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好忙 第八章

  「我知道这事,可问题是爷怎会让夫人到牙行?」他二话不说的收手,而且立即修正脸上笑容。「夫人,我是巴律,牙行掌柜,不知道夫人今儿个……」
  「我有名有姓,不叫夫人。」于丫儿淡声打断他未竟的话。
  巴律不禁看了舞叶一眼,就见舞叶耸了耸肩,扬了扬眉,翻了翻白眼。「我要是看得懂,我就跟你姓。」挤眉弄眼还挤得一点美感都没有,真是教他都忍不住唾弃!
  「你就算看不懂还是得跟我姓。」舞叶哼笑了声。
  「怎么就不是你跟我姓?」巴律面露痞样,不满地贴了过去,舞叶不闪不避地张着潋滩大眼和他对瞪。
  「凭什么得跟你姓?」舞叶面无表情地寻衅道。
  「于姑娘,他们常这样逗嘴,不要以为他们感情不好,其实他们是——」
  「兄妹。」她噙笑打断双叶的解释。
  此话一出,三个人莫不盯着她瞧,对她的回答万分错愕且不解。
  「丫儿,你怎么猜的?」巴律忍不住问。
  「你们长得有几分像。」好比嘴型和眼型。
  「我哪儿跟她像了来着?你仔细瞧,瞧瞧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嘴,天啊,老天把最美好的一切都给了我!」说到情动处,他忍不住将额前发丝拨到后头,抱着头,望向远方天际。「罪孽呀我,长得太俊了!」
  「于姑娘,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舞叶眼角抽了下,面无表情地道。
  于丫儿怔楞了半晌,突地掩嘴低低笑开,最后还忍俊不禁,逸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一笑让在场三人不自觉地看向她,只见她清丽面容因为笑意而生动,犹如清晨初露淌下花间,颜色益发美丽,教人望而出神。
  于丫儿笑到忘我,余光瞥见三个人直盯着自个儿瞧,赶忙收住笑意。
  「我、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她有些腼腆,怕被误解或伤了人。「我只是很羡慕你们。」
  兄妹之间不就是应该如此吗?手足间本该是最亲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兄长却舍弃她。
  巴律注视着她良久,最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喂!都说了是爷的未婚妻,还搂搂抱抱,你是想死了不成?」舞叶二话不说将他推开。
  「像对妹妹一样都不成?好比你……哇,你竟然打我?你有没有想过九泉底下的爹娘?」巴律捂着脸,可怜兮兮地控诉着。
  他也不过是想抱抱她而已,有必要赏他巴掌吗?妹妹打哥哥,这世间还有三纲五常吗!
  「好了好了,有客人上门了。」双叶压低音量说着。
  巴律回头望去,使了个眼色,里头的牙郎随即上前招呼。
  「到里头吧,我教你怎么写印信文簿。」
  「好。」
  对街酒楼的二楼雅座上,传来阵阵咳嗽声。一双深邃的眸直睇着牙行内几人互动,脸色深沉得教人读不透,而身后的拾藏静默不语,只是暗恼巴律的没分寸。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周奉言哑声道:「许久不曾见她笑得这般开心了。」
  拾藏神色微动。「爷,巴律天生讨喜,再难应付的商贾都难敌他的笑脸,这不也是爷愿意让于姑娘前来牙行的目的之一?」
  周奉言收回目光,睨他一眼。「你倒是很懂我的心思。」
  「属下只是揣测。」
  周奉言掩嘴咳了两声,神色黯淡地皱了皱眉,脑海里全是她被巴律给逗笑的神情,所谓恍若隔世,就是这种感觉了,像是隔了一辈子才又能再见她的笑,然而让她展颜欢笑的人并不是自己。
  更恼的人是,她对于巴律的亲近并不抗拒。
  「爷,巴律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他肯定是觉得于姑娘讨喜,才刻意逗笑她。」拾藏端详他的神情后,低声说着。
  周奉言不耐的瞪去一眼,像是恼他一再揣测自己的心思,偏又猜得那般准确,想开口,又是一阵阵的咳。
  「爷,既是身子不适,何不把祝大夫找来?」
  「不了,不过是小事。」又咳了两声,他不快的起身,往楼下走了两步,才又道:「晚点她们回府后,要舞叶到厨房熬老姜汁。」
  「是。」
  「对了,要加点乌糖。」
  「乌糖?」
  「要不丫儿会喝不下。」
  拾藏楞了下,这才明白原来姜汁是要给于姑娘喝的。染上风寒的是爷,喝姜汁袪寒也该是爷,给于姑娘喝做什么?
