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见到齐槐容,兄弟相见自然满心欣喜。
齐槐容似笑非笑地瞅着自讨苦吃的程曦骅,吊足他的胃口,才说:「弯弯在成阳。」
闻言,程曦骅像只瞬间炸了毛的猫,质问道:「她在成阳?她去那里做什么?她不知道那里有瘟疫很危险吗?一不小心就会送命,那可不是个好玩的地方,身为大哥,你不知道要阻止她吗?!」话语连珠炮似的从口中迸射而出,语毕,过了一会儿,他才惊觉自己居然一口气讲了那么多话,更糟糕的是,他居然还胆大的指责皇子?!他马上尴尬的低下头。
齐槐容也是难掩惊讶,果然……他信上写的没有夸大,弯弩果然会让他变得不像自己,难怪他会恐慌、会担心、会以为危险逼近,原来他家弯弯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啊,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得意又幸灾乐祸的笑了。
程曦骅面红耳赤,欲盖弥彰的想要解释,「我欠她一句抱歉。」
齐槐容还在笑,这回笑得满脸贼样。「你以为她会在乎一句年代久远的抱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别说当朋友的没义气,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好友,怎么说也是流有相同骨血的为重。
程曦骅咬牙道:「我会让她在乎的。」
他是不是可以把好友的这句话,解读为他想赢回弯弯的在乎?
好吧,虽然民智晚开,好歹也开了,希望这回他能做出正确判断、正确举止,正确地踢开凌之蔚,成为他的妹婿。
弯弯骄傲又倔强,她极力否定自己对程曦骅的感情,可那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一歪脖子,他就晓得她存上坏念头,一扁嘴,他便知道她委屈了,她若是云淡风轻,他会相信她对
曦骅已然放下,她越是否认,他便越清楚,这个执拗的丫头把曦骅藏在心里藏得有多深。
起初程曦骅来信,他只是想测试妹妹的反应,便把信交给妹妹,她看得很认真,然后找书、找资料,整理出意见,写在纸上交给他,他看完,再转写给曦骅,曦骅下回来信,便告诉自己,他采用了信里哪些点子,做出什么成效,于是他又把信转到妹妹手上,她乐了,然后又看得认真,再找书、找资料,再次汇整。
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为了弯弯,他和曦骅的信通得更认真,因为在书信往返间,他看见弯弯的快乐。
我是因为成就而快乐,与程曦骅无关。
如果她不要欲盖弥彰的补充这一句,也许他会相信她的行为和程曦骅完全无关,所以他很清楚,师兄师妹的故事只能阻止她的理智,却无法阻止她的感情。
于是他转而测试程曦骅,从一年前开始,他把弯弯的信笺夹带在给曦骅的信里,娟秀的字迹,他相信曦骅猜得出是谁的手笔,结论是——他并没有因为建议出自弯弯而不用。
弯弯的意见让他立下不少功劳,他托人把战利品送给自己,里面总会夹带一箱北疆的药材、佩饰,那么女孩子的东西,只会是送给弯弯的,但他并没有把那些东西交给妹妹,他担心希望之后又引来失望,直到他那封关键的信寄来。
当年插手的人太多,坏了事,如今他只打算在旁观望,但愿这次,他们之间能结出好果子。
齐槐容语重心长的道:「弯弯是我的亲妹妹,你是我的好友,也是大齐的栋梁,希望这次你别再伤害她,否则我不介意因私废公,废了大齐王朝的梁柱。」
程曦骅浓墨的双眉微扬,齐槐容从未对他说过重话,这是下定决心,站在自己这边了,还给自己警告来了,于是他郑重点头,保证道:「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两个男子,四只眼睛对视,齐槐容眼里有期盼,而程曦骅眼里自信满满,向来,他想要的东西,都会成功到手。
两人都没有明说,却已经了解彼此的心意。
拍拍他的肩,齐槐容说:「柏容也在那儿,有需要的话,让他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程曦骅冋拍他的肩头,转头,大步离去。
程曦骅和穆语笙一出京城,就马不歇蹄直奔往成阳,但任他们再拚命赶路,抵达成阳县时,城门已落钥,两人只好在城外寻个小饭馆休息一夜。
从疫情爆发之后,成阳就只准进、不准出,倘若弯弯控制不住疫情,便意味着他们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要是如此……
穆语笙放下碗筷,踌躇的问:「师兄,如果北疆战事兴起,你困在成阳,会不会延宕军情?」
「别担心这种不会发生的事。」
