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虎记 下 第四章

  “我真的听不懂你究竟想说什么。”
  见他顿时阴霾至极点的脸色,沈晚芽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之间,她克制不住内心为他纠扯的疼痛,从背后伸手环抱住他的颈项,将脸颊贴靠着他,抿唇无语,虽是沉默,却依稀之间透出了对他的疼惜与不舍。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温柔拥抱,问守阳伸出大掌,要套解开圈环住他的一双纤臂,他不讨厌被她抱着,可是在这种时候,这拥抱反倒让他自觉不堪了,“我很好,不需要你同情我。”
  “不是同情。”她多加了几分力道与他执拗着,固执地想要在这个时候抱住他不放。
  “也不需要你的安慰。”他哼了声。
  “也不是安慰。”就算是她也不会承认。
  “那不然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他转眸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摆明了就是在同情他、安慰他,竟然还否认?
  被他这么一问,她怔楞了半晌,一时片刻也弄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觉,靠在他膀子上的脸蛋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随后耸了耸肩。
  “我想,大概是发现你原来不是一个太可恨的人,所以想要抱抱你而已,你可不可以就闭嘴,不要再多话了。”
  这男人,就偶尔表现得可爱一点不行吗?她跟着没好气地瞪他。
  他瞇起眸,脸色看起来有点阴沉,“你好像越来越不怕我了?”
  “还是怕呀!我现在心里害怕得就像自己抱着一只可怕的大老虎,听我这样说,你满意吗?”
  说完,她转眸迎视他侧投而来的眸光,四目相视了半晌,蓦地,他轻噙起一抹浅笑,被她带着一半认真、一般戏谑的话给逗笑了。
  “随便你了。”他回过头,沉静地任由她将脸蛋搁在肩膀上,沈晚芽直到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看到了某部分真正的他。
  一直以来,她觉得他是个盛气凌人,说话做事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可是,原来在这男人心里,有一些不愿表达的情感与秘密,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一个谁也掏取不到,唯有他自己知道确实存在的地方。
  “不许你对任何人说,尤其是叔爷,一个字也不许提起,知道吗?”他冷不防地开口,低沉的嗓音之中充满不容挑战的绝对。
  听见他话里有不自觉带着命令的语气,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淋上她,她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要释怀,要不,只是与自己过不去而已。
  她告诉自己,就今儿个一天,他无论说出再过分的话,做再过分的事情,她都不会放在心上计较。
  “歇会儿,你这肩上的担子扛了那么久,该累了吧!”她附唇在他的耳畔低语道,两片柔嫩的嘴唇在说话时,就像是花瓣般轻拂在他的耳朵上。
  她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击中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让他就算想要否认,也无力反驳。
  他冷不防地伸出大掌握住她一双纤细的柔荑,让她无法抽脱回去。
  沈晚芽垂敛美眸,沉静地没有挣扎,看着他将她的手执握在掌心,先是吻着她右手背的虎口之处,然后翻转过来,啄吻着她的手心,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他唇瓣的触感,让她感觉到一阵酥麻。
  然后,他也将她的左手翻转过来,就在她以为一样要啄吻手心时,他的唇却是落在她的大拇指尖,然后顺着食指一路亲吻了过去,速度十分地缓慢温存,彷佛很仔细在品味着属于她的香气。
  沈晚芽感觉被他吻过的每一根指尖,腹心都残留着他嘴唇的温润与饱满的触觉,明明不过是浅浅的吻,她却觉得被他吻过的地方都泛着无法消灭的热度,直烫进她的心坎儿里。
  就在他吻到小指,在她失落着以为要结束之时,他张口将她的小指含进嘴里,就在她还来不及意识时,他的齿咬住了她第一根指节,突如其来的啮痛感教她不由得瑟缩了下。
  “疼……你在干什么?”她低呼了声,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挣不开他的掌握。
  问守阳加重了大掌的力道,蛮横地箝握住她,啃咬的力道却不如一开始尖锐了,而是半咬半吮着她的小指,属于她肌肤的香气与甜味,在他的唇舌之间缓慢地扩散开来。
  沈晚芽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啃咬她的指头,但是,一开始被他狠咬的痛楚慢慢消缓了,残留在她肌肤上的一圈疼痛,却因为他唇舌温热的吸吮举动,触觉变得很敏感,令她觉得他不只是在吃含着她的手指,而是在做着一件很教人羞耻的事。
  她心跳地飞快,更加用力地想要从他的掌握中抽回手臂。
  “不要了……”她低叫道,感觉他的舌头上的粗糙又一次刮过指尖的痛处,近似痛又不是痛,异样的暧昧教她脸红得像颗初熟的粉桃。
  是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要心跳脸红了,因为,他此刻正在对她做的事情,令她联想到在床第之间他会对她做出的那另一件事,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却教她会联想在一起。
  或许,就是因为起初的一瞬间,被他咬出的那股子刺痛,以及被他吸吮的充血胀热感,才会教她有奇怪的联想吧!
