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正不明白的是自己,不该以外表来论断一个人,更该深入了解对方……直到芝恩再度醒转,惊觉天色已经大亮,在堇芳的伺候之下,全身还有些酸疼地下床穿衣。
「二爷呢?」她想到那番表白,脸蛋不禁红了。
堇芳见主子虚软无力的模样,笑得暧昧。「二爷在书房里,还交代等二奶奶醒来再用早膳。」
「都这么晚了,相公一定饿坏了。」芝恩瞋她一眼,很快地梳洗之后,赶紧要堇芳去把早膳端进来,并请相公下楼。
待云景琛又回到正房内,早膳已经摆妥。
「相公请用。」都已经是夫妻了,她还是会觉得害羞。
见她脸蛋布满红霞,不知不觉当中添了一股娇态,让云景琛险些移不开目光,便清了下嗓子。
「你也坐下来吃。」
「是。」芝恩便舀了一碗石耳炖鸡,放在相公面前,自己才要动筷,外头突然传来怒气冲天的脚步声。
「云景琛!」一名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岁,五官和云景琛有几分神似,不过气质却大不相同,生得英俊风流的男子等不及奴才通报,便直接闯进肃雍堂,接着一脚跨进门扉敞开的正房。
「究竟要等到何时才肯让我再插手云家的生意?」云景行用手上的摺扇指着二堂兄,连名带姓,劈头就吼道。
云景琛不动如山,慢条斯理嚼着饭菜,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反倒是在座的芝恩吓了好大一跳。
「……等你学会收敛自己的行为举止,我自然就会考虑。」云景琛又挟了块鱼肉,才淡漠地回道。
闻言,云景行吐出暴吼。「我做错了什么,需要收敛?」
他目光严苛地横睨着堂弟。「为了见一个寡妇,自作主张地将运盐贩售行程延后,也影响到许多人的生计,难道就没有错?」
云景行还在狡辩。「我……我只是看她才不过十七、八岁,就当上寡妇,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处境堪怜,所以才想帮帮她……」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都说你三番两次纠缠不清,举止轻佻下流,意图毁人名节。」他嗓音转厉地说。
「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云景行索性坦白,大言不惭地说。
砰!云景琛目光一凛,举高右手掌心,用力往桌面拍下,碗盘全都震动,芝恩也惊跳起来,见识到相公发火的模样。
「你到底知不知耻?」他厉声责备堂弟的行径。「人家是个寡妇,处境堪怜也轮不到你来关心。」
云景行冷哼一声。「她可以不当寡妇,只要跟着我,就有好日子过,再说她还那么年轻,难道真要为个死人守一辈子的寡?」
「真是愈说愈不像话,别忘了你已经有了妻室,收个寡妇,成何体统。」云景琛寒声地说。
殊不知云景行不但不知反省,反而还见缝插针。
「你是在替宝秀叫屈吗?还是在嫉妒我?她选择嫁给我,而不是你,所以一直记恨在心,宁可让那两个庶出的兄弟担起运盐的工作,也不肯派我去。」
芝恩不禁满脸诧异,想不到这对堂兄弟曾经喜欢过同一个女人,下意识地望向云景琛,忍不住猜相公是不是还忘不了堂弟妹,所以即便成了亲,还是无法让自己触碰他的心。
这么一想,她的心口不禁隐隐作痛。
「无论嫡出还是庶出,只要景初和景容都姓云,就是云家的子孙,与你我是堂兄弟。」云景琛表情没有一丝动摇。「何况我更看重的是能力,也相信他们绝不会为了女色耽搁正事。」
云景初和云景容是五叔所出,由于五叔的生母不过是祖父的侍妾,依他庶出的身分,在家族中的地位原本就不高,连带所生的两个儿子也得不到器重,不过他却认为是可造之材,予以提拔,将他们从别庄调到云氏庄园来工作。
云景行旋即咬牙切齿,怒极反笑地说:「该不会因为那个女人是个寡妇,所以你担心会害她跟大伯母一样投井?」
没想到此话一出,云景琛表情甚为骇人,目光阴沈地瞪着堂弟,就连阿瑞和堇芳也都刷白了脸,因为这件事是云家的禁忌,不准任何人提起。
而芝恩也被相公的脸色给吓到,虽然之前曾听二姐提起过这件事,但是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此刻,看着凝聚在云景琛眼底的狂怒和晦暗之色,显然造成的伤害极大,让她不禁感到心疼。
「其实她大可不必寻短,又没人要大伯母非守寡不可,真的耐不住寂寞,想要偷偷改嫁也不是不成,只要祖母同意就好,不过对象也得挑好一点,而不是跟府里的帐房私通……」
见二堂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云景行愈说也愈得意,油然而生一股报复的快 感,好不容易抓到把柄,当然不能放过了。「真是没想到大伯父不过才死了半年,她就忍受不了……」
阿瑞和堇芳心急如焚,又不敢叫他闭嘴。
「你该适可而止了!」芝恩抡紧放在膝上的双手,昂起秀气的下巴,开口扞卫夫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欺负。
「哪些话该说、哪些话又不该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用别人教才对。」
她不允许有人伤害相公,想要保护他,不只因为他们是夫妻,更因为是家人,只要他需要自己,她都愿意全力一搏!
