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做真的好吗?”推开门扉,手持卷宗的我,直截了当的朝着桃心木办公桌后的人发问。
当我看完整份企划之后,总算明白为何关拓森会特意将这份企划交给我。只因,他们明白,这计划当中隐藏着潜在的危机。
“又如何?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关拓磊扬眉,若无其事的轻应一声,仿佛这是件再微小不过的小事。
“关拓磊……”我无奈的轻叹。
“你知不知道,狗急是会跳墙的。”缓步来到他跟前,看着满脸不以为然的关拓磊,担忧之情不由得又加重了三分。
“我清楚你对何氏的作法很不满,更恼怒他们所采取的手段,可是,真得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吗?绝情的逼得他们全无生路,我担心到时候垂死挣扎的何氏,不知会做出什么两败俱伤的举动。”
“那又如何?”关拓磊冷娣了卷宗一眼,“敢对关氏动手,自然要有胆量承受关氏的报复。事实上,这一次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幸亏这次他们攻击的人是我,否则事情绝不可能就这么善了!”
关拓磊冷哼,言下之意不言可知。
可是,我担心啊!
我无奈的看着他,冷峻的面孔、残酷的眼神,即使是这般嗜血的无情面貌,他仍绝对的吸引着我的心。
有一必有二,何氏既敢雇用凶手伤人,自然不会将国家律法放在眼里。
上一次,不过是竞争对手而已,何氏就这么做,更何况这一次!再加上这次的事件……
唉,关氏行事向来低调,但并不表示没有力量。我想,身为敌手的何氏并不知情,所以才会做出如此痴愚的行动。
事实上,比权势、比谋略,关氏比任何一家企业都深厚。不用并不代表没有,只是不屑动用罢了。
然而,因着何氏卑鄙的手段,他生气了,主动运用关氏在各界的关系与影响力,全力逼迫何氏。
股票连日跌停、国税局的大举盘查、银行抽调融资、客户取消订单……一切的一切之于关氏只是小手段,但……
老实说,没有几家企业承受得起这样的报复,尤其是情势已然摇摇欲坠的何氏。
在这般急迫且不留情的手段逼迫下,无路可逃的何氏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我不敢想,却也禁不住满心的忧虑。
但固执的关拓磊却也不是一、两句劝言就能教他改变心意的人,我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令他改变心意呢?
我忧心如焚的看着若无其事的关拓磊。
“别担心,毅。”关拓磊起身,将我拉进他的怀中,使我跌坐在他的膝上,轻啄着我凝结的眉心,“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处理。”
他安抚道,只可惜我那满是忧虑的心并没有这么容易就平静。我将身体偎进他的怀中,不安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
我的心是这么的不安、害怕,他知道吗?
不,他不明白,自始至终,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在我内心所占的分量,而胆小的我亦不敢让他知晓。
“答应我,小心身旁的一切事物,不要予人可乘之机。”沉默中,我缓缓开口。
暂且就这样吧!要想软化固执的关拓磊,让他改变心意,毕竟不是一时半刻就做得到的事,在这之前暂且就这样吧!
“嗯。”
伴随着一次次的轻吻,关拓磊轻应。
为此,我的心总算或多或少落实了点。至少,他答应了的事从不会食言,不论原因为何……
只是,我再怎么也没料到,这么项要求反而引发关拓磊誓必摧毁何氏的决心,更进一步引出一件我永远不愿也不想知晓的事实。
* * *
深夜十点,为了取回遗忘在办公室内的文件,我独自一人回到空荡无人的十一楼。
“是谁?呜……”
扭开门把,暗黑的室内,一种莫名的感觉让我反射性的发问,然而在下一瞬间,我发现自己正处于某种危机之中……
“别动。”捂住我的口鼻,将我的双手反剪在背腰,隐匿于暗黑中的人影,声音沙哑的恐吓。
“呜……”
“说,关拓磊究竟将证据藏在哪儿?”
捂着我的嘴,背后暗影语气急切的问。
“呜……”
“别企图求救,否则……”.
总算察觉自己言行不一的举动,松开我被捂住的唇口的同时,隐在黑暗深处的人警告。
“呼!”