  问守阳勾唇一笑,她激动的反应似乎令他觉得无比有趣,蓦地,他松放开她,却在下一瞬间反转过高大的身躯,将她给压制在长塌上。
  他看见她脸色红润得涂过胭脂,气息微微喘促,迎视他的美眸之中,带着一丝怨慰的眼色,似乎他刚才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
  “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发烧了吗?”他故作无辜的表情,一手撑着上身,一手探触她的额温。
  “才不是。”她别开目光,心想这男人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如果不是发烧,那会不会是……”思春了。他在她的耳边以轻软得像微风般的嗓音说道。
  “那还不都是你……你!不要欺负我!”她的心被他绵细的嗓子给揪得紧紧的,想要否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紧闭双眼,气闷地嚷道。
  她话才喊完,就听见他一声低沉的笑,下一刻,还在嚷着的嫩唇已经被他给密密地封吻住了。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却又无比地顺理成章。
  她没有抗拒他的亲吻,相反地,在她的心里早就在期待着他对她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当他炽热的分身挺进她柔软而紧窒的身子里时,她纤手紧揪住他的袍袖,弓起娇躯,感觉他在身子里宛如要烙进心底深处的热烫。
  “看着我。”他压低脸庞,几乎要贴上她的,浑厚的嗓音唤她睁开美眸,两人的目光就像是千丝万缕般交缠在一起,“从今以后,我与你,咱们两人是一根在线栓两蚂蚱,凡是我的福与祸,也都会有你一份,这话的意思,你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无论她是被迫的也好,自愿的也罢,事到如今,他都不会,也不能让她再回头了!
  沈晚芽眨眨美眸,直视着他沉峻的脸庞,是她多心了吗?她彷佛觉得他刚才所说的话里有着要挟,却也似乎藏着一份没明说出来承诺。
  被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紧地瞅着,让她的心为之一阵悸颤。
  但问守阳却什么都没再多说,覆吻住了她花瓣般柔软的唇,开始挺动长腰,一次又一次地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埋入她的柔软之中,感觉着她既柔软又紧绷、完全密实的包覆。
  终于在不能承受更多的给予与刺激时,当不断酝酿的紧绷终于失去了控制,她呻 - 吟出声,纤臂紧圈住他厚实的强壮胸膛,停不住地,因为极致的愉悦而一次次颤栗痉挛了起来……
  在黑夜与白昼的交界,在薄薄的晨光之中,犹染着夜晚的胧暗,小西阁里的灯火,寂静地悠晃着亮光。
  问守阳的脚步无声息地走进门内,里头的人儿正就着灯火,在读着手里的书卷,那认真的表情,专心没有丝毫旁骛。
  他静静第站在门旁看着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深衣,套着湖绿色的锦织坎肩儿,听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抄写着重点,只怕现在天在她手边塌了下来,她大概都不会有感觉。
  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但是,她的“万能小总管”之名,其实来得一点都不侥幸。
