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本宫乏了 第二十章

  牛向南迟疑的目光看到夏涣然转头瞪着他,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那个……」他怯生生的提醒,「是你娘子自个儿要喝的。」
  意思就是要怪就怪自己家那口子,别什么都推到他身上,反正他本来就是妻奴,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无奈之余,夏涣然重重坐到了徐嘉佟身旁,「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就让我自在过几日吧,你也知道,等下了山……」她对他一笑,「就没这份。」
  她的话令他叹息,满心感慨,算了,他回她一笑,算是允了她了。
  外头出了个大太阳,天气暖和了一些,徐嘉侈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醒来还觉得有些头昏眼花,手轻揉着太阳穴,也不知是昨夜跟牛嫂子喝得太多,还是病了,头晕得厉害。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有些苍白,她拍了拍脸,打起精神。说来好笑,这些年待在清碧阁里装病,每每要见旁人,还得要用粉涂了张大白脸,装成一副将要断气的样子,实际上她可连个小病小痛都没有,是个十足十的健康宝宝,这下可好,怎么才出宫几天就病恹恹的,看来养在宫中的日子还真把她给惯得嬉贵了。
  「今儿个天气好,」牛嫂子一看到徐嘉佟便道:「牛哥带着你家那口子去狩猎,我家牛哥的功夫我是信得过的,今晚铁定能加菜,不过你家那口子我就不知道了。」
  徐嘉佟一笑,「我家相公文武全才,我有自信拿出去不会丢人。」
  牛嫂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夫妻就是夫妻,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家的好,妹子身子不舒服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昨夜喝多了吧。」她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暖暖胃,看着牛嫂子手上的鲜鱼,徐嘉佟微惊,「这个季节怎么有鱼?」
  「牛哥带着你家那口子去附近的湖里抓的,虽然冬天结了冰,但只要将冰给敲破个洞,冬天也能抓到鲜鱼,打打牙祭。不过那可不是件简单活儿,你家相公说要亲自抓鱼让你补补身子,所以坚持自己动手,手都冻伤了,看来我还真是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徐嘉佟心头感动,看着牛嫂子打趣的眼神,不由得脸微红,「再怎么样也不比不上牛大哥对你。嫂子,我帮你吧。」
  「不用。」牛嫂子擦了下手,「你在一旁看着,别弄脏了手,我先去柴房拿些柴火,等会给你煮鱼汤。」
  「我去吧,总不好叨扰你数日,自己却什么都不做,我没这么娇弱,若真再不做些什么,就跟个废人似的。」
  「你还是待在屋子里吧,昨天你不过出去走走,吹了点风,你家相公就心疼了,你若真要帮忙,不如帮我擦擦抹抹的也就罢了。但是小心些,别伤着,若让你伤了分毫,我怕你家那口子不会饶了我。」
  徐嘉佟无奈的一笑,等牛嫂子走出去,就拿起放在角落的鸡毛掸子打扫,心情也跟外头的阳光一般灿烂,不过一时不注意,鸡毛掸子扫到了墙上大弓,心一惊,即便伸手却还是来不及接住,就这么掉在地上。
  她连忙弯腰捡起,仔细的吹吹抚抚,庆幸没弄坏牛大哥家的东西,这弓做得精细,是用上好的紫心木所做,立起来快比她高,上头还刻了条栩栩如生的龙,远看不觉得什么,近看才发现真是漂亮。
  她没多想,就要把弓给挂回去,但手在半空中却突然一顿,像是想起什么,眉头一皱,重新将弓拿到面前,手抚过弓身上的龙,细细打量,这不是帝王所用的五爪金龙,而是四爪蟒,这图腾只有藩王、皇亲国戚或者有功勋者才能用,纵使牛大哥、牛嫂子久居乡野也不可能不知……
  此时牛嫂子背着一蒌柴,从外头走了进来,就看到发愣的徐嘉佟,「妹子,你怎么了?」
  徐嘉佟稳了下心神,拿着大弓面对牛嫂子,眼底闪着疑惑。
  牛嫂子挑了下眉,神情依旧,「这是牛哥的弓,他平时不用,怎么,妹子喜欢啊?只可惜牛哥这个人虽然做人大方,什么都可以给,但就这把大弓不行。」
  徐嘉佟看着牛嫂子一脸笑意,有些怔住,试探的开口,「牛嫂子不知道这弓的来历吗?」
  牛嫂子将背在身上的竹篓给放下,这才好整以暇的面对她,「妹子,我不想骗你,若我说不知道这弓的来历,你也不会信的。所以若有什么想问,就去问你家那口子吧。」
  徐嘉佟的神情略紧了几分,心沉了沉,「我早该看出,你们并非寻常猎户人家。」
  「我们是寻常猎户人家。」牛嫂子强调,「自牛哥离开军营后,我们已跟寻常人无异。」
  徐嘉佟苦笑,仔细的回想,「牛哥他就是牛向南吧?」
