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
在她随便几句迷路然后寄宿在民家的故事打发走一堆人之后,「你可知道,你如今是萧家唯一的血脉。」洛怀礼只丢下了这么句话。
淇安扯扯嘴角,这么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那群人的关心,未免太过廉价。
萧家,萧家啊?淇安伸手刮刮窗前不存在的尘土。
「如果,我不是萧家小七,是不是不用背负?不用端庄的走路,不用保重自身安全,不用去接受她的婚约?」她想一个人离得远远的,不用期望,就不会有失望。在离开张楚渝之后,已经准备好要孤独到老的,现在只不过换个时空,没什么不一样。
悠长的叹息过后,是洛怀礼的怀抱,不火热却也不失温暖,「小七,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也在她耳边承诺,「淇安,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眨眨眼睛,轻易的掩饰掉那一刻的恍惚,「我知道了,谢谢。」萧七的身份牵扯太多,由不得她的妄为。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就不要惹事。
「这是萧长兰,萧长卿,以后,就是你的贴身侍卫。」洛怀礼指着站在他身后的两人。
淇安不明所以的看着,女的容顔俊俏,温婉可人,男的长身玉立,眉含远山,可是,侍卫?
两人跪了下去,女子款款开口,却藏不住语气里的激动,「小姐,我们姐弟是萧家家奴,十年前大人送我二人学艺,如今学成归来,自当护小姐左右,一生一世,忠心不二。」
眼看着淇安抿嘴不语,两人重重的叩了下去,不过一下,地上就有了血迹,「停!」淇安大叫一声。
长兰擡起头来,不顾额头上的伤口,只眼睁睁看着淇安,「小姐?」
淇安蹲下身去,与她平视,「自由之身不好吗?肆意妄为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到她身边,所求不过是一个侍卫。
长兰绽开了笑容,「我二人自小立誓,终身侍奉小姐。誓言一出,岂有更改之理。」
「誓言而已,就当没说过,何必当真。」
长兰脸色一变,又叩了下去,「如违此誓,不得好死。小姐,长兰不敢,也不会。」
淇安不由得感叹一声,守诺这一点,古代人是不是要比现代人做得好一点?
誓言啊,估且相信一次,会怎么样?「长兰,长卿!」
「是,小姐。」长兰微笑,眼睛有些湿润。长卿眸光一闪,吸了一下鼻子。
洛怀礼拍了拍淇安的头,「小七,要好好的。」
「怎么样?」轩辕骥轻敲桌子。
洛怀礼摇摇头,「胡太医说他和小七一起去采药,一时没注意小七不会武功,不小心就把她弄丢了。其余再没有任何线索。」
轩辕骥抿抿嘴,「小七不相信我们。连你,她也不信。」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盯着洛怀礼。
洛怀礼神色不变,「她会信我的,总有一天。」
「你一定要让她相信,只有这样,长眠地下的萧家人,才会安心。」
「我当然会让她相信,不是因为萧家,更重要的,她是萧七,我洛怀礼的妻子。」
从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三个人,淇安想想,其实也挺不错的。
长兰心灵手巧,而且善解人意,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长卿沈默少言,往门口一站,不动如锺可以呆上一天,没什么存在感,却让人安心。
洛怀礼开始不断的来看她,本来未婚夫来拜访一下也没什么,可是对于正在偷偷学医的淇安来说,就变成了麻烦。
于是她改了赖床的习惯,一早就开始学习,这样刚好赶得上洛怀礼下朝的时间。
「看,师父,这都是因为你的怪僻,害得我这么光明正大的事,都变成了偷偷摸摸。」淇安瞪着老头。
老头吹吹胡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让你们女人这么麻烦?」
呃?归根结底,似乎真的跟女同胞们有关系。淇安无言,只好埋头苦学。
「哎,萧家小七,你衣食无忧,以后嫁入洛府,也不愁生计,学医来做什么?」老头难得有些好奇之心。
淇安认真的查看着医书,「这样以备将来被休掉,还可以养活自己。」
「休掉?」老头瞪大了眼睛,「萧家的小姐,谁敢随意休掉,更何况洛怀礼品性皆优,又怎么会做出弃妻的行为?」
淇安擡起头来,微微一笑,「如果有一天我太可恶,洛怀礼再不堪忍受了呢。世事无绝对,我总得有点准备才行。」
老头揉揉额头,「萧家丫头,你今年不过十五。」怎么会如此悲观?精明的眼睛,像X光机一样向她扫射。
可是这内里的灵魂已经三十,淇安笑笑,看着这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老头,「好吧,我想要学医,因为我喜欢,可以帮助别人,也可以帮助自己。师父大人,满意了吗?」
老头斜了她一眼,谁要信。
