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佟扬起眉,不太能想象他和她窝在城里角落叫卖红薯……不过他人高马大,力气也很大,要是有他随行,还可以多带一些红薯,想逃也比较快。
不过城里人多,她是个寡妇,和他走得太近,被人见了,总是不妥……
「我去看看包子。」想了下,她还是决定先确定包子复原了几成再说。
「嗯。」
杜小佟脚步飞快,来到前院西耳房,先看了看唐子征,决定还是让他休息,要离开时经过蔺仲勋的房外,忖了下,敲了敲门,「一两,该起来了。」这人真是的,每每总是要她唤,都不知道天亮了就该起身干活吗,一点当长工的自觉都没有。
等了下,里头没有半点声响,她不由得推开门,可屋内哪有人影,根本就是空空如也,她走到床边轻抚床面,没有半点温热,意味着他恐怕不在一段时间了……难不成是她昨儿个骂得太过,把他给骂跑了?她垂眼忖着,昨儿个晚膳时没察觉他有异样……不过,也罢,走了也好,反正她还是照样过活,顶多是可惜高处的桑椹采不着。
说服的理由很充足,但就是抹不去心底若有似无的失落感。
叹了口气,才刚踏出房门外,一抹身影在白雾中慢慢清晰,她定睛一瞧,发现是蔺仲勋,而且他手上——
「你上哪了?」
「到山里抓点野味。」他扬了扬抓在手中的野鸡和野兔。
「你到山里去?」
「不到山里,要上哪找野味?」启德镇西南角上便是狐影山,山脚下有一条清河,由西往东流。
以往每年总是会出宫围猎,他的猎技不在话下,如今手上没任何工具,徒手捕捉到的自然是较小的猎物,但对他们而言,这已是不错的肉味了。
「可是狐影山听说有瘴气,很多人进了山总是会生病,你……不要紧吧?」她迟迟没接过他手中的野鸡和野兔,不住地打量着他,却觉得他的气色极佳。
蔺仲勋闻言,俊颜笑意浮现,恶意地俯近她一些。「敢情小佟姊在担心我?」
杜小佟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急声道:「谁担心你?我只是怕你带回瘴气,染给那些孩子罢了。」
她不说便罢,说得愈急愈显得欲盖弥彰。蔺仲勋是何许人也,岂会不懂。
「放心,山上没什么瘴气,我好得很。」蔺仲勋笑意更浓,抓着野鸡和野兔朝后院走去。「把这鸡跟兔杀了,煲个什么的给孩子们补补身。」
「你是为了孩子们特地上山的?」杜小佟跟在他身后,发觉他的步伐极大,她几乎快要追赶不上。
「不。」像是察觉她跟不上自己的脚步,他刻意地放缓了脚步。「因为我太久没吃肉了。」
这答案教杜小佟微愕,为他的答案莞尔,真是够坦白的一个人……「一两,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用意?」她突问。
蔺仲勋有点意外地看她一眼。意外的是,一开始没追问的事,现在为何追问了起来?
「王家派你来的?」她沉声再问。
「什么王家?」他不假思索地反问。
杜小佟注视他良久,认为他并没有撒谎,略微松了口气。「那就好。」虽说他有时很深沉,教人读不出思绪,但是大部分时候行事相当坦率。
相处几日,虽说摸不清他的底细,但至少确定他对孩子们并无恶意……当然,他要是敢再挑拨那些孩子,她会直接宰了他。
「你和王家有什么问题?」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想起福至说过她的夫家是王姓小富户。
「没什么问题。」
蔺仲勋扬了扬眉。她回答太快,愈显得有鬼,她不想说,他总有法子查到。
「对了,待会你陪我进城吧。」既然包子无法帮忙,就只能让他去了,总不能因为担心惹来闲言闲语就不进城。
「做什么?」
「卖红薯。」
蔺仲勋睨向她。卖红薯?带着皇帝上街叫卖红薯……他只能说,她绝对是空前绝后能对他颐指气使的女人。
不过,卖红薯?好像还挺好玩的。
京城的二重城里,车水马龙,像是不管何时都是一副繁荣景象。
「一两,这边。」从南城门进城,杜小佟拍了拍推车,示意蔺仲勋先拐向右手边的街道。
「那是什么?」他指着市集入口处的牌楼,那牌楼像是建到一半,只有两只方形粗柱立在街道两边。上回他来时,根本还没有这个玩意儿。
杜小佟眉眼未抬地道:「贞节牌坊。」
「喔?」原来贞节牌坊就是长这模样,记得每隔十年二十年来着,就会有官员向上呈报民间烈女烈妇的人数,请赐贞节牌坊,一县一座,把当县的烈女烈妇姓名刻在上头,家中出了烈女烈妇,在乡里间便是一种荣耀,身分犹如乡绅,尽管他压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荣耀的,但与他关的事,朱砂一圈便是。
