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鄂心头一震。凤芹是第一次见到小仙,不过一眼,她如何看出小仙是个女人,语气中又怎会充满着敌意及杀气?
但此时,他没时间跟心情去想这些,因为他心悬朱和庸的伤势,还有宋依织得为这事付出的代价。
「公主,皇上微服出宫,你在这街市上大声嚷嚷,是想陷皇上于危险之中吗?」楚鄂低声的提醒她。
「我就是要令这女人明白她犯下了滔天大罪!」
「凤芹。」这时,朱和庸忍着痛命令,「够了。」
皇帝开口了,凤芹于是闭嘴,但脸上满是不甘。
「公主,先让皇上上你的轿子,速送皇上回宫,让太医们检视及治疗皇上的伤吧。」楚鄂说。
「那这女人呢?!」凤芹怒问:「难道放了她?」
「放了她。」朱和庸语气温温的,却充满威严,「朕说了算。」
两名护卫一听,立刻松开了手。
就这样,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护送朱和庸上了轿子,飞快的离开。
宋依织杵在原地,一时回不了神,但直觉告诉她,这祸闯大了。
【第四章】
经太医检视及治疗后,朱和庸脸上除了皮肉伤,眼睛并无大碍,这让楚鄂松了一口气。
但虽说不知者无罪,宋依织伤的是皇帝,仍然非同小可。
「皇上,您不会怪罪小仙吧?」他忧心问。
「放心,朕不会取她性命的,只是如今让她知道我的身分……」眼睛贴着纱布的朱如庸一笑,「你可输定了。」
「咦?」他一愣。
「你想想,普天之下谁敢违逆天子的命令?」朱和庸一脸得意,「知道朕是当今天子,她就算原本对朕无意,也不敢驳朕的意吧?再说,当今天子看上她,她也许高兴都来不及呢。」说着,他哈哈大笑。
他知道朱和庸在开玩笑,可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此刻,他担心的不是谁掳获芳心这种事情,而是宋依织的安危。
见他愁眉不展,朱和庸疑惑地问:「干么哭丧着脸?」
「臣怕事情无法善了。」
朱和庸不明就里,「朕又不追究,哪里无法善了?」
「这事要是传到凤福宫,恐怕……」他一脸忧心。
「朕已经交代凤芹不准张扬此事,你尽管放心。」朱和庸一派轻松地说。
楚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依旧忧心忡忡。他一点都不像朱和庸这般乐观,当时凤芹狠甩小仙两耳光时的表情及眼神,他至今还忘不了。
那不只是气愤她伤了朱和庸,还带着深深的恼恨。她跟小仙不该有恩怨,不该有接触,为何会有那样强烈的怨恨?为何她知道小仙是个姑娘?在那么紧急又混乱的当下,她如何洞察到小仙其实是个女流之辈?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单纯,绝不是他多疑。
果然,稍晚时凤福宫来人,说太后请圣上移驾凤福宫一趟。
朱和庸带着楚鄂来到凤福宫,进到厅内,两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母后,这是……」朱和庸难以置信的看着此刻被押跪在地,两边脸颊肿胀,唇角还渗着血丝的宋依织。
而看见这一幕的楚鄂,胸口倏地一紧,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可他只是个臣子,纵使想冲上去抱住宋依织,却还是得忍住,不能当场触怒太后。
「皇上,」太后端坐在堂上,神情凝肃,「这事,你打算瞒着哀家?」
朱和庸忍不住看了凤芹一眼,心里虽恼,却不好发作。想不到楚鄂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好个凤芹,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母后,」他上前,「这是个误会。」
「误会?」太后柳眉一拧,「皇上忘了自己的身分吗?先不说别的,皇上身系国家社稷,安危何其要紧,怎可时时微服出宫,只为了去会这么一个粗鄙民女?」
朱和庸脸色一沉。凤芹究竟跟他母后说了什么?
