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她刚到“宸虎园”时,他那年二十三岁,就在前一年才接下“云扬号”的生意,人们说,他在短短一年之内,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子,不只对人冷淡苛刻,在对付完问延龄与几位元老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叔爷常对她说,说她“来不逢时”,要是可以倒转时光的话,真想让她瞧瞧他这个侄孙儿以前有多么善良仁厚、平易近人。
他们都在猜测,是因为当初范家退婚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刺激,而范家的千金范柔蓝在嫁到新夫家之后,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听说,在死讯传到“宸虎园”的那日,问守阳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就盯着范柔蓝当年订亲时赠他的绣画,俨然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过,也唯有这一点,才让他们觉得他还有点人性,除此之外,他的所作所为只会教人痛恨得咬牙切齿。
沈晚芽心想,她的主子想必是十分深爱着那位范柔蓝吧!才会经过如此多年,都还未娶妻,想来是心里还对她有着深刻的思念。
“爷。”她小声地开口,逐渐地加大音量,“如果你没有事情要交代的话,就让我出去忙吧!”
问守阳震了一震,回神收手,转身走开了两步,“出去忙吧!顺便把那盘爱窝窝端去吃,凤姨替你做的,你就别太客气了。”
沈晚芽微愣了下,还以为他就算把那盘爱窝窝喂狗,也不会拿来赏她,想来真的是今天喝多了,所以才做出不寻常的举动与决定吧!
“是。”她点点头,飞快地抄起那盘爱窝窝拔腿就跑。
一直跑到门外,她才松了口气。
呼!真是可怕!沈晚芽丢了一颗爱窝窝进嘴里压惊,虽然米团的表面有些微干了,但仍旧十分好吃。
她一边吃着爱窝窝,一边往外走,感觉飞快的心跳一时片刻缓不下来,心想她沈晚芽宁愿面对豺狼虎豹,也不愿意再面对一次她家爷温和的脸色,想来她真的是被欺负怕了吧!
他待她好,她反倒不能习惯了!
时序转入春天,天候却依然寒冷,正应了古人所说的“春寒料峭。”
在京城二百里之外,有一处采铁的矿坑,那正是属于问家所有,已然经营了三代,年产量颇丰,一直以来给“云扬号”赚进不少银两。
虽然几年之前,一度因为剧烈的地牛翻身造成矿坑崩塌,但是经过几年的修缮与补强,已经逐年恢复了崩塌之前的产量。
“小总管!”
孟天养是统筹负责“云扬号”采矿方面的管事,年近五十,大半辈子都待在问家做事,一直都是问守阳所仰赖信任的长辈。
“孟叔。”沈晚芽闻声回眸,笑着唤道。
一身藏青色袍服的孟天养已经是两鬓泛白,因为长年在外头风吹雨淋,看起来已经是满面风霜,脸上的皱纹长且深刻。
“我刚才在后山听说东家来了,就忙着赶过来,没想到你也跟着一起来了!”
孟天养呵呵地笑着,“听说这阵子东家都要待在园子里,你这位小总管可就有得忙了!”
“孟叔说笑了,主子在不在,不都一样要做事吗?”她笑瞠了长辈一眼,很乖顺的不给人留下话柄。
“是是是!小总管说得是,东家人呢?”
沈晚芽望向问守阳方才离去的方向,说道:“来的时候见孟叔不在,命人领着他到处去巡视一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孟天养点点头,笑叹了口气,“这些年多亏有爷在,辛苦这些年,现在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沈晚芽抿笑不语,静瞅着孟天养,她听出了他语气之中对问守阳的疼惜,似乎在他的话里藏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孟天养话锋一转,道:“小总管,有一件事情是孟叔听说来的,我觉得那作为不像是你的作风,所以想向你求证一下。”
“孟叔直说无妨。”她顺眉微笑。
“我听说你向叶大掌柜举荐了一位姓秦的小伙计,希望可以让他加入‘云扬号’的商队,可有此事?”