云景行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怔了一下,总算想起对方是谁,更没想到会被奚落一番,阴阴地问:「你说什么?」
「你应该称呼我一声二堂嫂。」她挺直腰,即使发抖,也不能表现出来,何况依自己的辈分,也足以开口教训对方。
「不管婆母生前做过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当晚辈的说三道四。」
她这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表现,再次让云景琛脸上真实呈现惊讶的表情,不由得看向芝恩,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不但挺身相护,还能端起架势,出言教训晚辈,真的是小看她了。
就连阿瑞和堇芳也不禁对这位刚进门不久的二奶奶刮目相看,为了保护二爷,竟敢把从小就备受宠爱的堂少爷训斥一顿,真想拍手叫好。
「你……」云景行才要反唇相稽,桌面又响起一声砰的巨响。
云景琛目光冷酷地瞪视。「说够了吗?」
他还没说完。「你的意思是不肯答应了?」
瞪着堂弟死不悔改的高傲姿态,云景琛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你到现在还不承认自己做错,就别想管盐的事。」
「好!」云景行一脸恶狠狠地瞪着他。「咱们就走着瞧!」
丢下一句话,转身跨出门外,和恰巧来找二叔的谦儿撞个正着。
「二叔……哇!」小小的身子不禁踉跄。
云景行推了一把。「滚开!」
这一推,自然让谦儿跌坐在地上,他连看也不看,便拂袖而去。
芝恩连忙起身,奔出门外,伸手要扶。「要不要紧?」
「我才不要你扶!」谦儿挥开她的手嚷道。
她只好把手缩了回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孩子对自己抱有敌意。
「好,我不扶,那你自己起来。」
谦儿拍了拍屁股。「不用你说,我当然会自己起来。」
「谦儿,是谁教你用这种口气跟你二婶说话的?」坐在屋内的云景琛见他进来,便开口斥责侄子。
他没有回答,只是瘪了瘪小嘴。
芝恩打着圆场。「不要紧,相公别怪他。」
「不用你替我说情!」谦儿嘟嘴说道。
云景琛对侄子的管教向来严格,不容许对长辈放肆。「你再说一次!」
面对二叔严厉的目光和口气,他不禁红着眼眶,也终于低头了。「……谦儿跟二婶道歉,下次不敢了。」
「负责伺候你的人呢?」云景琛才这么问,站在外头的奴才阿保悚然一惊,连忙低着头进屋。
阿保背脊发凉。「二爷。」
「把他带回永誉堂,跪上一个时辰,才准起来。」自从大哥成亲之后,就搬离这里,和大嫂住进永誉堂,之后两人过世,就只剩下侄子住在那儿。
这个处罚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有些太重了,芝恩才想要代为求情,可是见相公还在气头上,怎么也说不出口。
「谦少爷,快跟奴才回去吧!」阿保说。
谦儿看了二叔一眼,用手背抹去泪水,这才跟着奴才出去。
「坐下来吃饭。」云景琛又重新端起碗筷。
芝恩乖乖地坐下,也失去方才骂人的勇气,直到这时才感到胆怯,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办到的。
云景琛看着坐在身边的芝恩,已经好多年不曾有人袒护自己、为自己说话,冰冷多年的心头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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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面之夫管严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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