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守阳身为沈晚芽的夫君,比谁都清楚,他的爱妻经过多仔细的盘算,才决定了让儿子与玉儿成亲,又是多麽小心翼翼维护,不想声张,也是怕有些迫切着想与问家结成亲家的人,或许会采取行动,从他们儿子身上直接动脑筋,硬是把自家女儿送上他们儿子床榻,事後再指生米已是熟饭,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生之道原本就是充满残酷,而商场之道,尤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在其中,才知道这条道路,无异是人能吃人的畜牲之道,能否在这条道路上维持身为人的本心,实在是更严酷的考验。
这麽多年,问守阳与沈晚芽都走过来了,如今,在他们心里,唯一悬挂的就是如何让他们的独子能够安然生存下来,并且不失本心。
虽然得到亲爹的答应合作,但是问惊鸿仍是不太满意,吞下嘴里的甘甜汁液之後,慢声又道:「如果,我想要退掉与玉儿之间的婚事,依爹之见,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才能让我娘满意呢?」
问惊鸿呵呵笑了,「你这两年也没少对你娘阳奉阴违过,虽说这事情牵扯到玉儿,但是,让你如此慎重其事……」
「我不想让娘对眉留下不好的印象,娘喜欢玉儿,觉得玉儿是最合适我的妻子人选,但是爹,我不以为玉儿今生嫁予我,她会觉得开心,她……似乎喜欢上了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而那个男人对她也并非全然无心,爹,以儿子现在的想法,是想让玉儿主动提退婚。」
「你觉得玉儿与那个了不得的男人之间,可能有结果吗?」
「未必不能一赌。」
「你的意思是……」问守阳眼眸微眯,带着一点迟疑。
「装聋作哑。」问惊鸿不吝於为亲爹释疑。
话落,好半晌,问守阳只是大笑,反而是问惊鸿的表情只是一贯的浅淡微笑,目光落在手里的雨花石上,看着石上的红梅更加温润生色了起来。
在那一晚,他真的想了很多,也想到了这段时日,他注意到玉儿与藏澈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
问惊鸿不喜欢藏澈,说起来这个男人盘算太多,心机太深,再加上那张明明年过三十,却仿佛弱冠般显嫩的脸庞,简直就是天生骗死人不偿命。
想想才多久时间,不久之前,人们在谈论着藏澈背叛「京盛堂」,去了「至诚斋」,是个忘恩负义的叛徒。
如今情势大逆转,「至诚斋」因为纵凶杀掉无辜丫鬟,以及无数件生意上的肮脏事情被揭穿,藏良根等人被押进官府,藏家破产败落,藏澈没有证实,但在京中盛传,当年害死藏澈亲爹的人,就是藏良根。
谁也没办法证实,但许多人都言之凿凿的在耳语着,藏澈对於发现真相,与官府合作,对叔叔大义灭亲,是如何心痛难忍……云云。
问惊鸿知道自己不喜欢藏澈,可是,如果是当初在「金陵」肯为玉儿善後的藏澈,是即便已经气极,但是为了玉儿一句话,还能让伤害亲外甥女的男子安然离去,或许,他可以相信在自己与玉儿的婚事取消之後,这个男人可以代替他,给予玉儿妥当的保护。
所以,虽然这天底下没有男人喜欢红杏出墙的女人,但他这个未婚夫却可以装聋作哑,允许玉儿背着他喜欢另一个男人,因为那个人肯定会是藏澈,他没忘记,那一晚,被藏澈言语冷待之後,他的小总管泫然欲泣的悲伤表情,若不是她心里极在乎,又怎麽会感到伤心呢?
所以,静待时机,由她来退婚,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咱们,就非得在这种地方见面不可吗?」
这已经不是今天晚上,问惊鸿第一次对他们出现在赌场这种地方表示疑问,而是这一次说得特别无奈也认真,说话之间,已经又赢了一把,在他身边的雷舒眉笑咪咪地从庄家手里接过赢筹。
「你不喜欢?」
其实这不是雷舒眉第一次到赌场这种地方,以前常让解伏风他们陪她一起来,不过,陪在问惊鸿身边,她倒是生平首次见到有人赢钱赢得一点也不开心,倒是他们身边的人对他的好运,个个眼红不已。
「没瞧见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两个人吗?」问惊鸿抬眸,视线在他们身边的人身上打转了一圈。
「你怕他们开条子,把我给捉去卖了?」她不当一回事,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还是笑得像孩子似的无辜。
「我是怕他们来找我一起开条子兼开花,我不知道该如何答他们才好。」他勾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当然是不行。」她有点生气地瞪他,竟然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开花」在江湖话中,是指「分赃」,前句对上後语,说的是这些人找他一起商量分赃,联手把她给卖了,雷舒眉知道他在开玩笑,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心里挺高兴才几天功夫,他就已经能与她以切口对答如流了。
她听说他娘不止是聪明能干,当年他娘在问家当小总管时,轻轻松松的就学了好几种各地方言,就连南洋外岛蛮人的话,都能说上一两种,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他学起这些江湖切口,也是相较常人灵活许多。
「好嘛!」她拉拉他的衣袖,撒娇道:「再最後一把,我们就走,可是你以後要跟我说,你到底是怎麽做到,把把都能赢。」
「我也没有把把都赢吧!刚才不是和过几局?要懂得看牌,知道对方的牌是什麽,就能换牌出手,以小搏大,再来就如何合牌,这方面需要花点心思。」他凑唇在她的耳边,以极低的嗓音说道:「学着认,赌场不喜欢赢家,这个道理,千古不变,需要我再多说吗?」
雷舒眉只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他话里的含意,赌场不喜欢赢家,所以他们在赌具必定会做上自己人才能认的记号,才方便暗中做手脚,只要知道这一点,多看多认几遍,再往後庄家发牌时,从背面就可以认出是哪张牌了!
