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凉薄(上下合集) 第七章

  【求去】
  天色暗了下来,又是一天过去了,那个人终究还是没有来。
  真的,累了啊!淇安不再擡头看门口,她微微闭上眼睛。
  不论前世今生,原来她都没办法妥协,原本她想试试的,试着想放下心底根深蒂固的坚持,可惜,连老天也没给她机会!
  「长兰,我饿了!」朗声对着门外说道。
  「是,小姐!」长兰擦擦脸上的泪水,将早已冷掉的饭菜撤了下去,很快又送了一盘上来,从门缝里放了进去。
  「怀礼?」金芸在书房外担忧的唤道,儿子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夜了,饭没吃一口,水也没碰一下。
  「怀礼,你不去看看怜儿么?」
  洛怀礼在宣纸上不停的写着「静」字,对门口的呼唤充耳不闻。
  「怀礼,如果萧七实在是让你生气,就休了她吧,不要折磨自己。」金芸拍着门。
  门忽然打开了,洛怀礼神色憔悴,却说,「不行!」
  「为什么,她做了这种事,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说我们什么。」
  洛怀礼低下头去,「因为,因为我爱她。」
  「孩子还会有的,可是小七,却只有一个。」
  金芸看着洛怀礼,心疼不已,「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家门不幸,真的是家门不幸啊!」
  第二日,洛怀礼还没起床就听见门外闹哄哄的,管家把门拍得震天响,「少爷,少爷,快起来,太子爷来了。」
  洛怀礼一个激灵,小七的事他吩咐了不许外传,这种时候,轩辕骥是来做什么。穿上衣服,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管家擦着汗,「昨日收到消息,老爷今晨会到。」
  洛怀礼点点头,走出门来,「太子在哪里?」
  「直往东院去了,」
  赶到东院,就见轩辕骥正抱着小七出门来,小七把脸贴在他怀里,看不到表情。
  又是一阵心痛,洛怀礼连忙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轩辕骥看也不看他,「你那位怜夫人在哪里?」
  洛怀礼一惊,看向他怀里的小七,「小七,怜儿已经成这样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轩辕骥搂紧了怀里的人,看了洛怀礼好一会儿,才扯起嘴角,脸上尽是疲惫,低下头去,对着小七轻轻说道,「小七,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了。」
  走到洛怀礼身边,低声的说了一句,「怀礼,你真让我失望。」
  抱着小七就往院门走去,一边冷冷的吩咐杵在一旁的管家,「给本宫带路。」
  到得西院,金芸和李氏已经围在龙怜床前,龙怜白着脸,泪流满面,一看见洛怀礼,就朝他扑去,「夫君!」
  洛怀礼险险接住龙怜扑过来的身子,一边安慰着她,「没事的,有我在,没事。」
  「夫君,怜儿怕。」
  金芸跪在地上,叩头,「太子殿下,小七做了这样的事,我们本不愿为外人知。谁想惊动了您,虽然您与萧家渊源颇深,可是也不能这样偏心。怜儿已失幼子,还望太子殿下留情,不要再伤害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洛怀礼也搂着怀中发抖的龙怜,毫不示弱的看着轩辕骥,「殿下,你不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这是家事,我们会自己处理的。」
  轩辕骥只觉得心紧得发疼,他喘了口气,「是,本宫当然是非分明,不管是犯了错,都不能姑息。洛怀礼,带上龙怜,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卿莫若对小七爱逾非常,洛怀礼比谁都明白,带上龙怜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他叹口气,「小七,我说过了,怜儿什么也不会跟你争的,你又何必,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那个清灵可爱的小七,到底去了哪里?
