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先有对牌才有月银,要不从现在起,任何开销由各家支付,公中概不负责。」
只要断了他们的金援,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
常氏火了。「不就是对牌嘛!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吓人吗?雁儿,你到我屋子里把漆桐雕绘牡丹的匣子抱来……」
「还有钥匙。」轻轻如雪花的喃语飘落。
牙一咬,常氏面色铁青。「还有钥匙。」
「是,二夫人。」雁儿很机伶,一溜烟就不见了。
「要不要我把多年收支的帐本一并交给你?」常氏一时气呕地说出酸语,但是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因为帐本是动过手脚的,真要去查也不是查不出破绽。
「不用,我做假帐比二婶母强,过去你拿了多少就当将军府给你管家的工资,虽然你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但起码这个家没有乱起来。」功不抵过……但,算了,算那么清楚干什么,凡事都有灰色地带。
常氏像是打翻调味料似,五味杂陈,她是怨铁哥儿媳妇太过冷漠,不留半丝余情的掀了她的底,可是她一笔勾销的气度又非常人能比,更胜男子,叫人不自觉在她面前弯下腰骨。
「二婶母,拿你能拿的,适可而止,多了,老天爷也看得见,欺天欺地不欺心,人的心会有一把尺在。」叫公平。
「好了,少说教了,我这把年纪了还让你教训吗?不就是铁哥儿有出息了,你的胆气也就大了,我们寄人篱下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谁叫他们不是长房嫡孙。
好的、大份的全归长房所有,二房、三房只能分剩下的、次的、没人要的,叫人怎么能不生一争之心。
数百年前传至今日的玄府祖训,承继香火者为长房,父死子继,长房绝嗣方可由二房继承,不得有违。
「二夫人,取来了。」雁儿喘着气。
「赶着投胎呀!慢慢走会要了你的命不成。」她管了十几年的家呀!就要从她手中交出去了吗?
人是禁不起考验的,常氏想再摸摸漆桐匣子,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停住,多看一眼多一分留恋,索性还是不看了,那钝刀子割心有多痛呀!她现在体会到了。
「还抱着干什么,能生出金元宝呀!还不拿过去给五少夫人。」她故意不称宫清晓为将军夫人,是有托大之意,她毕竟才是长辈。
玄子铁在他那一辈的兄弟中排行第五。
「春桃,你去接过来,别让你雁儿姊姊累着了。」宫清晓也在较劲,不落人下风。
「欸。」春桃欢欢喜喜地上前接下匣子。
在不太融洽的气氛中,两代完成交接,将军府的主母是真正的将军夫人,再也不是旁支婶母。
「好了,都给你了,我可以走了……」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骤起,打断了常氏说了一半的话,是谁叫得这么惨烈?
众人的眼光看向刚出炉的主母。
「去瞧瞧吧!」
宫清晓如亭亭玉立的荷花走在最前头,姿态娇美,步履摇曳生姿,两个长得也不算太差的丫头走在她左右落后半步,其次是芳丹、芳情,心口有一丝不祥预感的常氏则越走越慢,她几乎有些不想去凑这个无谓的热闹。
走过九曲桥,来到八角亭,八角亭再过去一点是开放式的水榭,平时玄二庚喜欢呼朋引伴在此喝酒,喝醉了醉卧露台,有花为伴,吟诗助眠,人生一场风月了惆怅。
「哎呀!怎么会是……快退快退,别看了,丢死人了,太不堪入目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婆子一瞧后连忙劝阻。
「是谁?」宫清晓面色平静的问。
「是……二老爷……」婆子脸色微白。
「还有谁?」一男缺一女凑不成一对野鸳鸯。
「五少夫人,你别问了,老婆子我看了都难为情。」哎呀!好热好热,浑身都冒出汗了。
「说。」她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般捶入人的心窝。
「……是白姑娘。」呼!她怎么流冷汗了。
「白姑娘?」
「是。」
「她为什么会在此?」
众人面面相觑,无法回答。
一个胆大的嬷嬷说了一句,「白姑娘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浑身光溜溜的。」
「依嬷嬷的经验判断,她可还是童女?」若是还能加以遮掩,她便还有其他出路,反之……
她只有一条路。
「我看她大腿根部有血,只怕……」已非完璧。
