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威胁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一双琥眸瞬间冷若寒冰,想到她真的可能会轻生,他的心里竟是一阵冷颤。
“是没有好处,但我想,爷也不会乐见这个情况发生,所以,为了不让我寻死,你绝对会答应。”反正他不答应也无所谓,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在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被她威胁而感到极度不悦,但是她没有退怯,只有留在“宸虎园”的这个要求,她就算是死,也不会退让。
“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既然你不敢奢望成为问家的主母,那就做我的妾吧!这次不用你开口要求我,我主动给你。”他不想再给她机会拒绝自己,刚才是他蠢得以为沈晚芽会像普通女子一样,他错了,而同样的错误他不想再犯一次,被她拒绝的正妻名分,他也拉不下脸再给她一次机会,“你有一个名分在,至少咱们的关系可以见得了光,我对东叔也才好交代得过去。”
“我……”
一瞬间,沈晚芽的心揪成一团,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这一刻,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你在想什么?想自己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沈晚芽抿着嫩唇,直视着他的眼眸,在她的心里确实在思考,但并非想到自己是否还有回头的余地,而只是疑惑,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就不能够对她仁慈一些呢?
为什么呢?她究竟是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为什么非得被他一步步逼上绝路不可呢?
“只要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也会答应我的吗?”她吞了口唾液,感觉心口一阵难以平复的噎痛。
“怎么?一脸难过的样子,后悔没求我娶你为妻了吗?”他俯首逼近她,沉麝的气息几乎与她的呼吸相融在一起,“不,现在你即便开口求我,我都不会答应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当我的妾,或是立刻收拾东西走人,不过,因为我会答应你想留在这里的要求,所以,你也只有答应我的份,明白吗?”
沈晚芽听着他几乎是命令的专断口吻,一瞬间心里感到有些凄凉,眼前这男人究竟是她的夫君,抑或仍旧是她的主子呢?
“好,我答应,我接受。”她深吸了口气,昂起娇颜,用心里最后一点骄傲扬起绝美的微笑,“而且,我没后悔,因为我不要的东西,就是不要,便是你求着给我,我也不要!”
“你——?”
看见他瞬间转为恼火的表情,沈晚芽怡然自得,笑得更加开心了。
怎么?他以为就自个儿能呛她狠话吗?她沈晚芽才不希罕他,她在乎的是眼前安稳的日子。
人们都说她聪明,说她会的东西那么多,贪图的应该是很远大的梦想,可是,他们不知道她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小到可能会被所有人耻笑。
但她不在乎,谁要嘲笑就由得他们去,只要今年的辛夷花仍开,只要她的根仍旧扎在“宸虎园”,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昨晚入了夜之后,沈晚芽是留宿在主子房里,他们两人孤男寡女同宿一房,彻夜未出,丝毫不避人耳目,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流言已经宛如野火,蔓延了整个“宸虎园”。
今天一早,问守阳命令归安招集所有“宸虎园”里的奴仆们齐聚在厅堂,当他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沈晚芽就安静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这样的情景以前并非没有过,身为问家的小总管,她经常跟着问守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今天她跟随着他的脚步,脸上的神情,却与往常不同!
那过分柔顺的静默,竟教他们觉得似乎从未识过她。
“爷。”
“小总管。”
奴仆们异口同声地叫唤,每个人都看见他们在听到这称呼时,转眸互觑了一眼,直到沈晚芽点点头,问守阳才回首正视众人,“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小总管,你们该改口喊她一声夫人了。”
“什么?”大伙儿的惊叫声此起彼落,而刚好在这时候赶到的凤九娘,就听到问守阳的最后一句话,吓得愣在门口,前脚踏进了门槛,后脚就愣在门外没知道要跟进。
沈晚芽越过众人,柔美的目光直视着凤九娘,昨晚,她放心不下义父,怕萱香照顾得不周到,所以请她代为照料汤药,因此对于昨晚的问守阳房里过夜的事情,只怕她是最后知后觉的一位,而这也正是自己的打算。
“是,爷已经答应将我收房做妾,从今儿起,你们就别再喊我小总管,喊我芽夫人吧!”
在“夫人”的头挂上“芽”一字,是她为了区别自己并非正室,比起日后问守阳的正室妻子进了门,她要被改为姨夫人,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喊出了分别。
问守阳侧眸沉地凝视了她一眼,对于她要众人喊她“芽夫人”时,琥珀色的眸光闪动了下,但他没作声,对众人说道:“听着,从今以后,她的命令就等同于我的,问家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无误,都听见了吗?”
“是!”对于这声回答,众人没半刻迟疑。
只是,怎么会只是妾呢?
大伙儿的心里不约而同都有这个想法,虽然,他们的小总管说起来是问家的奴仆,但凭她的能力与条件,绝对可以值得更好的对待啊!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不喜欢沈晚芽这位小总管,总觉得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真心善待他们的人,所以,对于她被收房做妾,竟然没有高兴,而是隐隐地为她心疼。
听到问守阳告诉众人,说她的话与他的齐等,沈晚芽转眸望着他冷峻的侧脸,捉摸不透他深沉的心思,她收回视线,泛起苦笑。
这时的凤九娘终于自强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匆匆忙忙地进门,差点还被门槛给绊倒,神情慌张地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来到沈晚芽面前,怒瞪了问守阳一眼,就把她给拉出门去。
一直到跨了两个院墙,凤九娘才停下脚步,回头捉着沈晚芽的肩膀,“芽儿,你这不是在跟凤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当玩笑呢?凤姨。”沈晚芽挽住了凤九娘的手,“我今年十九了,该是找个良人伴渡一生的时候了,凤姨,见我有了归宿,你不替我高兴吗?”