  轩辕骥冷冷一笑,「不是要禀公办理么?既然有罪,怎么能少得了原告。」
  龙怜拼命摇头,泪如雨下,「夫君,怜儿不要去,不要去。」
  「来人!」轩辕骥一声令下,「将一干人等,通通带往大理寺。」
  洛怀礼低下头去,抱紧了龙怜,「不要怕,怜儿,不会有事的。」
  从头至尾,淇安都安静的缩在轩辕骥怀里,没有说过一句话,做一个动作。只是觉得昏昏沈沈的,连说话也成为一种负担。
  就在此时,官道的大路上,两骑飞驰。
  胡太医气得满脸通红,一边瞪着洛英大骂,「你家洛小子是被猫儿抓了眼睛吗,小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即使小七真要做,也不会这么笨,她早已得我真传,神不知鬼不觉一针就解决的事,她怎么会那么笨搞得人尽皆知?
  洛英心急如焚,今日才知小七竟然是胡太医的弟子,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越加觉得龙怜之事显得可疑,就怕怀礼阅历尚浅,要是一气之下做错了什么事,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公堂之上,莫若一脸肃杀,龙怜站都站不稳,一直倚在洛怀礼怀中。萧荣带着几名萧家老将居然也在列,凛然不语。
  洛怀礼看着小七,心中痛极,「小七,一定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吗?怜儿已经失去孩子,你还不肯放过她吗?太子殿下和莫若对你的宠爱,天下皆知,就算今日找出一堆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将怜儿收监处死,又怎么能堵得住悠悠衆口?」
  轩辕骥将淇安轻轻放下,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
  淇安走到堂中央,安静的跪了下去,没有往洛怀礼望上一眼。
  莫若沈痛的看着小七,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抹嫣红染透了膝上衣襟。
  使劲吸一口气,莫若看向龙怜,「怜夫人,可是萧七强灌你红花,又命侍卫将你打下莲池?」
  龙怜缩在洛怀礼怀中,只哭得发抖,却不作答。
  金芸在一旁哭道,「大人,您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还问?让这孩子再回想一遍,岂不是又一次折磨?」
  莫若像是强压着什么,又深吸一口气,「龙怜,本官在问你话。你只须回答,是,或者不是。」
  龙怜又是一抖,洛怀礼拍拍她的背,「怜儿,回答他,没事的。」
  龙怜只是哭,头也不肯擡。
  莫若霍地站起来,一双眼凌厉的看向龙怜,胸膛急剧起伏,忍了忍,又坐下去,「龙怜,你再不回答,就当你是诬告了。再问你一次,是或不是。」
  「是!」龙怜吓一跳,抽抽噎噎的答道。
  「是,那就好了。」莫若喃喃的念着,微微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晶莹在闪烁。
  片刻之后,莫若睁开了眼睛,从堂上走了下来,蹲下身去,「小七,可会后悔?」
  淇安微微一笑,「永不言悔!」
  莫若也笑了,尽管眼睛还湿着,大掌抚摸着她的头,「那就,如你所愿!」
  利落起身,扬声道,「公公,进来吧!」
  侧帘掀起,洛怀礼一惊,竟是皇上身边近侍高公公。衆人齐齐跪下身去,恭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家小七,因妒生恨,犯下大错,念及萧家满门忠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当庭判萧七与洛怀礼和离,从今而后,再无干系。削去公主封号,逐出萧家宗谱,贬为庶民。钦此!」
  淇安深深俯下身去,双手接起了圣旨。
  不止洛怀礼愣住了,连龙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哭泣,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小七。
  「小七!」回过神来的洛怀礼扑过去,「不要,小七,我不要。」
  淇安擡起眼来,轻描淡写的一笑,「洛将军,皇命难违啊,不是么?」
  「小七?」洛怀礼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轩辕骥一伸手挡住了,「洛怀礼,犯错的人就该付出代价,这不是你和你们家二夫人坚持的吗。如今圣旨已下,当能出了你们心头恶气了。」
  转过头,看向金芸,「老夫人,萧七所为有辱家风,但是看在萧家过去与洛府的交情上,小七将会从洛府带走一件宝贝,洛家是否可承诺永远不再追究和讨回?」
  金芸看看小七,又看看洛怀礼,只觉得心中纷乱不已,听见太子问话,茫然间急急点头。
  轩辕骥满意的点头,再看向面前的人,「怀礼呢,也答应吗?」