「你可知道一块贞节牌坊底下埋了多少芳魂?」她说时,脸色极冷,就连笑容都极为讥诮。
「那肯定是不少。」虽说他不记得确切数字,但因为宫中盛行殉葬,民间跟着风一行,蔚为佳话。说来,这人性不就是如此黑暗,他就不信那些姑娘妇人是自愿殉葬的,也许是被人给逼死,藉此换得好处罢了。
「可不是。」她哼笑了声,闭了闭眼,不让回忆占住思绪,随即在十字街上向右拐。
蔺仲勋收回视线。「往这边走就不是市集了。」
虽说他居于宫中,但偶尔到城里走动,就够他摸清楚。
「我是要先到食堂那儿问问老板要不要红薯。」
蔺仲勋意会,那家食堂八成就是当初户部官员意外挖掘到霜雪米之处。
他也不啰唆,推着推车,载着几乎满满一车的红薯来到食堂外,由着她先进食堂和掌柜的交涉。他望向四周,这一带皆是食堂客栈,算是在市集的边缘,不过在这附近出入的人依然不少——
「……皇上?」
「阿福,你怎会在这儿?」蔺仲勋悠闲地倚在推车边。
福至眨了眨眼,躬身向前。「奴才本来是想到启德镇探视皇上的,没想到竟在这儿遇见皇上……」皇上竟穿着一袭破旧的粗布衣裳,长发随意束起,俨然像是个庄稼汉,但那眉宇间特有的邪魅气质,可不是寻常贩夫走卒身上找得到的。
是说皇上真有必要为了接近杜氏做到这种地步?
「探视?」蔺仲勋撇唇哼笑了声。「宫里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春闱后的殿试至今尚未举行,礼部和吏部催得紧。」
蔺仲勋一脸好笑地睨着他。「阿福,朕怎么没印象曾经举行过殿试?」打他登基以来,他就不曾踏进镇天殿,遑论举行什么殿试。
「是啊,以往总是皇上随意丢个题,让礼部和首辅代审,再将十名贡士的答案写成折子交给皇上,由皇上圈点,以名次分二甲。」讲白点,就是希望皇上能够出个题,省得礼部和吏部刁难他。
「阿福,你怎么只有这么点能耐?一个首辅干得一点威势都没有,真教朕失望。」
礼部和吏部,不就是一堆软脚虾,想将他们往死里整,还不简单。
「是奴才不济。」福至垂脸无声叹气着。一个内务总管兼了首辅一职,本就是众矢之的,下头的官员不是对他曲意奉承,就是欲置他于死地,他只要一个行差踏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蔺仲勋望向食堂里头,杜小佟不知道跟掌柜的在说什么,又是哈腰又是陪着笑。以往不曾在意的事,如今却因为发生在她身上而莫名在意着。
原来,日子得要这么过……当然,朝中的官员另当别论,他们是领薪俸又不干事,一偏爱结党营私,活该被他恶斗。然而官员如此腐败,他脱得了干系?
「阿福。」他低唤着。
「奴才在。」福至赶忙向前一步。
「今年殿试题目是——一只牛有四条腿,要是加上尾巴有几条腿。」话落,他不自觉地抹起笑意。「为时两刻钟,要是有人答出,便是状元,要是意境相近,便是榜眼,要是无人答出,三鼎甲从缺,全都打进三甲。」
反正也不是顶重要的事,就拿她的问题来顶一顶吧。
福至闻言,微愕抬眼。
「怎么,你不知道答案吗?」蔺仲勋调回目光。
「……奴才才疏学浅,略得一二,但奴才不懂皇上怎会出了这题?」以往皇上出题总是相当随性,好比说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对否。识时务者总是会反对,再藉此宣扬天子之威,但偶尔也会有几个不懂官场黑暗的傻子据理力争,最终落个三甲之名皆无。
可如今这题,问得好有深度,是打算要给这票初入官场的人下马威不成?
「怎么,朕想怎么出题由得你置喙?」
「奴才逾矩,还请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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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太上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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