「母后,一切确实只是误会,小仙并非故意伤朕,这只是意外,况且朕的伤势无碍,母后请息怒。」朱和庸对太后十分孝顺,平时嘘寒问暖,有求必应,极少违逆其意,此刻虽然要替宋依织说话,也不能跟太后硬碰硬。
「小仙?」太后不屑冷哼,「这女子做男人装扮,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跟皇上暗渡陈仓吗?」
「母后,并非如此。」朱和庸急忙解释,「小仙做男子打扮是为了做生意,她在卖面。」
「哼!她卖的是面,还是笑?」太后恼怒地斥责,「瞧你一心维护着她,恐怕早被她勾去心神了吧?」
一个平民女子竟伤了她的皇儿、伤了当今圣上,太后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恼怒至极。再加上凤芹在她耳旁造谣,让她以为朱和庸微服出宫不是为了体察民情,而只是为了一个女人,更是教她怒不可遏。
「母后,并非如此。」面对太后莫须有的指责,朱和庸开始感到愤怒,但他气的不是太后,而是不知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的凤芹。
「皇上跟这女子若无瓜葛,便将她交给哀家,如何?」太后态度强硬。
闻言,朱和庸与楚鄂都陡地一震。
将宋依织交给太后?这可不行,如今太后在气头上,又有凤芹在一旁搧风点火,宋依织就算能活着离开凤福宫,恐怕也去掉了半条命。
「母后,这事……」
「太后。」这时,楚鄂忽地屈膝一跪,「此事因臣而起。」
太后挑眉睇着他,「因你而起?楚鄂,你倒是给哀家说个清楚明白。」
「与此民女有瓜葛的是罪臣,并非皇上。」
听着,朱和庸一震,「楚鄂你……」
楚鄂抬眼直视着太后,续道:「她并不知道皇上及罪臣的身分,才会因误会而错伤圣上。」
「楚鄂,哀家不明白你的意思。」
「太后,是罪臣害皇上受伤,罪臣甘愿受罚,请太后饶了此女一命。」说着,楚鄂身子趴得更低,额头都磕碰在地。
见状,众人都一惊。
楚鄂虽是一名武官,但家世不凡,为皇上所倚重,就算在宫中遇着太后,也不需行跪地大礼,而如今他竟为了一个民女磕头请罪。
凤芹看在眼里,妒恨更深了。
「母后,」她上前,继续加油添醋,「依凤芹看,这妖女真是了得,竟然将皇上跟楚鄂都迷胡涂了,母后绝对不能放了她!」
「凤芹!」朱和庸沉声一喝,「你别掮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皇上,凤芹只是实话实说。」凤芹仗着在凤福宫有太后给她撑腰,自然有恃无恐。
「你……」朱和庸虽恼她,但碍于太后,也不好发作。
「母后,不如将这小妖女交给凤芹做婢,让凤芹好好治治她。」凤芹提议。
闻言,朱和庸跟楚鄂互觑一眼,都知此事绝不可行。
「母后,万万不可。」朱和庸急道。
「有何不可?」太后沉声说道:「她本该死罪难逃,如今饶她一命已算仁慈。」
这时,楚鄂忽地再一次磕头,咚的一声,抬起头时,只见他额头已流出血来,众人一惊,顿时鸦雀无声。
「太后,」他直视太后,神情坚定而无惧,「此事因罪臣而起,罚也是罚罪臣,罪臣自请负责。」
「你是该负责。」太后恼怒道:「你身为御前带刀侍卫,居然让皇上险些失明,哀家是该罚你。」
一听太后要罚他,凤芹急道:「母后,皇上要出宫,楚鄂也拦不了他,这一切都是那女人的错!」说着,她冲到跪地的宋依织面前,拽着她的发,朝着她又红又肿的脸颊,又狠狠了抽了两下。
见她打人的狠劲,楚鄂不难想象宋依织脸上的伤是谁造成的,顿时怒极攻心,愤恨的目光像两柄匕首般射向她。
迎上他骇人的目光,凤芹倒抽了一口气,更气恼宋依织能得到他的维护,坚定了要除掉宋依织的决心。
凤芹仗着有太后当靠山,再度请求太后,「母后,请速降懿旨,将此妖女赐给凤芹。」
太后还未回应她,忽听咚咚咚的沉沉巨响。那声响不是别人弄出来的,而是楚鄂正一下又一下的磕头,每一下都又响又沉,直教人听着心惊。
被凤芹打得头昏眼花的宋依织,在此时整个人清醒过来。她震惊的、不解的看着猛磕头的楚鄂,心口一下一下的抽痛着。
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为了替她开脱,他先是将所有的错揽在身上,还自请处分,现在又……眼见着他的额头已磕出血来,她的心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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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满香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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