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你初到宫中便能有幸出席皇后娘娘寿宴,可见太子殿下对你是青睐有加。」他一说完,她马上讶异了。「你晓得我?」他点头。「自是,你是殿下第一个带进宫的女子,这消息全朝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愕然,自己的出现有这么令人震撼吗?
「这个……大家反应未免太过了吧?」
「一点也不过,殿下不是一般人,你能与他同行自然也不凡,只是这身分至今还神秘了些,殿下似乎无意这么快解了大家的疑惑。」他望着她,眼底有份探究。
这一瞬,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方才相撞不是意外,是这人故意的!
她迎视萧裔,觉得此人骨子里精明干练,犀利中带着一抹阴沉,并不如外表亲和,想来能在这年纪就当上宰相,绝不是易与之辈,令她背脊有点微凉,瞬间没了之前的好感了。
「我并不神秘,我爹是西平郡王唐明因,我是唐七七。」她的身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表情在略微惊讶后,忽然露出一丝像是轻视的冷笑。「原来是西平郡王的千金,本官见过唐七七郡主了。」「好说好说。」她也敷衍一下,转头张望寻找榆偃的踪影,已没兴趣与这人多攀谈了。
「郡主可是在寻殿下?」瞧见她捜寻的目光,他问。
「是啊,他在哪呢?」她瞧这寿宴人多又热闹,但太子身分特殊,应该坐到最前面了百合这时靠过来了。
「殿下在那。」她指着不远处的高阁,那里有块突出的外廊,四周挂起珠帘遮蔽,令人瞧不清里头的人物。
唐七七不禁莞尔一笑,这人还真孤僻,既然都出席了,还非得要与人群隔开不可,瞧来真的很不易亲近呢!
她往高阁方向瞥去时,仿佛见到珠帘里有双眼睛也正往她这儿望来,直觉是榆偃的目光,不知怎地,她心头突然砰砰跳。
「郡主远从西平来,又逢宫中盛宴,殿下应该正等着你过去,本官就不妨碍了。」萧裔微微欠身,对她的态度没那么热络了。
她点点头,往高阁方向去了,只不过百合似乎对萧裔恋恋不舍,回眸瞧了他几眼才甘愿离开°百合领她至阁楼后,便站在阁楼下等候,让她独自上去了。
她上去后,见榆偃就坐在外廊上眘玉砌的台栏边,面前的桌上有金盘、金杯、金壶以及各式各样由御膳房呈上来的精致料理,围着他的是一片金光,就连挂着的珠帘都是上等珍珠串起。
然而,她见他独坐其中,却不自觉的拢起眉。之前就曾觉得他身上孤绝的气息太重.这会儿这份感觉更沉了,他简直与世隔绝,骨子里透出的寂寞,竟引她生起一股难以言啥的疼,忍不住想起才见过面的萧裔,那人也许心思深沉,但至少显露在外的气质亲和,可眼前的他根本犹如……孤星,她只想到这两字。
输偃面容清俊无人能及,可惜身上那股森冷之气却让人无法亲近。
「还没用膳吧?过来。」她姗姗来迟,他未恼,只朝她招了手,让她过去。
她收起对他的种种思绪,走过去后见到桌上早备好两副碗筷了。
她刚坐下,守在阁楼下的姜满上来为榆偃送薄披风,四月天,入夜后起的风仍偏凉,姜满伺候周到,上来后不好靠近,朝她使了眼色,让她替主子拿过去。
她会意后起身去取他的锦绣薄披风,取回来后直接要递给榆偃披上,眼角却瞥见姜满咬唇的样子,马上机伶地将披风摊开,动作生硬的要替榆偃披上。
输偃制止了她的动作。「不必了,你坐这也凉,你披上吧。」「让我披?可这是您所用之物,上头绣有龙纹,常人不能随意披上的。」她婉拒,这披风是皇家之物,她披了万一教人看见,岂不获罪?
他听了不发一语,起身将锦绣披风披在她肩上。
她愕然,姜满则是偷笑了,如今他彻底明白一件事了,殿下确确实实是看上这位七儿郡主了。
而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殿下有伴,国孙就有望了。
原以为殿下真要孤绝一生,现在瞧来,这命数要变了!
「殿下,这披风我承受不起——」
「七儿郡主就别客气了,您别拂逆了殿下的心意,还是快与殿下用膳吧,殿下为等您一道用,至今还未动筷呢。」姜满提醒。
「喔,那就用吧。」她未有感动的表情,端碗拿筷子吃了。
姜满有些不满起来,哪来的二愣子?对殿下的关爱体贴她好歹道声谢,这般不冷不热哪可以,枉费了主子的用心。
他见主子勉强的动筷,可某人浑然不觉,迳自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又起了满肚子的气,张口问道:「对这些菜色,七儿郡主可还喜欢?」她吃着满桌子辛辣口味的料理,满意的猛点头。
「不错不错,喜欢喜欢,都是我爱吃的菜。」
「是吗?殿下一向口味清淡,荤腥不沾,酸甜不爱,今日这桌菜,可都是为您准备的。」这样她还听不懂,不赶快感激涕零的谢恩吗?
「原来殿下吃得这般无味,难怪骨瘦如柴,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初见您时,我还以为您弱不禁风没什么用处呢。这不行的,我劝您还是多吃一点肉,辣的更好,能促进食欲。」姜满想掐住她的脖子摇了,笨蛋!西平郡王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别人家的女儿是见微知著,一颗心剔透玲珑,看到一些迹象,就知道后头的事情会怎么发展,哪像这蠢姑娘,哼!