  洛怀礼惨然一笑,只看向他身后的小七,「小七,你明知道,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好,今日各位都可以作证,对萧七从洛府带走的东西,洛家已经承诺永不追究和讨回。」
  朗声说完,轩辕骥转身,扶起淇安,「小七,从今而后,你不再是洛家妇,也不是萧家女,嬉笑怒骂,烧杀掳掠,全凭你所愿,再也不需顾忌。小七,可不可以答应,这样的你,一定会得到幸福。」
  萧荣也带着几个家将跪下去,俯地不起,老泪纵横,「惟愿从今以后,天高任鸟飞,再无牵绊。」
  淇安深深的望着眼前几人,知道轩辕骥为她放弃了拉拢萧家军的可能,也知道萧家军为她放弃了对萧家声名的执着,于是深深的弯下腰去。「各位,就此别过。」
  她不知道会不会幸福,可是她相信,一定会比现在快乐。
  提着裙摆,灿然一笑,宛若雪后初霁,清婉动人。潇洒转身,淇安朝门口走去。
  「小七!」气喘吁吁赶到的洛英两人,只来得及在淇安爬上马车前拦住她。
  淇安看着洛英,再看向胡太医,调皮的眨眨眼,「老头,你来晚了哦!」胡太医愣住,洛英心中也泛起不安,「小七?」
  淇安向洛英一礼,「洛叔叔,小七在这向你告别了。」
  「小七?」洛英惊疑不定。
  淇安轻笑,「洛叔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是我的选择,洛叔叔,能成全了我么?」
  洛英看着追到门口的洛怀礼,再看看与他只有一步之差的龙怜,有些明白了,忍不住,语气有些哽咽,「小七,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是!」淇安坚定的点头。
  洛英抚摸着淇安的头,看着她近日来苍白憔悴了许多的脸庞,深深叹息,「终究是洛家负了你。小七,洛叔叔只是太心疼。」
  鼻子酸酸的,淇安投入了洛英的怀抱,「谢谢你,洛叔叔。」
  洛英拍拍她的背,放开了她。
  淇安吸吸鼻子,走到胡太医面前,「老头,我终于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你看,我说过有机会的吧?」
  俏皮的侧着头,淇安笑着看他。
  「傻丫头!」胡太医笑骂道,也是一把抱住了她。
  「师父!」她凑到胡太医耳边低声的说,「不要告诉洛怀礼我们的关系,我不想再生枝节。她既然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我便成全了她。」
  胡太医没有说话,只是觉得眼眶发热,他这个善良的徒弟啊!
  「小七!」洛怀礼又叫一声,哀伤的看着她。
  淇安转过头来,嘴唇动了动,龙怜立刻紧张的偎到洛怀礼身边。
  淇安轻叹,走过去,到他面前站定,「洛怀礼,对不起,所有的事。」这一声道歉,是真心诚意,不能说是谁负了谁,只或许天意弄人,谁都没有全情付出,所以才有这结局。
  目光微微一转,看到龙怜,似叹似怜,「将军夫人,你想要的,我已经成全,你不想要的,上天也成全了。」
  再向四周扫视一圈,「各位,后会有期了。」
  坐上马车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留在身后的,是谁的悔,谁的痛,谁的不解,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一波未平息,一波又起,洛家衆人回到家中,发现也是人来人往,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洛英问道。
  管家脸色惶然,看向一旁的长兰。
  长兰躬身一礼,表情淡淡的,呈上一本帐簿,「禀尚书大人,长兰已经核算出小姐当日的嫁妆,扣去这大半年住在洛府的花销,这是剩下的部分,长兰已经与帐房对过了,准确无误,请老将军过目。」
  一边又端出身后的一个盘子,走到金芸和李氏面前,「两位夫人送给小姐的珠宝手饰,全都在这里,请夫人过目。」
  把盘子往两人面前一放,又拿着一叠银票走向洛怀礼,「洛将军,您曾为小姐添置的衣物手饰,因为已经穿过了,无法原物奉还,因此长兰一一折了现给您,请清点一下。」也不等洛怀礼答话,把银票放在他身旁茶几上。
  忽然听得外面惊天动地一阵轰响,洛英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见长卿灰头土脸的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工头模样的人。
  长卿抹抹脸,走上前来,与长兰并排站着,朝洛英拱拱手,「我家小姐犯下错事,有污洛家清白家风,各位大人必定是一想起都咬牙切齿。长卿就想,这样的污点,还是抹去曾经存在的痕迹比较好,因此小姐待过的东院我已经炸了,保证一丝痕迹也无。东院重建的图纸,我已经交给旁边的工头,工钱也已经付过,三月后就可完工。」
  洛怀礼呆呆的望着地面,一丝痕迹也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连她曾经因为好玩贴在窗户上的鱼尾巴,也不见了?