他全盘考虑过了,他不走,北夷不会觉得有机可乘,他们不连袂动手,他就没办法再斩杀几个王子,顺势把达西布推上王位。
探子曾传回消息,北夷的老国王的身子越来越弱,他毕生梦想是占领大齐国土,现下他离开北疆,这么好的机会,北夷应该不会傻得不知道利用。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真有如果,那道城墙怎可能关得住自己,除非他也身染疫病。
见师兄说得笃定,穆语笙这才试探道:「师兄,我在京城里听到许多玫容公主的传奇。」
「是吗?」想起弯弯,他的眉头也跟着弯弯,这丫头真是好样儿的,短短两年,她不但挽救了自己的名声,还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传奇人物。
「师兄想听吗?」她带着期盼,望向师兄。
她会提及此事,是因为传奇之中还夹杂了一段小话,话说两年前师兄回京,公主曾经看上师兄,想招他为驸马,可惜两人有缘无分,此事不了了之。
两年前,正是她怀上喃喃的时候,那时她身子重没办法进京,是师兄陪同程将军、程夫人回京,并且替自己寻访左棠。
她不信师兄会像那些肤浅的京城权贵,认为公主行医败坏德性,不愿与之联姻,所以理由到底是什么?
「说。」
见师兄不排斥,穆语笙露出一抹浅笑,顿时,饭馆里的客人看得痴了,天底下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御史梁大人从头到尾都非常反对公主行医,他说倘若大齐女子群起仿效,那么妇德何在?奏折一本一本往上呈,皇上不理会,他还倚老卖老,一头撞在柱子上,想要死谏,就是要逼皇上阻止公主行医。」
程曦骅蹙紧了浓眉,竟有此等冥顽不灵之人?他还以为有齐槐容在,那些风波很快就会平息,当初离京时,他还留下十名隐卫,让他们帮着槐容办这件事,没想到……即使舆论倒向弯弯,还是阻止不了榆木老头的偏见。
「后来呢?」
「梁大人三代单传,他的儿子短命,白发人送黑发人,于是他悉心教导唯一孙子,把所有的希望全放在梁琛身上。梁琛也是个人才,十八岁就考上二甲进士,眼看着就要成木成梁,没想到竟生起怪病,缠绵病榻,京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大夫全让他延请到家里,可越治,梁琛的身子越弱。
「家里的夫人、老夫人都哀求他去请公主治病,可才多久之前,他义正辞严死谏皇上,绝不能让公主的丧德败行荼害大齐妇孺,现在又要厚着脸皮求公主治病,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挂?他不肯,家里的老夫人为此闹着要上吊……」
他忍不住失笑,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谁知道公主不请自来,把梁琛给救活了,梁大人羞愧难当,背上荆棘上殿,说是要负荆请罪,想请公主鞭他三百下。皇上也是有趣,还真的让人到后宫把公主给请来,没想到公主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把梁大人扶起来,说道:「我把老人家打坏了,还得腾出手去救,那不是折腾自己吗?」就这么一句话,让梁大人羞愧得真想当场挖个洞往里头钻。
「那天,公主对百官言道:「我能明白大家的愤慨,许多规矩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改变,可是请大家想想,如果老祖宗所言都是正确的、不能违逆的,那么勤有功、嬉无益,为什么各位大人还在京城各饭馆酒肆流连?祖宗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什么学子要挑灯夜读?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要由人们来改,如果各位大人还是认为身为公主不该行医,今日便开口言明,明日起我便不再替人治病,免得父皇要为各位的折子伤透脑筋。身为女儿、不能为父皇分忧已是不孝,还造成父皇困扰……我心里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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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有医手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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