  「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叫他了,」牛嫂子虽然语调轻快,但目光却注意着徐嘉佟脸上的变化,心想男人们去打猎,怎么还不回来,她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事,「我都快忘了我的牛哥姓啥名谁了。」
  「当年西北有乱事,朝中大臣有人奏请先皇让太子随大军出征,名为训练,实则是有心人想要趁乱要他的命。那年他才九岁,便被送往西北,最后他没死,还在战场上争得一片天地,受百姓爱戴,他有此功勋,两位先锋功不可没——韩依风、牛向南,只可惜战事才稍平,牛向南便以旧疾复发为由请辞返乡,先皇封他乐安侯,至此之后没人再见过乐安侯。」
  「管他什么侯不侯,」牛嫂子依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不过是我的牛哥而已。」
  徐嘉佟有些无力,「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带我来此又是在盘算什么?!」
  她脑子突然闪过夏宏询小小的身影,难道是为了询儿?!她激动的站起身,懊恼这些年来她怎么会没学到教训。
  他是皇帝,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他做的任何一件事后头都有目的,难道夏涣然真宠爱李墨芸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连自己儿子的命都可以除去,只为了让陆郡王能当太子?
  「我要回宫!」她慌乱的说。
  牛嫂子连忙拉住她,「妹子,你可别害我,若你真跑了,你那口子真的会发脾气!」
  「牛嫂子,」徐嘉佟急着解释,「我担心询儿!」
  「没什么好担心的,」牛嫂子连忙安抚,「那毕竟也是他儿子,他不会让他有事的。」
  徐嘉佟摇着头,眼睛转寒,「不!他是帝王,纵使是亲生子,他第一考量的还是他的大好江山。询儿死了,李墨芸的儿子就能当太子,一切就照着他想要的剧本走。可是询儿……为什么他总不明白,我从没有要询儿争,我只要他平安。」
  牛嫂子听得一愣,她趁这个机会挣脱了牛嫂子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妹子,你别啊!天冷!你好歹多穿件衣服!」她追了出去,远远就看到牛向南和夏涣然的身影从远方走来,她立刻大喊,「快点!妹子说要回宫!」
  夏涣然听到牛嫂子的话,心一惊,抬头瞥见远处的徐嘉佟,立刻往她的方向冲去。
  达传看裂涣然向她奔来,当机立断转身往反方向跑。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也不知到底哪里才是下山的路,她一心只想逃离,她已认定他带她来这里,将夏宏询带离她的身边必有阴谋。
  她感到眼睛剌痛,但泪水没有掉下来,她只觉得自己傻,怎么还会再信他还存着一丝半点的真心。
  看着她跑开,夏涣然心,惊,偏偏身处雪地,他也无法跑快。「别再过去!」他喘着气吼道:「那里是湖——」
  今早他和牛向南才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敲破了好几个洞,只怕现在根本不能承受她的重量。
  他越叫,她的脚步越不停歇,没注意到脚下的洞,一踩空,整个人就摔在冰上。
  她痛得整张脸扭曲,试图要爬起来,却听到冰块碎裂的声音,身子一僵,注意到身下的冰缓缓裂开。
  「别动!」夏涣然冲到不远处,脚步硬生生停住,心跳几乎要停了,他小声的说道:「别动!」
  看到他的神色尽是焦急,她的泪在眼眶打转,觉得心灰意冷,「为什么要骗我?」
  夏涣然眼底闪过一丝自责,对她伸出手,「先握住我的手,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她摇着头,「不!如果真怕传言所说,我握着太子是为了让徐家重掌朝政,我死就好了,你放过他!他是你儿子!」
  他怔愣了下,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以为我带你来此是为了要对询儿不利?!」
  「为了你的江山,你什么做不出来?」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就连手足也一点情面都不留!」
  「那是因为他们要杀我,若他们不死,到时死的人便是我!」
  「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再听!」她试图爬起来,但冰裂的声音更大了。
  「不要动!」他粗哑的大吼,满眼恐惧的看着她,「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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