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夜,暂且让心得到一点慰藉吧。
舒令剀为她包扎好脚伤后,舒玉秾便一秒都不愿从他怀里离开,她像猫咪一样窝进他怀里。
这令人想念到心痛的温存,她只想任性地紧紧抓住,若不能,就把她的呼吸一起带走吧!舒玉秾双手圈住他颈项,吻上他紧抿的唇。
舒令剀迟疑着,终究没拒绝她,心震颤,强烈的思念与渴望,快要将两人淹没,只能拚命将彼此的气息纳为己有,吞咽属于对方的味道。
好像旧日时光重演,她依然那任性地需索他,舒令剀在欲 - 望边缘重拾理智,逼自己阻止这一切。
「秾秾……」他握住她开始解他衣服钮扣的手,「我答应不会再躲妳,但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她握住他的手,那无名指上还圈着当年她为他戴上的戒指,舒玉秾拿出自己藏在衣服里的。「我们早就在神的面前发誓了不是吗?」
舒今剀眼光闪烁着,收回手。「戒指是因为我拔不下来,」他回避她探究的视线,「我已经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
「我不相信。」戒指在哪儿?那个女人在哪儿?「而且法律上你已经失踪,怎么有办法结婚?」
「所以我必须有一个新身分,而露比不只救了差点死于大火的我,也帮我拿到了新的身分。」舒令剀拿出他放在一旁书桌抽屉里的结婚证明,他从没想过自己随手放在房里的结婚证明会在这时派上用场。
看着舒玉秾惨白的脸色,他虽心疼,却只能逼自己视若无睹,瘖?地道:「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
女人抓狂了,「舒令剀,你去撞墙!看看能不能把你那天杀的脑袋撞醒,或者干脆让世上少一个蠢蛋!」
碉楼的地下室,穿着GUCCI套装的金发女人张牙舞爪地,只差没把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抓起来掐死。
「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五年来你是怎么对我说的?我向你示好──你知道我有多抢手吗?你知道有多少黄金单身汉等着跟我约会吗?但我一个也看不上眼,我对你表白……」
「我很抱歉。」舒令剀又道。
灵比继续尖叫,「不!你让我骂完,我快气死了,我只差没没跟你求婚……哈!是啦!我们早就结婚了,因为迪亚斯先生需要美国国籍,少女芳心沦陷的我二话不说马上答应,就算这么多年来多少人问我我老公到底在哪里?我也笑笑说他很忙……」
吼得太累了,她端起水杯,一口喝干,继续开炮。
「你呢?你五年来贞操守得比圣母玛利亚还坚贞,无视我的求爱,那也无所谓,怙奶奶我的追求者可以从自由女神脚下排到金门大桥!我不是非你不可,然后呢?你好样的在你的初恋情人跟你重逢后却拿我这个倒追你失败的女人当挡箭牌?你有良心吗?」啪!重重的放下杯子,露比小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气还没消。
「事出突然,我只想得到这个办法。」他语气淡淡的,尽管神情愧疚,露比却看得出他眼神暗淡,眸子里了无生趣。
她叹气,「到底为什么?她没有嫌弃你不是吗?」否则他也不需要拿他们的婚姻来拒绝初恋情人。
「过阵子我会和妳签字离婚,好让妳早曰恢复单身,这几年很抱歉。」舒令剀仍旧没有正面响应。
「你不觉得身为被利用的苦主,我有必要了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吗?」
「我配不上她。」
露比想把笔射到他脸上,不过终究忍了下来,「你哪一点配不上她?」她咬牙道,「你觉得我眼睛瞎了要去倒追一个只会自卑的蠢蛋?」
舒令剀笑了,「谢谢妳的厚爱,但这无关妳或她对我的观感,因为事实就是事实,非人力所能改变。」
「什么事实?」露比受不了地翻白眼,「哪一国的事实?还是只是你认定的事实?」
舒令剀轻笑,笑容却太苦涩,太悲伤。
「血缘的事实。」
舒玉秾回到饭店,那夜,虽然知道舒令剀没死,却整夜无法成眠,她捧着她的八音盒发呆──他连八音盒也还她了……
心爱的人离开人世,或者他尚在人间却不能属于她,哪一个更痛苦呢?她想是前者吧,所以这一刻她才会这么平静,感觉不到心痛,只是睡不着。
她反复听着「夜玫瑰」,凌晨时,她终于明白为何她不会心痛。
五年的生不如死她都能熬过了,舒令剀已经另娶别的女人又如何?人活着就有希望。
她想,虽然对另一个女人很抱歉,但她绝不会轻易放手。
她又早早驱车回到山庄,不同于前几天,这次她特地穿上许久不曾穿的短裙与长靴,脸上甚至上了淡妆,虽然脚还有点痛,她却整个人神清气爽,像准备和情人约会。
老尼尔却早已在山庄大门口等着她。
「大小姐。」
舒玉秾一见到老尼尔,脸上立刻有了防备的神色。
昨日伊凡昏迷转醒后,立刻报了警,舒玉秾只得告诉警方,老尼尔不想山庄被转手才这么做──她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扯的谎竟然正中事实,她只是愿警方的搜索造成舒令剀的困扰,她请求伊凡放过老尼尔,毕竟他们身上什么也没少,更没受伤。
但这件事却让她已回到蔚蓝山庄,还打算将山庄转手的事在镇上曝光了,虽然大多数镇民乐见其成,他们已经不爽舒家放着一大片私人土地却不善加管理很久了。
「你还敢出现?」舒玉秾并没有对老尼尔发脾气,一来是这几年她的脾气收敛不少,二来如果不是老尼尔这么做,她也许还见不到舒令剀,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和有心躲避她的舒令剀错过了。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老尼尔,思及此,她脸上的神色也和缓不少。