  在亲眼见到她经常挑灯夜战的用功与努力之后,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事实,有时候他还要常担心她努力过了头,会伤了身子。
  不过,他想自己的心眼其实比想象中还坏,越看着她努力,就越想要挑战她的极限,直到她倒了下来,倒在他的怀里为止。
  他想,或许终这一生,都无法停止喜欢欺负她的坏毛病。
  问守阳取出了锦囊,冷不防地扬手往她面前的桌案上一扔,闷沉得一声怦然,结实地吓了她一跳。
  沈晚芽眨了眨美眸,好半晌回神不过来,她看着案上的锦囊,抬起头看见了问守阳披着外袍,就站在门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相较于门外的晨光,显得更加的金灿夺人。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一会儿了。”
  他语气带着不满,似乎在怪她没有发现他,提步走到她的身边,取过案上的锦囊,取出了里头雕琢精致的金锁,为她穿戴在纤细的颈项上。
  沈晚芽看着他把两个缠金小环解扣成一个稍大的金圈,镶着紫色以及红玉的金锁刚好就成了坠饰,弧度柔顺地躺在她的锁骨正下方。
  “果然如我所料,是你的尺寸。”
  他勾起浅笑,以拇指指腹轻划过金锁下方的白嫩肌肤,感受她微微地轻颤了下,“听说这金锁并非出自中原匠师之手,不过,却是师承中原,在前朝末年战乱时,有几位厉害的金匠随着海上的商队去了一个叫做阿丹国的地方,据闻那里盛产金银,这十数年来,在那些匠师们的调教之下,出了不少好手,现在那个国家所出的金饰,在中原都是千金难求的极上珍品。”
  “眼下是治世,百姓们富裕了之后,这些奢品会越来越抢手。”虽然只是瞥瞧了几眼,但是,沈晚芽已经被金锁的精巧雕琢给吸引了注意,更别说是那可以变幻的环扣了!
  听见她所说的话,问守阳不由得失笑,因为,她关心的并不是这金锁的美丽细致,而是想着这样的玩意儿绝对可以占市。
  “下次--”
  “嗯?”她抬眸瞅着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下次我们一起去吧!大理,你和我一起去。”不为去做生意,而为与她一起齐肩看那青龙迭翠的点苍山,以及碧波清澈的洱海湖,见那奠立于山海之间的城郭,出烟云之上的楼阁。
  沈晚芽微启嫩唇,想问他为何突然要她一起跟随去大理,但是,转念想了想,最后只是柔顺点头,“好,去大理,下次我们一起去。”
  最近的“宸虎园”很热闹。
  任是捉了这园子里的哪个谁来询问,都会得到这个答复,说他们园子里已经好些年没有如此热闹欢喜过了。
  去年是问延龄的八十大寿,却因为问守阳纳沈晚芽为妾的事情,与这不孝侄孙闹得更是不可开交,所以很坚持只吃了碗凤九娘亲手给做的寿面,不让儿孙办宴为他庆贺。
  而今年他已经八十一岁,按照道理说,是没什么名目好庆祝的,但是,沈晚芽却说,人能活过八十一,就是幸事一桩,比起只是跨过八十那个槛儿,是一件更大更值得庆贺的喜事。
  一直以来,问延龄就拿她这丫头的甜言蜜语最没辙,在她的说动之下,决定回“宸虎园”让儿孙们为他祝寿,也广邀一些亲朋好友前来,一时之间,场面热闹无比,许久不见的大伙儿们都是一片兴高采烈。
  可是,在所有人之中,有一个不是很高兴,那个人就是问守阳。
  他并非不愿意为自己的太叔爷祝寿,而是沈晚芽办这场寿宴的目的太过明显,反倒教他觉得浑身别扭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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