榆偃早习惯了她缺根筋的行为,对她不敬的言词颇能不往心里去,要不,他大概真会开杀戒,这丫头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
他瞄了眼姜满,让后者滚了,姜满这才暗瞪她一眼,气呼呼的下楼去了。唐七七浑然不知姜满的怨气,继续吃喝,发觉此处真是个好地方,坐在这里透过珠帘,能看见朝凤台的所有景况,连帝后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入眼帘,就是舞台上的节目也能轻松观赏,更好的是可以完全不受他人打扰,难怪他选这位置。
然而,待在这里好是好,但有一个问题很严重——「我说太子殿下,您说出席寿宴有助于寻找八儿,可您这么「离群索居」,我如何能找到人请托寻人?」说到后头,她忍不住磨牙了。
所有勋贵都坐在下头,就他们自我孤立起来,与人拒绝往来,那是要怎样接近他们请托帮忙?独坐在此,那消息是会由天上掉下来吗?!
他凤眸微弯,薄唇扬高。「说不定,消息真的就从天上掉下来了?」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她重重抹了脸,再抬头瞪向他。「您耍我吗?」她忿然的问。
他眉峰轻挑。「你方才不是已经和萧裔见过面了,也似乎谈得挺偷快的,这不就是个机会吗?」说着,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凉意。
她的直觉没错,刚才他果然在这观看了她的一举一动。
「什么机会?他一听我是平西郡王之女后,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底,对我就不怎么亲切了。」她想起那人后来冷淡的态度,抿了唇,清楚目前所有人都以为她与太子关系匪浅,未来可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会殷勤相待,不过当知道她的身分后,态度必会冷淡下来,因为她寿短福薄之事早就传开,若是知晓的人必明白她不是凤凰是乌鸦,不可能配得上太子的。
榆偃则暗讶不解,照理自己带回的人不管什么身分,只要不是眼盲驽钝的人,理应都很乐于与她结交才是,况且,她身为西平郡王之女,虽非皇族旁枝,地位也不算太低,要做太子妃也是勉强可以的,萧裔向来精明世故,自是该知晓他对她的特别之处,何以轻慢对待……「你——」他正要问什么,朝凤台忽然起了喧哗声。
「陛下,陛下」有人惊天大喊。
他闻声立即拨开珠帘往下头的御座看去,惊见父皇在众目睽睽下倒地,母后惊愕的抱住他。
他一惊,即刻下楼去,姜满也瞧见了状况,马上为他开道。
众人尽管因为皇帝突然倒下而慌乱,但一见太子走出阁楼,即知规矩的纷纷自己退开,没人敢靠他太近。
「太子,你父皇方才还好好的喝着酒,可突然间就倒下了!」皇后精致的妆容已教惊慌失措的眼泪弄糊了。
输偃见父皇紧闭双眼,没了意识,脸一沉。「宣太医!」他一发声,混乱喧闹马上止住,太医在不久后连忙赶至。
只是太医为皇帝把脉之后,抹抹汗,竟迟迟说不出皇帝怎么了。「快说,陛下出了什么事?!」皇后焦急,逼问太医。
「这……臣惶恐,恐怕得先将陛下送回寝殿,臣再仔细研究方可明白原因。」太医叩首说道。
「你这意思是,你不知陛下怎么了?」皇后急怒。
「臣……臣该死!」
「没用的东西!」皇后怒骂。
「请娘娘息怒,太医并非医术不精,兴许是这里纷乱,太医无法静下心来诊断陛下,若依太医所言将陛下移回寝殿之后再好好救治,陛下必能平安苏醒。」萧裔上前进言。
皇后见皇帝突然昏厥不省人事,早乱了心神,这会看向榆偃,见他也点了头,这才道:「那还不动手将陛下小心移往寝殿?」三、四个太监忙不迭要去揽扶皇帝回寝殿,唐七七却由榆偃身后蹿出来说话。
「大胆,竟敢妨碍太医救治陛下?!」皇后不知她是谁,立即斥责。
「皇后娘娘,陛下身中剧毒,此刻移动不得,得先解毒才行。」唐七七此言一出,人人大惊。
「你是说陛下中毒了?」皇后以为皇帝只是单纯昏倒,并未想到是中毒,乍闻之下当场花容失色。
「七儿,太医都未瞧出父皇有中毒之象,你又如何看出的?」榆偃严肃的问。
「没错,臣……臣不觉得陛下的昏厥与中毒有关,哪来的女子敢口出妄言?」太医也马上说。
唐七七双手背在后头,走向太医。「我是有根据的,可不是胡说,陛下眼窝泛青,两颊苍白,脖子浮肿,这分明是中毒之象。」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众人依她所言去瞧皇帝的症状,一项不差。
太医这时嘴角轻颤,竟是脸色发青。
「太医,你再仔细瞧一次父皇的情况究竟如何?」榆偃表情已是森冷骇人了。
那太医哆嗦着再瞧了瞧皇帝。「臣……臣……」「如何?」榆偃疾言厉色的说。
太医忙趴跪在地上。「陛下确实中毒了,臣……臣该死,未能及时断出。
「那该如何救治?」榆偃严问,他先不论罪,救人要紧,罪责之后再究。
「该……先送陛下回寝殿……」他惊慌叩首。
「错,不能移动陛下,否则毒气走得更快,等跑遍全身就回天乏术了。」唐七七赶紧阻榆偃神色一惊,怒视太医。「你想害死父皇?!」「臣……臣……」这回太医是真慌了心智,答不上话了。
「哼,你滚一边去,七儿,那你说该如何是好?」榆偃改问向唐七七。
「必须尽快喂陛下喝下大量的羊奶解毒才行。」她很快说出方法。
而她才说完,姜满就已端了好几碗羊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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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选为后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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