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梅小心翼翼地斟着茶,只觉得这两人说话真玄,像是话中藏话,十足的难解。而这敦亲王看起来亲和力十足,但她见过太多皇族的嘴脸了,时风时雨,心思难测。
「王爷谬赞。」慕君泽皮笑肉不笑地道。
「兄弟,客气什么。」齐千里品茗看着湖面风光。「对了,镜花的书……」
「伙计说那家伙还拖着,我本是打算去逼镜花交出手稿的,可适巧王爷来了,这事就暂时搁下。」
染梅闻言,眉心蹙了下,偷觑齐千里一眼,果真瞧见他脸色微变,她不禁暗骂主子恃宠而骄,竟对王爷如此无礼,四爷会不知道皇族天生多疑,言行举止都得三思再行吗?
随即又想,她何必替他担忧,像他这种会戏弄、轻薄丫鬟的主子,要是能受点罪,也算是替她出口气。
「七郎,你这说法好像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齐千里撇了撇唇。「还不是你的伙计没把镜花的书送来,本王今儿个才跑这一趟。」
「所以,我晚一点会逼着镜花把手稿写完,届时补上一幅裸女图,还请王爷息怒。」字句听得真诚,可偏偏那表情就是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墨染的秘戏图?」
「是。」
「他不是三个月没画了?」说着,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染梅眉头微扬,接收着第一手的消息。原来墨染已经三个月没作画了?四爷既拿得到他的画稿,肯定最清楚他近况,她要想知道一切,问四爷是最快的,但这有风险,四爷会欺负她。
「所以是之前的画,只是我还没印刷成册。」
「精采?」
「销魂。」
「喔……」齐千里搓着下巴,眼角余光瞥见满脸通红的染梅,不禁低笑,「本王都忘了这儿还有个丫鬟。」
太感谢了,终于发现她在这儿了。染梅暗想着,瞧刚刚两人的神情,就像是再正经不过地讨论买卖,可事实上他们是当着她的面讨论淫书和淫画……
丫鬟也是人,就算不被尊重,也该稍稍回避一些话题,对不。
「染梅,你先下去。」慕君泽听出齐千里话中的暗示,找个理由让她离开。
「是。」染梅大松口气。
她猜想他们接下来恐怕是要讨论淫书和淫画的内容,而她,一点都不想听。
待染梅下了拱桥,齐千里才低问:「手伤如何?」
「还好。」他动了动右手,指尖只能微微弯曲。
「在本王面前不用作假,本王问的是左手。」他瞧见他腕间缠着布巾。
「英雄救美。」
齐千里哼笑一声,「救了一个燕青伤了右手,该不会说救了个丫鬟再伤左手吧?」
「偏这么巧。」他也颇无奈。「更巧的是,她也是依亲的。」
「是吗……」齐千里看向远处,笑了笑道:「这年头依亲的姑娘还真不少呢。」
「可不是吗?教我怎么狠心不收留。」慕君泽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齐千里望去的方向。「但要是不乖,我会绑着囚着。」
就见燕青在湖畔状似闲散走着。
「就知道你美其名是收为闭门弟子,其实根本就是收为通房小妾。」齐千里收回目光,朝他挤眉弄眼。
「我胃口可没那么好。」
「那方才本王在你房里瞧见了什么?」
「逗逗罢了。」他和齐千里相交约有十年,将齐千里的性子摸得极透彻。齐千里对于他身边的人总会严加过滤,确定来历,表面上是为他好,实际上也可说是一种监视。
如今他改变心思要留下染梅,那就势必得演点戏给他看,好让他解除对染梅的戒心,不去打探染梅的底细。
至于染梅的底细,他的心里已经有个底,但必须再确认。
「那么燕青呢?」
「……很难下手。」他似有难言之隐。
「那么标致如幽兰般的姑娘……」齐千里想了下,眸色转瞬冷厉。「太过娇弱的花有时却有最椎心的刺。」
三个月前,皇上召慕君泽入宫,要慕君泽作画,但他在回府的路上,巧遇暴冲的马车,救下了险些被马车碾过的燕青,因而伤了右手,便以手伤为由婉拒了皇上的盛情。
一切看似寻常,但同行的他亲眼目睹,燕青在马车欲撞上她那一刻连眼都没眨,他直觉此人有异,要慕君泽多加提防,如今边防传回的消息让一连串的事链接在一起。
「这个嘛,横竖我要临春盯着燕青,出不了乱子。」燕青的底细他摸出了七八分,至于要不要告诉齐千里,只要等到他完全确定之后。
「就请你再加把劲了。」
「王爷总是喜欢强人所难。」
「本王也不愿意。」齐千里把玩着玉瓷杯,突道:「十年前的一战,我们齐月和大邹订下了和平之约,彼此保障商贸往来,可是三个多月前大邹突然不断侵扰边境,说是咱们掳走了大邹的神官之女。」