唇口重获自由,纵使颈项上多了把冷凉的利刃,我仍不由自主地深深的的吁了一口气,脑中思绪翻转。来者是谁,此刻我脑中已有数。
“你想怎么样?”毫不抗拒,两眼直视前方,任由他钳制住我的颈项与双臂,我冷静的问。
“少装蒜,谁不知道你是关拓磊的心腹,废话少说,快拿出来!”
身后,暗影说话的语气明显的焦虑不安。
真是好笑!此刻应当害怕、恐惧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然而,我的心思反而异常清明,只是满怀庆幸遇见危险的人是我,而不是关拓磊。
“我不明白你要我拿出什么?”
眉峰微挑,我冷静的说道,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记火热的掌印。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瞬间传遍空荡的室内。
我右颊顿时火辣一片,眼冒金星,满口腥咸的味道。
“闭嘴,你再敢推卸,我就要你好看!”激动中,他揪住我的衣领。
凭借着走道上微弱的灯光,我清楚瞧见了这名闯入者的面孔——何立杰!
“是你?!”
“该死。”懊恼写在何立杰的眼瞳中,“你快把关拓磊收藏起来的证据拿出来,否则……”
看着他,我无声叹息。
关拓磊赶尽杀绝的手段,终究迫使他不顾一切、挺而走险地潜入关氏大楼,窃取被掌控的弱点。
只是,他慢了一步,早在今天中午之时,所有关于何氏企业违法的文件、证据,早已送达检查官手中。
当然,在这种状况下,坦言事实自是项愚蠢的行为。我思索着该如何化解危机。
时间不多,关拓磊目前人在停车场等我。
为避免流血冲突,我必须在关拓磊发现、上楼之前,先一步将问题排除。
“您这么问是不会有结果的,老板。”
阴暗的角落突然传出人声,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装、年约三十岁上下的陌生壮年人缓缓现身。
由其从容不迫的态度判断,显然,在场掌控权势的不是陌生黑衣人口中的老板何立杰,而是他。
无声无息现身的他,指掌间正玩弄着一把令人很难忽视的锐利短刀。
艳丽的蓝色光芒在刀刀光影间闪烁,打从他现身起,险恶邪妄的气息便似一团雾气,环绕纠缠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头。
“你是谁?”直视着黑衣人狡诈阴险如蛇的眼,我戒心十足,丝毫不敢松懈。
“无名小子,何足挂齿。”阴侧冷笑,黑衣人缓步踏出阴暗的角落。“我是个粗人,下手常不知轻重。”
他的指掌间仍不停把玩着凶器,踱步至我面前,目露凶光的将刀刃在我两颊比画了两下。
“先生,看您这般斯文相貌,只怕禁不起半点折腾。”
“呃……你……”
虽然遭受黑衣人利刃威胁的人并不是他,但何立杰的身形却明显的颤抖不已。
我嘴角不禁泛起冷笑。堂堂一家企业的领导人,姑且不论行为是否合乎律法,但有胆买凶放枪,却没胆承受这么点小小的威胁!
拥有这样的领导者,我实在为众多仰赖何氏生存的员工、厂家感到悲哀。
“笑!笑什么笑?你难道忘了你目前在什么人手中?”
仿佛我不经意的笑容刺伤了他脆弱心灵的某处,揪着我的臂膀突然加大力气向上提,令我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
“唔……”
* * *
“住手!”厚实而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
突然间,情势骤变,我急忙回头,却见满脸怒容的关拓磊,定定的立在斜前方不到三十步的距离。
“关拓磊!”我难以置信的低呼。
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呢?
注视着关拓磊冷然的面孔,我在心底不断无声的呐喊:别冲动!快走!
但,这样无声的谏言,他听进去了吗?
我的惊慌与疑问显然已明显的呈现在神情上,教人轻易看穿。
“啧,咱们关大总裁站在那儿已经好一会儿了。”阴阴的又是一阵满不在忽的轻笑,黑衣人事不关己的道。
冷睇了黑衣人一眼,关拓磊的注意重心仍摆在我这边,并未对这名危险人物多加注意。
他专注的看着我,眼中蕴满某种不知名的狂烈情绪。
“是谁胆敢伤了你?”
