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汐儿任由娘亲温暖的手心拉往耿府另一处,清凉的池塘,密密遮掩的桂树,围成清香的小天地,她轻轻将头靠在娘亲温馨的怀抱,眼里的泪珠滴落在她脸颊上,顺势滑落进嘴里,她猛地抬头,吸了口气,轻问:“我还能喊你‘娘’吗?”
孟语洁激动的点点头,“但,只能在只有我俩相处时……”
曹汐儿听闻,不悦地别开脸,“你是我的亲娘,我为什么不可以光明正大地唤你?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根本是你贪图荣华富贵,嫌弃我会成为你荣华富贵的绊脚石吗?”
“汐儿!”孟语洁紧捂住心口地退了一步,死咬住唇,泪,却越落越急。
汐儿刻意瞥眼不看娘受伤的表情,但心里却是懊悔极了,为何她要让娘伤心?娘已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心里还是藏着气,为爹抱不平,是以这股恼人的气忿竟令她口不择言。
“别人都以为我是嫌贫爱富的坏女人,扔下丈夫与襁褓中的女娃嫁入豪门,从此衣食不愁……”她紧纠住心口仿若喘不过气来,重重地咳着,“殊不知我嫁给耿严只是形式所迫……”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汐儿问。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一个改变我们家人命运的故事。”
“你爹原来是扬州衙门的第一捕快,个性爽朗豪迈,耿严是他一次办案中途拔刀相救下的结义兄弟。”
曹汐儿怔怔地想,依爹的性情,尽管热情却也不是易冲动的人,耿严……一定有令爷信服的地方吧!
孟语洁徐徐地诉说:“在你出生的那年初夏,你爹被派去河阳小镇捉拿逃犯,便将我托付给同样在扬州经商的耿大哥,不料,派你爹离开的县衙大人其实是另有歹意……”
“也就是说,那个该挨千刀的县官早就垂涎她的美色,便处处刁难、使诈。可惜耿严只是位商人,不懂武艺,所谓民不与官斗,迫于无奈又听闻相公殉职的不幸消息,耿严只好用计将丧夫的她及汐儿接到耿府。结果,流言纷纷扬扬,为了给丧夫的她一个好名声,耿严毅然决定给她一个名份,避开那些无谓的麻烦。”
“然而在娶嫁的当天晚上,你突然不见了,失踪了……我跟耿大哥派了所有人找你,却都是无功而返……”她怜爱地抚摩女儿的秀发,“这么多年来,为娘的从没有放弃……直到你出现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官方传来你爹殉职的消息只是那个县官的奸计。而你爹误会了我与耿大哥的关系,一气之下偷抱走了你,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日日夜夜想着他,我与耿大哥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相敬如宾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话未说完,汐儿猛地雄抱住她娘,哽咽着说:“娘,对不起。”
“至于不让你在人前唤我娘,是为了不想再给耿大哥添麻烦!嫂子这些年一直不肯谅解他,还好尧儿一直都是体贴懂事,总算有点安慰!”
汐儿点点头:“我答应你,娘。”
“还有,”孟语洁严肃地瞅着离散多年的女儿:“娘不要你爱上尧儿,懂吗?”
“娘,你误会了,我与少爷没什么的,而且我很清楚他的为人。”曹汐儿澄清,谁会瞎眼爱上他那种大少爷!
孟语洁皱眉摇头:“你还没了解尧儿的为人,但事实上,我也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即使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尧儿就像你爹,是个刚正不阿的男儿,表面上嘻嘻哈哈,却又心细如尘,只是他尚且贪玩,还没一颗安定的心去容纳旁人的存在。”
曹汐儿安静谍着,“你千万不能让自己陷进去,因为爱上尧儿那样的男子绝不是你能承受的!再者,这耿府人事复杂,才会迫使娘不接受你留在耿府当丫头。”
看到娘亲如此慎重,汐儿却两眼发光,“汐儿知道。”
那个耿尧混帐少爷,一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的模样,真有娘说的那么神秘复杂吗?曹汐儿压根不相信,不过就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那磨人的本事堪称一流,让人头疼生气的本事也是一流,至于他心细如尘,这一点可能就有待商确了……
回到丫头的住处,茵茵告诉她方才烟儿姐姐受少爷之命急着找她。
汐儿闻言赶过去,可是一进内屋,却发现少爷的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悄墙上前去瞄了一眼,只见那女子头发披散开来,仅有几缕不老实地贴在苹果红的脸颊上,睫毛又黑又长,小鼻勾勒出惹人怜惜的气息。
这,该不会就是少爷上次要她题诗骗取芳心的宋府千金吧。
不、不太像。
虽然曹汐儿从未见过那个传闻貌美如花的宋府千金小姐,可至少大家闺秀的衣着不该是貂皮小袄以及不能遮掩大腿的粗布短裙,身上也不会那么多的银环铃铛。而且她也不若南方姑娘的纤弱娟秀,这样的女子她还是头一回见过。
瞧床上的她睡得极为香甜,那自己该怎么办?少爷喊她来伺候,可他鬼影子没见着,难道……难道这床上的美人是他掳来的,却要她先来安抚?
天啊!汐儿不仅一声,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四处张望没人,她老实不客气地倒在少爷书房但师椅上,再偷偷端一盘甜点塞在用书摆成的屏障后。
很久很久后……
“喂,醒醒,你给我起来!喂……”一个清亮的嗓音不时钻进曹汐儿耳里,打扰她与周公的恋栈,悻悻然地睁开眼,只见方才躺在床上的女子已立于自己眼前。
“你是谁?你家少爷呢?他死到哪去了?知道那个贼秀才家在哪吗?快告诉我!”
