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度睁开眼,已是三天后的事了。
当时,一堆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家人,还有该待在台湾的好友们,也像是变魔术似地一下子全在她眼前了,那一瞬间,她脑子混乱不清,以为自己还待在台湾呢!
那段时间除了躺在床上让她痛苦以外,事件后续急转直下的结果也令她吃惊意外,唯一能庆幸的是,一切都结束了,等她伤养好了以后,她又可以过着正常没有干扰的生活了。
现在一切就只等她的伤完全地康复了。
「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吗?」金恩停下车,不死地侧过脸再问陆露一回。
他不希望她一个人独居,就算不打算搬回家,至少也别自己一个人住得离大家那远,近一些他也才好照应。
「我可以照顾自己,更何况那人也不在了,没人会再骚扰我了。」陆露笑着摇头。这些年来她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这一回纯粹是意外,况且,世上哪来那么多神经病都只想攻击她?这只是意外的单一事件罢了,她的生活没有必要为此而改变什么。
「唉,妳现在这样子怎么教人不担心呢?妳就不能偶尔温驯听话一点,别让我们这些爱妳的家人担心?」金恩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陆络那明显消瘦的脸庞。
「呵,我要是乖乖地听话,变得温驯又温柔,那时你们不担心才奇怪!」不改变的她才是她,也表示这件意外并没有在她心底留下任何阴影,她只当自己正巧走霉运,碰上了倒霉事。
「只是害得大家担心又费事,也害得你婚礼不得不延期,真是对不起你了。」她之所以回英国,主要就是参加这小子的婚礼,没想到会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这事妳别放在心上,吉娜也说了,她要等妳康复才要举行婚礼,妳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没有妳出席,她也不想结婚,我也是。」金恩真诚地说着。
虽然他们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姊弟,父母都是彼此再婚的对象,但这个姊姊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重要了──不仅是因为吉娜是她的首席徒弟,两人也是藉由她才熟悉相恋的;更因为有这个姊姊,他的人生才没偏离正轨。
当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小毛头时,不知怎地突然交上了一些坏朋友,青少年的叛逆,让他成了家人眼中的头痛人物,更老是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坏事,惹得母亲伤心落泪,而那时十八岁的姊姊知道了,特地跑回家里一趟。
两人见了面,他得到的不是一卡车的大道理,而是一拳比一拳硬的拳头。
他还牢牢记得在被痛扁了一顿之后,这个姊姊只冷冷地扔下几句话,说他翅膀都还没长硬就学人家飞,等他下回能够还击她的时候,他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也欢迎他回头痛扁她一顿。
然而,等他有那个能力回扁她的时候,他的叛逆期也过了。
若当时的他没被狠狠扁一顿,现在肯定是在蹲苦牢吧?哪还有机会等着娶老婆呢?
「唉!」陆露无耐地叹了口气,听金恩这么一说,心底又是高兴,又是对他们抱歉的,于是她展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金恩得到一个拥抱,自然地在陆露脸颊上回予一记亲吻。
「先回屋里去吧!」
她主动伸手抱别的男人?!那男人还亲了她?最重要的是,她一直都开心地笑着,一点勉强也没有。
倪尚顺坐在车里,将停在他车身斜前方的车内状态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得到的是打翻的一缸子醋,酸呀……
见那男人下了车,倪尚顺也跟着下了车。
但紧接着,他看见男人从车里拿出了轮椅,为陆露打开车门,抱着她坐上了轮椅。
怎么回事?
眼前突然转变的影象,让倪尚顺一时无法完全吸收消化,向前的脚步还为此顿了下,但随即他便快步向眼奔跑,来到两人的眼前。
「妳……发生了什么事了?」倪尚顺震惊地望着陆露,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是湿的,滚出喉咙的声音也是酸涩的。
他蹲到陆露身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的样子看来好虚弱,像是生了场大病。
倪尚顺的出现着实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陆露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碰上,只能呆愣地直望着他。
「为什么不说话?」
要……她说什么?
「这位是?」金恩当然认得出这男人是谁,他想问的是他与陆露之间的关系。
「一个朋友。」除了这个介绍之外,她也没别的说法了。「有话进屋再聊吧!」
一同进到了屋里,陆露马上唤来这段时间里身为她个人专属的护理员梅莉,将她带回房里洗澡,把两个大男人撇在身后大眼瞪小眼。
她在逃避,而且两个男人都明白,却也没有阻止。
「你好,我是她的弟弟,我叫金恩。」金恩笑着朝倪尚顺伸出友谊的手。
「倪尚顺。」他本能地伸出手回握,可惜此时的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们之间才多久没见面?他怎么会变成这虚弱的模样呢?
「她……生病了?还是受了伤?」
「一点意外。」金恩嘴上及脸上的表情都表现得十分清淡。
都坐在轮椅上了还叫一点?!