  将一碗热腾腾的老姜汁接到手中时,于丫儿明显一愕。
  「这……怎么会准备老姜汁?」用过膳后,她正想要歇息一会,想不到舞叶收拾桌面后,竟还端来老姜汁。
  「爷吩咐的。」舞叶说着,忍不住嘴痒又补了一句。「明明染上风寒了,原以为熬老姜汁是爷要祛寒的,谁知道竟是要给你喝的。」
  他染上风寒了?忖了下,她小小声地道:「舞姊,既然都已经熬了老姜汁了,何不多弄一碗给他呢?」
  「他是谁?」
  「他……」
  「爷可是做了什么教你不愉快?」舞叶敏锐地察觉,她的淡漠只针对周奉言。「你可知道这老姜汁里头还特地加了乌糖,天晓得这些乌糖还是前些日子爷自个儿炼的呢。」
  于丫儿傻楞楞地说不出话,尝了口老姜汁,辣味中掺着一股清爽焦甜,教她不禁微眯起眼。
  虽然在东江村里,于家也算是有家底的农户,想吃点糖味并不太难,但要尝到如此风味纯正,焦而不苦,浓而不涩的乌糖,价位难计,更遑论他亲手熬煮,怕是千金也难买。
  而加了乌糖的老姜汁,是为了缓和癸水来潮的腹痛……他怎会知道她的月信到了?
  就算他知道,又怎会记得她每每癸水来潮,总是腹痛难耐?以往也曾经试着煮老姜汁,但没有乌糖,那味就是涩辣得教她吞不下。
  「乌糖得要用四重鼎走水炼制,煨火的工法十分讲究,时间的拿捏和火候的掌握靠的是老道经验。」一旁替于丫儿折衣收至紫檀衣橱里的双叶,踱步到床前。「咱们爷真是没什么能难倒他的。」
  「那真的是,咱们爷要是哪天不当神官了,肯定能成为制糖高手。」舞叶完全认同,非常推崇地用力点头。「乌糖、糖饴、糖胶……改天要爷做点芝麻糖、杨梅糖应该也不错。」
  「要不要来串糖葫芦?」双叶没好气地问。
  「我馋了。」舞叶一脸正经地道,双叶毫不客气地啐她一口,她压根不以为意,径自幽幽地说:「不过,就算咱们是和爷一道长大的,爷也不可能特地替咱们制糖。」
  于丫儿垂着脸,不用舞叶明说,她也知道舞叶在暗指什么。
  「也不知道爷的风寒好些了没?」
  「听拾藏说,还咳着呢。」
  两人一搭一唱,于丫儿把头垂得更低了。难怪今儿个去牙行他未现身,原来是因为他病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探望他,不管怎么讲,他终究是帮她的人,不论感情,只是探病,该是无妨才是。
  「这咳症可是麻烦呢,难治。」
  「可不是,这时要是喝个老姜汁也不知道成效有多少……于姑娘,怎么着?」舞叶托着腮,瞧她走到跟前,佯讶问着。
  「……我去给爷送老姜汁。」
  「怎么好意思让于姑娘跑这一趟。」舞叶语带调侃,微勾的唇角泄露几分恶趣味。
  「应该的。」
  舞叶笑得坏坏的,走到门外,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碗老姜汁。「也好,我准备了一碗待会要送去,这就麻烦于姑娘了。」
  「不麻烦,应该的。」于丫儿小心翼翼地接过手,走出门外又猛地回头,小小声地道:「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于姑娘了?」
  舞叶扬起柳眉,看了双叶一眼。
  双叶不解地问:「改唤夫人吗?」
  「不是,我叫丫儿,我有名有姓,叫于丫儿。」虽说她的爹娘识字不多,家里的孩子取名都极简单好记,但她喜欢她的名字,喜欢别人叫她的名字。
  「如果你把这话跟爷说了,改明儿个起,我就叫你丫儿。」舞叶理直气壮地当场开桌议价。
  于丫儿半垂着脸。「我想想。」话落,踩着碎步走了。
  「怎么,今儿个去了趟牙行,倒是和于姑娘交好了,还要她跟爷多相处,你心底不难受?」双叶待她走远了,觑了舞叶一眼。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舞叶睨了她一眼。「咱们身分再怎么比人高一等,一辈子也是周家的家奴,就算爬上爷的床,没有名分更不会有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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