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仲勋深呼吸着,抿紧的唇弯成令人通体生寒的笑弧。「我马上处理。」很好,再羞辱他吧,日后他定会加倍奉还!
踩着重重的脚步,他像是勤劳的渡口工人,来回搬着一篓篓的红薯,照她吩咐地一颗颗取出平铺摆放,不让她再逮着任何机会羞辱自己。
「动作快一点,照你这样的速度,你到底能干多少活?」
羞辱人的字眼又现,他横眼瞪去,却见她双手并用,动作利落地将红薯铺好,教他一肚子火也只能再吞回肚子里。
「学着点。」
「……受教。」那话语好似从牙缝中挤出。
「快点,还有很多活还没做。」她拍拍手起身,快步走向前院。「把篓子全都带过来。」
蔺仲勋一忍再忍,迭起几个篓子抓起,快步跟着她,走到前院,她那纤纤玉指再指——「把里头的红薯挖出来。」
他闻言,恍然大悟,原来红薯是长在土里的。
「你先挖一次给我看。」这一次他学乖了,不再轻易动手。
杜小佟睨了他一眼,唇角一勾。「奴婢这就给一两少爷示范。」那笑意裹着毫不掩饰的鄙视和讥刺。
蔺仲勋无力地闭上眼。这一辈子……不,他不管哪一辈子,都不曾被人这般冷嘲热讽过。了不起,她真是太了不起了,直教他想要狠狠地疼惜她!
他瞪大眼,看着她如何拨开土上的野草,又是如何捣开被昨天那场大雨淋得湿泞的土,抓着野草根部,一把将红薯抓起。
他愣了下,起了点兴味,蹲到她身旁。「这真是有趣了。」
杜小佟睨他一眼,有些意外他会道出此言。「更有趣的在后头。」她站起身,指着前院范围里的菜畦。「把所有的红薯都挖出来。」
他看了一眼,觉得她真是太小看他了。他向来是只负责吃,懂的是盛装在盘里的菜肴,至于这些没料理过的,他不懂是再正常不过,但要论体力,她可是远不及他。
杜小佟站到一旁,看着他挖红薯的动作,发现他还颇有慧根,几乎是照着她的手法挖,一两回后已经颇上手。
杜小佟朝西耳房的方向走去,好一会踅回时,见他已经拔了两篓的红薯,动作快得教她有些意外,但是那红薯叶却被他抓烂丢成一堆。
「喂,这红薯叶还能用,你力道轻点。」她赶忙出声制止。
蔺仲勋没好气地瞪她。「你要早点说。」他不是务农的,没她懂得多。
「你!真是愈帮愈忙。」她低骂着,看了眼已透出光线的天,忙道:「快,先把红薯叶都捡进篓子,要不这日头一晒可就全都坏了。」
「可真是娇贵。」他快手抓起,一堆一堆地丢进篓子。
「是啊,就像是有些人养尊处优,得要人伺候着才能过活。」
他眸色不善地瞪去。她是天生长坏了嘴,说起话来非损个几句才能活吗?
「再轻点,这都是能吃的东西!」
「这能吃?」要说那红薯能吃,他姑且相信,可这……这根本就是杂草了吧!
杜小佟深吸口气,唇角噙着讥讽的笑。「可以的,一两少爷,别看这红薯叶不起眼,粗点的茎,可以留着再栽种,而这一片片的叶子是可以做菜的,这可比一些虚有其表的菜要实用得多,全株都能吃的。」
那哄小孩的口吻,绵里藏针的字句,教蔺仲勋有股冲动想将她直接埋在这片土里,省得那张嘴如此不安分。
「小佟姊,先歇一会吧,我把红薯叶搁到屋里。」银喜从长廊一头走来,手上端着一壶热茶。「你先喝点姜茶,昨儿个淋了一身湿,得祛点寒才成。」
「你歇会,交给他便成,要不留下他做什么?」
蔺仲勋站起身,抿出笑意。「搁哪?」
「搁到厨房去,需要我替你引路吗?」
「不用,多谢。」他回头将一篓红薯叶提起,直朝后院走去。
方才他大略看过了,厨房就在那口井旁边,光看外表就觉得简陋得紧。
待他走远,银喜才拉着杜小佟在廊阶上坐下。「小佟姊,你对一两似乎挺严的。」
「他要是不满,大可以走。」她捧着姜茶轻啜着,未添糖的姜茶特有的辣味教她微眯着眼。
银喜垂眼想了下。「可是一两的处境也是挺困窘的,帮他一把也不是不行。」
「银喜,你真信了他的话?」那种说词她是怎么也信不了,只因他那双眼,邪魅慑人,对她的企图展露无遗,但她却无从得知他究竟是贪图自己什么。
「小佟姊既不相信他,为何还要留下他?」
「反正也多个帮手。」春忙之际,只凭她们和几个孩子,实在是忙不过来,总不好老是要邻居帮忙,再者这回户部采购一事,已经在附近传开,近来经过邻居家门前,就连招呼寒暄都少了,人红招妒,这道理不管是摆在哪儿都一样,但她也没想到户部的人竟会在食堂尝过她的米后,就决意全数采购。
户部采购是好事,毕竟孩子渐大,开销也跟着多,吃穿用度,还要上私垫,这都是很花钱的,非多攒点银两不可。也正是基于如此,昨天她才会鬼迷心窍地留下他。
今日一再蓄意试探嘲讽,他倒是挺沉得住气,但愈是沉得住气,愈证明他另有图谋。可她有什么好贪图的?难道是……米?