「这说法还挺稀奇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是这种侵扰理由,倒是少见。
「大邹有两大神官,观姓和景姓,据边境总兵,也就是你二哥传回的消息,说是景神官家被一夜灭门,其女不见踪影,现在找咱们讨人呢。」
慕君泽面露无趣地打了个哈欠。「要不要干脆说他家母鸡被咱们家的公鸡给拐走了?」
「比喻得好,这理由本就被当笑话看,要说大邹景神官家被一夜灭门是因为不同皇子派系争斗所致,本王还相信些,不过近来京城有不少大邹商旅入城,倒教本王有些在意。」
「商旅往来本就非关两国交战,就如战乱时互不杀使节的道理一样。」没人泡茶,他索性自己动手,顺便塞了块甜糕喂肚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停留得过久,总是启人疑窦。」
慕君泽扬了扬眉。「所以……」
「你不觉得时间点就那么巧。」齐千里指的是他在三个月前救了燕青。「要是到时候大邹商旅指称燕青就是神官之女,拿你为由开战,你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我可不认为燕青是神官之女。」蓦地脑袋闪过什么,教他顿了下。
「那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年前栽过的筋斗,你应该不会想再摔一回。」
十年前,慕君泽奉旨进宫,皇上封赐为画仙,更强收他所有画作,同年,「满城飞花」被送到大邹后,两国开战,朝中重臣认为是他画中藏有暗示,死咬他通敌之罪,抓他入狱,慕家老三慕君恩再三上奏请求皇上开恩,却被贬成了工部参事,而后原在宫中军司任职的慕家老二慕君能被点将至边关,从此十年不曾回京,他的爹娘为他奔波,先后病故……
此后,慕君泽不再画风景图,只画裸女画和秘戏图,只因这些是上不了台面的下流之作,好让朝中不再拿他作文章……但他可甘愿?
十年前,他因为慕君泽的画作而与之结缘,可惜的是当年他年少势微,明知他有难却使不上力,但今非昔比,他掌握京城兵马,和慕君泽互通消息,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提早扼阻。
慕君泽垂敛长睫,教人难读心绪,好半晌才开口。「所以这些年我始终和王爷合作无间,不是吗?」以书肆为巢,他总能听见一些耳语,要王爷早些防备。
如今他三哥官拜副首辅,二哥更是边境总兵,大哥将慕家产业打理得全国知名,如此权贵之家,一旦拉拢不成,自然成了某些皇子派系的眼中钉,十年前嫁祸通敌一罪,目的就是为了要将慕家连根拔起,然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他心里有底,尽管没对王爷说,但他想王爷该是知情的。
当年遭难后,他曾有段时间因自责而流连销金窟,夜夜纸醉金迷,直到齐千里和大哥将他带回府中,看着找不到爹娘而日夜哭泣的么妹,才教他终于清醒。
所以这些年他不再作画,不给人作文章的机会,他和齐千里合作是各取所需,齐千里谋求他的皇位,而他只求保住家人。
「城中弥漫一股骚动,不管怎样,你要是能摸清身旁的人底细,总是好事一桩。」
「多谢王爷提点。」他不咸不淡地回着。
「至于你房里的新菜色……就算来路不明,依本王看也不用太费心了。」齐千里举杯,以茶代酒敬他。
「可不是,在她眼里,我可是个脏东西呢。」他哼笑自嘲。
齐千里险些被茶呛到,拍桌哈哈大笑。「一代画仙竟沦落为脏东西,一绝!」
慕君泽不介意自己被当笑料,只盼别让齐千里发觉染梅的不寻常。
和皇族相处,有时亲如手足,一旦没有利用价值时……比脏东西还不如。
绮丽斋,静寂得只听得见纸张翻过的细微声响。
染梅蹲在书墙前,翻看着墨染的裸女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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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仙房里的娇儿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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