「是二老爷做的?」
「恐怕是。」只有他们两人。
发出尖叫声的白玉瓶一发现和她一晌贪欢的男人居然不是玄子铁,她整个人陷入难以置信的混沌中,她双手抱膝,将自己塞在柱后的一角,心里如走马灯般不断地自问。
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她明明下了足够分量的催情散,连牛都会受不住,为何他一碗飮下毫无动静,脸不红,呼吸不急促,全然心平气和。
反倒是她的身子一直热起来,热得她想脱光全身衣物,于是她顺应心意一件一件撕扯,脱得越多越舒服。
然后她看到一个正在喝酒的男人,她坐在他身上讨酒喝。
「二婶母,你说要怎么办?」逃避不是办法。
走在最后的常氏忍着气,咬住下唇,但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打哪来的就送回哪儿。」
「二婶母,你那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的话如下————不过是个稍具姿色的妾罢了,你们爷壮实,精力充沛,多个人服侍,你也轻松多了。二婶母,这话我还给你了。」要有切肤之痛才知道到底有多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常氏怒视道:「是不是你安排的?故意让我明白与人共事一夫的痛苦,你太卑鄙了,我没害过你……」
「那白姑娘是谁接进府的?」她只是没害成罢了。
常氏一脸难堪。「我……」
「自作孽,不可活,但我还是要说今日的事与我无关,我一个新妇还没神通广大的能将两人搁在一块儿。」做这种苟且的事,牛不喝水能按着牛头逼它喝吗?
「难道是她?!」小的勾搭不上便转向老的下手?
常氏气得目皆尽裂,看向被人披上大氅扶着走的白玉瓶,她眼中的恨和怨几乎要将白玉瓶洞穿。
一名肯当妾的女子本就没什么节操,除了富贵什么也看不见,谁能给她绫罗绸缎、宝石珠钗,她就跟谁走,而玄二庚对女人一向大方,他虽未有妾但外面有几个相好的,动辄相送镯子、银钗、金步摇,甚会讨女人欢心。
「先送她回屋子休息,留一个人看着,不许她出屋,一切等二老爷酒醒了之后再说。」她作不了主。
「你要留下她?」常氏愤怒地质问。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咱们只是女人。」决定权在男人手中,他们才是爷儿。
「你……你非要和我作对?」常氏恨恨的瞪着她。
宫清晓把她指向自己鼻头的手拨开。「二婶母,你比我清楚这是谁造成的,若你不和我娘家老夫人联手,今时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你好自为之。」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人家打了她左脸,难道她还要把右脸凑过去让人打?这是圣人的境界,她做不到。
宫清晓带着一脸疲惫回到屋里,和人斗法真不是件快活的差事,她快累死了。
「小小,怎么了?」一只手扶住身子摇摇坠坠的小女人。
「我宁可酿酒、做醋、种茶,也不愿在内宅小小方寸之地和人斗得你死我活,太累心了。」
她撒娇地抱住树干一样雄伟的腰身,小脸在宽厚的胸口磨磨蹭蹭,有人能靠着真好。
「快了,再等几天就好,你不想见的人和事会通通消失。」他亲亲她的发旋,双臂收拢搂紧。
「你保证?」嫁人一点也不好,她想爹、她想娘,想大哥、二哥,想跩得二五八万的宫明沅。
「好,我保证。」玄子铁轻笑。
「那我就再忍耐几天,你要记得我是为了你,以后要对我很好很好,要是敢辜负我,老娘卷了你所有家产养面首去。」真把她惹毛了,她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挑起眉,拦腰抱起她走向床。「为夫的要弥补弥补。」
一场淋漓尽致的欢愉持续了一整天,宫清晓的嗓子都喊哑了,不断的求饶,但身上的男人不言累,持续耕耘。
是夜。
「他不能留了。」
「你确定?」
「他再留下来我们谁也没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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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精闺女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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