倪尚顺望着金恩,明确地把情绪表现在脸上,要他也看见。
「好吧,是一个大意外。」看着倪尚顺对着他紧着眉,金恩心底大约也明白了些什么,那么就不需要更多的试探了,到此为止。
于是,金恩开始向倪尚顺大约地说明事件的前因后果。
「那天,露露被他刺伤后,或许他认为她已活不了,而他行凶后又有太多的目击者,他甚至没有逃跑。」金恩指着自己的左胸口。「他把曾经刺入她体内的刀放在这里,然后笔直地向前倒去,当场就死忘了。所幸当时先为露露止了血,她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警方循线查出了他的身分,那人叫作摩根.坎斯柏,在大学时曾与她修了同一个教授的课。当时的他是个十分安静内向的人,所以常遭同学们的欺负,而露露曾在他遭受欺负时无心地帮了他一回,这也是他之所以找上她的主因。这些事那人全写在日记上,而且他屋里全都是针对露露的相关剪报,以及他偷拍下来的相片,但事后我们问过她,她对这个人的名字及事情完全没印象。」
那间凌乱的屋子里,不止有陆露的相片及资料,还有几名女孩的,其中几人都已报了失踪人口,警方判断那些人都没有她的好运气,可能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倪尚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那些像是在电影情节中才会出现的事件,居然活生生地上演在她身上,而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
差一点……
思及此,倪尚顺克制不住心中的震骇,冷汗居然就这自他额角滑落,嘴唇也白了。
「当我们一得到警方的通知赶到了医院,全以为就要失去她了,还好她没让我们失望,她撑了过来。」
「她究竟伤得如何?」刚才她的手是冷的。
「那一刀刺得很深,所幸没有伤到重要器官。」金恩指着自己的左腹,接着手指再往上移,最后停留在心脏的位置上。「第一刀他只令她痛苦,第二刀才是想要她的命。」
闻言,倪尚顺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变得冰冷,并且开始逆流。
一股巨大的疼痛及愤怒掩盖了他的理智,他开始低咒着,却又忍不住为她而痛。
金恩任由着倪尚顺低声骂着各国脏话,因为他能明白他的心情。若今天换作是他心爱的吉娜遇上了这可怕的遭遇,而他又不能在身旁陪伴着,他想,他的反应或许会更激烈。
「刺中她的第二刀并没有太过深入,她该是有反抗,所以那道伤口并没有大碍,但腹部的伤口太深,只是走路就让她疼痛不已,所以才要她暂时坐轮椅,等伤口愈合状况好一些,就没有大碍了。」
好了,现在所有的状况他都交代清楚了,换他了。
「听说知名的艾莉森.海格是你的……」
「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倪尚顺抬眼金恩对望着,眸光不曾闪烁。
「露露说你跟她是朋友?」
「不止是朋友,我爱她,我要留下来陪她,我想我是有这个资格的。」语毕,他拿出陆露亲手给他的钥匙。
看见了钥匙,金恩有些意外,但他随即展开笑容对倪尚顺说:「她若想走路,别特意阻止她,但也别让她走太久,就请你多多照顾她了。」
洗完了澡,陆露并不打算现身去面对那个男人,所以她直接上床休息,也在闭上眼后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元气大伤后,她得虚弱嗜睡,而且本来浅眠的她,只要一入睡竟意外地深沉,就连身旁该是无人的床位,突地陷下、有了温度她都无所觉。
「唉……」
有人在她耳边叹气是吗?不,她在睡觉,肯定是作梦了,就跟在医院里一样,只要一闭上眼她便开始作梦。
「妳现在这样子哪是陆露,妳不是。」他的陆露不会虚弱得像随时会飞走,他要回原本的那个她。
耳边又传来了声音,那声音是她熟悉的男人。怎么,她又梦见他了?入睡前总在心头上千叮万嘱自己别再作梦想他了,怎么他又自己来入梦了呢?
虽是闭着眼,但陆露的眉却是紧蹙的。
「别皱着眉,若是作了恶梦就醒来,醒来看帅哥就会有好心情的,我就在妳这里任由妳看,让你看到烦、看到腻。」长指轻抚上她的眉心,像是要为她抚平那上头的皱折。
帅哥?她梦里哪来的帅哥?只有那个男人的声音而已。
倪尚顺眷恋的眸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来回流连,即便知道她所遭遇的可怕事情,还为此差点赔上一条命,他心底仍是抗拒着自己去想象,因为他为她感到痛,她令他不舍地感到心痛;更痛恨自己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无法在她身旁陪伴。
陆露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着。见状,他知道她就快醒了。
「嘿,醒来,我在等妳呢!」他等着向她告白呢!
再次听见耳边的声音,由于太过立体了,一点都不像是平时他在梦里的声音,所以这回她果真睁开了眼。
「嗨!」
陆露眨着眼,再眨着眼,但他的身影并未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而消失,所以这不是梦?
是啊,她想起来了,他主动来找她,是她睡迷糊了,才会忘了这件事。
「你怎么还没回去?」刚从睡梦中醒来,她的喉咙有些干,声音略微沙哑。
她受伤的事,相信金恩都已向他说过了,那他还留下来做什么?是想把话说清楚吗?
「我来了就没打算回去,没人告诉妳吗?」倪尚顺试着轻松地把话说出,不让她看见心底为她痛的痛。
这样的回答,换来的是陆露一记瞪眼。
她无语地瞪着侧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的态度将她的思绪给搞混了,她完全猜不出他的打算,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混沌不清的感觉,想与她彻底分开就直说,她不会不接受的。
但他一身轻松的态度,她不喜欢,那感觉好假,她一点都不爱他在自己面前作戏。
于是,她又再度闭上了眼,不打算理会他。
「嘿!嘿……」倪尚顺刮着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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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男人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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