东边是娘娘的寝室,宛若跟着进了西此间,这里却是一个精巧的暖阁,想是通了地龙,很是暖和,有隐约淡雅的香气浮荡周围,颇为怡人。
周围立着十几个宫女,沿炕上歪着一个宫装贵妇,头上一只金凤攒珠钗,绾住乌黑青丝,鬓边压了一朵大红正艳的芍药花,越发显得富贵雍容,五官和娘亲有五分相似,穿着一件深紫绣折枝牡丹的宫装。
宛若却觉分外亲切,因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非常慈祥,慈祥中透着几分激动,竟和外祖母如出一辙。
早有宫女放下软垫,宛若跪下,一个头没磕下去,已被贤妃搂在怀里:
“快别行此大礼,一家子的亲骨肉,又是姨母这里,哪用得着这些虚礼,这一晃都长这麽大了,那年你娘回京,却正赶上太后身子不适,竟没见着面,算起来,今儿还是头一次见呢,快,让姨母好好瞧瞧。”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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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宛后 上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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