“可是……可是……?”她是当妾,而不是为妻啊!凤九娘有满肚子话说不出来,嘴里涩得发苦。
“可是什么呢?”沈晚芽故作迷糊地偏着脸蛋。
凤九娘抬眼正色道:“你喜欢他?你真的喜欢那臭小子吗?告诉凤姨,如果你有半点委屈,我替你做主,我把他叔爷一起找回来替你做主!咱们不怕他!说,你是因为喜欢那臭小子,才会甘心给他当妾吗?”
沈晚芽没有回答,只是绽放一抹如花般娇艳而迷蒙的笑容,握住凤九娘的手紧了一紧,摇摇头,似乎在告诉她别为自己担心了。
“你这丫头……怎么就是……?”存心要惹人心疼呢!凤九娘心里又是急又是气,一句话梗着说不出来。
“凤姨没听见爷刚才说的吗?虽是做妾,以后我说话的分量,可是跟他说一样呢!”
“既然要待你好,为什么不娶你当妻子?”凤九娘急急地问道。
“因为……”沈晚芽微微一笑,心想她能告诉凤姨,没当上问守阳的妻子,是因为她逞一时之快的缘故吗?如今,问守阳不想再给她机会,而她也不愿意开口请求,若要留下来,就只能接受他的决定。
“因为身份啊!凤姨,是我自个儿不愿意当他的妻子,问家家大业大,多少管家千金、富商之女要抢着嫁他,所以,主母之位岂是我可以轻取的?不是他不给我,凤姨,是我不要。”
最后一句话,再真实不过了!只不过,当她从嘴里说出时,已经打绕了好几个弯,跟原来的事情相异甚大了。
终于,在她一番劝说之下,凤九娘总算勉强接受她的说法,嘴里叨念着问守阳不够意思,就算她拒绝,也应该要坚持立场才对,只是除了凤九娘之外,接下来还有她义父与问延龄这两个人要安抚。
反正她已经打算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为的倒不是替问守阳开脱,而是想要息事宁人。
但是,沈晚芽却没料到,除了这两位长辈之外,还有一个人,对于问守阳纳她为妾一事,发了雷霆大怒!
唐家的老太爷唐桂清喜欢问家的小总管,这件事情在商场上众所皆知,而唐桂清心里很清楚,他偏爱沈晚芽这位晚辈,她的棋艺精湛占其一,她的博学多闻是其二,而其三,是她一年四时从不曾迟缺过的嘘寒问暖,就连他唐家自个儿的子孙,都不及她细心之万一。
她说,是因为她的主子很看重他这位长辈,所以交代要格外留神,绝对不能马虎了事,他却以为问守阳的交代是一回事,可是做得是否得人心,就是沈晚芽自个儿的功夫了。
而在听闻问守阳将她收房为妾,霎时间,唐桂清心里对沈晚芽的偏疼,顿时都成了针似的刺痛。
“妾?竟然是妾?”唐桂清气得脸色发黑,好大一口气喘不过来,“他这个臭小子,竟敢这样待她?”
唐家的几个儿孙见长辈如此动怒,也慌了手脚,大儿子唐彦松连忙拉住父亲的手安抚道:“请爹不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你要我别气,怎么可能?她是我见过最好、最聪明灵巧的女子,怎么会只是收房当妾?怎么会?不值啊!我替她不值啊!”唐桂清一边喊着,一边气得颤抖。
“爷爷,身子要紧啊!”一旁的长孙也跟着过来劝说道。
对于旁人的劝告,唐桂清可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伸手比着门口,对着他们叫道:“去问家!去把那臭小子给我叫过来!我要见他,我要当面叫他把话跟我说清楚!”
沈晚芽一直知道唐家的老太爷对她的偏爱,说是将她当成了亲身孙女也不为过,所以,当老人家知道她被收房当妾,才会气不过吧!
在遣走了唐家传话的奴仆之后,问守阳一脸沉凝地坐在书案前,他听唐家的来人转述了老太爷动怒的场面,已经好些年不曾见过了。
沈晚芽也听说唐家派人来过的事情,她走进书房,看着问守阳抬头迎面而来的眸光,他那双琥珀眼眸映着从屋外拖进的日光,明显看见瞳眸深处那抹黝暗的阴沉,他定定地瞅着她,薄唇微抿。
“让我去,既然老太爷需要一个交代,就由我去吧!”她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姿态仍像是从前任小总感时一模一样,一时之间,她还是不太能够适应他们之间的身份改变,跟他没什么亲近的感觉,“他老人家正在起头上,爷还是别亲自去见他比较好。”
问守阳看着她轻悬微笑的娇颜,比起先前,她的气质似乎更加沉静了,就像是沉淀在井里的水,风吹不起一丝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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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虎记 上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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