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无意中撞见晓竹暗中在与秀大娘谈话,秀大娘要晓竹伺机杀了我。」
那是在王府后园僻静的桃花林中,秀大娘这般威胁晓竹——
「当年你都有胆子暗中对她的马动手脚,害她坠马,这次还怕什么?你把这些毒药掺进她的饭菜里,我保证她死前不会受多少罪。」
「不,我害了小姐一次,不能再害她第二次,且小姐已经变成这样,求你饶她一命吧。」
「你若不下手,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便会被揭露出来,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不要,这件事不能让小姐知道!」
「那你做是不做?」秀大娘手里拿着一包毒药等着她抉择。
挣扎片刻,晓竹抖着手接过那包毒药。
「这才对嘛。」秀大娘肥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时听见她的所言,容知夏震惊得担动了下脚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叶,发出窸窣声,惊动了两人。
「是谁?」秀大娘快步走过来,容知夏来不及逃走,便被她从树后扯出去,「是你!」
「小姐!」晓竹大惊失色,「您怎么会在这里?」
「晓竹,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容知夏愤怒的质问。
「她听见我们方才所说的话,这下你再怎么不愿也得动手了。」秀大娘朝晓竹使了个眼神,指示她杀了她。
「我、我……我下不了手!」晓竹痛苦的摇首。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粗哑的男嗓在容知夏背后响起——
「别罗唆了,既然已被她发现,早点除掉她,省得惹出什么麻烦。」
听见这话,容知夏转过头,望见一名约莫四十多岁、却仍风韵犹存的妇人,正是墨昱的母亲枫姨娘。
墨昱长得与枫姨娘有五、六分相似,因此当她重生后初遇墨昱,才会下意识隐隐觉得自个儿似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出声的那名男子,就站在枫姨娘身旁,枫姨娘刚好挡住了他的面容,她没能瞧清他的脸孔,只觉后脑传来一股剧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此刻回想起来,动手杀害她的人应就是那名男子,不过容知夏隐约觉得那名男子的嗓音她似是曾听过。
听她说完事情的经过,墨澜面露怒色。「竟是晓竹出卖了你,这么说你之所以被掳来此,也是她所为?做下这等事,她竟然还敢佯作无辜的回王府向我报讯!」
想到她脸上的伤,再想到他们此刻的处境,全都是晓竹所害,他既为她心疼,更为她感到愤怒。
容知夏歉疚的道:「对不起,是我误信了晓竹才连累了你。」若非为了她,他也不会被绑来此。
他摇首不舍道:「不是你的错,枫姨娘抓你,甚至当年买通晓竹想谋害你,说起来全是因为我,反倒是你被我拖累了。」
她苦笑道:「我们都别再自责了,先想办法逃出去才要紧。」
「没错。」若真如枫姨娘所说,他的手下被引往陈氏那里,他们就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墨澜挣扎了半晌,但他身上的绳索绑得很牢,他无法挣开,他抬眸打量了这处石室,除了角落里方才他写手书的几案上点了盏油灯,再无其他多余的物品。突地,容知夏叫道:「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他不解的看向她。
「那个男子的声音,他是王府的张总管。」
「张松?他竟是枫姨娘的人?!」墨澜乍听难掩吃惊,想通后便也不觉得惊讶了,毕竟最熟悉王府大小事的人就是张松了,有他这个倚仗,怪不得枫姨娘敢如此胆大妄为。
而她之所以要他亲笔所写的手书,是因为看守墨昱的那些人全是他的手下,没有他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让墨昱离开院落一步。
届时,她只要暗中找个人,拿着他亲笔所写的手书出示给他的手下看,他们便会依照手书上的命令撤离。
他软禁墨昱这事尚未向父王提过,张松虽然没有多问,但想必也知情,且他为了让枫姨娘避嫌,定不会禀告父王,因此也不会有人查问,最后一切的线索都会被引到陈氏那里,不会有人怀疑到枫姨娘身上。
他下落不明、墨瑞瘫了,最后整个奉王府只剩下墨昱,他轻而易举就能掌管王府。
虽然枫姨娘先前说墨昱从来无意与他争什么,可他母亲处心积虑谋划这一切却全是为了他,事情至此,墨澜也不知该不该怨怪这位兄长了。
思绪转过一轮后,墨澜神情凝重地道:「我们要尽快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只怕……」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容知夏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若是他们不尽快逃走,怕真会一块死在这里。
但两人努力试了很久,都没能挣脱捆绑在身上的绳索。
半晌后,两人筋疲力竭的稍停喘息,墨澜望向她,惨然笑道:「知夏,若是我们真逃不出去,来世,我再把前生亏欠你的一起补偿你。」