伤?我质疑着。
“脸肿成这样,很痛吧?”
闻言,我下意识的想伸手遮住右颊,被钳在背后不得动弹的手这才提醒了我身为“人质”的事实。
顿时,我满心焦虑。碍于情势,我无法开口提醒关拓磊,只能拼命的以眼神传达“快走”的警讯。
只是,迟钝如他又怎会突然了解我眼神中的涵义呢?
他当然不懂!否则,我的秘密又怎能隐瞒至今?
“你快走。”
我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得诉诸于言语呵!
“不,我不走。”炽热的目光凝聚在我身上,然而冷然的言语却是针对我身后的何立杰而发。
“这件事是关氏与何氏之间的纠纷,有任何卑鄙的手段就直接朝我来,不要把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我明白他此刻的想法,但对一名雇用凶手的人谈道理,无异是对牛弹琴。
我不愿见关拓磊身陷险境,更不愿自己成为关拓磊的绊脚石。
深吸一口气,我忍住臂膀上何立杰所造成的痛楚,趁何立杰全部注意力都在关拓磊身上时,将全身的重力加注在何立杰身上,身子毫无预警的向后倒。
突然加诸的重力让失去重心的何立杰慌了手脚,不自觉松开我的臂膀。
我乘机隔开他架在颈项上的手,右腿猛然向后踢出。
“毅!”关拓磊怒吼。
我强迫自己站稳身体,拉着他的手,“快走。”
“且慢,两位该不会忘了我吧?”
横亘在门口,黑衣人事不关己的把玩着手上短刃。
利刃蓝艳的色泽依旧耀眼,而我却忍不住皱着眉头。怎会忘呢?若非有你这号危险人物存在,我自有其他办法解决何立杰,又何须冒这种险?
将一只方帕递至我手中,关拓磊没头没脑的命令:“你退后,这,先拿去止血。”
“啥?”我呆愣的接过他的手巾,不知他是何用意。
“你哦!”他将手巾取回,覆上我的左颊压住。“自己受了伤都不知道。”
咦?受伤?
“这件事等回去后再和你算帐。”不理会我的困惑,关拓磊拉起我的手取代他的手,然后直接将我藏至身后。
“好了,现在让我们好好的谈一谈这笔帐该怎么了结。”
朝着挡在门口的黑衣人与不自觉靠近黑衣人寻求保护的何立杰说道,关拓磊冷笑。
“拿出来……”
何立杰迫不及待的开口,却为他身旁的黑衣人所制止。
“哎呀!老板,这点小事就交由小的来处理吧!”恭敬的言辞内容与绝然相对的轻视态度,黑衣人语带嘲弄的制止何立杰的发言。
“企业上的竞争谁没有呢?其实,您们都是大老板,各凭本事争利自是本能,只不过这次恰好是我家老板占了优势,所以就麻烦您们稍稍体认一下现实吧!老实说,咱家老板的意思很简单,就请您们两位将他想要的‘东西’交给他就成了,否则……”
“否则怎样?”关拓磊不肩的冷哼,“东西早已交到检察官手中,你就回去等着收传票吧!”
“你!”何立杰挥刀冲出,“你竟然……”
“竟然如何?”关拓磊冷笑,“既然有胆对付我,就该想到后果。何立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鬼,事实上,你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掌握在我手中,你说是不是啊?”
突然迸出的一句问句,听得我满头雾水,他话中的“你”,问的是谁?
“哎啊!老板这种事,您怎好拿出来说呢?小的实在是愧不敢当啊!”身份被戳破,黑衣人闪身一旁,两手一摊的无奈苦笑。
“想两面逢源,你倒是会做生意啊!”冷冷的睇了黑衣人一眼,关拓磊的怒焰燃灼。
“哎呀!这您就别提了,我不也适时的通报您一声了吗?别这么小气嘛!”
“你!你们……你背叛我?!”
直到这个时候,何立杰仍未看清整个局势。
我不由得一脸悲悯的看着他,如此自识太过却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如何领导何氏这么大的企业?