  长兰和长卿对看一眼,点点头,于是跪下,恭恭敬敬的朝洛英行了个礼,「长兰(长卿)拜别尚书大人。」
  洛英长长叹息一声,「小七,就交给你们了。」
  眼看着那两人相视一笑,走出门去,那脚步轻快的像要飞起来。
  「长卿,快点,不然追不上小姐了。」这是长兰的声音。
  「好!」长卿难得的声音带着兴奋。
  洛怀礼只觉得心空空的难受,这一日,漫长得像一年,如此难熬。
  「小七!」他抓着衣襟蹲下身去,想要缓解心口的疼痛,明明是她做错了,为什么今日发生的一切,让人混乱又疑惑,仿佛,是他错了。
  洛英颓然的坐在主位上,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
  金芸茫然的看着门外,觉得太阳白花花的晃眼。
  马车里,长兰扶着淇安,一边不停的喊着,「长卿,慢点,不要抖着小姐了。」
  淇安笑眯眯的看着长兰,「长兰,马车不能再慢了,再慢就比走路还慢了。」
  长兰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小姐,有没有不舒服,要不然我们停下休息一会。」
  「不,我很好!」淇安伸手抚着肚子,满脸幸福,「宝宝,也很好。」
  这个孩子,是在爱着的时候孕育,也要在爱的环境里,出生,长大。
  她想,龙怜的爱情真的要比她深上很多很多。前世,她与张楚渝相爱那么多年,两相比较时她仍然偏爱着楚楚。身为一个母亲,她永远无法想像能下得手去伤害自己的孩子。所以与龙怜的战争,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龙怜先服下红花,又得芳菲一掌,冷水中浸泡流産,或许,会永远失去做母亲的希望。她既然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来争宠,想必,真的已经爱到疯狂。所以,她成全。
  「小姐,以前萧家主母姓宋,要不我们以后改姓宋吧?」
  「姓宋?」淇安惊奇的声音,静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天意,好,就姓宋。宝宝,听见了没,你以后姓宋哦!」
  「宋长卿?嗯,也挺好听的。」听着马车里两个女人的声音,长卿也跟着喃喃自语了两句。
  老将军说过,带兵打仗要灵活,管它什么招式,管用就好。做人也一样,什么虚名假誉,萧家人从来不在乎,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姓什么又有什么打紧。长卿又一次佩服起自家将军来,莫非将军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所以早早教育衆人?要不然小姐怎么能那么容易说服那些群情激愤的热血男儿们,轻易脱身。
  【到家】
  「你说什么?」莫若茫然擡头,指尖却不自觉的发颤。
  轩辕骥闭闭眼睛,「我说,小七离开京城之后不到一天,暗卫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莫若怔怔的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萧荣刚刚飞鸽传书,小七没有如先前所定的往预计的路线上走。」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懂了同一句话,
  小七,不只是想暂时离开,而是打算永远不再返回。不管是京城,还是萧家。
  而此时,皇后召见了龙怜。
  龙怜垂首坐在下侧,脸瘦了一圈,苍白得失尽了顔色。
  皇后打量了她许久,露齿而笑,「怜儿,长大了啊,以后,再也不用本宫替你操心了。」
  龙怜像小鹿受惊般猛然擡起了眼睛,「娘娘!」眼泪已经开始在睫毛上闪烁。
  皇后微微笑着,神情似悲似叹,这副模样,与后宫之中争宠的女子何其相似,娇柔怯弱,未语泪先流。
