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把剑?」她惊奇地拿起来端详。「不是丢在兔耳山上了吗?怎么找得到?」
「就插在蓝大王的肚子上,不过他命大没死,只流了一些油。徐捕头听了蓝大王的供词,又在山寨大堂找到符合的刀鞘,认定这支『凶器』应该是我的女探子的,所以寄来还我。」
「不要了。」她放下小剑,摇头道:「都说是凶器了,秽气。」
「我用艾草水洗过十遍,上了油,还拿去南神庙过火消除邪障,现在只有神明加持保佑,没有秽气。」
她低头笑了。
「就给你护身用,放在屋子里吓吓小偷也好。」
「谢谢。」
「还有,徐捕头这几个月忙着处理山贼案,这封信才回了我路倒尸的事。」
「怎么说?」她紧张地问。
「那年冬天只有一起,还是在城里冻死的,没有山里受伤流血的。后来两年也没有类似的案子。」
「这样啊。」她显得失望。
「阿溜他们的衣物有没有任何记号?」他又问。
「给你瞧。」现在她的东西全收进柜子里;她从最深处拿出一个小包袱,打了开来。「我留着,也是给他们当作纪念。」
一套是小孩童的红缎衣裤,一件则是白色的中衣,荆大鹏不解地拿出这件显然是大人的衣裳,抖开来查看。
「毛球没穿小孩的衣服,这是拿来裹毛球的。」荆小田解释道。
荆大鹏将几件衣裤翻来看去,连缝线都仔细检查过、摸过。
他相信小田一定也都看过,不然早就找出蛛丝马迹了。
「的确看不出线索。不过,这都是很好的质料,毛球的中衣襁褓是柔软保暖的真丝,几年过去了,仍不见泛黄;阿溜的衣裤是绸缎,缝工精细,或许……他们真是被拐带的富家孩子。」
「你要不要先查南坪的走失孩童案子?还有附近几个县……」
「我已经查过了。」荆大鹏放下衣物,语气变缓:「南坪、东邑、西丘都没有符合阿溜、毛球的走失案子……你知道冀王爷的事吗?」
「北关的冀王爷?怎么突然说到他了?」
「那时你在魏王府听到秘密,我很好奇当年他们是怎么把冀王爷弄成了『半个废人』。我除了写信请剑扬警告王爷安危外,也问了一些事情。原来不是冀王爷身体有何伤病,而是在八年多前的冬天,冀王妃难产而死;再过一个月,他唯一的五岁儿子也病逝。冀王爷遭受打击,伤心欲绝,不再过问世事,形同『半个废人』。」
「你想说什么?」
「我再查下去,那个夭折的儿子叫做……」他拿起笔,就在他们练字的纸上写下来,同时念道:「朱佑杉,神明护佑的佑,杉木的杉。」
「三?!」荆小田心头猛地一跳。
「就是这个杉。」他拿笔在杉字圈了起来。
今天她又多认得一个字了。杉,可以造船、盖屋的杉木,也是一个早夭孩儿的名字。
荆大鹏打了火石,引燃那张写了名字的纸,一下子烧成灰烬。
「可是阿溜十一岁,那孩子算他十三岁……」荆小田又记起诸葛棋讲过的阿溜年龄,不觉一颤。
「都快年底了,以阿溜的声音、胡子和长大情况,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荆大鹏分析道:「诸葛也说过,阿溜可能遭受很大的撞击或惊吓,年纪又小,因此失去记忆;可是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不管你问他什么,他都说『三』,或是『杉』;而且他也记得念过的书。按理普通人家的小孩,不会这么小就教他背这么多书。」
「可能吗?」荆小田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本来也只是猜测,可看了这些衣物后,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王爷家死去的孩子……」荆小田还是无法将这一切连在一起。「那么,中毒的事?」
「谁能拿到这种诡异难解的毒药?又有谁会狠心到让小孩吃毒药?除了争权夺利的宫廷或富贵人家,我再也想不出来。」
「可再怎样,也只是王爷的儿子,又不是皇帝的儿子……」
「你别忘了,十几年来,皇上无子,每个王爷的儿子都有可能是立储的对象。那时最大的是魏王爷的七岁儿子朱佑机,再过来是冀王爷的五岁儿子朱佑杉。五岁的是聪明多了,听说当年在皇族中颇得称赞。」
「那个路倒尸到底是什么人?而且好好一个孩儿被劫走了,就该拚命找回去,王府怎会说他死了?王妃难产?那个孩子是胎死腹中,还是生下来了?会是毛球吗?他们又怎会流落到深山里?」她有太多疑问了。
「这都还不知道。我就是以办案的方式,往可能的方向寻找线索,继续抽丝剥茧下去。这样吧,我将他们的衣服寄给剑扬,请他转呈冀王府当年知情的人查看。」
「嗯。」她低下头折衣服。
「目前为止,全都只是我的推测,将所有的巧合兜拢在一起。」荆大鹏见她神情不安,自己也很不安;她的伤才刚好,他却丢出这件大事来烦她。
「南坪铁捕办案,一定可以查出真相。」她倒是露出笑容。「早点让阿溜他们知道身世,我也安心。」
「或许冀王妃和小王爷真是如朝廷诏告所记载的情况过世,就怕请剑扬去翻冀王爷的伤心事,过意不去。」
「唱戏说书的也没这么离奇,你今天倒是编了一出。」
「先不让阿溜知道我们在查,如果事实不符,那是最好了,当做我们两个多心,白忙一场。」
「可是,如果阿溜毛球真是王爷的孩子,那就要回冀王府了?」
「你还有我。」
「什么还有你!」她笑出来,她都还来不及感伤,他就帮她想好出路。「我会跟他们去王府当丫鬟。」
「王府又不缺丫鬟,我很缺!」他声音大了。
「好,反正我这个丫鬟随便乱做,你不满意,就会赶我走。」
「满意!满意!你随便做,我都满意!」
瞧他那气急败坏的模样,顿时缓和了忧虑阿溜身世的不安气氛。
