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你有什麽事情?想说就直说。」
「还要多久才到机场?」她明明不是要问这个的!
「可能需要二十分钟,我请司机避开广场区,那里太乱。」简克用换上轻便的休闲服,为了低调,也让白雪换了一套米色休闲服,只是内蕴的贵气仍然掩饰不住。
「你要跟谁结婚?你搞清楚,我不再像几年前那般懵懂,如果你走了,以後就别想再回来。」白雪,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我知道,我准备在英国定居,再回台湾或香港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
「英国?」她的声音尖锐,「你明知道我很讨厌英国。」
所以呢?简克用为她的孩子气发言感到好笑。「她是法籍韩侨,对她而言,法国是故乡,英国离法国近一点。」
那又怎样?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吗?所以……白雪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被硬生生的敞开。
你的喜恶已经不再是我应该在乎的。他表达出的意涵很明白,而且赤裸裸。
「为什麽要结婚?我都还没有结婚。」
她以自我为中心的孩子气让简克用失笑,「虽然我一直扮演伴读的角色,但是不要忘记,我比你大四岁。」
再过两个月就是愚人节了,当初跟好友们约好的单恋截止日就在今年的愚人节,所以她的单恋终於要结束了,但是他怎麽可以在快结束之前就要和别人结婚?
「她是谁?有这麽好?好到让你放弃这里的一切?她知道你这份工作的薪水有多高吗?她知道你在公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下总司令吗?我不介意大家把你当成地下总裁,很多事我都放任……」
「白雪,我以为那是授权。」简克用的严厉口吻让她噤若寒蝉。「你现在是ARCTI的CEO,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检视,呈报董事会。你一路披荆斩棘,花了多少心血才爬到这个位置,这麽多的战战兢兢没有教会你要谨言慎行吗?放任是腐败朝纲的开始,我承受不起这顶帽子。」
白雪恼羞成怒,低声反驳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叹口气,「白雪,我不能陪在你身边,未来也不会有人对你这麽无礼的教训,所以你必须清楚自己不能再情绪化的发言。」
「那你不要走啊!我又没有成熟到八风吹不动,还是有公主脾气。」她的双手环抱胸前,噘起红唇,出现一贯的任性。
「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已经和熙媛取得共识,两个月後我势必会到法国。」
「熙媛就是你要娶的女人?」
「我还没有向她求婚,但是等我到法国,就会这麽做。」
「你说她是法籍韩侨?你明明不是会跟流行的人,怎麽也受到韩流影响?韩国女人很强悍,不温柔,说不定会有家暴问题。」
外表冷若冰霜的白雪,只有对简克用说话时才会出现天马行空的异想言词,全然和她平常的形象不符,有时候也会让他哭笑不得。
「我们认识很久,我确定她不是暴力女。」
「你偷偷和别的女人往来?多久?」
「白雪,我不认为把话题一直围在这上面兜圈有意义。」
「总之……啊!」
司机紧急踩煞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几乎要刮破耳膜。
白雪整个人往前冲,额头撞上前座的椅背。
虽然简克用下意识的环抱住她,但是阻止不了冲力,幸好只是额头红一块。
「怎麽回事?」他以流利的法语问司机,其实不用问,已经看见数十名少年手持棍棒,借着反抗军名义开始滋扰商家,连路过的车子也不放过,玻璃瓶四飞,硬闯的黑色轿车被鸡爪钉刺破轮胎,才让尾随在後的司机急踩煞车。
「这是怎麽回事?」白雪抓着他的手。
透过车窗玻璃,简克用清楚的看见其中几名少年有枪,连忙把她拥进怀里,压下她的脸,贴近她的耳朵,用中文小声的说:「不要乱动,不要让他们看见脸。」
白雪立刻安静下来。
「下车!下车!」棍棒用力敲打着车子,声势惊人,车子剧烈的晃动。
「不管发生什麽事,你都不准乱来。」简克用小心翼翼的扶着白雪下车,不让她的脸孔曝光,毕竟她的美丽经常引起骚动,他担心会生事。
司机下车後,开始用阿拉伯语和少年们沟通。
简克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不过注意到不远处荷枪实弹的中年男子也朝这里走过来,少年们的脸孔混合着乖戾和茫然,出现惊惧是在看见中年男子後,他没有忽略这细微的变化。
「有人拿枪过来。」他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
「他们说只要把钱交出来,就让我们走。」司机回头,用法语朝简克用大喊。
「可以,贵重物品全在车里的公文包中。告诉他们,只要让我们走,那些全部给他们。」简克用毫不犹豫的说。
一名少年马上钻进车子後座,开始翻找。他检视公文包,发现除了本国货币外,还有大量欧元纸钞,於是挥舞着战利品,朝中年男子示意。
中年男子笔直的走过来。
「你们已经拿到钱,可以让我们走吧!」简克用朝正面走来的中年男子说。
「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中年男子用枪顶着他的额头,生硬的法语带有非常浓厚的口音。
简克用脱下手表,同时也替白雪把手表摘下来,一并交给一旁的少年。
「戒指、项链呢?」中年男子指着白雪,女人都会配戴首饰。
白雪瑟缩着,紧握拳头,更加贴近简克用的身躯。
「戒指不值钱,银制的,但是对内人有相当大的纪念价值。」
「废话少说,交出来。」中年男子手中的枪管毫不留情的就往简克用的额头一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雪惊呼,下意识就要抬起头,检视他的伤口,却被他压住後脑勺,无法动弹。
「好,给你。」简克用不想硬碰硬,对方有枪,讨不了好处,小心的帮白雪把戒指拔下来。
这个跟在身边快八年的银戒已经在食指烙下痕迹,他交出银戒的同时,也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她的。