「所以小佟姊不是因为一两长得俊俏才留下他的?」
思绪被打断,一抬眼便见银喜红着小脸,教她眉头一蹙。「银喜,那个男人靠不住,你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她暗叫不妙,就怕银喜对他上了心,要是因此被骗,她可就罪孽深重了。
「小佟姊说到哪去了?」银喜小脸羞红地道,小手不住地挥着。「我是说小佟姊跟他!」
「我跟他?」她轻嗓拔尖了起来。
「对呀,我瞧一两的目光老是在小佟姊身上打转,所以应该是对小佟姊……」
「银喜。」杜小佟乏力地打断她未竟的话。「你想太多了。」
银喜终究是太过年轻,才会看不清男人是祸害。
好看的男人是毒,光是那张俊魅的脸皮,就是最高明的骗术。
「可是——」
余光瞥见蔺仲勋走近,杜小佟伸手阻止她再往下说。
「我说小佟姊,该吃早膳了吧?」蔺仲勋走到她面前,闻到一股姜味。「在喝姜茶?」
那一声小佟姊教杜小佟微扬起眉,还没开口,银喜已经有了动作。
「一两,也喝一杯吧。」银喜替他斟了一杯,动作快得教杜小佟来不及阻止。
蔺仲勋接过手,尝了一口,随即瞪着杜小佟,而含在嘴里的那一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该不会连这点美味都不会品尝吧?」杜小佟瞧他脸色,不禁垂眼抿嘴偷笑。
富贵人家家里的姜茶,向来都会添糖,去辣和呛,但她这儿没有糖这等奢侈品,就只能请他多担待了。
蔺仲勋硬着头皮咽下。「美味,但我想先用早膳。」随即把茶杯还给银喜。
「等你把那些活儿都忙完再用早膳。」她指着那一片红薯田。
「那些?」那片菜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得小心那小心这的,怎么快得了。
「快点,挖完了之后还得赶紧平铺晒日,红薯叶也得要分茎插水。」杜小佟有条不紊地指派他今日的工作。
蔺仲勋忍着满嘴辣味,将恼意化为唇角的笑。「……好。」
顺她让她,反客为主的时机指日可待。
这么点工作,他压根没看在眼里,只是不习惯被人差使,但为了即将到来的调教大业,他咬紧牙根,照着她的吩咐,将挖出的红薯铺到后院,再见她拿剪子将修剪过的红薯茎一一分类,有的插进水桶里,等着再栽植,有的则是剪成一段段泡进水里。
等他将红薯茎都泡进水桶,走出厨房旁的小竹棚,就见她提个小篮,站在篱边的树下,拉着树枝像是在找什么。
他凑近一瞧,才发现这树上竟结着一颗颗青色或红色的果实。
那果实像一颗颗的小卵集结而成,怎么看都觉得不讨喜,可偏偏她就像是在观赏那些恶心的果实。
「小佟姊,该吃早膳了吧?」他走近,故意问着。事实上都已经日正当中了,该是用午膳的时间。他向来捱得住饿,只是故意跟她讨饭吃,想再尝尝霜雪米。
「银喜和烧饼油条已经在准备午膳了。」她神色不变地道。
「烧饼油条?」
杜小佟哪里会解释,纤指就朝厨房的方向一指。
蔺仲勋瞪着她的手指,其实他早已经发现她有一双非常……粗糙的手,虽说指长而纤细,但指上皲裂破皮得严重,甚至还泛红发肿。
听银喜说,她是三年前卖身葬父时,被杜小佟给买回的,两年前她又从城里带回四个小孩,而此刻正在厨房里帮忙的两个孩子,看起来约莫十岁上下,是对双生子,其余两个,昨儿个他瞧见了一个,另一个至今都还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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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太上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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