“原来孟叔想说的是这个?”沈晚芽抬起眸光,直视着孟天养,“是,确有此事,秦勇是个憨厚的少年,曾经帮过我几次忙,他与他的哥哥都是养蟋蟀的高手,孟叔应该知道,我曾经送过一只‘红将来’给苏家的老爷吗?那就是秦勇兄弟所养的,那时,苏老爷给了爷一个大大的回礼,听说就是因为那只‘红将军’让苏老爷在友人面前十分有面子的缘故。”
“是,这件事情我也有耳闻。好吧!凭小总管的能力与为人,你所赏识的人一定也不会有问题,是孟叔多虑了。”
“不,是孟叔细心,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没办好,会教人以为我徇私擅权,让我遭人非议,说到底,孟叔是在替晚芽着想。”
孟天养点了点头,一直以来,他就觉得眼前的晚辈很会说话,句句都能说中人的心坎,讨人欢心,让人无法讨厌她。
忽然,他们感觉地摇了下,伴随着一阵轰隆巨响,众人感到一阵惊疑,以为是地牛翻身,但立刻就发现不是,远远的,只见发出轰隆巨响的地方扬起了一阵可观的沙尘。
“倒坑了!倒坑了!”人们的大叫声紧接而来。
沈晚芽倒抽了口冷息,立刻拔腿朝着矿坑的入口处奔去,孟天养的反应迟她一步,但也随即反应过来,跟在她的身后赶往。
倒坑的现场依然弥漫着未定的烟尘,越靠近入口处,越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朦胧,沈晚芽一时不察,被呛得直咳,但还是随手捉了个人,劈头就问:“爷人呢?他在哪里?咳……咳咳……”
被她捉着逼问的人一时被吓傻了,半句话也回不上来。
沈晚芽见他不济事,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孟天养,“孟叔,快!救人要紧。”
“是!”孟天养连忙谓派人手,将一部分人交由沈晚芽指挥,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合力挖开了坍方的坑道,几个人陆续被抬出来,其中一人就是昏迷不醒的问守阳。
沈晚芽挑好了一块比较柔软的草地,示意几名大汉将他放下,她跪到他的身侧,试探他的呼吸与心跳都很正常之后,才松喘了口气,取出手巾为他擦掉蒙上脸的沙尘。
“爷?爷!”她俯首在他的颊边迭声地唤道。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声呼唤之后,问守阳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她鼻尖沾了抹灰的脸蛋,冷不防地,他伸出一只长臂,将她给按进怀里,琥眸紧闭着,仿佛想要就此抱着她一生一世不肯放开了。
沈晚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就连一旁的孟天养也感到困惑,与一旁的人面面相觑了眼。
“爷?”沈晚芽不知所措地喊道,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却没想到他的臂膀就像是焊死的钢铁般,完全撼动不了分毫。
她忍不住红了脸,以往也曾与男人笑着搂搂抱抱过,但她从没当过一回事,可是此刻被问守阳紧紧地抱住,属于男人的强悍力道,以及从硬实胸膛透出的炽热温度,让她双颊泛红,就像是被热气给熏烤般。
“爷,是奴婢,是奴婢啊!”她急忙出声提醒他,要让他知道自己此刻所抱的人是她。
想来,他是一时被落石砸昏了头,将她当成范柔蓝了!
在“宸虎园”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范柔蓝之于她主子的重要性,那女子虽然死了,但在这男人心里圈了块禁地,谁也擅碰不得。
终于,她一连唤了几声,才将他给唤回神来,见他悠然地睁开眼睛,闪烁的目光好半晌才在她的脸上定住。
“啊!”他淡眸缓眨了下,一脸的漫不经心,“是你啊!”
话才说完,他已经松开了长臂,将她释放。
沈晚芽轻吁了口气,听他的语气,看来是真的将她当成了范柔蓝,只是不知怎地,原来紧箝住自己的力道忽然消失,竟教她有一丝失落。
她觉得不是滋味,因为她是沈晚芽,绝对不是他的范柔蓝。
不过,问守阳的力气比她想像中强悍有力,如果不是他肯自动放手的话,她怕是如何也挣不开身,说不定被他揉断骨头都有可能。
这时,问守阳撑起手臂就要坐起身,却被她伸手按住,“请爷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你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难保没被落石砸伤了头。”
问守阳抬眸静瞅着她,视线从她按住他的纤腕上,往上瞟到她的脸蛋,停驻在她眼眉之间的担忧。
“是啊!东家,小总管说得对,你就听她的话,先躺着别动。”站在一旁的孟天养紧接在她后头劝说道。
“孟叔,麻烦你去张罗一下,去吩咐找大夫,再派几名壮汉抬爷回矿场的憩馆,等大夫确诊之后再说。”
“你们一搭一唱的够了吗?”
问守阳略冷的嗓音有些不太客气,对他们感到无奈,大掌握住沈晚芽的手腕,将它从他的胸前挪开,坐直起身,扫视他们二人,“你们说了半天,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被砸到头呢?”
“你……没有吗?”沈晚芽眨了眨美眸,似乎不太能肯定他所说的话,毕竟,要不是他的头被砸昏了,也不会将她当成范柔蓝一把抱住啊!
“我没有。”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放开她的皓白的手腕,站起身转头对孟天养问道:“孟叔,兄弟们都没事吧?”
“谢东家关心,这次的坍方算起来不是太严重,只有两个弟兄的伤势比较严重之外,其他的人都只受了点轻伤,已经简单包扎,就等大夫前来。”
“嗯。”问守阳点头,“今天原来我是想来与你商讨关于扩大冷铁产量的事,不过看起来现在不是提这件事情的好时机,等孟叔处理完矿场这里发生的事情之后,我们找个时间再谈吧!”
“好,谢东家宽谅。”孟天养笑着点头。
“走吧!回去了。”这句话他是向沈晚芽说的,他走了两步,忽然定住了脚步,让跟随上来的沈晚芽差点撞上他的宽厚的背。
沈晚芽及时地煞住,没让自己撞上他,想他究竟又打算要做什么?
问守阳顿了一顿,淡淡回眸,对她说道:“不要再老是奴婢奴婢的自称,你是问守的总管,再自称奴婢,是存心要教人笑话吗?”
沈晚芽眨了眨美眸,低头顺眉回道:“是,奴……晚芽一时改不过口,以后知道了。”
“嗯。”他冷哼了声,回头继续提起脚步离去。
沈晚芽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吁了口气,想他做什么要吹毛求疵,反正她义父病好了之后,取回总管之位,她还是要回去当她的大丫环,到时候她还不是要自称奴婢?
她吐了吐嫩舌,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
“你在磨蹭什么?跟上来!”问守阳蓦然停下脚步,回头眸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
“是!”她吓了大跳,想他应该没见到她的鬼脸吧!
这时,她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被拉开了百尺之遥,她拔腿追上他,原以为他会停着等她赶上,没想到她才一抬脚,他大爷就已经回头往前走,直到上马车之前,一整路让她追得十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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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虎记 上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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