曹汐儿迷惘地眨了眨惺忪的眼睛,“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女子颦眉,口气不佳:“喂,你是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主子问你话你都不回答的吗?”
曹汐儿一听,刚醒的迷糊全气跑了,猛地跳起来,身子晃了晃差点跌个狗吃屎!这一下把她的气势又全给憋了下去,尤其看见面前那个不懂礼貌的骄傲女子,只见她一脸毫不掩饰的嘲讽就觉得丢脸……她缓缓的深呼吸几口后,才假假笑道:“你好像还没搞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盘!”
狗急了也会跳墙的,更何况是一个憋着恼气数日的人。
是眼前的女子先无礼,不能怪她不客气!
“哼,我管这是谁的地盘!你们中原人都是狗仗人势,蛮不讲理,贪婪自私……”眼前的女子也不是好欺负的,用她知晓的中原话骂了一大串,再用曹汐儿听不明白的蛮话又说了一堆。
望着眼前女子不停张合的红唇,曹汐儿顿时感到身心疲惫,索性堵上耳朵。
“哼!”骂够了后,女子挺直身子高傲地朝门口迈去,只是在离门不到一步的距离,门哐地一声被踢开。
“啊!”有人撕心裂肺地嚎叫。
曹汐儿偷偷抿嘴窃笑,活该,这样的人就该受惩罚。
破门而入的正是少爷,“丫头……”低沉好听的声音正准备训人时,却被另一道人影热情地投怀送抱给打断。
“尧哥哥,总算让人家找到你了!我就说嘛,阿哥不是我对手。”那女子将脸贴在少爷胸前不停,曹汐儿瞅着少爷一副无奈没辄的表情,还不断朝她使眼色要她救人!
见状,汐儿冷冷的嗤之以鼻,还不想她刚是因为谁受的气,要不是他,眼前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到这里,不来到这就不会遇见自己,更不会无端害自己被骂得狗血淋头……她一边摇头、一边提起裙摆大摇大摆准备离开,越过大少爷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在他翻着白眼时,小心地将门给带上。
汐儿闲来无事晃到少爷的庭院拨弄地上的花花草草,阳光温暖地洒下,教人好不惬意。
真好,腊冬已去。
她一向畏寒,每年冬天喜欢窝在床上看书,然后爹爹就会宠溺地把家里仅有导炉搬到她房里,用饭的时就在她房里拼张矮桌。
那个时候最幸福就莫过于一边吃着爹爹在山上打的野味,一边笑嘻嘻地瞅着房里弥漫的蒸气。
又温柔又舒适。
想到这,她不觉闭上眼眸深呼吸一口气,花草的清香飘荡开来,空气是如此的清甜,一切一切都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她就是喜欢这样自在的生活,美好平静又单纯。
只不过,在耿府,成为耿少爷的丫头之后,她的生活变得不再平静。
她的忧闲直到一团阴影挡住了阳光,也打断了她的冥想,这才半眯着眼看向来人,瞧清那人时,轻松的神情反射性地收敛,摆出一脸的戒备。
“别这样盯着我看,丫头,这样对主子不礼貌。”耿尧铁青着脸,仍掩不去一脸的狼狈。
想来他也是很让人同情的,基于道德汐儿还是保持沉默,她只是啧啧了两声,又继续埋头在方才的劳动上。
“你……不在意吗?”被这么一问,她迷惘地回过头,一时大脑突然当机。
“少爷,你要奴婢在意什么?”她故意反问。
“咳咳,首先,我的房间进占了一位比你美艳万分的女子,而且这女子又不讲理地缠上你所仰慕的少爷!”他笑得得意。
曹汐儿被他这么一说,只差没将她手里刚端起的盆栽一骨碌砸了过去!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赖。
“少爷你千算万算就疏漏最关键的一点!”
“哦,哪一点?”
“丫头我根本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你,怎么会在意你房里是不是有其它女子占着!”本以为会见着少爷一脸受伤的表情,可自己却陷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难以移开。
少爷,他为什么这样看她?
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望得那么深、那么专注,看得她脸红续,只得赶紧低垂小脸。
很久很久之后才听见少爷与平常无异的朗笑,那么张扬恣意,声声震入她心里,也这才稍释重负地仰头瞪他。
耿尧若有所思地笑:“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吗?”
她老实地摇头。
“因为……”他朝曹汐儿媚惑地眨了眨眼,凑到她耳旁呵轻轻地呵气,感到她地欠身却一把抓住不让其退开,“我也压根没在乎过你。”
可恶!
她面红耳赤地再也不讲究什么风度修养,跟这种狂妄的大少爷讲理根本行不通!为此她抡着拳头直要呼过去却又被他笑着轻松闪避。
这人,跩得让人想砍人!
而她,追了几圈,不仅没碰着他一丁点衣角,最后还乏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汗渍渍的,早知道,以前学武时就不该偷懒了!
“你缺少运动,丫头!”耿尧不知打耐出一条手绢递了过来,亮白布上的还绣着几朵无名小花,漂亮极了!
她白他一眼,“你竟然拿女人的手绢……”
“不要,就算了……”耿尧也好脾气不计较,慢吞吞地作势要收起来,却叫她一把抢了过去。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日子还长得很。
耿尧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含笑地看着曹汐儿:“往后的日子一定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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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要革命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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