淇安也回了他一眼,不相信她也没办法了。前世本是学医出身,又因为女儿楚楚的关系,越加觉得医术高明的重要。想起那个小小的人儿,刚学会手语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妈妈,我爱你!」
那一刻的幸福,仿佛有了全世界。那是身为医者的骄傲,更是身为母亲的自豪。
现在想来,张楚渝的移情别恋,似乎也情有可原,所有人都放弃了楚楚,只有她,固执的教她读唇,教她手语,教她聆听别人,也表达自己。
楚渝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她却担心因为这样而疏忽了楚楚,一直说要等楚楚大一点再说,等着等着,等来的,却是另外的女人拥有她丈夫孩子的事实。可是,即使再重来一遍,即使早知有可能会因此而失去楚渝,她仍然会作同样的选择。
如果连她都放弃了楚楚,那么那个孩子,就真的被世人所遗弃了。
这一点上,她永远不会后悔。
「你干什么?」回过神来,才发现老头已经蹲在她面前,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老头站起来,理理身上的衣裳,收敛了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再叫一声师父吧!」
「师父!」淇安疑惑的叫了声,不是已经叫了很久了?
老头「嗯!」了一声,又接着说,「以后会很辛苦,小七,要作好准备了。」
片刻之后,淇安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弓下身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是的,师父。」
老头看着她,接受了她的大礼,扯扯胡子,「萧七,不要让我失望。」
从这一刻起,才真真正正成为师徒。
医学的世界,果然博大精深,淇安深深的折服,于是愈加着迷的沈浸到医学的世界里。长兰和长卿知道小姐一早就往太医院跑,回来之后,只要没有其他人拜访,就一定捧着书狂读。
夜幕深沈,淇安看着医书,嘴中念念有词,一边还在旁边的纸上记着什么。
长兰在灯下作着针线,时不时的添点茶水,长卿抱着把长剑,照例在门口当桩子。
淇安伸伸懒腰,看着旁边的两人,不自觉的柔和了脸上神色,「长兰,你们去休息吧,我看会就睡了。」
长兰擡起头来,笑笑,「不急,小姐,我们陪着你。」
长卿转过头来看看她,又看看剑,不说话。
淇安叹气,过去拉她,「长兰,我就是读个书,不用你们守在一旁的,你们去休息吧,不用守在这里。」
长兰忽然伸手将她拥住,语气有些哽咽,「小姐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小姐,长卿和我,生死都要在一起,除了军队,萧府,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这孩子,估计是被萧府的惨剧给吓坏了,心下一阵感动,「好,在一起。」
想要走过来的长卿又坐了回去,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一世,再没有机会拥有爱情和亲情,但是有像长兰长卿这样的朋友,也算不虚此行了。
「这么久才来京城一次,这么快又要回去?」皇上看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很是不舍。他就说嘛,就住在京城有什么不好,见个面还容易,他非要跑那么远去,一年想要见一次还得看他心情好不好。
轩辕杉点点头,放下酒杯,比划着,「来就是为了调查萧将军的事,连疆那边先让莫若处理吧,此事不单纯。」
皇上长叹一口气,谁说皇位好,为着这至高权势,失了多少至亲好友,忠臣悍将。
「就依你的意思吧,可是皇弟,你还不打算娶妃吗?」每次见面都要提起这事,可是每次都是无疾而终,说要赐婚吧,轩辕杉衣摆一撩,纵身而去,皇宫里身手最好的侍卫也拦不住,送给他暖床的女人吧,原封不动的又给他送回来。
轩辕杉没有什么反应,皇上觉得心痛,「太子跟你同年,孩子都可以满地跑了,你身边却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皇弟,要不朕再帮你挑个好的?」
提到太子的时候,轩辕杉的手指极快的抖了一下,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轩辕骥身份尊贵,俊逸非凡,更难得的是,才华横溢,广有贤名,的确值得一衆女子倾慕。
「皇弟?」皇上说了半天,发现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脚戏,只得提醒一声。
轩辕杉淡淡的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用手指沾湿了酒,在桌上写道,「我要等的人,还没等到。」又或者是,等不到了。
皇上揉揉发痛的额头,你说皇室中人,哪个不是坐拥无数绝色,怎么会生出轩辕杉这样的怪胎?