「大小姐,有件关于令剀少爷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多嘴……」老尼尔依然摆出在舒家人面前的谦卑模样。
「什么事?」
老尼尔目光闪烁,但舒玉秾早已为了舒令剀另娶他人的事实心烦意乱,偏偏老尼尔又提起舒令剀,一时间她根本没心思多想其它。
「我代想请大小姐跟我来,有些东西妳亲眼看了会比较明白。」老尼尔边说边领着舒玉秾往碉楼的方向走去。
舒玉秾只犹豫了一秒钟,她对自己的身手太有自信,并不觉得需要去防备一个老人家。
老尼尔领着舒玉秾至另一座离教堂最近的碉楼,在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时,老尼尔率先走了进去,舒玉秾也就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底时,老尼尔打开门对她说:「就在里面。」
老尼尔就站在大门边,而门内一片光亮,舒玉秾不疑有他地走进门内,却看到一堆杂物。
「什么……」话未完,沾了高浓度哥罗芳的手帕猛地由身后捂住她口鼻,舒玉秾一阵猛烈的晕眩,来不及做任何反击便已瘫倒在地。
舒玉秾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但她也只是睁开眼,吸入太多哥罗芳的后遗症让她短时间内根本没力气挣扎,更不用说思考该如何脱身了,所在的房间没有一扇对外的窗,由空气沉闷的情况来看,她应该还在碉楼的地下室。
昏昏沉沉下知多久,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而她被捆绑着,在房间和一堆杂物的中央。
「如果不是妳和他都那么固执,我并不想这么对妳。」老尼尔早料到她已经醒了,一边说着,一边关上地下室的门,「我本来以为妳见到他之后,会打消卖掉蔚蓝山庄的念头。」但昨天舒玉秾和警方对话时,他还是听到了,她仍然打算卖掉蔚蓝山庄。
「我说过会安排你的去处……」舒玉秾缓慢地、一字字地说道,眼前她只能靠意志力和药力拔河。许多中了蒙汗药的人甚至会忘了转醒后数小时内发生的事,她不敢掉以轻心,背后的双手悄悄地挣扎着。
老尼尔知道她自小习武才绑起她,但他不知道其实为了当教练,她还学习了各种受困时的求生手段,挣脱手上的绳子只是迟早而已。
「我并不是为了当别人的奴才才待在蔚蓝山庄!」老尼尔怒道,「你们父女那自以为是大善人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老尼尔突然提起舒青鸿,让舒玉秾心头一凛。
意识慢慢的,慢慢的清醒起来,舒玉秾低垂着头,盯着老尼尔的手,那断了一根食指的右手有严重的烧伤痕迹,她想起舒令剀手上也有火伤,想起……
有些记忆的片段,在事发当时即使注意到了,总也会因为无关紧要而被忽略,直到某一天也许又巧遇相同的关键点,才很可能突然被想起。
舒玉秾想起当年冲进教堂里的佣人虽然有一张干净整齐的脸,右手皮肤却和脸色不同,而且还断了一指。
老尼尔也不掩饰了,「虽然我很想知道妳是怎么认出来的,不过我并没有太多时间跟妳叙旧。」舒令剀已经问起她今天为何没出现在山庄。
「妳跟妳父亲一样的冷血,妳想卖掉山庄,却没想过这个地方难道只属于你们舒家所有?你们舒家人用卑鄙的手段逼得我的家族山穷水尽,一点一点地把原本属于我莱持家的土地并吞为己有,现在竟然还想卖掉它!」
舒玉秾睁大眼,没想过来历不明的老园丁尼尔,原来是当年镇上许多老人家口中的莱特家族成员。
她听过莱特家曾拥有一部分蔚蓝山庄的土地,但也只知道这些而已。
「所以你想要回你们莱特家的土地?大不了我把山庄一半所有权给你,随你处置。」并非讨饶,而是想起这老人好歹也照顾舒令剀五年,而蔚蓝山庄对她来说根本可有可无。
不料她的话却让老尼尔更愤怒了,「又是这种施舍的口吻!妳果然流着舒青鸿的血!夺走了我的一切,竟然还有脸说要施舍我一口饭吃……」老人家的五官因为不堪的回忆而扭曲了。
「我父亲或我祖父夺走你什么我不知道,但那是他们拿的,我只是不想欠你,你要多少就拿多少,我舒玉秾不想欠人……而且,如果我没猜错,我父亲应该已经被你下手杀害了吧?」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舒玉秾想她大概可以下地狱一百次了,因为她对老尼尔如何杀害舒青鸿一点也不在意,她父亲生平得罪的仇人太多,哪一天被人暗中做掉也不奇怪。
老尼尔看着她。「妳想收买我?」
「随你怎么想。」她根本不痛不痒。
老尼尔那张被火烧伤的脸又更扭曲了,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如果妳知道当年蔚蓝山庄就是被我一把火给毁掉的,还会对我说这些话吗?」
说罢,他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好像整个声带与肺部都在经历严重的火伤后毁损殆尽。
舒玉秾睁大眼,双拳紧握。她以为,老尼尔只是趁乱逮着报仇的机会……
现在想想,在蔚蓝山庄担任园丁的他,能够掌握确实的建筑位置与地缘特性,当年警方就曾断言那场火应该是熟人所设计,而且计划相当精妙,绝不是临时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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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舍的羁绊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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