「来世我们未必会再见面。」容知夏虚弱一笑,她比他先被抓来,绑在这木桩上,身子动弹不得得,又一日未进食饮水,此刻是又饥又渴,全身无力。
「前生皇上下旨赐婚时,我曾问过皇上,为何要将你许给我,皇上说国师说你我乃天作之合,有三世姻缘,是故我相信来世,我们必然还能再成为夫妻。」
当时他对国师所言嗤之以鼻,认为全是一派胡言,但重生之后,再次回想,他改变了看法。
「国师真这么说?」容知夏是第一次听闻,不免有些讶异。
「国师德高望重,定不会说错。」墨澜此刻无比坚信这一点。
石室内的油灯似是要熄灭了,烛光越来越微弱,容知夏注视着黯淡将灭的灯火,忆起前生今世的种种,幽幽道:「墨澜,原本我真的很怨你,怨你的无情、怨你的凉薄、怨你对玉荷的宠爱、怨你娶了我却从没将我当成妻子……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早已化解了我心里的怨,你不再亏欠我什么了。」
墨澜神色激动,他终于得到她的原谅,但却是在这种时候,让他欣喜之余又黯然。
「对不起,前生我错待了你、今生又连累了你……」他眼里染了湿意,若是此刻能拿他的命来换她的,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灯火微微一晃后,彻底熄灭,石室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容知夏温婉的嗓音,此时听来更显得醇和,「说不得是我前世欠了你,这一生才须这般偿还你。」
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从她语气里听出了她对前生之事已完全释怀,他此刻真恨不得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他的心只有她能进驻,他脑海里浮现着她的一颦一笑,他的情为她而动,他的心为她所系……
「知夏,我好想抱抱你……」
他沙哑的嗓音传进容知夏的耳里,惹得她眼里蓄满泪水,她深吸了几口气,缓住哭意,才徐徐道:「墨澜,你愿意娶容知夏为妻吗?」先前他们是奉皇命成亲,现下她想知道他的心意。
「愿意,一千一百个愿意。」墨澜朗声回道,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
「那我们就是夫妻了。」此刻的他们是因情投意合,心甘情愿结为夫妻。
「娘子有礼了。」黑暗中,他眼中带泪的笑道。
「夫君有礼了。」她泪盈于睫回道。
黑暗容易令人的神智昏沉,容知夏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眼前仍是一片阗暗,无法得知现下是何时,更不知他们究竟被绑在这里多久。
她惊慌的喊着墨澜的名字,听到他的回应,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若是注定要让我们死在这里,又为何要让我们重生呢?」她困惑的喃喃道。
「兴许是为了令我们冰释误会。」能得到她的原谅,是墨澜重生以来最大的收获。
「知夏,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块死,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在她昏睡时,他一直在尝试着挣脱身上的束缚,但始终没有办法。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跑进那个冰窖,进而救了你吗?」容知夏因久未进水咽喉乾渴,每说一个字都像刀割一般疼痛,但不说话,满室的黑暗更让人发慌。
「为什么?」他沙哑的嗓音透着抹温柔。
「我小时候很淘气,时刻静不下来,爹常说我像只小猴子。那年爹要出门拜年,我嚷着要同他一块去,后来到了你外祖父家,我爹与一堆叔叔伯伯们在厅里寒暄,我一个小孩儿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觉得无趣,便自个儿跑了出去玩。」说
到这儿,她停下来让乾渴的喉咙休息一会儿,才又继续道:「之后我看见一只猫,黑不溜丢的很可爱,我想过去摸牠时,牠就跑了,我便一路追着牠,追着追着,追到冰窖附近,就不见了牠的踪影,我四处找牠时,瞥见那扇通往冰窖的门,当时我不知那里是冰窖,好奇之下,我上前拉开木栓,打开门,里头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甬道,我走进去,看见尽头还有一扇门,我再拉开木栓,就瞥见你全身都冻得结了霜倒在地上,那时我吓坏了,一路嚷嚷的跑出去,跑了不知多远,瞟见有个人,就拉着他赶紧去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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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世子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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