【错失】
轩辕杉在宫中随意转着,脚步略显迟疑。
「王爷?」轻五在一旁不解的提醒,王爷是因为太久没来皇宫所以迷路了吧!
轩辕杉脚步一顿,望着东宫没再动作。片刻之后,毅然转身,大踏步向宫外走去。
「王爷!」轻五小跑步的跟上,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主子脸色,「回别苑吗?」
轩辕杉脸色微黯,挥挥手,「回封地,连夜。」
轻五把脸皱成个苦瓜,又不是行军打仗,又没什么紧急事,干嘛要连夜赶路啊,小小声在心里嘀咕着,一擡眼,自家主子已经快走得没影了,「王爷,你等等我啊!」可能主子的功夫越来越好了,连走路都比以前走得快。
「皇叔?」宫门口正好撞上轩辕骥,一脸诧异,「行色匆匆的要往哪里去?」
轩辕杉脸绷得紧紧的,星目中有微光闪过,轩辕骥一脸不明所以,怎么觉得突然变得冷了?目光移向一旁气喘吁吁刚刚赶到的轻五,「有事?」
轻五上气不接下气,赶紧行礼,「要回封地。」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皇叔,我那里有回纥新进贡的美酒,一起去喝一杯,明日再赶路吧?」殷殷的目光看向轩辕杉,因为年龄相近,轩辕杉未离开皇宫之前,两人也算是玩伴了。
轻五正要拒绝,想说要连夜赶路,轩辕杉却长长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轻五顷刻闭嘴,他家主子近日果然不正常,所以他最好不要多嘴。
东宫中轻歌曼舞,佳肴美酒,轩辕杉看着烛光中的太子,果然丰神俊朗,人俊如玉,忽然觉得嘴里的酒变了味。
太子妃端坐一旁,浅浅含笑,优雅动人。
长长的睫毛垂下,轩辕杉怔怔看着远处,眼神迷离。
轩辕骥放下酒杯,忽然笑道,「皇叔今年二十有一,身边却还未有侍候之人。不知皇叔中意何等女子,芊语也可以推荐推荐。」
太子妃温柔一笑,美目流波,「京中贵女芊语都熟悉,不知皇叔心意如何,芊语或可说上几句?」
两人期待的望着轩辕杉,他沈默片刻,招手轻五上前。
轻五面不斜视,看着主子的手指,「我心仪的女子,她要不因我身份而另眼相待,不因我外貌而痴迷,不因我缺陷而嫌恶,不因我口不能言而怜悯。最重要的,她要能明白我不能宣之于口的言语,而不用轻五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转述。这样的女子,有吗?」
太子妃面露难色,轩辕骥微微一愣后,笑道,「那倒也并非难事,轻五能学会手语,自然也可以让女子去学,皇叔身份尊贵,哪有女子胆敢嫌恶或怜悯,偏偏是要找到不被皇叔外貌所迷的女子,反倒不易了。」
轻五张张口要说什么,却被轩辕杉目光一瞪止住了,闷闷的往后退一步。一边暗暗的鄙视太子殿下,装作大方的样子,明明自己宫中就有,还说不易找,那个宋淇安可不就正合主子的心意。
轩辕杉却是一仰头,将杯中酒饮下,轩辕骥宫中美妾无数,那宋淇安,又能得到他几分关注。
饮酒之间,有侍从匆匆走过,在轩辕骥耳边轻语几句。
轩辕骥一愣,半响脸上却是露出笑容,向轩辕杉点点头,「皇叔稍坐片刻,骥去去就来。」一边快步下去了。
难得见一向从容的太子喜形于色,轩辕杉不由得好奇的看向轩辕骥的方向,这一看,却硬生生的僵住了身形。
「小七,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怎么不过去坐,芊语也在。」轩辕骥揽住她的手,「晚上起风,也不多穿点,要是感冒了我怕晚上做梦被你哥骂。」
淇安笑笑,任由他拉着,听着那边丝竹声起,有几个身影,夜色中看不真切,收回打量的目光,「我听长卿说,你挑了一匹宝马,骨骼轻巧,最适合女子,是送给我的。我想去看看。」
轩辕骥哑然失笑,伸手刮刮她的鼻梁,「这么性急?」
淇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前世今生可是第一次接触一匹可以碰触的属于她的马呢,尤其一听长卿的描述,那马是如何的万里挑一,就更是坐不住了。