难怪何氏的业绩会衰退至此,更难怪他非得使出这般下流的手段。
“你……”
“哎呀!老板,小人可没有背信哦!别忘了,您这次的约是‘潜入关氏’,而这件事,小人可是完美的达成了哦!虽是墙头草,但我事前可没走露半点风声给关老板啊,怎可说我背叛了您呢?”
黑衣人一脸的遗憾,摇头叹息。
“老实说,若非如此,小人可未必会答应您啊!毕竟,关老板太精明,才不过短短的两天就把小人挖出来。怎么说呢?小人还想留着命享受打拼下来的血汗钱,可不想太早去见阎王,所以呢,就这样啦!”
“废话少说,我还有事想请教何总经理。”直视何立杰,关拓磊冷斥。
闪身一旁,黑衣人事不关己的态度,显示其临阵退缩的决心。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关拓磊是何时与这名危险人物搭上线的?
“你算计我。”孤立无援的何立杰神色几近疯狂。
“没错。”
“你……”
“如何?”
“我命令你将证据拿回来,否则……”
“命令我!你凭什么?”关拓磊冷笑。
“凭这个。”
自怀中掏出一把短枪,不住颤动的手,显示何立杰极端惊惶的心境。
“我……是你逼我……”
枪口朝向关拓磊,我下意识的想趋身阻挡,却瞧见本来如同一只懒猫斜倚门框的黑衣人,突然矫捷似黑豹的窜出,轻而易举的将何立杰手中的枪枝夺走。
“啧啧啧,这玩意,您还是别玩了吧!”
解体后的枪枝零件坠地声清脆悦耳,伴随着大批保全人员的闯入、拘捕何立杰、撤离现场,整件事宛如一出荒诞无稽的三流闹剧般,在众人的喝采中迅速落幕,只留下我和关拓磊二人。
* * *
“过来。”在只剩下我和他的空荡办公室内,关拓磊理所当然的朝我伸出一只手臂命令。
我摇头。可不待我进一步的开口拒绝,他已展臂将我勾揽入怀。
“我真该配把锁将你牢锁在身边才是!”皱着眉,关拓磊咬牙切齿的说:“看看你自己,难道真的不觉得痛吗?”食指轻触我肿胀的右颊。
我不解,事情已全然落幕的现在,他的眼眸中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满盛愤怒与忧虑?
“我没事。”我摇头安抚。
“没事?!这样还叫没事,什么样才叫有事?”
我困惑的望着他,实在不懂他为何无端气成这副德行。
“你……是谁惹你生气了吗?”
因我明显的困惑不解,关拓磊眼底的怒焰益加灼烈。宛如一双口吐烈焰的喷火龙,浓浓的火药味大老远即可嗅出。
“你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紧抿薄唇、双瞳微眯,怒火直接朝着我喷射,只是,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呀!
“我?”指着自己,真觉得莫名其妙,我做了什么吗?
“该死!”一声低咒,关拓磊将一头雾水的我紧紧拥住,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耳朵紧贴着心脏,急遽纷乱的心跳声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紧盯着我的眼眸中,闪动着无名怒焰,“是谁让你冒险挣脱何立杰的?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就不能乖乖的让我处理,非得逞强地伤了自己不可?”
赤裸裸的心疼写在他的眼中,我的心底窜过一阵暖流,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弯,一抹难以自制的笑意打从心底往上冒。
他心疼我!
轻抚着脸上血迹早已凝固的轻微伤口,我满怀暖意的想着。
纵使这只是道微不足道的小伤痕,纵使明知这么做是最迅速、伤害最低、也是最佳的处理方式,他亦不乐见我有任何轻微的损伤。
总是这样,我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感受到他最迫切的关怀。
我满盛暖意的笑了,无法自己的笑着。
“笑,你就懂得笑!你明不明白我有多担心、有多焦虑?尤其是看见你莽撞的挣脱何立杰时,我简直……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是、是、是……”不住地微笑、甜笑,我偎在他怀中听他口中一字、一句呢喃抱怨的蜜语,心底有着无限的喜悦与甜蜜。
纵使将来我和他势必分离,但他这份心情将永远存留在我的心底,刹那即是永恒,在此刻,我已得到梦想中美丽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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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来的恋人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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