  想着初见萧家小七,浅浅宛尔,清新如风。皇后轻叹一声,「怜儿,你好自为之吧,没有什么事不要再来皇宫了。」言下,竟有绝决之意。
  龙怜心下惶然,猛地跪下,「娘娘,怜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得您生气了,您说出来,怜儿一定改。」
  皇后擡起眼来,望着宫殿之上的朱红横梁,「怜儿,你当真以为,你赢了么?」
  龙怜睁大了眼睛,身躯微微发抖。
  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洛英只得一妻一妾,金芸又是家中独女,洛家人哪里见识过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惨烈。洛怀礼虽然机智无双,毕竟太过年轻,哪能料得到你居然舍得用孩子来设计萧七,又兼之对萧七爱若心头肉,爱之深责之切,一时之间失望心痛也是在所来免。可是,你有自信他能永远不起疑心?」
  假装没看见龙怜越来越恐慌的神情,皇后继续说着,「更何况,你难道没觉得奇怪?太子对小七的偏爱如此明显,却从头到尾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大理寺卿莫若断案如神,闻名天下,却只问你一句话就定案;皇上的圣旨在你们未上公堂之时就已经备好,而且内容如此令人意外。怜儿,你该想想,就算今日她萧七杀了你,她也未必会获罪,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驱逐?」
  皇后低叹,「怜儿,皇上的圣旨,是萧七亲自所求,太子等人的反应,也是在萧七的授意之下。」
  「可是,她最终不是还是走了么?」
  「是啊!她走了,保护了萧家,却报复了所有人。」皇后走下睡榻,来到龙怜面前,「萧七一走,便再也没有人拿她来牵制萧家军,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所有纷争,都再与萧家无关。皇上将你赐婚洛怀礼,却委屈了萧七,如今萧七又自动求去,将萧家军还与整个新元王朝,不再卷入权势纷争,皇上必定心怀愧疚,对萧家军更会信任和厚待。」
  伸手抚着她的长发,眼中带着怜悯,「你所犯的错误,如果在今日被揭穿,洛家或许会愤怒会骂你不懂事,但总会体谅你是因爱生妒,而且伤害的也只有你自己的孩子,骂了罚了也就完了。可是萧七这一走,却让你的一时错误变成了致命伤,永远失去了被原谅的机会。洛怀礼因你而失去了萧七,你可曾想过,当他得知真相,会如何恨你?」
  手指滑下到她的小腹,「你心中有愧,必定不敢四处求医,你身边大夫是当年龙崎的军医,怎么可能精通女人的病。耽搁了治病良机,怜儿,你失去的不仅是这个孩子,甚至有可能是永远不能当母亲的机会。」
  「怜儿,你输了,而且永无翻身之日。」
  龙怜瘫软在地,皇后站起身来,赞叹的一笑,「后宫中见过无数聪明的女子,可是若要论起心思的巧妙,有谁及得上这萧七?」
  别人如何理解她的任性之举,淇安已经管不着了,自决定要离开的那一刻,已经不愿意再去想那些要被抛在身后的人和事。
  躲开那些人的视线之后,淇安拥住了长兰,「长卿长兰,你们这般才华,就这样跟着我埋没,真的是可惜了。」
  长卿头也不回,浑然不在意,长兰倒是笑了笑,「小姐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小姐,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一边又扬扬手中的衣服,「小姐,你说小主子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我们各做几套好不好?」
  淇安瞪眼,哑了,摸摸自己还不明显的腰身,什么少爷小姐的,估计就还是个胚胎吧!