轩辕骥笑意深深,一边回头望了望,「我叫侍卫带你过去看吧,我今晚有客人,就不陪你过去了。」
「好,你忙你的。」淇安一边应着,一连提着裙角抓起身边的侍卫就跑了。
轩辕骥无奈的摇摇头,旋身向内走去,却发现只有太子妃一个人在,四周望望,奇道,「皇叔呢?」
太子妃摇摇头,苦笑,「杉王爷可真是怪人,刚看看你走开了之后,坐了一会就说府中有急事,也不走正门,屈身一跃就从屋顶上走了。」
轩辕骥愣了一愣,半响之后也只好笑笑,「连父皇都由着他的性子,我们这位皇叔,可真是我行我素惯了的。」
轩辕杉内力深厚,夜色之中,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看得见那女子脸上的欣喜,看得见两人之间的亲呢,看得见那荤绕周身的轻言细语,柔情款款。
忽然觉得自己的期盼有些可笑,想要见上她一面,莫非竟是要看她与别人的深情对视么?
罢罢罢,既然无法伸手掠夺,不如就此归去。反正他早已习惯,孓然一身,自由来去。
却不知道,人的孤单,是从意识到爱开始。
那马一身雪白,毛色发亮,淇安好奇的伸出手去,马擡起头来,却把淇安吓了一跳,连忙又把手缩回去。
马儿甩甩头,喷了口气,似是不屑的看着她。
它这是在跟她较劲?淇安瞪了它一眼,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心中欢喜,轻声道,「你好,我们作个朋友好不好,你别踢我,也别瞪我啊!」一边小心翼翼的又伸出手去。
白马不安的动了动,一口热气喷来,淇安有点紧张,一只手停在半空不敢放下去。忽然身边有闷笑声传来,一只大掌包住她的手,稳稳的放到了马头上。
淇安心头一跳,侧头看去,洛怀礼温文俊秀的脸近在眼前。
「不要怕,这是匹母马,性子温顺,最适合女子。」洛怀礼轻声说道,呼吸间带着热气暖暖的拂在耳后。那白马甩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了刨,一动不动的任她抚摸。
果然,是匹母马,淇安在心里哼了哼。
「小七给它取个名字吧?」洛怀礼专注的看着她,眼里点点星光闪烁。
闪电,奔雷,白龙马,淇安脑海里闪过一连串名字,却在看到那马时,自己都觉得俗气。
淇安身子前倾,凑近了看那马的眼睛,清明透亮,看着她时,似乎在说话。淇安微微一笑,「叫它花开吧!」
「啊?」洛怀礼愣住,怔怔的看着她。
淇安一笑,「就叫花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何等从容淡定。
洛怀礼敲了敲她的头,似是无奈,「只有小七才这么古灵精怪,想得出这么个名字。算了,你喜欢就好。」
淇安满心欢喜,抱着花开摸来摸去,洛怀礼含笑在旁看着,「我都有些嫉妒它了。」
「什么?」淇安擡起头来,脸上笑意盈盈。
「小七对我也没有这么亲近呢!」
淇安脸上热了一热,忽然才意识到,这个人,可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洛怀礼走前一步,环住她的腰,淇安身子一僵,就想要逃离,却被腰中的双手紧紧匝住,动弹不得。
「小七对一匹马都能亲近得这么快,更是要对我的怀抱习惯才是。毕竟,你是要在我怀里,一辈子的。」
淇安停住挣扎,嘴角却轻轻勾起,「那不一样的。」有灵性的马一旦认主,就会一心一意,直至死亡,而人的怀抱,却可以左拥右抱,朝令夕改。一辈子?那是多么遥远而讽刺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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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凉薄(上下合集)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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