原来,有些赌场千术说起来神奇,也不是人人知晓就能做到,那还要考验那个人的判断以及记忆能力,若能力差些的,准还是被赌场给吃干摸净,问惊鸿知道这是当年他娘给他那本秘笈的原因,要能成为高明的老千,天生要有几分聪明,然後眼要利,心要细,胆子,更要能大得敢逆天施作才行。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日後在经商时,免不了让人带着出入各种场合,或者依雷舒眉的说法,教人「扎火囤」,给设了骗局,至少有能有几分本事对付得了。
许多不解世事的富家子弟,教人骗进了赌场或是在脂粉院里被「扎火囤」,往往在一夕之间,就已经输得倾家荡产,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
再赢了手上这一把之後,问惊鸿不管雷舒眉再说什麽,拉着人起身就走,离开了赌场,赢来的钱换成了一张银票,他没拿,给了雷舒眉。
雷舒眉开心地笑纳了,她听人说一个家里,夫君是要给娘子家用的,光是这麽一个转念,她就真想拿回去让人把银票给裱起来,让她一整天只是看着都开心,她知道问惊鸿不想久留,是不想惹麻烦。
月明星稀,两人走在安静的大街上,在他们的身後是灯火如昼的赌场,而他们的两辆马车就等在不远的一条街外,虽然已经取下商号的旗帜,但是两家两号的马车出现在赌场外面,还是不太妥当,就怕惹了闲言。
她小心翼翼地把银票给收起来,撅嘴道:「你又不是不能打,要是对方真的寻衅,大不了就打回去,怕什麽?」
「你失望了?没想到我是一个怕事的胆小鬼?」他笑问。
闻言,雷舒眉没有立刻给他回答,像是思考般低下头,半晌,耸了耸纤肩,柔嫩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没什麽大不了的浅笑,说道:「能打不代表一定要打,我爹曾经这麽跟我说过,我爹不是胆小鬼。」
问惊鸿没辙也好笑地瞪了她一眼,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早点习惯她说话老是喜欢拐几个弯,就说不觉得他是胆小鬼就好了,偏还要把她爹给扯进来。
他眼角余光瞥见两个人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子,刚好看见她把脑袋往他这边偏过来,偏得斜斜歪歪的,看起来就像是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实际上,她比他落後大半步的距离,两个人并没有碰触到彼此。
问惊鸿抿嘴忍住了笑,觉得她这个孩子气的举动还挺可爱的,他回过眸,看见她作贼心虚般正回了脑袋瓜子,装作漫不经心地别了开去。
他看了她多久,她就多久没回头,好像後脑袋上长了双眼睛,知道他正在看着她,只是,他没看见她的脸蛋,也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不知道这生性胆大包天的妮子,会不会也有脸红害羞的女儿娇态?
雷舒眉当然会脸红,事实上,她现在就觉得脸烫得很,她的脑壳儿上自然是没长眼睛的,可是她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她微微抬头,装作在看几株栽在路旁,被月光给映亮的桂花树,其实,目光却是斜斜地睨向两人在地面上的影子,虽然没能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很可惜,可是,看着地面的剪影,知道他正在看着她,目光与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由得高兴得心里开了花。
「那棵树比我长得好看吗?」
「没有啊!」她摇头否认,仍旧没回头。
「我不是一个人。」
说完,他不再唤她,径自地往前走,立刻就听见她的脚步声从背後追上来,纤手拉住他的衣袍,就跟在他身後走。
问惊鸿没试过走路时,背後拖着一个人,被她揪住衣袍,就像是身上被什麽给勾住了一样,似有若无,偶尔微沉的拉力,感觉却是意外的踏实。
他扬唇笑了笑,又道:「我有爹有娘,有「宸虎园」的家人,如今,谁都知道我代表着「云扬号」,是下一任继承的东家,我有比逞凶斗狠更需要去关心去做的事情,更别说我早就知道那些赌场会玩的把戏,还有他们出老千的手法,没有赌场欢迎不会输的赌客,而我则是对於已经了若指掌的门路不感兴趣,既然两相无趣,我又何必为这无谓的事情惹上麻烦呢?」
他们的两辆马车,就在不远的前方。
再几步路,他们就要坐上各自的马车,回到他们不同的家。
雷舒眉忽然停下了脚步,也同时拉住了他的衣袍,执拗不动的力道,让他也只能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她。
她不想回家。
不,不是她不想回家,是她不想与他分开。
这一刻,她真想把他打劫回她的「挂子门」里,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看着他,不与他分开,她已经受够了每与他多别一次,就多想他一分的滋味了。
从前,她只是喜欢他,未曾觉得他有那麽好,果然人是贪心的,在她没得到以前,会想只是一半也好,一半的一半也没关系,但是,得到之後,食髓知味,就只会想要更多,全部……只想让这个人完全属於她。
「不回去。」她蓦然从背後抱住他修韧的长腰,将红得发烫的脸蛋埋在他的背上,娇嗓微弱地求道:「不回去,好吗?」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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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谣 上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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