翻着公文包的少年不知道用阿拉伯语说什麽,不过简克用注意到他手中拿的是他们的护照。
「女人,你抬起头。」中年男子再度用生涩的法语要求。
「我妻子身体不适。」简克用绷紧手臂肌肉。
「我不是在问你。」中年男子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把白雪扯出简克用的怀抱,没想到揪扯到她的长发,让她吃痛的尖叫。
简克用瞬间使出擒拿手技,抓住中年男子的左臂一折,力道十足,让筋骨错位。
成功的让中年男子松开手後,他连忙要再次护住白雪……
「小心。」白雪看见简克用的身後有一名少年高举着木棍就要挥下,失声尖叫的同时,把扑向她的简克用推开,自己却迎向木棍。
砰!骨头撞击声响起。
待简克用回头,看见的就是木棍正击白雪的头部,再弹击到她的肩胛上,她应声倒地,怵目惊心的深红色液 体迅速染湿米色休闲服。
「天啊!」他不敢置信,他们仅有一臂之隔,这麽近的距离,他却无法保护她。
瞬间,他的双腿瘫软,跌坐在白雪的身边,慌张的检查她的呼吸。
「不会的!不会的……白雪,你听得见吗?白雪?」颤抖的小麦色大掌已经沾上血液,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痕迹。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会没有呼吸?明明几分钟前她还温热的在他的怀里。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求求你们快叫救护车啊!」中文、英语和法语相互交杂,简克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大喊什麽,眼眶湿湿热热的,开始模糊视线。
好痛……这种几乎要撕裂躯体的疼痛曾经发生过一次,被埋藏在记忆深处,是白雪永远不想再经历的。哭喊、嘶吼都无法阻止那些企图拿刀凌迟她的人,他们把她的指甲硬生生的拔下来,操着不甚标准的英语,告诉她要怪就怪她爸爸。
怪爸爸什麽?家里太有钱引起匪徒觊觎吗?永无止境的黑暗让感官更敏感,年仅八岁的她知道必须要保持安静才能松懈歹徒的防备,哭闹只会引来杀机,这是大人教导的,但是他们没有告诉她要等多久,每次只要门开启,她就会惊颤,害怕不知道会被如何对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顺利的营救出来,当时帮她解开蒙眼的黑布,重见光明的人就是简克用。
一名十二岁男孩独自拉着装有三百万美金现钞的行李箱来救她,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当时白雪不知道,只知道在八岁之後,简克用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现在呢?他人呢?为什麽她会这麽痛?
对了,他说他要去结婚。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断然的说要走?白雪不想接受这个事实,那个什麽熙媛的,重要性有胜过她吗?如果她能早一点告诉他,其实她对他不是单纯的上司下属,也不是什麽兄妹情,是百分之百的爱情成分,那麽最後结果是不是可以扭转?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坦白承认,才不要什麽十年的单恋期限。
她要把握当下!
只要老天肯再给她一次机会……
「醒了、醒了。」
是可彤的声音。
可是她应该在的黎波里才对,怎麽可能……
天花板的天井格纹是华道蔷薇学园的宿舍,她挣扎着要坐起身,却被一阵黑雾笼罩视线,晕眩得躺回床上。
「雪儿,你别乱动,医生说你有贫血现象。」
「郁洁。」白雪一怔。这是怎麽回事?眼前的郁洁穿着制服。
「好端端的,搞什麽绝食抗议?你这麽处心积虑的让简克用跟着你到英国,简直是笨蛋。」黑郁洁纤柔的娇躯往床上一倒,葱白玉指戳着白雪的额头。「哪有人都投奔自由了还带着牢头?大笨蛋。」
这段对话很熟悉,明明就是她就读华道蔷薇学园高三的时候。
「白雪,你怎麽了?」纪可彤发现她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愕。
「我们今年高三,对不对?」喉咙仿佛被人强硬的塞进一把沙子,白雪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遥远。
「你是饿傻了不成?我们再过两个月就要高中毕业,各奔前程了。」黑郁洁侧躺着,瞪着死党。发烧吗?她伸出手,摸她的额头,凉凉的。
赵芬菱露出担忧的神色,软绵的声调非常娇嗲,「白雪,你到底有什麽心事?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商量。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你喜欢简克用?」纪可彤一语道破。
「你喜欢牢头?这在心理学上是一种疾病,病理名称叫……叫什麽?可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黑郁洁在床上暴跳,气质瞬间消失无踪。
「郁洁,你不要闹白雪啦!」赵芬菱娇嗲的嗓音根本不具警告意味。
「我没……」「有」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是白雪惊觉十年前也是这样,她永远不敢面对真实的内心,担心让白家蒙羞,希望有朝一日拥有的成就能获得家族长辈的认同,虽然她是长孙女,但是在白家重男轻女的根深柢固观念下,她受到重视的程度有限。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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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月合一一级棒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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