  长卿赶着车走了几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正在说笑的淇安和长兰疑惑的相互看一眼,面面相觑,半天,忽然大笑起来,光想着不要去萧荣他们安排好的地方,却没想起要定下新的目的地。而长卿这个一根筋通到底的家伙,居然没有方向的赶着马儿乱转了这么多天,才想起要问这个问题。
  淇安捂着笑痛的肚子,「长卿,你就这么闷不吭声的赶了几天的车?怎么不再沈默下去舍得开金口问了?」
  长卿面无表情的一指,「长卿是想再走两天才问的,可是前面没路了,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条大河,淇安眨眨眼睛,又忍不住笑开了。
  长卿摸着头,看着阳光下小姐灿烂笑容,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也在此时,连日来郁郁不得发的怒气才慢慢散了些。当日那女人胡言乱语诬蔑小姐,那洛怀礼不听小姐解释让小姐伤心失望,他恨不得将两人碎尸万段,偏偏小姐一眼瞪来,连话也不准他说,他急得嘴唇上都起了泡。
  再后来,他替小姐传信皇宫和萧荣,一夜奔波不停也平息不了心中怒火,幸亏长兰让他去炸东院,他总算是找着机会一口气连发几掌将那院墙打得东倒西歪,才在工人们战战兢兢的眼光里,点燃了炸药的引线,尔后,神清气爽的去大堂和长兰汇合。
  也许离开那里,对小姐来说真的比较好吧,至少连笑容都明亮许多。
  淇安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河水奔流,风吹动粼粼波光,深深的吸一口气,空气里有泥土的芬芳。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缕缕炊烟在房顶上若隐若现。
  淇安摸着肚子,低下头来轻轻说道,「宝宝,这里很安静呢,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好不好?」
  旁边马儿嘶鸣一声,淇安转回头笑着,「花开也喜欢这里吗?那好,就是这里了。」
  不想过去,不想未来,淇安微笑着,神情恬淡,或许她终究只适合独自老去。还好,前世有楚楚,这一生,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宝宝陪着,虽然不完美,但是她也有家人了。
  「宝宝,我们有家了,你高不高兴?」
  这个村庄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花非花村。
  刚刚得知村名的时候,花开很是无措的擡了擡前蹄,因为六只眼睛齐齐望向它,眨也不眨,气氛诡异至极。即使它只是匹马,它也还是有感觉的,被人这么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
  长卿朩朩的把眼睛转向自家小姐,忽然脱口而出,「原来小姐和老将军一样,也都会算的。」
  淇安失笑,长兰拍拍长卿的头,这才牵起了花开,「走,花开,我们到家了。」
  长卿看看小姐,又疑惑的看看长兰,才闷不吭声的牵着马车跟了上来。
  不知道长兰跟村里的人是怎么交涉的,反正很快,淇安就坐进了村长家的大屋。她喝着茶的工夫,长卿已经拿着图纸走进来,「小姐,你看,我们家这样建好不好?」
  家啊!淇安端着茶杯,有一瞬间的迷离,「我的家要宽敞明亮,房前要有三两棵大树,树下摆着桌椅,烈日下有树荫可以乘凉,天冷时可以躺着晒太阳,阳光照得眼睛微眯,暖洋洋的可以睡觉。屋后,要有菜园,闲暇时种种菜浇浇水,微风吹来,满园花果香。屋边,有小溪潺潺流过,能听见孩子欢快的笑声……。」眼睛里满含着泪水,那是张楚渝求婚时她说的对家的梦想,只是后来,后来的故事已经让她最初的梦想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长卿眼睛明亮,快速的收起手中图纸,朝淇安点点头,匆匆出去了。
  淇安只是一时感慨,说说而已,所以当一月过后,长兰来说房子已经建好,接她去看的时候,她震惊得失了言语,再也迈不开脚步。
  房子是朩头搭建,古朴雅致,前后开窗,南北通透,房前有五六棵大树,树下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木桌木椅,房侧有一条小溪,水声轻柔,屋后是新垦的泥土,偏偏长兰还要在身边说,「小姐,屋后是新种的菜,还没发芽,再过些天就会长出来了。房前还没打理好,长卿去找了好几天,还没找着合适做张大桌子的树朩…….。」话没说完,就被淇安一把搂住,「小姐?」她诧异的叫。
  淇安又哭又笑,「长兰,长兰,你们怎么这么可爱?这个家,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长兰忙按住淇安,「小姐,你不要跳来跳去的,你当心啊!哎!…….」
  长卿在一旁搓着手,也乐呵呵的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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