「对了,他们身上有特征吗?我好写到信上去。」荆大鹏又问。
「毛球就头发很黑、很多,毛茸茸的,身上白净无斑;阿溜的右边屁股有两点胎记,一青一红。很特别吧?以前我本想按这特征帮他寻亲,可我也不能逢人就问:你有没有丢了一个屁股有两色胎记的小孩?」
「哼,你看过阿溜的屁股?」荆大鹏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掉。
「怎没看过?阿溜小时候不会自己洗澡,我当然帮他洗了。」
「哼哼。」
「他是我弟弟呀。」
「哼哼哼,弟弟也想娶姊姊!你没教他人伦常规吗?」
「那八哥哥又可以娶九妹妹啦?」她指了那封荆大哥写来的信。
但她也骤然脸红了,这是讲什么鬼话呀。
「三百年前同一家、一表三千里的八哥哥就可以娶九妹妹。」荆大鹏倒是脸不红气不喘,仍是那正经严肃的神情。
「那也是我胡诌出来的。」
「若是胡诌,那就更好了,本来就不是真的亲兄妹。」
「你!」她想笑,想跺脚,想跑掉,但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站在桌前瞅着他;瞅着瞅着,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太深邃,她心脏怦然一跳,还未及转身过去,他已伸臂将她抱进怀里。
「小田。」他低低的呼唤响在她耳边。
她身子先是一僵,随之放松在他的怀抱里,感觉他的大掌轻柔地来回抚摸她的伤处,那掌心的热气透进她的肌肤里,缓缓地烧灼她的血液。她呼吸转为急促,身体开始发热;她也好想用力拥抱他来发泄掉这份莫名的渴望,但她只是动了下指头,双臂仍是垂着不动。
如此静静地贴在他胸前,吸呼着他的气息,什么都不做,就够了。
那些不愉快的,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她会永远记得他待她的好,拥有这份可以一再回味的回忆,她已心满意足。
相对于她的沉默,荆大鹏则是紧紧地拥抱她,不断地亲吻着她的发。
从以前就觉得她很瘦了,如今伤病一场,更是不盈一握,轻飘飘的好像一片羽毛,随时都会飘走似的。
但愿他能多为她做点什么,好能让她再恢复以往的开朗,无拘无束地喊他一声八哥哥,或是闹他吵他,跟他尽情说话,而不是现在这般「温柔文静」的闷葫芦模样。
都是他不好。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往往到了嘴边,不是突然脑袋空空,就是变成一句简单明了的结论。
「小田,我……我是混蛋。」
「知道了。」她偎着他的胸膛,轻轻地笑了。
「先别想阿溜的事,等查出来再说。你多笑点,好吗?」
「好。」
他好想看她的笑容,伸掌捧起她的脸蛋,凝视她的微笑。
咫尺凝视,呼息交缠,她的芳香令他心跳变快;即便住在一起,天天相见,可直到此刻,他才有机会再度一亲芳泽。
「我被阿溜看死了。」他不禁要抱怨。
「呵呵。」她笑得更甜美了。
现在她已痊愈,为了公平起见,一大一小约定,皆不得再与小田同宿一室,结果就变成他们二人各据外间一张大床,夜里先互瞪一眼,再各自转身过去睡觉。
里间则是荆小田和毛球一起睡大床,七郎睡小床。需等到七郎能习惯自己睡,不再半夜哭着找姊姊或牵毛球的手时,就会将他揪出来睡外间。
真是复杂的房事问题。那时为了床位分配,还在桌上吵了一顿。
想必她也想到这事了。荆大鹏就见她笑意不褪,仿佛是一朵又一朵持续绽放的美丽花朵,片刻就将他的心田开出了一片锦锈灿烂。
好吧,他就混蛋到底,直接俯脸吻住她娇笑的小嘴。
那柔软唇瓣瞬间引爆他的欲 望,所有的思念与心意全化作亲吻,纷纷落到了她的脸颊。他的来势急躁而疯狂,吻了又吻,几乎不留给她呼吸的空间;她喘不过气,微微张了嘴,他顺势探进她的芳唇里,寻着了她的丁香小舌;她慌张地想要避开,他向前勾锁住,转为温柔地舔舐安抚,直到她顺服下来,再带动着她与他共同缠绵。
他怎能这样亲她呢?荆小田沉迷在这大胆而狂热的深吻里,任他挑逗欺弄,已是全身摊软酥麻,魂儿不知飞哪儿去了。
她再也无法藏住渴望,终于举臂抱住了他,两人身子密密贴合。她头一回感受到他高大壮实的身形,也惊觉他身下欲 望的奇异变化;她浑身火烫,激 情涌起,亦是急切地寻索他的舌,吮咬他的唇。如此亲密的反应令他血脉贲张,手掌不住地用力揉抚她的背部,亲吻也变得更加激狂热烈。
她站立不住了,只能把自己交给他,让他护卫住她的身与心。
在这热情缱绻的时刻,她忘了自己,忘了要帮他牵成好事,忘了要帮孩子们查身世,忘了从前,忘了现在,只有他与她……也忘了门没关。
毛球和七郎躲在门边,食篮放在地上,四只小手扳着门板,眼睛亮晶晶地往里头偷瞧着,看他们亲个没完没了,觉得有些无聊,便在门外蹲下来。
「我就说嘛,他们一定会亲亲。」毛球很高兴地道
「亲亲不是亲这里吗?」七郎不解地指了脸颊,又探头看了下。「怎在吃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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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捕探情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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